第九章 臣服大典 “我代表主宰银河的伟大巨星文明向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发布征服者的通告: 巨星文明的伟力你们已经领教。毁灭你们的行星,灭绝你们人类,对我们而言不费 吹灰之力。宇宙中也有无数文明星球,但是在银河,没有人敢于反抗我们巨星帝国 的统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们伟大帝国的根基,就这样已在银河垂范百余万 年!为了把你们这些蛮荒之地的野蛮人融入高尚的帝国文明社会,我们不远万里才 到达这里,但是你们却用可耻的偷袭来回馈我们的善意!现在,你们已经受到了应 有的教训,不自量力的人们,到了你们清醒选择命运的时刻了──生存还是毁灭? 你们不必害怕,也不必感到耻辱,银河中有无数比你们更加高级的文明主体, 都以成为我们巨星人的奴仆为荣。只要你们诚心诚意地向我们表示臣服,为我们伟 大帝国统一寰宇的事业尽心效力,就一定会得到生路;并且你们的文明也将因为我 们的点化而获得飞跃! 但是,如果你们执迷不悟,那么,你们那些已如蝼蚁般丧生的同类也正是你们 的榜样!要知道,我们用来超度他们的,还只是我们的次级毁灭武器,否则,凭借 你们现在藏身的蚁穴,难道真能躲避巨星帝国的伟力吗?可笑的人们,你们知不知 道自己在巨星人的眼皮之下妄想逃生的企图多么愚蠢? 其实以我们的骄傲,根本就不屑于灭亡你们。但我们是天生的征服者,我们的 文明就是征服者的文明,征服一切文明的星球而成为宇宙的主人,正是我们永恒的 理想和无尚的追求!我们,必然是大宇宙未来的主宰!在实现我们伟大抱负的征途 上,无论谁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除了臣服,都只有毁灭,此外绝无选择! 我的话已经结束,我们耐心的说教到此为止。从现在起,我给你们一个阿列克 行星日的时间,来选定你们向我们伟大巨星文明表示臣服的代表和地点。这一时限 是我们对你们阿列克人类的格外恩赐。除了你们,我们从未给过任何对手如此漫长 的考虑时间。为此,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我也期待你们能够做出明智的抉择。届时, 你们的代表应以阿列克行星最为古老的虔诚跪拜之礼,奉献给我们一个你们星球的 模型,并同时向我们乞求投降和宽恕。恳请我们,做你们文明的主人。我们将以无 比大度的胸襟接受你们的请求,给你们生路……!“元首的讲话已经停止了,但是 生存还是毁灭的抉择也已摆在人类的面前。感谢文明,感谢历史。 文明的浅薄让人类其实从未真正相信那些末日的传说;历史的短暂也让他们还 真的不曾受到历史的震撼!正是因此,他们才面对一切而从不畏惧。是愚蠢,也是 无知,是自我蒙蔽的主体意识不自觉的顽强求生意志在左右着他们的一切。从最初, 到历史,他们必然都要选择生存,自主的生存!他们不相信神和他人,他们怀疑一 切也并不相信自己──从来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将他们真正加以左右,除了自主和生 存的渴望! 为此他们也曾屈服,但那已经是历史,遥远的历史,善于淡忘的人们早已将它 遗忘。即使有人还记得,他们也无法抗衡人类整体的健忘,因为时至今日,文明至 今,人类已经到了应该忘记一切的时候。因为他们此时所面对的,除了生存,便只 有毁灭。而无论是肉体的消失还是灵魂的屈辱,所有的毁灭已都是他们所永远不能 承受的命运──作为个体,他们永远渴望着自身的存在;作为整体,他们共同的灵 魂到现在也只有自主的文明才能负载其历史的沉重!他们久已负重,于此沉重,为 了生存的任何挣扎都已是纯粹的解脱,他们别无选择! 以此在内心,人们回答了元首。元首无从得知这他本应理解的回答,他其实早 已将他们遗忘。因为在本能的狂热过后,他已清醒地回想起了自己真正的使命。他 觉得自己刚才的欲望很可笑──征服这些如此低级的人类又有什么意义?由此,他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伟大的使命──它的意义又在哪里?在于充实生命的空虚吗? 但是…… 元首环顾四周,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此时的思想。也许是因为先祖们对于他的设 计过于匆忙,他感到自身仿佛是一个有问题而并不合格的元首……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属下们的目光深处已经看到了他自己对于自身的怀疑, 他们目露凶光蠢蠢欲动的表情和心态,突然震撼了他的肉体和灵魂──弱肉强食的 巨星传统随时可以毁灭任何一个不称职的元首,从肉体,到灵魂! 他悚然震惊了,刹那恢复常态,而他所有的属下也迅速改变了自己的表情和心 灵。为此,他们也并没有任何愧疚,因为刚刚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反应,原本是巨星 文明最为神圣的法则在起作用。对此,没有人可以责难! 元首已然彻底清醒,他的思路豁然贯通,他已经彻底忘记了人类。因为他们根 本就不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而他却还有自己更重要的使命!他决定…… 因为元首这尚未公开的决定,根据后世历史学家的考证,在当时,如果阿列克 人对于元首那刚刚做出便已遗忘的最后通牒根本不做反应,那么巨星人也许根本就 不会再理睬阿列克文明。毕竟,元首早已从所有的疯狂和迷惑当中醒来,以他的智 慧,根据当时的时局,因为自身使命的紧迫,他绝不会再为那些毫无利用价值的阿 列克人类浪费他宝贵的时间和战机。但是人类对于他那最后通牒过于热情和迅速的 抉择,却打乱了他的思路…… 就在他的通牒刚刚发出不久,仿佛从噩梦当中醒来的元首还在继续沉思下一步 的战略,人类乞降的信息已经传来了:二十四小时之后,在赫斯特城(列昂达斯帝 国的首都)南郊机场,阿列克文明的人类代表,将向尊贵的巨星元首表示衷心臣服。 届时,将举行隆重的庆典,所有的仪式都将严格按照元首的要求进行! 这短短的信息令元首所有的属下都振奋不已。他们兴奋地望着战舰主控台荧光 屏上那个巨大城市的幻影,沉浸在已然久违了一百多万年的旧日荣光里。 那幻影是巨星战舰在它刚刚结束不久的那场毁灭行动中,从太空获取的资料。 从它已然历尽劫难而仍然壮观的影像,人们不难推断它昔日的繁华。 根据巨星人现在所掌握的有关阿列克文明的资料也很容易看出,赫斯特城的确 是人类文明的一大中心! 元首在沉思中望着他那些狂热的属下,他感到深深的鄙夷。他终于感受到了自 己作为一个元首的睿智和深沉。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得不迁就这些愚蠢的属下, 因为他们刚刚对他发生过的怀疑,他绝不能再加深他们的疑虑,让他们以为他已经 是一位丧失了征服之本能的元首,而幻想消灭他的肉体和灵魂以取代之! 于是在属下们狂热的目光注视下,元首终于露出了奇特的微笑。 这微笑更加点燃了属下们的激动,以自己特有的方式,他们发出了巨星人原始 的呐喊,欢庆着自己的胜利。 百万年前,巨星帝国那惨痛的覆灭他们虽然并未亲历,但是先祖们在设计他们 的基因之初,早已在其灵魂的深处为此而打下深深的烙印。他们从自知存在的那一 刻起,就已经在承受着那残酷失败的屈辱、痛苦和折磨。而今,因为这场轻而易举 的胜利,他们终于可以暂时的解脱。对于征服的快感,宇宙中似乎再也没有哪一种 文明主体能如巨星人一般敏感,他们尽情地体验着那种深深的快乐和狂喜。 他们从不知道,对于征服者,人类其实从未给予过他们任何恒久的快乐和平安。 就在他们欢庆胜利的同时,阿列克人也正在为了为他们筹备着盛大的庆典。那是臣 服的大典,也是可怕的祭奠!人类将以此来表示他们的臣服和祭奠,祭奠所有因为 这重重灾难而无辜罹难的人们。这将是一场什么样的臣服和庆典? “列文,你知道吗?”在庆典的前夜,丽儿也在倾诉:“妈妈已经来到了我的 身边。那天,我在妈妈的怀里忍不住地想要流泪,妈妈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 是搂着我,看着我……我就觉得自己突然变小了,而且那么委屈,就象是当年那个 哭着和妈妈要爸爸的孩子……但是最终,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你相信吗? 也许我的眼泪是在见到妈妈之前,就在那个人的怀里流干了。 那个人就是摩迪克总统。当时,因为没有一点准备,他突然告诉我说妈妈来了, 而且很想见我……一听到妈妈两个字,我就忍不住哭了,哭得忘乎所以……等我醒 来,发现自己竟……那老人真的很慈祥,他的目光又那么亲切,就象父亲一样…… 但是,如果他能告诉我父亲当年的往事,那该有多好! 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就连妈妈也并不知道。以前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年纪太小, 她不愿告诉我。这一次和妈妈重逢,因为谁也不知道人类此时究竟还有没有未来, 我再次向她提起这个疑问。妈妈告诉我,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甚至还有 一种奇特的感觉,认为父亲一定还在人间! 我感到不寒而栗──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算是什么父亲?! 狠心抛妻弃女,自己又在哪里逍遥?不!不会的,我绝不会有这样的父亲!我 的父亲是共和国的功勋记者,他是一位勇敢的烈士,他一定是为了国家的秘密而牺 牲的,所以人们才不能告诉我们真相,也不愿把我们欺骗,而是保持了沉默…… 因此,就即使他还尚在人间,那他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但是,到底是什么 样的苦衷呢?……他究竟是谁?是死,还是活?到了这时,作为他的妻子和女儿, 难道我们还不能得知真相吗?我突然感到愤怒,带着妈妈一起走向总统的房间,我 要知道真相! 总统不在房间。他们说,因为我们人类对巨星入侵者的打击行动失败,总统现 在正在战略大厅组织加紧落实原定的应急计划。妈妈听到这一消息,很快打消了她 原本如我一样的冲动。她要我尽心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要在人类生死危机的关头, 再去打扰总统的决策。 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哪里有什么真正的职责?能够介入到他们中间,也不 过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也不过是他们相对于你的一个砝码,又算得上什么历史的见 证?天知道那些当权者曾经掩盖了多少历史的秘密,我们所能知道的,都是他们想 要我们知道的,而他们不想为人所知的那些真正的秘密,除了他们自己,又有谁能 知道? 也许是因为爸爸的缘故,对于总统刚刚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了。 我知道这其实很幼稚。事实上,他们大家表面上真的都对我很好,但是我无法 判断那究竟是因为父亲的缘故,还是因为你,列文!你能听到我吗? 也许是因为妈妈那奇特的感觉也感染了我,我现在也觉得,你也尚在人间!不, 是在天上。一定是的。就在星空的某一个地方,你也一定还活着,在想念着我,我 和他,我们的孩子,我们! 为此我为你祈祷上苍,我愿你在星空的旅途平安,不要象我们现在一样;不要 让那神秘莫测的宇宙伤害到你;不要遇到巨星人一样的太空魔鬼… …也不要象我一样,整日整日地想念神伤…… 也许是因为一天一天在感觉着我们孩子的成长,列文,我现在真的越来越想念 你,这想念就是妈妈在我身边也无法替代的。因为我也已经快是一个母亲了。在这 样的时刻,一个母亲最需要的,就是爱人的安慰,因为她已经是一个大人了,除了 自己最亲密的人,还能寻求谁的抚慰? 得知巨星人入侵的消息那一刻,我曾经又有过一阵无端的绝望,我害怕他们在 太空到来的路上,早已剥夺了我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感谢妈妈的到来,是她给 我带来了那奇特的感觉……就算是一根稻草,我也要把它紧紧抓住! 是不是会觉得我可笑?其实这一点都不可笑!妈妈就是在那种感觉支撑下,连 鬓发都已斑白了,而她今年还不到半百…… 总统又有多大年纪呢?他的头发也早已花白。他没有妻子,没有儿女,只有一 个垂老的父亲。其实他原本有妻有子有女,但是据说二十多年以前,他和妻子莫名 其妙地分开了。之后,他所有的孩子们也都因为怪罪他对不起他们的妈妈而与他断 绝了关系,连他那垂老的父亲都从此疏远了他,与孙子孙女们生活在了一起……从 那以后,他再没有结婚,一个人在权力的巅峰一直孤单到现在。他看来真的已经很 老了,也很可怜,我看得出,他其实真的很寂寞很孤单。也许正是因此,遇到了我 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他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他对我真的很照顾。但是为什 么他不愿告诉我父亲的往事呢?这个迷我终有一天要揭开! 好了,列文,因为对你的倾诉,我现在已经平静。关于巨星人的故事,我还没 有对你讲,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对我们展开报复,我们还接到了他们 元首的最后通牒!为此,人类现在已经彻底团结成了一体,他们又要展开行动了! 既然身在历史之中,我现在也必须去参与它的进程。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对你讲那 些还没有讲的关于巨星人的故事,和我们这一次的危险行动,但是就让它顺其自然 吧!永远爱你的丽儿……“在有些时候,时间的刻度所因应的不仅仅是速度的极端, 还敏感于感知者的心境。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带给它两端的人们的感觉正是如此。 在其中,巨星人的时间仿佛是在逐渐凝固;而人类心理上的时间却忽快忽慢,动摇 不定。但是它们终于也都成为了过去! 天将正午,赫斯特城南郊机场隆重的气氛之中洒满了太阳刚漠的光芒。数不清 的气球五彩缤纷地飘浮在阳光里,巍峨的机场大楼流光溢彩。宽阔的飞机跑道上已 搭起庄严的高台,跑道尽头的墙壁也已铲平推倒……机场已经融入外部辽阔的原野, 这是为了巨星战舰的庞大而进行的刻意准备。 机场大楼前,几十位服装笔挺的阿列克人类首脑一动不动站在哪里,等待着他 们的征服者的到来。在他们身后,数百名各国三军仪仗队员如同雕塑般站成方阵, 他们在等待征服者的检阅,以维持人类最后的尊严。远远的,在机场外围,还有数 不清的人群和军警,他们都在等待着,全都面无表情……。 在大陆的另一侧,克里共和国,萨拉莫城中心区域的地下深处,寰球战略大厅 内的人们,也在深深的焦虑与不安中,注视着光缆传来的那万里之外的庆典。在阿 列克行星,他们的面孔耳熟能详,他们原本是应该在庆典的现场!但是此刻……但 是他们也的确是在那里,在那里──在万里之外的赫斯特城南郊飞机场的大楼前, 那些穆然肃立的人类首脑和他们的形神正是一模一样,仿佛他们的孪生兄弟…… 直播现场的人们开始昂首向天,它预示着征服者已经到来,万里之外的屏幕上 闪现了瞬间的空白──巨星战舰那强大的防护力场在万里之外笼罩了整个机场,随 即又为保障那些臣服者们可以用来臣服的生命而关闭。所有的光电设施刹那失灵后, 又迅速恢复正常,人们内心也开始充满了紧张,他们的脑海已如那屏幕的瞬间一样 空白! 在万里之外,那庞大的宇宙战舰已经缓缓垂落机场上空。在大地的阴影下,人 们还是头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它那岛屿般奇特巨大的外表──它是如此巨大,巨 大得让全人类都感觉自己的渺小──他们根本无法尽览它的全貌! 此时此刻,那战舰已不是在他们的目光中,而是已经占据了他们所有的感觉和 全部的灵魂!它那强烈的质感,化作巨大的阴影,笼罩的已不再是天空和大地,而 是人们心理上和现实中,所有的时间! 只不过是瞬间的接触,人们的目光和心灵都受到深深地震撼! “一切正常,元首。我们的强大力场和战舰本身的巨大,已经从肉体和心灵, 彻底解除了他们的武装。我们是不是……?”“再等一等,你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变 成了痴呆吗?让你的生物场电波从新过滤一下他们的神经,给他们一些活力。不然, 我们怎么接受臣服?”“是!元首!”不知过了多久,庆典现场的人们似乎终于恢 复了生机。他们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花环,呼喊着巨星人仅从目光便能理解的口 号,在仪仗队奏起的军乐声中,开始了他们盛大的庆典。但是他们所欢呼的对象, 那巨大而沉寂的宇宙飞船的主人们,却仍然不肯露面。人们对此似乎毫不在意,他 们只是机械地动作着,欢呼着,绽开的表情显得有些并不自然的僵硬…… 在万里之外的人们早已屏住呼吸。屏幕上久久不见动静的巨星战舰凝固着他们 的视线。摩迪克总统双手环抱胸前,挺直的身躯一动不动。紧张得有些发抖的丽儿 不自觉地靠向他的身边,戈里夫老人在他们身旁注视着他们,脸上带着奇特的表情 ──是什么让他在此时此刻还能心有旁鹫? 良久,总统转身和一些人交换了一下目光。他点点头,按下一颗绿色的按钮, 随即便将手指停留在另外一处红色的按键旁,丽儿注意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屏幕上的战舰依然沉静,在半空中,它仿佛一座飘浮太空的未来城堡。寂静在 宇宙神秘的背景下,它肃然而又巍峨,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似乎是受到了这压力的驱使,机场大楼前,那些肃穆的人类首脑们不由自主跪 下身形,仰视着天空,开始用膝盖挪向战舰的正下方……在他们最当先的一人手中, 还高擎着一具水晶质的阿列克行星模型。臣服的庆典显得愈发虔诚。 “元首,我们……”元首没有回答他躁动的属下,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水晶质的 模型上,脸上带着奇特的微笑,说不清是欣赏,还是鄙夷? 良久,他终于起身,属下们随即跟从在他身后…… 屏幕上的战舰终于不再保持静默。它那辽阔的底部悄然张开裂缝,涌动出绿色 的光涛。那光涛充满质感,仿佛有形实体般垂落,缓缓沉降大地,又涌向机场当中 的高台,漫溢成光的阶梯,连接着天空和大地。 人们再次屏住呼吸,他们知道,那时刻终于要来了,就要到来…… 光梯已然搭就,元首刚要举步,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感觉突然凝固了他的脚步。 一个预感,危险的预感,瞬间掠过他的脑海,又消失不见。他陷入了沉思,却再也 抓不住任何头绪。 那只不过是一瞬间,而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感官又觉得一切都很正常,但是, 但是……元首在“漫长”的踌躇中,突然发现属下们的目光又开始变得异样!他很 快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征服者的荣耀不是任何人都能享有的,” 他对属下们“说”道:“在你们当中,只有功勋最为卓著者,才可以享此殊荣, 连我作为你们的元首也不能例外,这是我们伟大先祖秉承的古老传统。在此,一号, 我认为对于人类的征服,你的功勋最为卓著。因此,你可以从你的战友中任意挑选 两个人,陪伴你,代表我们巨星帝国,去接受他们的臣服!”“是!元……首!” 一号闻言激动得难以自主,他忍不住都想象那些阿列克人类一样,跪下去吻元 首的双脚。 元首转身走向战舰的深处。在他身后,十一名属下紧张地站在那里,瞪大渴望 的双眼,望着一号。一号看着元首远去的背影,承受他们同样渴盼的目光,感到有 些无所适从。 良久,他终于选定了自己的随从。随即他“听”到了元首远远发来的传感: “去吧!接受他们的臣服。然后,将那些人类首脑的头颅带来,它将是你们永远的 勋章!让那些愚蠢的人类去做无头的鸟兽吧,我们不需要他们效忠!” “是!元首!”在人们期待的尽头,他们所期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随着那光 梯的颤动,巨大的飞船那悬空的底部,飘出三个奇装异服的类人形体,他们缓缓飘 落大地的尘埃,飘向臣服的庆典,飘向人类祭奠的开端。 几十个人类首脑跪行的身躯几乎与他们同时抵达高台的边缘,就在双方汇合的 刹那,他们突然发难,几个人抱住一个人,巨星人奋力挣扎,人们一拥而上! 没有人能够摆脱以列文放置在帝国银行保险箱中的秘密之一而制造的这些钢筋 铁骨的机器人的拥抱。巨星人也是人,他们内部的构造虽然有不同于人的强大,他 们被设计的虽然可以承受任何枪林弹雨,但他们终究还是生物的人,而那些微元核 动力机器人的可怕拥抱,也绝不是任何枪林弹雨可以比拟! 战舰深处的元首目瞪口呆了,他下意识地按动一颗电钮。那完全无意识的举动 拯救了他自己。因为远在万里之外的那些机器人的“孪生兄弟”们当中的一人,也 已经在同时按动了他手边那颗红色的电钮! 指令同时都在传达,在巨大的战舰深处,在辽阔的大陆地下,时间相对于光的 速度而停止了运转。辽阔的大陆两端,和巨大的战舰深处,相对于光的速度,它们 距离的差异几乎为零。 但那毕竟只是“几乎”,巨星战舰已达极至的临战反应能力,终于还是实现了 零的超越──当埋藏在大地深处的原子地雷,终于为大地的指令所发动;当那绿色 巨大的火焰席卷了整个大地,赫斯特城的大地……巨大的火球和地狱的烈焰吞噬着 整个城市,吞噬整座机场,吞噬着所有的人类──机器人和巨星人……当他们所有 的形体都化作巨大的烟云和尘埃冲上云霄,也无法追赶的,是巨星战舰在瞬间的瞬 间所发动的强大力场和超光速跃迁所裹挟的战舰本身! 但那烟云已是如此壮丽,这人造死神的光芒在它的造物主们的目光中,还从未 显得如此壮观和美丽!虽然它那绽放在天空中的花朵并未结出人们预期的全部硕果, 但是它已经告诉人们:巨星人并非不可战胜!饱受劫难的人们的对于自己的文明已 经恢复信心,他们已经拥有更大的勇气来面对一切! ------- 铁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