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天国 作者:相信意外 “刘欣,你的电话。” “喂,你好。” “……,星星吗?你……好!”对方陌生和犹疑的语气让我吃惊而好奇,然 而我却从不记得会有什么交情可以好到直接称呼我小名的男士。 “你是那位?别给我开玩笑。”突然想到昨晚又做的那个梦,一天的心情都 是因此而不快的。“要是没有事情就去打色情电话。别骚扰我。” “对不起,刘欣。”对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无理与嘲讽,他沉默了一下,轻 轻地似是噫语般,“我想问一下今天你会去蹦极吗?” 老天!神经病呀?知道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这可真是一只撞到枪口的呆鸟。 我气极反笑了,“呵呵,请问一下什么叫蹦极?” “就是一根绳子挂在脚上然后从搭在高崖的台上往下跳,用你的习惯应该称 呼为‘自由落体’。别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 “你好象挺了解我?”不错,我是把那个要命的游戏叫做“自由落体”。 “……我想是的。”我不能很确定电话那一端是否叹了一口气,这个声音给 我的感觉蓦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尚算磁性的声音,然而却是失败。 “你到底是谁呀?我今天还要上班。没有时间去游乐场。” “对不起,我太性急了,明年的三月十六日才是星期天……” 真的撞鬼了!三月十六。不错,他至少还不是傻瓜,知道今天的日期。可一 年后的今天又会怎么样?真是不懂。“我不知道你是谁,如果没有什么事 我挂电话了。” “好吧,请你记住这个日子吧。再……见!” “老天,你什么意思???喂……”对方已收了线。 我虽然算不上是天生丽质,却还是有几位追随者,但像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 的确是第一次碰上。耳边仿佛还响着那一声欲吐还休的“再……见”。 做完剩余的工作,我翻了一下日历,明年的今天竟然真的是星期天。 这个奇怪的电话开始让我发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要做那样一个梦:一根挂在悬崖的绳子,一头系 在崖边一辆汽车上,别一头则在悬崖外拽着一个悬空的人,然后突然我就变成那 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人,我感到怕极了,正要大声喊救命。便就看见了他,穿 一身浅红与纯白相间的T 恤衫,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他大声说着“星星,抓紧, 别怕。” 他顺着绳子下来,一手拎着绳子,用另一只手把绳子缠在我的腰间,“别乱 动,我上去拉你……”这句话他竟然是笑着对我说的,他那时竟然还是可以笑得 出来的?他的笑一下子就让我轻松了,让我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 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信任一个只在梦里见到的面孔,即使在醒来时我也清清楚 楚地记得他的笑和他眉间的一颗痣…… 然而车子却载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了,开始慢慢地向崖边滑动着,他的脸色变 了,紧紧咬着唇,好象就在那电光火石般的万分之一秒便下了一个决心,“星星, 会有人救你的,相信我。” 然后,然后——他便松开了手,在我来不及发出的惊呼中直坠了下去,他那 双闪亮的眼睛好象也在我还来不及定格的印象中泛着什么异样的光,那么深深深 深地看着我,让我觉得我一生一世中便是为了等待这样的一个目光…… 每一次我都是哭醒的,我曾经下了很多次决心想在梦里改变结局,却从来未 能如愿。那个不定时却常常出现的梦让我根本没有机会做任何预防…… 我十分吃惊自己在这个梦中是演着如此的角色,而且不由自主地投入着,一 点也感觉不到只是一场梦。这个梦是如此的让我不能自抑。我不知道现实中是不 是果然有如此真切的事情,但我从做那个梦开始便相信着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比它 更让我感动,没有什么人会比他更爱我。 可是我也清醒地知道他只是我潜意识中的一个虚拟人物。在现实中,在这个 每个白天我都要面对的真实世界里,类似于他的人也许永远不会出现。 心情是如此的坏,太需要一种解脱了,我甩甩头,努力甩开郁闷的心情, “小红,下午陪我去游乐场!” 小红抬头惊讶地看着我,“啊?做什么?” “自由落体。”我一字一句地说着。 ******************* 事实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蹦极——不是在电视里。我始终不明白为什 么人会要尝试这种玩命的游戏。 小红紧紧拉着我胳膊,好象生怕我真的跳下去就不会上来了,其实我也应该 是害怕的吧,可小红越是拉得紧我反而更是要试试“自由落体”的疯狂,不顾她 的反对我买了票,工作人员给我绑脚套的时候我甚至有些得意地看着她惊讶地张 大了嘴的样子,在公司里我从来给人的印象都是一个与众不同而做法前卫的女孩, 想必明天我又将是一天的话题了…… 可是站在台上的时候我真的怕了,那个好心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劝我,“小姐, 开业半年多只有六个女孩跳了下去……” 我的天!我是第七个吗?我的腿开始发软了,我的好胜心提醒着我不可示弱, 然而眼泪却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小红在下面拚命叫我的名字,围观的人群也开 始对着我报以鼓励式的掌声。我知道我一定会跳的,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在这么 多人面前表现我的软弱,然而那种高处的眩晕。我真想让那位工作人员帮我推一 把…… 我大概不是跳下去而是摔下去的吧,在心脏骤然扯紧的一刹我看到了那一双 闪亮的眼睛和那一颗眉间的痣,我的思想已不允许及考虑是梦境还是现实,我的 身体便随着我的惊讶一起落了下去,根本来不及体会什么刺激,我只是清楚地看 着我的一颗眼泪和我同步落下着,于是便忘了害怕,只是心里起着奇怪的念头, 想起了那个著名的比萨斜塔上伽俐略的试验:大球小球同时落地…… 在大家的掌声中我很有点众星捧月的感觉,虚荣心达到了膨胀的顶点,小红 的脸兴奋得像她的名字一样红,似乎刚才跳下去的是她。 我在搜寻那一双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中出现的眼睛和眉间的痣,然而他竟 然就适当的出现了,我不敢确定那是不是梦中的那张脸,在梦里我更多的是沉陷 在惊心动魄的危险中而总是忘了记住他的样子,可是他真的很像,尤其他的眼光 也是那么深深深深地看着我,似乎早就认识了我一万年…… “你终于还是来了,我以为会等到明年……” “啊,是你打的电话?” “是的,我叫李银河。” “呵呵,我是流星,你是银河……”我从来没有对陌生人开过这样的玩笑, 然而也许是因为他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我此刻完成‘自由落体’后大难不死绝处 逢生的心态,也许我在看到他眼光和他的痣的那一刻便相信了我是应该信任他的 …… “我知道你的腿还是软的,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会,喝杯饮料。”他竟然不等 我表态便搀住我的一只手,我竟然也根本没有犹豫把身体大部份的重量从发软的 脚上顺势转移到他的肩上,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以致事后想起我无论如何也 不能解释我怎么会忘记已然坚持了二十二年的矜持。 “一杯龙井,淡一些,放冰糖。”他轻轻地对服务生说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象在背书。 “老天,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么喝?” 他转头看着我,淡淡的笑意就像那杯浅色的茶,“我不但知道你喜欢喝加冰 糖的龙井,还知道你的口头禅是‘老天’。” “老天,你专门研究我了?你认识我多久了?”我不敢看他直视我的眼睛, 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他的眼神总让我想起我的梦。 “我认识你一百七十七天,加上我不知道有多久的回忆。” 哈,这是什么玩笑?虽然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严肃的人,但这一刻我必须 承认他的话让我有说不出的欢畅,我也不禁开始释放我中学时代才有的俏皮,也 许这还真是我平生第一次“放电”。 “哈,看来你暗恋我很久了。” “只要不是单恋……”他紧紧盯着我。 “老天,别这样看我,我会脸红的。”事实上我真的脸红了,因为他暗示的 话。 我不知道他那可怕的亲和力是不是仅是对我起作用,我破天荒的第一次和一 个人从陌生到熟悉有着闪电般的过程。不,也许就没有过程,从见到他的一刹, 就好象认定我们真的相识了许久许久,我无法解释,我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一个 相信命运的人…… 那一天我的心情第一次没有因为那个梦而沮丧,好象所有的人都是快乐的, 除了小红,她被我慌慌张张地送上了公交车,而且和我一起被扣了那天的工资。 我注意到他的衣服与红色无关,这一点让我略有遗憾却也释怀。 那不是我第一次恋爱,却是我有生以来最为一个男孩投入的一次。他应该算 不上很帅,我也早过了一见钟情的年纪,可是我好象知道冥冥之中安排了我与他 的相遇,不然为什么会让我有那个梦。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不自觉地忘记梦 的结局和我醒来时的眼泪,只知道他与梦中的他有着那么相似的眼神,还有那一 颗痣…… 我曾经问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以前是不是见过我。他却总是用一些模糊的 话语不肯给我直接的回答。恋爱中的女人有着那么许多需要感受的,我便也不再 追问,也许他真的早就研究上了我吧,想到这一点,我不禁常常暗自失笑起来。 李银河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有许多时候甚至我觉得他是那么的了解我的行为 和将起未起的念头。许多时候我未出口的话他可以帮我说出来,然后在我惊讶的 目光中喃喃地告诉我他真的认识我很久很久。我不得不真的佩服他敏锐的直感。 他记得住我每一种习惯和脾气,几乎记得住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有时候我笑 着说他真像我前生的爱人,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肯定地给我一个回答。然后他 的眼睛便会又泛起那种闪亮的光,这一刻我发现我不能不爱他,他那和梦中极其 相似的眼神一旦真的出现在现实中竟然会让我如此毫无羞耻地大声对着他说“我 爱你。” 认识他以后,我一直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我原以为一生一世也无法等待到 的目光似乎已经注定将会陪我终身,我满溢而出的幸福迫使我在与他朝夕相处间 竟然还不能满足,我等待他的求婚,可是他却从来不提。 他好象总有什么心事,然而我却从来不能让他把他眼中有时偶尔露出的忧郁 告诉我。 那是我们相识的一年纪念日,三月十六日,在我还没有说出我的想法,他便 主动提出我们重新去一次游乐场,要不是在大街上,我真想狠狠地抱住他给他一 个长长的吻。 “我可不想再来一次落体运动了。” “呵,看你上一次胆都吓破了的样子……” “老天,我才没有呢!哈哈,当时是没见过明星作派,不知道怎么应付大家 的掌声罢了。” “星星,”从认识的一开始,他就是一直这样叫我,“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 你的吗?” “我想我应该知道,但我要你说出来。” “就是看着你流着眼泪往下跳的时候……” “我现在告诉你其实我是脚软了自己摔下去的你还爱我吗?” “有勇气走上跳台的女孩已经足以让我倾心了。” 哈哈,多可爱的回答!“上一次要是我不敢跳呢?你还会不会找我说话?会 不会爱上我?” “我知道你一定会的。” “为什么,你真的在我没有认识你以前就那么了解我?为什么?我怎么不知 道?” “你不是说过有前世吗?我看到过你的前世跳过。” 虽然明知是一句玩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是不由的感动。我的脸突 然莫名的又红了,脸红好象成了认识他以后才开始回归到我自认已千锤百炼的感 觉中的。 他常常说结识我是他一生的幸运,我却突然发现其实幸运更多的是我,有几 个女孩可以能够遇见曾在梦里出现的男主角呢?得到他的爱才是我一生中别无所 求的。那一刻即使当着那么多游人的面我也想钻到他怀里,我转过头,尽量用轻 松的玩笑掩饰我涌动的真情。 “我的前世有蹦极吗?哈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负心害得我跳楼,恩,不 对,那时候没有楼房,有楼房也太低了摔不死人,是害得我跳悬崖……” 我突然止住了,心头攸然又泛起了那个快要被我遗忘的梦。 他也不语,突然一把抱住了我,在那么许多游人的面前捧起我的脸,把他的 唇印在我的上。哦,银河,这是适当的时候吗?我稍稍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干 脆闭上眼睛看不见别人的眼中的诧异…… 然后就有一弯咸咸的液体从我的额头沿着脸颊流到我的嘴里。他哭了?我想 抬头看看他的眼睛,他却紧紧地抱住我,不让我抬头…… 那个晚上,我把自己给了他,在疼痛和快乐中沉沉睡去的我再一次做起了那 个梦。这一次我可以清楚地确定那个穿着红色T 恤的男孩就是李银河,但我不能 肯定是不是因为遇见了他我才会把梦境里的男主角换成了他。 一样的结局一样地让我哭着醒来,我抱住他,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睡,“银河, 我们结婚吧!” “星星,现在你要记住第二个日子了,九月九日,是个星期二。” “什么?那不是我的生日吗?” “如果那一天一切顺利,我将在九月十日领你走上红地毯……” 天,我的银河竟然把一切都计划好了,我忘了刚刚迫使我醒来的恶梦,努力 想着那五个多月后将做新娘的我。 那一刻,我甚至爱上了他在黑色中忽明忽暗的烟头。 那一夜剩下的时间里,一个女孩第一次如此盼望她的二十四岁。 我不能不记住这两个日子:三月十六日,星期天;九月九日,星期二。 因……为……他! ********************** “为什么不把结婚的日子就放在我的生日?为什么你一定要娶一个刚刚 年满二十四的女孩?为什么这之前你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 “你真是个十万个为什么。”他笑着拥住我,“有些事情你应该学会让男人 做主。” “让你做主是不是意味着什么都要听你的?那我不惨了……” “星星,那你想听谁的?”他假意板起了脸。 我仔细想了好久,笑了,“还是你的。” 银河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头发常常是乱糟糟的,于是我那些像小工艺品的 梳子再也不敢随身携带,因为常常被他用过后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他不喜欢穿 西装,于是我对男士的服装品味有了天翻地复的大变化;喜欢一些坚硬的食物, 于是我常常要去医院检查我的牙齿;喜欢拨弄我的长发,于是我便一直不剪发; 喜欢我穿白色的衣服,于是我那些深色的衣服全成了压箱底的古董;不爱坐车爱 走路,害得我也练就了一身好筋骨…… 然而我是那样的心甘情愿地为他改变着我的一切,我常常想是不是我的前世 真的欠了他几斗米,我常常想试着找出他比我爱他更爱我的理由,却又发现其实 深深爱一个人是很美的事情,我就像一个充满童真的孩子毫无道理地挚爱着我唯 一的玩具,为他的一呼一吸而敏感着…… 我还知道因为有他所以我才会天天开心快乐,那怕是我们偶尔的争执也被我 当做难得的回忆而珍惜着,第一次发觉我其实是一个很知足的女人。 有一个周未我们出去爬山,山顶有一间小小的寺庙,在菩萨面前他的虔诚让 我吃惊,我从来没有见过对着神佛五体投地的年轻人,而他是的。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他知道是有神迹的。那时他的脸色是如此的庄重像一个从小皈依的得道高僧 …… 我们玩到很晚的深夜才回来,而当我一到家便疲倦地沉沉睡去以至在夜里醒 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在盯着我的脸,我尚且朦胧的意识感觉到他那闪烁的眼光中带 着一种害怕将要失去我的惶恐,于是我更紧地抱着他。 “银河,我爱你。”我轻轻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银河,什么时候去做 手术把那个痣去掉吧?” “为什么?” “有人说那个痣相不好。” “短命吗?我知道……” “老天,你不要乱说话呀!”我抬手掩住他的嘴。但别人的确是这么说的。 “星星,你不知道我是如此相信着命运,我甚至不敢对我身边的一切做稍微 的改动。” “老天,太这也太过份了吧!” “星星,不要劝我,命运已经对我十分的眷顾了。”他正视着我的眼睛,眸 子里满是柔情蜜意,“星星,你知道我最怀恋的是什么吗?就是你仰着看我的美 丽的脸。” “恩,我就这样一直看着你好不好。” 他突然轻轻缀泣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在我面前表现的脆弱,我慌了神,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星星,我不知道命运待我是太好还是太坏……” “银河,你有我呀,命运对你是最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伤心, 我也忍不住哽咽了。 他不再说话,沉默着点起一支烟。我差点想告诉他我那个从未对人说起过的 梦,突然竟怕了。好象有什么圣贤说过,一些不好的预感是不能说出口的,不然 便成了现实。会吗?我始终相信我不会失去他,上天让我们有了相遇一定会给一 个完美的结局…… 我痴痴想着梦里的每一个片段,感觉从来不曾如此的清晰,包括我在他怀里 的安宁和他为了救我而一根根如同慢动作般松开的指头,包括他眼睛里闪烁的深 深柔情和我可以更深感悟到的爱…… 老天!银河你知道吗?其实我更早就研究过你了,也……爱上了你! ********************** 在恋爱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我悄悄地准备着将要结婚的所有女孩要准备 的一切,不让他知道。嘻嘻,谁说我必须听他的,至少还没有嫁给他以前我要好 好安排我嫁人的方式。 可是他也太随便太不放在心上了,我相信他不会忘记他的九月九日的承诺, 看他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样子,好象忙着在写什么东西又对我躲躲藏藏的。呵呵, 他最会让我意外,也许他也在悄悄准备一切吧…… 远在南方的父母也在为我张罗,父亲因为腿上有风湿,母亲提议我和他去南 方结婚,一来免得请客收礼的尴尬,二来也可以旅行结婚。我觉得主意不错,便 与他商量。他也同意,他的父母我是早见过的,也是很通情达礼的人,一切OK. 眼看佳期将近,然而公司临时接了一笔业务,我实在请不了太长的假,父母 都已通知了亲戚,也不好随意改期…… “银河,我实在请不了太长的假,我打算九号赶飞机去,你看好吗?” 他的脸色突兀地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不行,九号是你的生日,我们在家里 那也不去。” “为什么?我觉得在飞机上过生日才更有意思呢。白云当蛋糕,哈,叫我怎 么吃得下……” “不行。九号那也不去,谁也不许出门。” 他的固执与不由分说让我生气,“凭什么我的生日你也不能听我一次?” “我说不行就不行。” “我是和你商量,你怎么这么霸道。” 看到我真的生气,他一下子换了一幅我从未见过的认真态度,“星星,我从 来没有不尊重过你的意见,请你这一次听我的好不好?” “那我们怎么结婚,你让我父母亲戚白等新郎新娘呀?”看到他的样子,我 的心其实已经软了,只是还是嘴硬。 “我们坐十号的飞机,二个小时就到了,来得及。” “不行,我还要化装什么的,一辈子就只打算嫁你一次,着急忙慌的像什么 样子。” “星星,我只要你嫁给我,什么形式我都不在乎。” 哦,听到他这样的话,我还能说什么,心都要化了……“我再试着早点请假 吧!” 请假终于未能如愿,除非我不想要这份薪水不薄人人羡慕的白领工作。看了 班机航期,每周只有二趟直飞我父母的城市,也只有十号才是合适的班机。真是 见鬼,不知道那天会出现一个怎样忙碌的新娘。 于是我只好不再争执,同时竟也不争气地暗自庆幸没有了理由和他冲突。唉, 老天,真是爱惨了他…… 按照他的意思,我的二十四岁生日没有邀请任何人,只有我和他,虽然我有 些不甘愿场面冷淡,但天性本也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加上他把一切节目准备的好 好的,倒也不失一个很特别的生日。 午夜十二点,我和他一起吹灭了蜡烛。当零点的钟声呼起时,他竟然快乐地 像一个孩子一样欢呼起来了。 “星星,生日快乐。”意外地,他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而不是我准备接 受的一个吻。 “老天,这是什么呀!给我这么厚的红包?”我惊愕地接过不明身份的生日 礼物。 他一把抱住了我,“以后再看吧,或者让我来告诉你一切。” “好哇!告诉我一切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 “星星,是的。但从现在开始我想可以告诉你一切……” 他郑重的神色让我不由真的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重要的事情,正 要听他仔细道来,然而他的目光先来了,还是那么款款柔情的,一下便淹没了我。 “快说你是什么事情,总不会你今天才把以前的老婆离了,好你个银河,看 我饶不饶你……”我笑着作势要与他理论,却被他一个吻轻易瓦解了我所有的防 御…… “先别急,我给你买了新衣服,你……”看来想要给爸爸妈妈打扮一下新女 婿只得临阵易容了。 ********************* 与银河同行总是不会闷的,他总是许多让我开心的话,再长的旅途对我来说 也仿佛是刹那的光景。 在我的坚持下,穿着我给他新买的那件红白T 恤,人好象也年轻了许多,哦, 我面前的银河与梦中的他竟然会如此完美的合二为一…… 他一路上蹦蹦跳跳真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要不是空中小姐的阻拦,也许他 真的会拿一块白云牌蛋糕让我尝尝。我从来没有见到他如此高兴过,以前若有若 无地我总会在他眼中看到的一丝忧郁刹时间荡然无存。 是了,今天开始我就是他的妻子了,看着他,我的心被幸福撑得满满的。 我的手上一直拿着他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正要看看他玩得什么把戏,他却一 把抢了过去。 “星星,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大白天我不怕鬼故事。”我笑嘻嘻地说。 “爱情故事……” “老天,我到要看看你有什么爱情故事。不会是你的初恋吧。” 他把手放在我的手上,“是一个发生在昨天的故事。” “呵,老一套,现在讲故事都不说很久很久以前,而是说昨天……” “星星,”他的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就是发生在昨天,和我们现在相隔 不到二十四小时……” 老天,昨天他和我一直在一起呀,除了去WC……我心中奇怪起来。 “昨天是一个女孩的生日,爱上她的男孩带她去爬山。……” “停!”看他今天高兴,我也有意捣乱。“有语病,应该是她的男朋友,不 然一个女孩不会轻易让他单独分享她的生日……” “哦,”他好象很惊讶我的解释,“星星,你是这样想的吗?如果是你呢?” “恩,我决不会和我不喜欢的人一起过生日。” “老天!”他双手举天,“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 “老天,不许COPY我的口头禅。你又不问我,看来……哼!” “但那时男孩不知道女孩也喜欢他,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单相思。但他真的爱 上那个女孩了,很深很深。虽然那个女孩有时并不领他的情,他也一直爱着她。 他从来没有那么深地爱过一个人,他觉得自己也从来没有体会到爱情的甜蜜,但 他心甘情愿地为那个女孩付出着一切…… 在山顶上,他给那个女孩照相,他想为她拍下她最美丽的样子,于是不断地 让那个女孩变换着不同的姿势。那是悬崖边,山风很大,突然一阵风吹来,那个 女孩没有站稳,一失足掉了下去……“ “啊!……”我突然觉得一种寒意悄悄地缠上了心头,我呆呆地看着他,他 的眼睛和他眉间的痣。 “谢天谢地,女孩抓住了一颗伸在崖边的小树,离崖边足有五六米,男孩慌 了,正好旁边停了一辆小汽车,还有一卷绳子,他连忙用绳子绑在汽车上,自己 坠下来救女孩,那时他真的吓坏了,当他用绳子绑在女孩身上他相信可以救上她 来时他竟然开心的笑了。那个悬崖很险,他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他必须和女孩一 起悬空才能拽住绳子往上使力……” 天,那是我的梦呀,那真的是我的梦呀!我一时窒住了,在他嘴唇的蠕动中 我清楚地回忆起了我的梦…… 是的,一切都在他的话语中再现了。车动了,那辆小小小小的汽车竟然会承 不住两个人的拉力,为了她,他松了手…… 我的泪水忍不住畅快地流下来,我的思维忍不住回到了每一个泪透枕边的夜 晚,我全然忘了自己是在家中还是在飞机上,我一把抱住他,大声地问:“你怎 么知道,你怎么知道呀?” “我知道,因为……”他也语不成声,“因为那是昨天的事……” “不对,那是我的梦,你怎么知道?”我竟然不可自抑地竭斯底里。 “你的梦???”他才真的大吃了一惊,“你有记忆吗?你梦见过这一切吗?” “是的,那个女孩是我,那个男孩是你。但我知道即使不是梦也一定是很久 以前的事情了。” “对于你来说应该是昨天,对于我来说是一年半以前……” “……” “我掉了下去,然后突然就回到了一年半以前,那时离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 候竟然还有一年零一个月。然而我的记忆是完整的,我费了很大的努力才让自己 相信那不是一个梦,而是时光倒流……” “银河……” “然而我真的害怕再会爱上一次你,我不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你从来不对 我说,我试着要忘记你,我独自去了出事的悬崖边看着那么深不见底的深渊我自 己也在害怕…… 一年半以前,在我下班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个要饭的妇女,在上一次的记 忆中她的小孩子病死的了。而这一次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带她去医院, 然而那个小孩还是在路上死了。于是我发现尽管我可以重新活一次,可日常生活 中的一切规律是不可改变的,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在一年后在游乐场爱上那个流 着眼泪往下跳的女孩,我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因为爱上她而从高高的悬崖上掉下 去,更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再那么幸运的重新回到一年半以前…… 可是,星星。我真的是那么爱你,那怕你并不爱我,于是我打了那个电话, 可你说你要上班没有时间,我都以为一切还是会按注定的轨迹继续下去。但我终 于还是去了游乐场,终于还是看见了你……“ 我的天,这是在我身边的事吗?我好象觉得自己在看天方夜谭。 可是所有不可置信的事情好象突然有了一个我想不透却认定是完美的解释, 我不知道我的理智能不能接受,在太多的震惊与回忆中我找不到自己,我居然在 众目睽睽之下放肆地叫着他的名字,用泪水和着语言说着我的表白,“银河,我 爱你,不管是以前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是爱你的……” “星星,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昨天出门吗?我真的害怕一切会重新再来一次。 我已经改变命运了,我已经整整多认识了你一年,我用我了解你的有利条件去打 动你,这一点连我自己也觉得是卑劣的,然而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你的感情,我成 功了,我不仅让你爱上了我,我甚至要和你结婚了,但我还是害怕。不是怕为你 再死一次,而是怕会失去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愿意爱上你,我一点也不后悔。在梦中我就 知道我也是爱着你,不管你是不是为我松手,我都是爱着你的,你的眼神和你的 痣。而现在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了……” 我从他沾染了泪水的眼睛中从他紧锁的眉间痣中依然读出了那个梦中的他, 我不知道我的梦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给我一个解释。 是的,他是我前世的爱人,也一定会是今生的。 “注意,注意。机舱内气压降低……”机内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机内顿时 乱作一团。 我愣住了,看到银河的脸突然变得苍白而无一点血色。天哪,今天是十号呀, 昨天没有发生的命运会在今天重新演示一次吗?应该来的命运就一定逃不掉吗???? 我一把死死地抓住他,用着我全身的力气,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但至少这一 次我不会放开他。何况我与他都知道这一次不管谁单独跳下去都救不了别人。 我相信,即使天意会因为他的改变而震怒从而给我们更严历惩罚,我也会永 远庆幸着和他多余的一年,世上所有相爱的人们只能爱一生一世,我们却可以有 二次,我还能有什么苛求?虽然上一次我所有的记忆只馀留下了最残酷的一幕。 这一刻,我再也没有了其它的念头,只想好好地紧紧地抱着他,那怕一起走 向世界未日,一起走向下一站的天国…… 这一刻,在机舱里人群的纷乱中——只有我和他。 只、有、我、和、他、静、静、静、静、地、相、拥、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