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为何高兴 然而等了很久,神鹰一点也没有复活的迹象。伸手去碰他的脸颊,仍然一片冰凉, 毫无生命。 这时候使我觉得奇怪的是,何以神鹰的身体独自留在这个鸡舍之中?白素和红绫去 了哪里?为什么她们对神鹰如今这种状况并不关心,不在神鹰的身边? 种种问题,都没有答案。 在这样情形下,我倒对现实和幻境的分别有了一些体会。在现实之中,无论怎样茫 无头绪,总有一些可以抓得住的东西,或者至少是抓得住的感觉。可是在幻境之中,非 但没有实际上可以抓得住的东西,连感觉上也是空荡荡、完全摸不到边际,整个人就像 是在宇宙中飘荡一般。 当时面对种种的疑问,我就可以肯定自己是在幻境之中。 既然什么东西也抓不住,那么眼前神鹰的身体就是我在幻境中唯一可以见到的实在 物体,我已经有过在幻境中人、物随时可以在眼前消失的经历,而我不想连神鹰的身体 也突然不见,所以视线一直不离开他。 而且我想,只要神鹰的身体在这里,白索和红绫迟早会在这里出现。不论神鹰是死 是活,他的身体都需要处理,没有就这样放在木箱中就算数的道理。 所以我又采取了一个笨办法——我把裹住神鹰身体的白布撕开一条,缠在自己手腕 上。我的意思是这样一来,神鹰身体不论去了何处,我都可以随之而去。 在这样做了之后,我总算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刚才是几乎连眨眼都不敢,唯 恐神鹰身体突然不见,那就连仅有的一个实在的东西都没有了。 当我闭上眼睛之后,我想到刚才自己所作的比喻——身处幻境犹如在宇宙中飘荡, 真是十分恰当。可以说在现实中,再没有东西可以抓得住,也正如在大海飘荡,至少可 以感到有海水、有空气、天上有蓝天白云等等实实在在的东西。然而在宇宙中飘荡,却 什么也没有,就算可以看到星星,也是遥不可及,根本难以肯定是实际的存在还是卢象。 我想了一会,正想睁开眼,忽然听到一阵笑声从外面传来,那笑声才一入耳,我整 个人就直跳了起来,大叫一声:“红绫!” 那爽朗响亮的笑声,除了红绫,再也不会是第二个! 我一面叫,一面就向外冲,剎那之间早已忘了自己手腕上还缠着白布,冲出了两步, 才被缠住的白布拉得几乎跌倒,我用力一扯,扯断了白布,向外冲去。 有了红绫的笑声,神鹰的身体自然不再重要!我的意思是,可以见到红绫,当然比 守着死去的神鹰重要。 我冲出去的势子十分急,用肩头撞开了鸡舍的门。 一出了鸡舍,红绫的笑声听得更清楚,就在我左边不远处传来,我循声奔过去,同 时大叫。 我的叫嚷并没有响应,我想那仍然是属于同样的处于幻境中的情况——我能够看到 她、感到她的存在,而她却在她自己的幻境中,不能知道我的存在。 这种情形,很像是我在看立体投影一样。 当然只是“像”而已,刚才我就可以伸手碰到神鹰的身体,看立体投影是绝对无法 碰到看得见的影像的。 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次如果见到了红绫,一定要伸手摸一摸她,看看是不是可 以碰到她——难道我如果碰到了她,她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奔出了几步,已经可以肯定红绫的声音自另一间鸡舍附近传出,我奔得更快,突 然之间两腿一软,几乎跌倒! 因为就在那时候,我又听到了白素的声音! 我像是已经有一个世纪没有听到白素的声音一样,所以当白素的声音突然传入我的 耳中之后,使我感到极度的刺激,脑部活动全都倾向分析声音的来源,竟至于一时之间 无法控制四肢的活动,所以才会几乎摔倒。 由于同样的缘故,我只听到白素一面笑,一面说了一句话,可是却没有听清楚她说 的是什么。 我站稳了身子,吸了一口气,心中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她们一定没有事——这一 点可以从她们的笑声中得到肯定,如果她们处境不妙,绝对不可能发出这样愉快的笑声 来。 我定了定神之后,去势更快,一下子就转过了那间鸡舍,同时也看到了白素和红绫。 看到她们的那一剎间,心中的快乐真是难以形容,我自然而然高举双手,同时叫嚷。 然而她们并没有反应。 这时候我也不在乎她们是不是有反应,可以见到她们,已经是事情大大的转机,我 仍然自顾自叫着,向她们奔过去。 在离开她们大约还有十来步的时候,我突然停住了脚步,不由自主摇头,因为我实 在没有法子相信自己看到的情形会是真实的情景! 我感到看到的情景大有可能只是我的幻觉! 我看到她们……她们…… 她们正在做的事情,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说具体一些,她们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令人无法接受的是,她们在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所表现的态度! 我看得十分清楚,在她们的面前,地下挖了一个坑,在坑旁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箱。 就算刚才我没有在鸡舍中的那段经历,看到这种情形,也可以知道她们正准备把这 只木箱放进土坑,然后埋起来。 而在我有了刚才那段经历之后,我更可以立刻肯定,她们是在埋葬神鹰的尸体。 (本来我不愿把神鹰冰冷的身体称为尸体,可是白素和红绫既然已经要埋葬他,那 当然已经是尸体。) 埋葬神鹰的尸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令我目瞪口呆的是红绫和白素 两人在做这件事时候的态度。 她们竟然表现了极度的欢乐! 看她们又笑又说的情景,岂止态度轻松,简直是十分高兴! 可是事情却和神鹰的死亡有关——当我那时踢开木箱,看到神鹰的尸体时,我大受 震动,并不是为了神鹰的死亡,而是为了红绫必然会极度伤心,所以才感到事情非同小 可。 真是作梦也想不到,红绫在埋葬神鹰的时候,竟然会不但一点不难过,而且还如此 欢乐! 这确然是“作梦也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我知道这时候看到的情景并不是幻觉,而 是真正发生的事情——幻觉和作梦有点类似,绝对想不到的事,也很难在幻觉中发生。 (真正发生的事在许多情形下比幻觉更离奇,更不能相信那会是事实!) 然而我却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红绫就算年纪小,不懂得悲伤,白素也不应该有这样的表现! 神鹰在生命形式改变过程中死亡,白素至少应该感到挫折和失望,应该心情沉重才 正常。 所以我看到的情景令我像是进入了迷宫一样,完全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 我又叫了一声:“你们怎么了?” 她们仍然没有反应,这时候红绫已经走过去,一面笑着,一面把那木箱抱了起来, 脚步轻松,来到了坑前,把木箱放进坑中,然后手脚齐用,把坑旁的泥土送进坑中,把 木箱埋起来。 这一连串的行动,并不意外,意外的还是她们两人那种高兴的态度。 我大踏步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忽然想到,由于刚才我曾经看到木箱中有神鹰的身 体,所以一看到这种情形,就自然而然认定她们是在埋葬神鹰。可是事实上她们在埋葬 的只不过是一只木箱,如果木箱之中根本不是神鹰,那么她们的态度也就很平常了。 想到了这一点,我松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然而只跨出了一步,就听得红绫大声 道:“神鹰啊神鹰,你就安息吧,死了死了吧,死了死了吧!” 最后两句话,简直像是在唱歌一样。 我不禁又停住了脚步,心中非常难过。 从红绫的话中,已经绝对可以肯定,她确然是正在埋葬神鹰,以她和神鹰的感情来 说,神鹰的死亡竟然没有带给她任何悲伤,难道她的天性如此凉薄? 这是使我感到难过的原因。 红绫又唱又说,手脚很快,就已经把坑填满,她在新填的土上来回跳动,把土踏实, 口中还在不断哼着曲子。 白素也一直在旁边笑盈盈地看着她。 我不但感到难过,而且十分生气,又向前冲了几步,虽然明知道她们听不到我的话, 还是忍不住要质问她们。 然而我还没那么说,就听到红绫道:“真可惜,爸不在。” 我听得她那样说,就停止了脚步。 在那一剎间,我想我的心境也因为看到的情形很不正常而变得有点怪异。我竟然想 到如今我可以看到她们的行动,听到她们的说话,而她们却感不到我的存在,这种情形 就像是我是一个隐形人一样。 我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本来一家人之间是不应该存着这种心思的,所以我说我有这种想法堪称怪异。 当下我看到白素在听到了红绫这样说了之后,眉心打结,像是在想什么想不通的问 题。 红绫又道:“爸要是和我们在一起,他一定高兴。” 我听了,心中又是开心,又是感叹。 开心的是,红绫她自己高兴,也想到了我,希望我也高兴。感叹的是,她竟然以为 我会因为神鹰的死亡而感到高兴。 我喃喃自语:“我不会高兴!” 这时候白素忽然叹了一口气,向红绫道:“你猜你爸知不知道我们在哪里?” 红绫见问,怔了一怔,看来这个问题虽然简单,可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才好。 我在一旁,忍不住大声道:“我知道!你们在幻境中!” 我的话她们没有反应,白素仍然皱着眉头,神情彷佛更加忧虑,她继续又问了一句 话,令我大吃一惊。 她问的竟然是:“我们现在究竟在哪里?” 白素这样问,已经够令人吃惊的了,而红绫仍然是一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的神情, 更令人吃惊! 这证明她们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幻境之中! 我以为她们已经找到了随意进出幻境的方法,所以长时间在幻境中的——这个想法 显然错误,她们根本不能自由出入幻境! 而神鹰既然会在幻境中死亡,由此可知幻境中存在着很大的危机,这种危机,随时 可以降临在她们身上。难道她们不知道这一点?要不然她们怎么还会如此高兴? 想到了这一点,我感到一股寒意,流遍全身——她们这种欢乐的态度是如此不正常, 是不是她们的脑部活动受了外来力量控制的结果? 我正在想着,白素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好象误打误撞,来到另一个空间,和 原来我们生存的空间……不同……” 白素神情犹豫,显然她不能肯定自己的推测。 红绫的神情很古怪,看起来傻傻地,她道:“等到事情完了之后,再研究这个问题 不迟。” 这几句话令我心中大是疑惑,听起来像是白素和红绫她们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幻境。 这种情况在我身上也曾经发生过。 可是她们的情形好象又有所不同,她们不知道自己身处的环境如何,当然也不会知 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环境之中的。然而她们在这个环境中却有事情要做。这件事情显 然十分重要,重要到了使红绫认为可以把研究自己身在何处这样的大事暂时搁置,先做 了这件事再说。 本来事情虽然复杂,可是总还有一个理路可循——我可以很容易就猜到,她们要做 的事情就是使神鹰的生命形式改变,把神鹰变成人! 然而现在她们却在埋葬神鹰的尸体! 神鹰既然已经死了,她们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很重要的是,何以对神鹰的死亡,她们表现得如此兴高采烈? 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向她们走了过去,到了她们的身前,双手伸出,一边一 个,去抓她们的手。 当我做出这样的动作时,在那一剎间,我也忘记了自己身处幻境,她们根本不知道 我的存在,我只是想到刚才我既然可以实实在在碰到神鹰,现在也应该可以和她们有所 接触。 可是当我的手伸出去之后,手指明明已经碰到了她们的手,在我的视觉上也看得清 清楚楚,然而在手指的感觉上,却又绝没有碰到了任何东西的感觉。 她们虽然在我视觉中存在,但也仅止于是视觉上的存在。 说明白一点:她们只是虚影! 一时之间,我除了不断摇头之外,连伸出去的手都收不回来,整个人感到异常的僵 硬。 过了一会(在这段时间中,白素和红绫又交谈了几句,可是我由于能看到她们而不 能碰到她们的这种诡异状况而震惊,所以没有听清楚她们说些什么),我踉跄后退了几 步,这才听到红绫正在说: “我想去看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白素却摇头:“不要心急,直到现在为止,事情还是很顺利,只是我不喜欢我们非 但不能控制事情的发展,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无法完全了解!” 红绫低声道:“对不起……” 白素笑了笑:“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白素虽然在笑,可是笑容十分落寞,分明是心事重重,这一点从她的眼神中也可以 看得出来。 这时候我和她虽然不能有任何接触,可是多年来的相处,我知道她心中一定有无数 疑问无法解决,而且她也无法改变它的处境,无法和我主动联络,也就是说她无法离开 幻境回到现实。她自己并不确切自己身处幻境,可是也知道处境不是很妙,所以才会有 这样的表现。 我自信对她的分析不会错,然而我不明白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显然还有可以令 她们高兴的事情在,因为刚才她们一面埋葬神鹰,一面毫无疑问地表现得兴高采烈! 在当时那样的情形下,我只好用心观察她们的言行,来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绫走过去,抱住了她的母亲,仍然用很有歉意的语气道:“事情总是由我开头的, 所以我要说对不起。” 白素笑了起来——这一次笑容十分欢畅,她拍着红绫的头:“鸡场有古怪,要来研 究,这是我们大家同意的。” 红绫也笑:“不过最想神鹰变人的是我!” 她们这时候在讨论的事情我都知道。 我早就知道她们在鸡场花了大量时间,目的就是为了鸡场这个特殊的环境有使生物 成精的可能,而红绫十分希望神鹰可以成精变成人,所以才如此做的。 而这时,从她们对话的语气和神情来看,神鹰成精这件事好象已经有了很大的成绩。 如果这是她们兴高采烈的原因,那很容易理解。可是她们却才埋葬了神鹰的尸体! 这又怎么解释呢?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只好再用心听她们的对话,以便在她们的说话中寻求真相。 红绫手舞足蹈,高兴万分:“现在好得很!” 白素没有说什么,可是她眉宇之间的那种隐忧,红绫觉察不到,我却一看就知道。 我估计白素虽然不是确切地知道自己的处境,但是也感到处境十分古怪,而且她没 有办法和现实联络,这一点是她感到忧虑的主要原因。 而红绫却并不在乎自己的处境如何,她一再说“好得很”,不知道好在什么地方? 神鹰在生命形式改变过程中死亡,她竟然还说好得很! 白素并没有在红绫面前表现她的忧虑,看到红绫这样高兴,她也受到感染——事实 上我虽然找不出红绫有任何应该高兴的理由,但是在红绫灿烂的笑容中,我也感到似乎 不论处境如何,都不值得烦恼。 红绫在新填上的土上跳了一会,就跳跳蹦蹦地向前走去。 白素在红绫的身后,摇了摇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些情景我都看在眼里,这时候我的处境很有些像一个偷窥者,我一直不知道白素 和红绫在鸡场干什么,现在我也不能肯定这样看她们的行动,在道德上是不是有问题。 不过老实说就算有问题,想要我不看下去,绝无可能。 白素跟着红绫,我又跟着白素,向前走。不一会,红绫来到了房舍前面,那是以前 何可人的住所,也就是我这次进入幻境之前,和温宝裕、蓝丝一起商量事情的地方。 这些日子,我对这房舍再熟悉不过,房舍最特别的地方当然是里面一无所有,空空 如也。 我很清楚知道,现在是在我那段时间的“以前”,房舍中可能并不一定什么东西都 没有。 红绫已经到了门口,只要她推开门,就可以看到房舍中的情形了。 可是红绫到了门口,却并不推门,她在门口站着,现出很想进去的神情,几次伸手, 又缩了回来,像是有什么顾忌。然后她侧着头,把耳朵贴在门上。 她这样的动作,除了是想听听门内有什么动静之外,不可能有其它的目的。 那使我感到怪异莫名——她想知道门内有什么事情发生,为什么不进去看,而要鬼 头鬼脑在门外偷听? 又为什么她只是听,而不向里面看——窗子就在门旁! 想到了这一点,我自然而然向窗子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窗子里面挂着黑色的窗帘, 这黑色的窗帘看来很厚,有着良好的遮旋光性能。 我绝对可以肯定,当我、温宝裕和蓝丝在这房舍中的时候,窗子上没有窗帘! 房舍为什么要挂上窗帘?里面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看白素和红绫的情形,她们显然知道屋子里发生什么事,参考刚才她们的对话,像 是在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不可以受到干扰,所以红绫才只在门外,想听屋内有什么动静。 我的好奇心被引发到了极点,我忽然想到我这时候的存在十分奇妙,我可以看到一 切,可是事实上我却并不存在。在这样情形下,如果我进屋子去,是不是可以看到屋子 中的情形而又并不干扰屋子中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就向门走去,到了门前,我略停了一停,就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漆黑,才一进去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我在那一剎间,感到这种情况 完全没有道理——因为我推开了门,应该有光线进来,不应该如此黑暗。 不过在当时,我没有仔细想,只是先闭上眼睛,以求眼睛可以适应黑暗。 就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有一阵古怪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听来像是喘 气,又像是呻吟,我立刻睁开眼来,所看到的眼前情景,出乎意料之外至于极点! 我看到的景象其实一点都不怪,只是完全出于意料之外而已。 我看到的是刚才还一片漆黑的屋子中,现在很是明亮,什么东西都可以看得见,屋 子中还是空空如也,窗子上也根本没有什么黑色的窗帘! 在我前面,伸手可及的是温宝裕,而温宝裕身后的是蓝丝,两人正以一种古怪的神 情望着我。 在乍一看到这种和一剎那之前完全不同的情景时,自然不免有一个极短的时间,难 以适应。 可是我随即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听到了那古怪声音的一剎间,我离开了幻境,回到了现实。 而且从温宝裕和蓝丝两人的表情来看,我还可以肯定刚才我进入幻境,只是思想的 进入,我的身体根本一直在屋子里,他们两人一定已经注视了我好一会,不知道我在干 什么,所以才有这样古怪的神情。 温宝裕先开口:“你醒来了?” 我发觉自己靠墙站着,连忙挺直身子,摇头:“我没有睡着!” 温宝裕张大了口,他显然已经想到了刚才我是进入了幻境,不过由于太惊讶,所以 一时之间他才说不出话而已。 我向他点了点头:“是,我才从幻境中回来——这一次我进入幻境,属于只是思想 进入的那一种情况。” 我们曾经详细讨论过各种进入幻境的不同情况,所以我这样一说,温宝裕和蓝丝立 刻明白,一起点头。 温宝裕立刻问:“见到了什么?” 我定了定神,把刚才在幻境中的情景想了一遍,反问:“你们进来多久了?看到我 有什么异状?” 温宝裕道:“才进来,只看到你满面疑惑,以为你睡着了在作梦!” 我苦笑:“也和作梦差不多,不过梦境就是幻境。” 我把刚才在幻境中的经历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温宝裕一面听,一面摇头:“没有道理,没有道理,要是神鹰死了,红绫至少嚎啕 大哭三天三夜,而且会在三年之内没有笑容!” 温宝裕的话虽然一贯夸张,可是我倒很同意他的说法。 我道:“然而我的确看到了神鹰的尸体,而且触摸过,白素和红绫也确然是在埋葬 神鹰。” 温宝裕不住摇头,显然他知道事情有不对头之处,可是又想不出不对在何处——这 正和我的思绪一样。 过了一会,他想到了和我想到的同一点,他提出了一个我也曾想到过的问题。 倪匡科幻屋 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