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穿过白求恩公园,来到一块老坟地上。只见墓碑此起彼落,荒冢三三两两, 四周象死一般的寂静,心灵深处感到似乎有声音在召唤我。我在墓地上走了一走, 然后坐在一块墓石上。周围异常宁静,五光十色的世界离我如此遥远,我似乎听到 了死神向我走近的脚步声。我没有恐惧,没有担心,也没有一丝激情。我坐着坐着, 凝神闭目,以眼观心。大约过了半小时,我已觉得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我站起身来, 离开了墓地。 我招呼了一辆出租汽车,到伦敦他的住所附近。我又走了一程,找到了医生所 在的街区。我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跟踪监视。 我来到医生居住的公寓,见到了事先约好的放在门外的暗号:在阳光照射下, 按铃上放了几根很细的头发。我沿着楼梯上了楼,在他的门前敲了敲门。 他自己给我开了门。我本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可是,当我从门边望进去时,我 见到卧室里还有一个人。我站住了。 医生立即向我解释说:“这是约翰·莱丁格尔,我的好朋友。”他接着向他的 朋友介绍我:“这是科林·乔比。” 这位陌生人向着我。一个机灵的小个子,一张喝醉了的脸,但眼神敏锐而阴悒。 我认识这张脸。几年前,他曾出现在电视屏幕和许多报纸上。他是一个著名的 探险家和星际旅行家,曾经指挥第一艘宇宙飞船在火星上安全着陆。 我很惊诧地望着他。因为自火星登陆后不久,官方公开宣布,他已在金星登陆 时,机毁人亡。 “你好象看到鬼了,是吗?”他笑着对我说。 “是的,我以为你的尸体已在几年前躺在金星上了。” “许多人都这样认为。但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去过什么金星,也没有乘坐过任 何一艘飞船离开地球。我被当局秘密逮捕,关进了监狱,受尽了折磨。后来,我设 法逃了出来,离开了这个国家。几月前,当我获悉这里将要有所行动时,我才回来。” “什么行动?”我问。 医生接口说:“请原谅,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详细告知你所有的情况。简要地 讲,我们不能忍受当局的残暴统治,全国各地已纷纷组织起来。我们当中的一个小 组,在一起碰了碰头,商量了一个方案……” “什么样的方案?” “我们准备干掉当局的首脑。” “你是说要干掉‘总统伯伯’?” “是的。”他停了一会说,“我们已经注意到你好些时候了,我们当中的一个 人正准备接近你,你就发生了今天的事件。从某种意义上讲,警察拘捕你,也算帮 了我们的忙,这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你了。” “唔,是这样。” “我很抱歉,不得不对你动了手术,没有办法,警察当局密切监视着我的工作。 我做完手术后,紧跟着就有人进行检验,你可能还记得起,当你离开卫生部时,一 个专家再次检查了你的眼睛,有这回事吧?” “是的。我很荣幸,能够成为这些瞎子和聋子中的一员。” “我也很高兴有你跟我们在一起,”约翰说,“你正是我们所期待的人。现在, 让我们开始吧。” 三个人坐到一起,开始酝酿行动计划。 “你喜欢喝一种黑色的威士忌酒吗?”医生问。 “如果允许,我想在晚上出去之前,喝一些黑色的咖啡。”约翰·莱丁格尔回 答说。 我们交谈、讨论和争论,时间在融洽的气氛中不知不觉地流逝。 当我告别他们,走出住宅时,天色已近黄昏。微风拂面,送来丝丝凉意。 我喝了太多的威士忌酒,加上冷的黑色咖啡的刺激,同时肺里又饱吸了约翰· 莱丁格尔从美国南部秘密带回的烈性雪茄所发出的浓烟,使我神志恍惚,步履蹒跚。 可是,整个身心都处在极度的兴奋之中。庞然大物的“效力之国”的元首,将在我 们的打击下,倒在血泊之中。从这里开始的连锁反应,将陆续在全国各地发生。我 深深地为即将到来的事件,感到激动和兴奋。 回到家里,便开始工作。我的任务是召唤那些被警察当局摘去了眼球和耳膜的 人,号召他们团结起来,反对当局的统治。我将他们分为三类:一类是不信任我们 的;第二类是跟我们想法相同,但不敢积极参加工作的;还有一类是人数更多的受 害者,他们不畏强暴,誓死斗争。估计到后来,我们将拥有大约六百名坚决革命的 活动分子和五千多名成员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时间一长,我的视力逐渐衰弱了。我找到了一个眼镜制造人, 请他给我换副新的。他告诉我,他不能随便给我换眼镜,除非我拜见了当地的卫生 部官员之后。 “可是,我没有眼镜就不能走去看他呀,”我辩解道,“我看不见路,无法走 到他的办公室去。” “好,让我挂个电话,请他们派个车子来带你去。” 我被带到了卫生部。 过了些日子,给我换了一副新眼镜,让我为一家官方报纸《闪光日报》工作。 不久,我被派去报道会议的情况。我竭力使我的报道既沉闷又单调,给他们形 成一种我没有出息的印象,不再利用我,但没有成功,他们不理会我。 我只能继续泡在会议里,听那些没用的机构的各种成员成天喋喋不休、废话连 篇的发言。而且,这个会议一直要拖到九月份“效力之国”的总统生日那一天才结 束。没有什么理由可讲。 一天,我突然从电话里得通知,为了迎接总统的生日,警察们将要抽调去进行 训练。利用这一机会,我们可抓紧进行刺杀总统的准备工作。 当那一天到来时,我们将会看到这个“效力之国”的许多工作人员,都带着强 烈而深沉的愤慨之情,怀着被摘去眼球和耳膜的仇恨反抗当局的统治,还有那些失 去手臂、失去大腿,以及戴着人造鼻子的人。整个国家将笼罩在愤怒而激烈的气氛 中,除了警察、总统本人和外星电影明星之外,再也找不到支持他们的人。“总统 伯伯”将在他的臣民和警察的注视下,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说……然后,约翰·莱丁 格尔将在电视屏幕上出现,宣布总统的死亡和新纪元的开始。同他在一起的,有我 在内的一个小组的人。其中,有一个起着关键作用的年轻的女人。她是一个射击选 手,一个十分温柔善良的人。她的丈夫惨遭警察当局无端地杀害,而当局欲盖弥彰, 迟迟才告诉她:一个警察在休假日散步时,在苏格兰一个偏远的角落里发现了她丈 夫的尸体,是食物中毒造成的。警察当局虚张声势地追查了一阵后,不了了之。 警察当局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激起了她极大的愤怒,她发誓要为丈夫报仇。 多次主动要求刺杀总统,除掉这个伪善当局的罪魁祸首。 在我们的行动计划中,正缺少一个重要环节,一个熟练而大胆的行刺人,警察 当局帮了我们的忙,给我们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我们的计划,顺利地付诸实行了。 总统的生日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全国都处在热烈而紧张的气氛中。 这时,总统正站在讲台上,准备发表他热情洋溢的讲话。 在他身后的一堵墙的后面,隐藏着行刺的女人。墙上开了两个小洞,一个用来 观察,一个用来安放射击步枪的枪筒。 她等待着时机。 总统在掌声中开始讲话了。 不能让他的讲话超过两分钟,不能让他开怀大笑以博得听众的响应。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观察、瞄准、屏息、射击。 砰!墙洞里响起了小而尖细的一声,消失在总统身边的空气中。 总统突然停顿了一下,身子发生了晃动,嘴巴张了几张,然后反复地、语调不 清地发出相同内容的声音。 他慢慢地,绕着他的脚跟,转动着身子。当他的背刚好转向台下听众时,人们 看到了他被子弹击中的后脑。 从脑袋的大洞里流出来的,不是脑浆,不是鲜血,而是一卷卷录音带,一些小 齿轮、电池,以及一些看起来象锯木屑的东西。 听众惊愕万分,“总统伯伯”竟是一个机器人! 会场顿时大乱。人挤人,人踩人,尖叫声,吆喝声,响成一片。 早在十五年以前,当他成为这个“效力之国”的第一任总统时,警察当局就已 经给他换了脑袋,让他忠实地执行警察当局的指令。 那么,谁是真正的敌人?谁是警察当局的幕后指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