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半仙与铁蜘蛛 广场路上人来人往。这儿虽不是商业街,却是通往双龙巷步行街的要道。街口 有个打着丁半仙旗号的算卦地摊,一个极瘦小的小伙子长发披肩,盘腿而坐,在那 里以竹击节胡乱叫着: 丁是丁来卯是卯, 是钉是铆无人晓; 铆钉铆得丁与卯, 丁卯难铆铆和钉。 钉是钉来铆是铆, 废铜烂铁变金宝; 金宝练得铆和钉, 铆住甲子丁与卯 …… 摊前一个人都没有,远不如那些趴着躺着发着哀声的或是在地上写着家遭不幸 如何如何向路过的人们乞讨的,那些人面前还时不时有人抛下一两枚硬币。 “叫什么号子呢?老板!”大梁与老扁来到了丁半仙的跟前。 “你应该叫一声先生,我等雅人怎么能用老板这样俗的称呼呢?要不,你就叫 我一声……”这个戴着小小的老鼠眼似的眼镜的瘦鬼从脚到头,一来一回地在老扁 与大梁身上梭来梭去打量着来客,当他的目光梭到大梁的脸上时终于停了下来,” 啊…唉…哦——,原来是陈大……”见大梁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马上住嘴,一 双贼眼东张西望着:”有何贵干?” “还没吃中午饭吧?正好我们也没吃!”大梁跟着他那双贼眼左右张望,除了 来来往往的行人外,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迹象。 “哦,啊?”这位先生一顿,露出一脸的哭相,”大…大哥,我今天可还没开 张呢,一…一点水都没有,怎么…怎么……” 大梁又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把挑着”丁半仙”旗子的竹杆往上一抽,往一边一 抛:”什么时候大哥我吃过你?走吧,你跟着我走,那就是我请客!”接着又一把 把猴一般的”丁半仙”给提了起来。 “大、大、大…大队长,”他终于还是没憋住,一口叫了出来,”我今天可什 么也没干呀,我我我……” 这次老扁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别紧张,不是抓你,我们有事要你帮忙!” “帮,帮忙?” “对,帮忙!”大梁把”丁半仙”躬着的身子扶直,并亲热的挽着他的腰,” 我保证,不是抓你,并且,还请你吃饭!” 除了不远处另一个已经收起摊子走人”马半仙”外,没有人注意这三个”亲密 的哥们”。 半仙楼。 二楼0213包箱里,”丁半仙”诚惶诚恐地挺直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大梁点了 很多菜,心里一边嘀咕着今天又该放多少血,一边拼命地回想近日有什么事儿让老 警们给拽住了尾巴。老扁却漫不经心地玩着他的新相机。他这么玩着让”丁半仙” 很不安,心想十之八九是那玩意给拍下了什么! 他错了! 可是他又没错。 当服务员出门并带上门时,大梁冲着”丁半仙”呶呶嘴对老扁说:”介绍一下, 这位…哦——先生,姓丁名卯,人称‘丁半仙’,大名鼎鼎的易学专家!” 老扁抬起头来冲惊恐不安的”丁半仙”点点头。 大梁接着说:”我们今天可以请丁先生给我们看看那些照片!” 丁卯马上说:”我好象没什么被你们拍下来吧?!” 老扁与大梁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丁卯也不自然地跟着笑笑。 “别紧张,真的。这次真的是请你来帮忙的,你别那么拘束,放开点,就当我 们是朋友行不?这位是著名的建筑师,李子昪(bian音- 变)!” 这下轮到丁卯想笑,可他不敢笑。心说还有人叫这名的,李子扁了可不好吃呀, 哈哈!——原来在丁卯的乡音方言里,这”扁”发音就是”变”。他却没想过他自 己那名也是怪怪的,丁卯,一听就让人觉得邪门!——可他的身份证上还真的这么 写着的。 推杯换盏间,让丁卯放松了很多。总算确认这次真的不是吃他的。酒酣耳热之 际,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要说这终生学习制的说法呀,也不知道是谁提出的,还真他妈的有道理。我 现在就天天学习,每天晚上回去看书,唉,我买了很多书!”他说提手舞足蹈。 “学得怎么样了?”大梁在一旁打趣道,”现在隐身总不会隐一半露一半了吧?” 老扁吃了一惊:大梁找过来的这个不起眼的小瘦猴还真有几下子?他会隐身? 隐一半也是不可思议的呀! “来,大哥,干!”丁卯抓起酒杯伸到老扁的面前,又晃到大梁的跟前,”喝, 喝,有你们二位大哥,就算是只隐一半,也不怕了!不过……”他咕嘟咕嘟地喝起 了酒,一大杯酒象喝茶似的全咕嘟下去! “不过什么?”老扁忍不住追问起来,”干!——你说!” “好痛快!”丁卯摇摇晃晃地给他们加着酒,小眼睛不时地在大梁脸扫,”现 在我能全隐起来了,只是有时候,嘿嘿,”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的时候我自己 以为人家看不见了,可是根本没隐起来!” “对了,”大梁在这里突然换了话题,”是不是经常有条子吃你呀?” 丁卯一怔,马上又平静下来,小眼睛在小圆镜片后面溜了好几次圈后,终于停 在了手中的杯子上:”哦…没,没有。没有!来,喝酒,喝酒!” 老扁见不是话风不对头,马上把话题拉回来:”你说你天天晚上看书,学习, 那你都看些什么书呀?” “周易八卦啦,龟卜术啦,推背图啦,奇门遁甲啦,一枝梅要术啦!”丁卯正 感激有这么个”上路”的人在一旁给自己解围时,一不小心又说漏了嘴。原来《一 枝梅要术》是解说神偷一枝梅偷盗绝技与训练方法的书。他把小眼睛转向大梁。 大梁装做没听出来, 老扁不懂那是什么。接着问道:”你真的会隐身?” “那还用说?” “你都是从书上学来的?” “不,书上哪能学到这种东西?” “那你是怎么学会的?” “这个呀,嘿,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难道是‘天机不可泄漏’”? 大梁在一边接口道:”你别以为能从这家伙嘴里问到真话,狡滑着呢!” 丁卯慌忙连连摆手:”不不,不,大队长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是老实人呀,我 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你还不知道我?”见大梁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他更加不安,” 真的,真的,我真的是老实人,只是没办法,有些事是不能乱说的!” “你是‘半仙’呐,还有什么不敢的吗?”大梁斜着眼盯着丁卯。 “大队长开玩笑。我算什么半仙?!人不人鬼不鬼的,连个正常人的日子都过 不了!” 老扁心想这‘半仙’怎么就这么没仙品呢?在大梁面前跟个小偷差不多:”为 什么这么说?” “哎呀!这该怎么说呢?我只不过混口饭吃。装神弄鬼还得提心吊胆。要不然 …”丁半仙瞟了一眼大梁,”你看,今天我可什么事儿也没犯,不也……” “今天我们是请你来帮忙的!”大梁马上接口道。 “哦,帮忙,帮忙!陈大队长有事,我丁某一定尽全力!可是我这种人能帮什 么忙呀?” “先喝酒!来,我敬你一杯,‘半仙’!”大梁把酒杯推到了丁卯的面前,丁 卯马上站起来捧起自己的杯子跟大梁碰杯,并向老扁恭谦地点点头,抢着先把酒喝 下说: “陈大队长,我先喝为敬!” 老扁心中这个结怎么也解不开:一个测字算卦摆地摊的怎么对一个老警这副孙 子样?他可是有隐身神术的人呀!难道神仙也就这般鸟样? 大梁视意丁卯坐下,当他把杯子送到嘴边时,眼角里发现老扁一脸的疑惑,便 悄悄地说:”以后……”一口把酒灌了进去。 老扁知道大梁说”以后……”的意思,他习惯了这种别人听不明白的”半句话”, 那意思是:我知道你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以后会跟你说的。 买单后,丁卯很开心:钱真的不是他给的,而且还不是小数目!可是他也有些 担心:无功不受禄,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儿要怎么帮忙,没准呀,是让自己当什 么鸟线人。要真是那样的话,打死我也不干,饭让我白吃了,那是你要请我吃的, 不吃白不吃,我才没那么傻呢! 出租车一直开进了王子花苑的小区内,门口竟没有保安拦阻。 “我能从七楼我家门口听到楼下开始上楼的声音,而且还能听得出这人是不是 这栋楼里的人!”楼梯里老扁说。 “哇,这么神呀!”丁卯吃惊地看着老扁。 大梁一直在注意楼梯里每一个细节,连消防栓也不时用手摸摸:”你说会不会 是隐身的?” “隐身后走路没有脚步声的。” 丁卯一句话把两个人都吸引住了,大梁与老扁一齐问道:”你说什么?隐身后 没有脚步声?” “唉,是的,啊,不过…” “不过什么?”大梁性子急,盯住这个话题不放,生怕这个会兜圈子的家伙又 把话题给绕走了。 “不过,”丁卯舔了一下嘴角,”是一般人听不见,象李先生这样的神人当然 例外啦!” “我也不过听力好一点而已。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隐身的人没脚步声?” 说话间来到了七楼老扁的家门口,老扁心不在焉地拿钥匙开门,一边等着丁卯 的回话。当门开了一条缝的时候只听大梁”嘘”了一声,老扁马上停住手。顺着大 梁的目光往里一看,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从玄关上边那个很隐僻的窥视镜里清楚地看到一只花蜘蛛从天花上往下慢慢滑, 下方正是老扁的工作台,凭大梁的直觉蜘蛛下落的位置应该电脑主机前。让他们惊 奇的不是这冬天里这么干净的住宅楼里哪来的蜘蛛,而是那只花蜘蛛不同一般蜘蛛 顺着蛛丝下滑时张开着脚,这只蜘蛛却抱着八只脚,脚上抱的不是别的生物,而是 一只蓝色的小U 盘! 丁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他想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上去时,却被大梁把他的 尖尖的脑袋按了下去。 大梁望着老扁张了张嘴。老扁知道他有话说又怕发出声音惊了眼前的怪事。从 玄关到老扁的书房要穿过客厅,从书房到玄关有一条由一般镜子组成的不一般的” 监视线”。这是老扁自己按光学原理设计的,不知道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说吧,没关系!”老扁说。 大梁做了个抓的手势。”怎么办?捉住它?” “你有把握吗?” 丁卯被按着脑袋,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他一边使劲地把眼睛往室内瞟,一边 做出随时开溜的准备。大梁把他推给老扁,轻轻地滑进门,把玄关靠客厅那边做为 装饰用的铁剑握在手里,快速冲进书房。 老扁提着丁卯跟了进来。 当大梁跨进书房的时候,U 盘已插到主机前的USB 端口上,电脑正在开机,而 那只蜘蛛竟爬到了键盘上!没等大梁靠近,那只蜘蛛就闪电般地滑回向天花吊顶。 大梁铁剑一摆,早把蜘蛛拍个正着,”叮当”一声,竟然有金石之音! 一道闪光划向墙角,那个黑团直冲挂在墙上的一块老铜镜,在铜镜上迸出一串 火花后,又反弹到地下。没想到,它竟然还能翻起身来爬行——虽然不再那般敏捷! 老扁也为眼前的一切动容,他丢开丁卯,抄起挂在门上的盾牌向地上的蜘蛛盖 了下去。丁卯好不容易抬起头来,一双小眼睛从蓬乱的长发中惊恐失色地打量着眼 前的一切:这是个约十五平米的书房,在这里面他分不清东西南北,只看到一个大 窗户正好与门相对,临窗是一张大大的红木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还有杯子、 壶什么的,书桌的左边是一个大大的书架,也是红木的,书架上除了很多新书旧书 之外,还摆着一些从没见过的铜器玉器,古色古香的,而书桌的右边却是电脑台, 黑色外壳的显示器屏幕上正显示着房内的一切!电脑桌边就是沙发,两只单人沙发 中间的红木茶几上放着一个怪怪的铜制头盔。丁卯吃惊的目光在头盔上短暂地停留 了一小会儿又溜到了墙边沙发上方,那里挂着一块古老的铜镜。”这个铜镜很是邪 乎!”丁卯心里想。那只蜘蛛就是从这上面反弹到门边的地上的,门开着,看不清 门后有什么,门上有两个铜钉烁烁发光——他不知道,那是老扁挂盾牌的地方,丁 卯回头看了一眼惊恐的呆坐在书桌边椅子上的大梁,大梁手中还挚着那柄铁剑。眼 睛木木地望着地上的盾牌,一条长长的透明丝从盾牌下延伸出来,细丝的另一头竟 把天花吊顶上的木板扯下了一小块!丁卯拂了拂长发,蹲下去用手指捻了捻那细细 的透明丝,不由得叹惜: “哇!这么好的丝!” 老扁不理会丁卯在说什么,也没听明白丁卯说什么,他望着大梁,似乎在询问 什么。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大梁哪里还有一丝酒意,早已惊恐失色,”怎么会找 到这里来了!?” “谁呀?”丁卯不知好歹的接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老扁使了个眼色,大梁马上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拿着长剑出了门。他在客厅 里定了定神,把剑挂到原处,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踱回书房。 老扁已拿开了盾牌。地板上,蜘蛛那核桃大的黄黑斑纹的后半身已被压扁,拇 指大的头部却没多大损伤,一双小电筒般的眼睛却不安的东张西望,眼睛下面一对 镰刀似的毛茸茸的东西在不停地上下搓动着,七只残存的长长的腿在地上胡乱地划 拉着,再也支撑不起来了,却把地坂划得伤痕累累!老扁还想把盾牌压下去,被大 梁一把拉住: “留着它,我们得搞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可是它还活着!”老扁不知该怎么描述这个东西,他已经知道这是只人造蜘 蛛,是没有生命的,可它真的还”活着”。 “找个东西装起来!” “用什么能装它?” 一边的丁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盾牌:”哇,这是什么牌呀?——哦,用铁器, 铁器是可以封住邪气的!” “铁器?邪气?”老扁咕嘟着,”对了,用铁器!我有个铁盒子!”他指了指 墙上的铜镜对大梁说:”把镜子取下来!” “可那是铜的!”大梁一边去取镜子,一边说。 “没什么。书上说,铜也是铁器,现在说的金属都算铁器!”丁卯的眼睛又盯 上了铜镜,他不明白,那镜子怎么会是一只铁盒子呢? 原来铜镜的后边有个盖子,上面系着发白的红绸带。用力一拧,打开盖子,里 面是空的,方方的能装下两袋方便面——丁卯真是吃多了方便面,这时竟想到方便 面——盒子的四壁都有花纹,古里古怪的。还没等丁卯看清底部的样子,老扁就提 着怪蜘蛛放到了里面,大梁几乎在同时盖上了盖子。 “现在,”老扁一边把镜子往墙上挂,一边说,”我们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去。 你,”他对丁卯说,”老实点,我们做正事!” “唉!我老实着呢,陈大队长知道!”丁卯点头哈腰的说。 “慢着!”大梁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问老扁道:”你上午到我那儿时肚子怎么 了?以前有过吗?” 老扁不明白大梁这时问这个干吗,他想了想说:”咦,是呀,还真没有过!” “那你早上吃的什么?” “我还不是吃……”老扁很意外,”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他不解地看 着大梁。 大梁却盯着书桌上的那只咖啡杯,”喝咖啡了?” “是的!”老扁也意识到了什么,自己每天早上都喝咖啡,这不良习惯早已习 惯了。”莫非……”他还是不解地看着大梁。 大梁走过去把杯子拿在手中一看,马上惊叫:”你看!” 他把杯口朝向老扁。 老扁和丁卯都大惊失色! “怪哉!”丁卯盯着杯子惊叫着。 老扁更加惊奇的望着丁卯问:”你怎么知道?”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对,你应该知道才是!” “是的,我在书上看到过,还有图画!” 大梁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什么跟什么呀,什么怪哉?” 原来”怪哉”是一种小虫,传说是由怨气所结而成,在风中无形无色,见水而 入,便凝成虫形,遇酒而化,却化得无影无踪。人若不幸吞食进肚,轻则开始心神 不定,痛苦往事浮现眼前,接着腹泻不止;重则昏迷不醒,梦中沥尽诸多怨事恨事, 而终生难得解脱…… 丁卯背书般地描述着。 “哦!”大梁似懂非懂,”好象在书上看过,对,课本上,鲁迅的文章里。可 没你说的这么玄乎呀!” 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丁卯。 “是的,”老扁在一旁说,”他说的没错!”心里想我这算是轻的了,先的心 神不定,痛苦往事浮现眼前,接着腹泻不止!他倒是听奶奶说过这”怪哉”,”怪 哉”得度它才能过来,但,是谁把这东西度到了自己这里呢。 他接过大梁手中的杯子,用书架上的一个圆形的铜片盖住,放到一边,然后把 手一摆:”别管了,这事也放到一边,我们做正事!” 老扁老练的在计算机面操作着,刚才给丁卯拍下来的照片, 一张张打开,又一 张一张地由模糊昏暗变得清晰起来。把个丁卯看得嘴巴惊成了”O ”形: “陈大队长,我我我…我刚才,刚才你们还看得见吗?我我我……” “没有,”老扁平淡地说,”我拍的都是我们眼睛看不见时的照片。不过,这 些照片好象与我拍的方位不对呀,总觉得有些错位,跟车上那些照片不同!” 大梁不管这些,反正拍到了而且能看见就行,他拍了拍丁卯瘦削的肩膀打趣道 :”‘丁半仙’呀‘丁半仙’,你那点东东过时啦,现在是高科技的数码时代!” “那是那是!”丁卯又是忙不颠地点头,”我这点东东还没练成呢,不练了不 练了!哇,现代的科技真的很神呀!” “看来也不用让他看车上的那些了,一个样。”听大梁这么说,老扁把电脑关 机了。 丁卯盯着屏幕上的画面还在变动着,以为还会有什么更神奇的东西,却听得一 下子静了下来,眼前一黑,什么也没有了。他不甘地说:”能不能,嘿嘿,能不能 再让我看看。” “只要你肯与我们配合,以后会随时让你看的!”大梁的口气总脱不了警味儿。 “坐,坐!”老扁站起来用嘴向沙发呶了呶。 丁卯等大梁大大咧咧的落座之才走到铜镜下的那张沙发。两杯热腾腾的咖啡摆 到了沙发间的茶几上。那只古老的头盔在雾气中恍惚着,似乎要动起来一般。 老扁坐到椅子上滑到屋子的中间,对大梁和丁卯来了个面对面: “丁先生!” 丁卯一听老扁这般称呼他,马上半曲着身子站了起来向老扁连连点头:”不敢, 不敢!” 老扁摆摆手:”坐吧,不要客气,大家是朋友,不要客气!坐!” 丁卯不知说什么好,还呆呆在那儿半曲着身子站着。大梁伸手拉了他一把:” 叫你坐你就坐!” 丁卯重重地跌在沙发里。 “丁先生,”老扁接着说,”你能说说你是从哪里、是怎么学到隐身术的吗?” 丁卯没想到老扁又问他这个,他转头看了看大梁。 大梁瞪了他一眼:”又不老实了是吧,真人面前可别说瞎话!”他扬起手夸张 的向老扁指了指。 丁卯又看了看老扁,老扁高高在上地坐在办公用椅上,神情自若的搅着手中的 咖啡:”喝吧,先喝咖啡定定神!看来你被吓坏了。” 丁卯不敢喝。 大梁也不敢喝。 他们刚才清清楚楚地看到杯子的”怪哉”! “怕什么?杯子是干净的,不用恶心。再说,我们刚才不是喝过酒了吗?” 是呀,”怪哉”遇酒而化,不是化得无影无踪吗?丁卯端起来就喝。还真的渴 了,刚才喝了那么多酒,来这里后一直没喝口水。可是他从没喝过咖啡,一大口下 去也不知是烫的还是怎么的,脸上却露出一副怪怪的表情。 “慢慢喝,别烫着!”老扁轻轻地呷了一小口,享受地眯上了眼睛。 大梁掏出一包烟,向老扁示意,老扁没看见,他丢了一根给丁卯,就给自己点 上了一根。 喝过了咖啡都抽烟,吞云吐雾中”丁半仙”终于开了他的”刚口”: “其实陈大队长对我可是知根知底了,他多少知道点儿,只是这事我还真没说 过,不是‘刚口硬’,是陈大队长也从没问起过。我学隐身这事本来是不能让人知 道的,不过今天你们这么给脸,我就都说了吧!” “这就对了,说吧!以后有什么事,我陈大梁给你罩着!” 大梁与老扁对视了一下,都等着丁卯说下去。就在这时,大梁的手机响了起来, 大梁咕嘟了一句:”真不是时候!”掏出来看了一眼就接,”喂,哦,我现在正在 做…,是吗?那按第二个吧…,好的,我准备一下,马上过来!” 他挂了电话,又与老扁对视了一下,转向丁卯:”说吧,简单点!” “好的好的。”丁卯答应着。这边老扁又给丁卯冲了一杯咖啡,丁卯马上站起 来向老扁哈了哈腰。 “说吧。”老扁说。 “好的好的。”丁卯坐了下来,”我是跟一个和尚学的!” “和尚?”老扁与大梁异口同声地问。 “是的,和尚,不过不是庙里的和尚,而是一个住着别墅的和尚。” 大梁望了一眼老扁,老扁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他叫无心大师……” 大梁的电话又响了,他抓起来就接:”喂,好,好,我马上到!”挂了电话, 他对丁卯说,”我来问吧,你回答我的问话就行了!那个和尚在哪儿?” “土州!” “他与什么人在一起?” “好象一个人。” “准确点!” “我所了解的,就他一个人,真的,我没骗你。”丁卯有点紧张了。 “他跟哪些人有接触?”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跟他两三天,没接触其他人。” 电话又响了,大梁皱了一下眉头,没有接。他站了起来,对老扁说:”你跟他 先坐一会儿吧,我去去就来!”抓起手机急冲冲走了出去。 大梁走后,老扁坐到了大梁的位置。他递给丁卯一根烟,笑着说:”看他那性 子!别当回事,就当我们是朋友。放松点!” 丁卯又站了起来,哈了哈腰:”谢谢,谢谢!那是,那是!” “那,丁先生,咱们接着聊!” “聊?哦哦,这个?我不是都说了吗?” “嘿嘿,你那哪算说了呀!我们慢慢聊吧,好吗?”老扁很和气的看着他。 丁卯一连吸了好起口烟,低头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好吧! 水州公安局。 大梁冲进会议室时,大家都抬头看着他。 “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一个!”局长脸色灰暗,有点不高兴地说。 “对不起!”大梁一边说着,一边就近坐了下来。 “今天,”局长说,”没有外人,我很高兴!” 他站了起来,一扫满脸的灰暗,提了提嗓子说:”厅里来了人,部里也来了人, 现场督办,我很不好办呀!今天好,难得我们自己开个会,有什么说什么,我先说!”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发生了,该着谁谁倒霉!我这 里先向大家道个歉,大家都过不好年了,我对不起你们!” 他挥了一下手,接着往下一按,好象在阻止别人说话:”但是,你们给我听着, 这事办不好,别说过不好年,以后的日子都别想过安稳!我也一样!” 没有人说话,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局长,静静地听他说: “这么大的事,他妈的怎么就发生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呢?你们听着,这事千 万不要让下面所里那帮白痴知道!还有,其他的案子全他妈的给我放一放!这次被 抢的,是搞科研的!研究黑能的科学家!什么是黑能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军事上 用的一种负能量。被抢了,被一帮据说平时只是小偷小摸的、西齐来的毛贼给抢了! 我就想不通,几个小毛贼能有多大能耐?四五个警卫也没拿住他们!这下好,没人 再笑我们是饭桶了,他们当兵的也一样!但是,”他扫了一眼大家,”案子要我们 来破!人是从他们眼皮底下消失的,他们说是隐身了,几个人都说是隐身了,你们 相信吗?” 大梁把手举了起来。 “陈大梁,等我把话说完!”局长盯着大梁,很有些不高兴。 大梁站了起来:”局长,我相信隐身,我请求马上去找他——隐身人!马上!” “你?”局长转过身去背对着大家,过了一会儿,又猛地转过身来对大梁说,” 行!他们的九个,全权由你调配,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吧!” 大梁转身就走,背后局长的声音很快消失了:”这次没有什么专案组,各小分 队独立行动,都是重案组!你们有什么线索吗?没有是吧,那接着听我说……” 这边老扁已经给丁卯泡上了一茶铁观音。丁卯从没喝过这种茶,一口下去,一 种说不清的味儿散遍了他的全身,他觉得老扁是个神人,也是个好人,就象无心大 师一样。 老扁始终微笑着看着丁卯,他不只是想知道无心大师,也想知道丁卯自己的故 事。丁卯正在慢慢地跟他说起这一切: 丁卯的故事不算离奇,但却很是不幸。才三个月大的时候,他的妈妈就跟着一 个卖货郎私奔了,爸爸心情很不好,也没什么心思照顾他,从小就营养不良的他长 到七八岁的时候还没有人家三四岁的小孩高,送到学校老师不收,说是太小了。直 到十岁时才上勉强上了小学。不过他还算聪明,学习成绩并不比别人差,轻轻松松 就上了初中,而且成绩依然很好,可是到了初二的时候,没法再读下去了,因为外 出打工的爸爸没了音讯,没了经济来源,连吃饭都成了问题。饿着肚子的他想到管 食堂的事务长那里偷点菜饭票,这一偷不打紧,让他从此走上了一条犯罪路!原来 他趁大家去买菜饭票时混了进去,爬到了事务长的床下面,好等晚上大家都去吃饭 时下手,没想到那天晚上事务长要回家吃饭,更没想到的是事务长的旧办公桌的抽 屉竟然没锁,而且现金与菜饭票都放在一起!看着乱糟糟的一堆钞票,有五元、十 元的,也有五十、一百的,他呆了,呆过之后就是疯了,他发疯一般的拼命往衣兜 里塞,塞着塞着他发现他那小衣兜根本放不下这么多钱。这让他慢慢回过神来,觉 得有这么多钱,就可以去找爸爸了,如果去找爸爸,他就不能再上学,不上学菜饭 票就没用。他把菜饭票挑出来丢到一边,把钱理顺了放到衣兜里,接着翻别的抽屉, 发现还有一元、二元和一角、二角、五角的,他找了个手提袋,将钱用报纸包好放 了进去,趁着夜色逃出了校门。 乡镇的中学外面不是都市,没有辉煌的灯火,只有黑暗的街道,他不敢走远, 只好钻到乡陶瓷厂废弃的冷窑孔里哆哆嗦嗦地缩了一夜。这一夜的寒冷是他从没” 享受”过的,原以为自己的家是最冰凉的地方,没想到还有比家更冰凉的。他睡不 着,睡不着脑袋就不会闲着,想的全是下一步怎么办,什么他都想到了,最后还是 决定回到学校,因为他这样走了,学校肯定知道这钱是他偷的,如果他把钱藏起来, 再回到学校,谁也没办法知道是他干的。 丁卯到学校的时候快八点了。他没有到教室去,而是先去找班主任王老师,他 对王老师说昨天回去时得知爸爸没了音迅,所以没钱买菜饭票了。昨天正好是星期 三,很多学生这天晚上都会回家一趟,班主任根本就没多想什么,见这个可怜的孩 子连饭都吃不上了,马上就掏了十块钱给他。丁卯不动声色地去上课,竟然一天都 没什么动静。傍晚到了大家卖菜饭票的时间,事务长的房间(兼办公室)被偷的消 息才传出来!由于只丢了钱没有丢菜饭票,所以大家都认为是”外贼”。联防队的 人来看了后很肯定地说:这贼是从外面用铁条捅开”暗锁”的,于是通知了公安局, 后来就没消息了。 三天后,丁卯爸爸没了音迅的消息传遍了全校,校长打算号召全校捐款。可是 丁卯说他要去找他爸爸,校长说服不了他,就与一些好心的老师一起凑了些钱给他 让他上路。 开往金州的长途车上,丁卯把破书包当枕头装睡觉。你可别小看了那破书包, 那里面可装了三千多块钱,虽然很多都是零钱,丁卯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 金州他来过,来过很多次。每年暑假他都跟那些和爸爸一起打工的老乡来这里。 可是当他再来的时候,他的爸爸已经不知道在哪儿了,所有的老乡都说不知道。开 始的时候,老乡们还能留他住一两个晚上,给他一点吃的,后来大家开始烦他了。 他想找工作,可是太瘦小没人要;他去捡破烂,没想到这活儿也有”地盘”!他很 无奈,把钱存到银行里,租了个很旧很旧的小房子住着,整天在外面找爸爸,找生 活,没有找到爸爸他不敢乱花一分钱。 幸好他生得很矮小,人又机灵。没被办暂住证的抓住过。 “你说你与大梁早就认识了,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老扁更加同情这个小” 半仙”了,他又给了丁卯一根香烟,并给他点上了火。 丁卯又站起来哈了哈腰,坐下去后,咬着烟连抽了两口:”是的,那时候陈队 还在金州上大学。” “你是怎么与他认识上的?” “我……”丁卯低下了头,”我后来没办法,就开始在公交车停靠站‘干魁’。” “什么是‘干魁’?” “就是掏人家的包。”他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做小偷。” “你别难过,你也是被逼无奈!”老扁拍了拍丁卯的肩膀说,”那,没有被抓 住过吗?” “有,就是被陈队抓的,他抓了我两次。”丁卯抬起了头,可他的脸上红晕未 减。 “后来呢?” “后来?”丁卯说,”还谈什么后来!‘干魁’也有地盘。那些‘带托’的生 意好,他们不让我在他们的地盘上混,日子还是不好过。后来,我租的小房子里还 被偷了,书包里留着花的零钱全没了,再后来就到了土州,那是个刚开发的小县城。” 老扁听到”土州”二字,重复了一句:”土州?”——因为那是他的家乡。 “是的,土州。这里正在搞旅游,正在开发,到处都在建房。我就开始‘砸窑 子’。哦,‘砸窑子’你也不明白是吧?就是偷人家商店或是住房。” 老扁笑了:”你就是这样‘砸’进无心大师的‘窑子’的是吧?” 丁卯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喝了几大口茶,接着就把无心大师传他隐身术的经过 说了: 那天他来到土州南门口,发现城市建筑到这里嘎然而止,面前是一片沼泽地, 浅浅的水草中有一条小路,曲曲折折地通向不远处一幢孤零零的小洋房。丁卯心里 想,这里一定可以”发财”,于是他沿着小路走了过去。 青天白日的,他只是踩点,踩了点,晚上来的时候就是轻车熟路了。 来到小洋房前,丁卯发现大门竟是关着的,好象里面没人。这荒郊野外,正是 个白天也能下手的好地方!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找了个好爬的窗户进了屋。还没 等他的脚踩到房里的地面,就有个声音吓了他一跳: “你总算来啦! ” 他收不住脚,已经踏到了地毯上,心里只想着马上开溜。那声音又传来了:” 来了就别走,我等你很久了!” 丁卯定了定神,心说我想走只怕也走不了,干脆看清对方的底细再说,他四周 张望着,却没看到一个人影。 “我在这儿呢!”这次声音竟然在他的身边发出的,他抬头一看,眼前渐渐地 显现出一个披着大红袈裟的大和尚来! 丁卯呆了,搞不清眼前凭空变出来的这个和尚是人是鬼,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那就是,他今天一定是逃不脱了。 大和尚把他带进了一个象是办公室的地方,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大和尚的眼睛 一直盯着他,直到他老老实实把自己的经历来路全说出来。此后的几天里都在这里 度过的。他知道了这和尚是人,不是鬼,法号”无心大师”。这和尚教会了他一会 相面算卦的东西,叫他以后多看书,好好学习,一辈子都要学习,用自己的本领挣 钱养活自己,不要动非份之念了,最后,他又教了丁卯隐身的方法,说是因为丁卯 太瘦小,隐身可以保护他的安全。 离开小洋房的时候,大师一再吩咐丁卯不要用隐身术做非份之事,丁卯一再答 应,在大师的指点下,到了工商业发达的木州。 “就这样?”老扁兴犹未尽。 丁卯点点头:”是的,就这样!” “那,你后来用隐身术做过非份之事吗?”老扁盯着丁卯,脸上挂着让丁卯非 常不安的笑容,”依我看,一定是做了,要不然怎么会又认识了陈大梁呢?你们可 真是有缘呀,从金州到木州!” “可是……,唉!”丁卯长长地叹了口气,”李先生,你不知道,我这种人, 日子不好过呀,要不是搞点‘外快’,只靠算卦相面,那还不早就饿死了?” “那,还有人知道你会隐身吗?” “没有,除了无心大师,就是陈队,现在你也知道了!” 老扁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大梁:”老扁,那小子还在吧?……在就好,我回来 了,快开门!” 老扁把门打开,大梁正好走到门口。 “怎么样?”大梁问。 老扁把丁卯说的简单的重复了一遍,只是没提他在学校里的那件事,因为丁卯 再三要求不要说出来,要不然他回到家乡就没脸见人了。 “这小子,他要是没不做非份之事,那太阳要从西边升起了!”大梁对丁卯说 :”你,老实在这儿呆着,我与李先生谈点事!”两个人来到书房。大梁说:”这 次得辛苦你一下了,去一趟水州,找你龙叔,帮我了解一下隐身的相关知识,顺便 把铁蜘蛛也看看,看是什么玩意!我去土州找那住别墅的和尚,车我会让金生安排 的。你跟沙沙打个招呼吧,年里回不来了!” 半仙楼对面的高风大厦十七楼1078号一个没怎么装修的小房间里,大梁坐在门 边,里面胡乱坐在塑料凳上的是马不常、白小勇、刘成、张大虎、张超凡、金剑和 程成。 “‘疯子’光荣了。十殿阎罗就咱九个了!”大梁的嘴角抽了一下。”疯子” 大名叫武风,也是一名刑警,前两天刚刚被人暗算了,只留下一张没有明确内容的 光盘。大梁把他放在老扁那里。”刚才市局的汪局长开了召我们去开了个会,到会 的除了几个分区的局长,还有我和西队的‘大佬’,局长要求我们独立行动,都是 专案组,把其他的案子全放一放,我们这边由我全权调配。现在我想了解一下,大 家有什么线索与看法!?” “金生呢?”马不常问道。 “金生给我安排车去了,我有点线索,要出趟远差,就两三天。” 大家都盯着大梁。刘成问:”你一个人?这怎么行?太不安全了,另外,也不 符合……” “对,就一个人,人多了不方便!别跟我提规定,要是都按上面的框框条条办 事,那啥也别干了!大家说点本质的吧!” “我这边盯了丁卯三天,直到你把他带走,也没见什么异常;双龙所这边警力 全调动了,只是所里这些人,都他妈的只想着过年!”金剑说得有些无奈有些懊恼。 “汪局下令不要让下面所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梁问,”你没亮底吧?” “没有!” “大家都要注意,千万不要亮底!大虎那边怎么样?” 张大虎嘴里叨着烟,正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中的空烟盒,见大梁问起,马上把 它丢在一边:”我这边也没收获。不过我有个建议。” “说!”大梁扫了大家一眼,”谁有烟给我一根!” 白小勇掏出一包白沙扔了过来:”刚从那个小‘魁’那儿捞来的。” “我想我们几个小组也分开行动,各小组分一个人出来盯下面的派出所!” “我也这样想!”大梁拆开香烟,自己叨上一根,把烟盒送给了马不常,”不 过各小组得有联系,相互呼应!” 半个小时后,金生打来了电话:”车有了,超载的,你得挤一挤;到水州的火 车票到是有一张硬卧。” “那好,”大梁说,”你过来一下。老地方!” 古老的冰清路亲昵地依偎着玉洁湖,一路傲然怒放的红梅掩映着光滑的青石板, 节日的欢乐簇拥着如织的游人,陶醉在烟雨朦朦的美丽的传说之中。老扁没法在这 美丽中陶醉,他正顶着一头的雾水在悠闲的人群中匆匆行进。路的尽头是螺丝桥玉 仙子公寓,那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玉仙子公寓十三幢五号楼七0 一室陈旧的防盗门紧紧的关闭着,好象很多年都 没有打开过一样。老扁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反应,就如没这玩意一样。不知道龙教 授今天到底怎么了,电话老占线,手机又关机,他抬起手正准备敲门, ,突然不自 觉的打了个冷战,一股凉气从身后涌入,向前滑行,似乎没入在冷冰冰的铁门里。 老扁心说不好,莫非龙叔出什么不测了?他回过头望了望,然后把包放到地上,往 八楼的楼梯走出几步,再转过身来算了算距离,只见他一个前冲,脚一蹬,身子腾 空而起,整个人如闪电一般向那扇老门射去,就在快到门上那一瞬,双脚一齐发力,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门开了,变了形的老防盗门被踹开了! 老扁早落在了门内。他就地一滚,站了起来,正打算出来拿包,却看到一个白 发老头手里抓着一支笔弓着身子站在客厅的茶几边,吃惊的眼睛望着老扁这个不速 之客,莫名其妙的说: “不会吧?难道你就是笔仙?” 老扁不知道他说什么,自顾自的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龙叔,你说什么呀你? 你今天怎么了?手机也不开机,电话还占线,你……”他抬头看时发现老头的神色 好象有些不对,呆呆的一点也不象往日那个性情开朗的老玩童,而且所有的窗帘都 拉起来了,没有开灯,老人家的身影显得很古怪。老扁跑到门外捡起自己的包,回 头再把门顶起来——门关不紧了,只好顶上——他顺手打开灯,再看龙叔,老头好 象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哇,扁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老扁没回答龙叔,他在想刚才龙叔到底遇到了什么意外——是的,意外!一定 是个意外!——是什么意外呢?对了,龙叔刚才说什么”笔仙”,而且他手里还抓 着一支笔,难道他是在玩笔仙? “龙叔,发生什么事啦?龙婶呢?” 老头一愣:”发生什么事了?好象没有吧!”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你龙婶, 她…,到新房子那边去了,我跟她,嘿嘿……”他不肯再说下去,一脸的不好意思。 “怎么会什么也没发生呢?你把手机关了,电话也打不通。刚才我进来的时候, 你说什么来着?笔仙,什么笔仙?” “笔仙?哦,对了,刚才我还真想玩一玩,水大那些学生中很流行这个,网上 也流传各种说法,所以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扁把所有的窗帘都拉开,一边对老头说:”可是我看到你刚才好象正在玩呀?” “刚才?没有吧,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龙叔!”老扁一把从他手上夺过圆珠笔,”你拿着笔在客厅干什么?” “我拿…我……”他感到一股冷气从尾椎沿脊梁骨升到头顶,”是呀,真的哦, 我好象真的是玩了。”他双手不自觉地搓看,”是的呀,我是玩了的吧?不过…… 对呀,是玩了会儿,然后你就进来了,我还以为你就是笔仙呢?对呀,你不会就是 笔仙吧?” 老扁看着龙叔,吱吱唔唔的,心说龙叔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呀,要是往日里,那 多精神,你别看他五十多岁了,可人家是水大的教授、国外镀过金的博士!不只如 此,他老人家童心不老,跟小玩童都能玩得起来,性格十分开朗,听过他的课的学 生没有不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可眼前的他这样子,这会是龙叔吗?他什么话也 说不出来,一把拉住龙叔的手,眼睛直盯着那张老脸,生怕他一下子消失了一般。 “扁子,你怎么啦?遇到什么事了吗?”没想到龙叔反以为老扁出了什么事。 老扁一听龙叔这么问,心里倒宽了几分,他不知道,龙叔也被某些事搞糊涂了。 老扁摇摇头。 “没有就好。”龙叔在回想着什么,”今天还真有点怪,明明我只是想找个人 来一起试试笔仙。我只想试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去说服那些年轻的学 生呀。没想到还真就糊里糊涂地玩上了,好象还……” 他的目光向茶几移去。 老扁目光也跟了过去…… 天哪!两个人的眼睛一起瞪得溜圆:茶几上有一张纸,纸上画就一个非常标准 的圆,有乒乓球那么大,就在纸的正中央! 老扁丢开龙叔的双手,抓起那张纸捧在手里认真的看,竟然看不到是从哪儿起 笔又是从哪儿落笔! “你跟谁一起玩的?”老扁在网上看到过关于笔仙的东西,还看过一个叫做《 笔仙》的网络小说,他记得玩笔仙好象要两个一起的。 “跟……”龙叔又吱唔起来了,”对了,我跟谁一起玩来着?明明象是个老朋 友呀,我还跟他开玩笑说请来笔仙抓起来装在铁盒子里给学生们看看。对了,是谁 来着?” “是不是我进来时你正在请?”老扁似乎有些头绪。 “对,想起来了,我们正念念有词,刚刚感到我的手有点不听使唤地在动时, 轰一声,你就出现了!” “是吗?那跟你一起玩的那个人呢?” “那个?这个…,人?是呀,这是怎么回事” 老扁看龙叔似乎很清醒,只是被眼前发生的事儿给搞晕了。他摆了摆手,似乎 要把龙叔的迷惑挥去: “好啦,这事不提了。没什么的。龙叔,我把你的门给踢坏了怎么办?” “你说什么?你把我门踢坏了? 对呀,你怎么进来的?”没想到他这时候才想 起人家怎么进来的。 “龙叔,你先坐。”老扁把那张画着圆的纸悄悄塞进了口袋,把龙叔拉着坐到 沙发上,”我刚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把你的门踢坏了!这就样进来的啦!” 龙叔一听,马上跳了起来:”嘿,你干吗踢我的门?你就不会按门铃吗?”他 想去门那边看看。”你把我门踢成什么样了?这可不行,关不起来了是吧?” 老扁一把拉住他:”没有啦,我帮你顶上了,等会儿找个人来修修就好了。” “大过年的哪有人修?看你说的,年轻人都这么不懂事!” “放心好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等会儿我找人给你修!” “是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了?预先电话也不打一个?” 老扁一听哭笑不得: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了,电话占线,手机关机!可他知道今 天跟他是说不清了,不如不说:”我有事想找你呀,有个东西想让你和方教授给帮 着看看!” “你看你,来就来,还带东西干吗?” “我,我可什么也没带呀!”想到大过年的,到长辈家自己什么礼物也没买, 老扁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带来的包。没办法,这趟路赶得太急了。 大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 这会儿大梁正在去土州的路上。土州远在龙江边上,大龙山区。当年曹操与张 鲁相争时,张鲁兵败土州,高挂免战牌闭城不出,曹操让三军士将各用布包土一包, 抛于城下,直堆到城墙高,使张鲁军不攻自破,从此此城便改名土城。据说土城有 一特产叫龙湖莲藕,九孔十八节,脆嫩爽口,是乾隆时的贡品。可今天大梁却听说 这藕里有邪门。 这话是丁卯说的。 春运的车是不能超载的,可大梁上的这趟车依然超了五个——大梁上车的时候, 他们死也不让,好说歹说,总算答应带他了,不过要是路上有查的,他得出来保驾。 大梁没办法,只好答应。可谁知道车一出站,刚刚拐过路口,就有四五个提着大包 小包的在那儿等着。 “快点快点,这里不能停车的。” 几个人就这样上了车。 大梁说这样可不行,路上我保不了他们。一个跟车的说话很干脆:”那你下车! 这几个人我有办法过关卡!” 没办法,只好让步。路上还真不好说,找了几个象样点的,说是同事,五人一 行,没车,只好挤春运车,办案要紧。总算一路过关。路上车一直走高速,吃饭也 只在服务区,大梁问身边的一个小伙子:”这车不在路边饭店吃饭吧?会不会有强 行要我们吃饭的?” 小伙子笑了笑,说:”你没出过门吧?那是哪年的事了?不过吓吓你的还是有, 你不吃人家也不会乱来了。今天你放心,只在服务区,春运车都在抢时间。” “可他们明天不就回家过年了吗?还抢什么时间?” “看来你是真没出过门呀!我们半夜就会到站,明天一早他们还会回来抢一车, 人家开车的才不管什么过年呢!赚钱要紧!” 果然,这半新不旧的空调大巴一路飞奔,夜里十二点就到了土州。车并不进站, 下了高速靠边就让人下车。路边上有很多中巴和面包车,大巴还没停稳就那些司机 就上前抢客,大呼小叫的,看来他们早把这里当第二车站了! 大梁不用再上车,只要找家旅馆住下这也不用他操心,挤在司机中间还有拉你 住馆子的小伙子大姑娘,当年都是些老妈子,现在时代不同了,连这也年轻化了。 大梁出门办案多,也是见怪不怪,只是让他不习惯的是,没有象样的房间了。按说 这大过年的,是中国人都回家团团圆圆,可这是旅游胜地呀,现在人理念变了,利 用春节长假出来旅游的人也多了,这不,大梁只好挤通间了。据说到了明天连通间 也挤不上呢! 通间时不时有人挤进来,到天亮时还有人来预订,吵得大梁一直没睡好。早餐 胡乱啃了只当地的大饼——早点摊上竟然有鲜嫩的藕片,而且还是费免的,大梁不 敢吃,他想起了丁卯的话,怕这里面真的有邪门——就晕头转向的按丁卯画的地图 找那和尚。 土州虽只是县城,建设得可是有规有模,十几层的高楼是没法在这水泥森林里 冒尖露脸的,更高的楼基本都是酒店,而且,这里的酒店比商店还多。大梁暗暗的 叹道:”好家伙,还真没看出来,这么个不出名的内地小县城,也变成了象样的城 市森林了!老扁说得好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难怪这里竟会有住着别墅的和 尚!” 按丁卯的图一路找下去,还真没错,出了南门口,就不再有建筑,只是一片沼 泽地,一遍枯黄的水草,有一条小路,一直沿伸到前面不远处的一幢红砖碧瓦的小 别墅。 找到了,就这么轻易的找到了。——大梁暗自庆幸着。 小路很狭窄,路的两边全是水草,枯黄的一片,把路面挤得只有一脚宽了。大 梁延着小路往前走,他没法抬头,只能低着头,眼睛盯着路面,要不然说不准就一 脚踩到水草隐藏下的水中。听丁卯说,这一”失足”,就有可能成”千古恨”,因 为路边的水草中隐藏着很多不断慢慢往上冒水冒沙的”陷”,一脚下去你有可能就 “陷”到底,连头都”陷”到地底下了!据说”陷”是一种地眼,看起来只是慢慢 冒水冒沙的地方,其实下面可能是地下河,深不可测,小的陷只有钮扣大小,当地 小孩子把手指探进去探不到底,就用土州特产又细又长的水竹杆探进去,依然探不 到底;大的”陷”直径有一两米左右,就算水牛陷下去几秒就会没了影儿。大梁听 说过,红军长征过草地时就有类似的”陷”,当时大家都拄着拐杖探路,大梁不便 带拐杖,只能小心前行了。 走着走着,大梁觉着有些不对劲,刚才明明见着那别墅就在眼前,最多也不过 半里路程,怎么走了半天还没到呢?难道是低头看路搞错了方向?他停下来抬头一 看,别墅依然在眼前,依然还是半里路,而且只有一条小路,仅仅只有一条小路, 一直通到那里,大梁很困惑,抬手看看表,这一看不打紧,吓他一身冷汗!竟然上 午十点半了,他一早就出发了,看到别墅并找到小路时最迟不过八点,那么也就是 说,刚才那段路最少走了两个半小时!怎么会呢?明明不到半里路,走了两个半小 时,眼前还是半里路程,难道在原地踏步?大梁回头一看,身后小路也似乎是半里 路程!怎么会这样呢?时间有限,大梁低头接着往前走,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走一段就往前看看,再回头看看,前面依然是半里左右的路,后面也似乎是半里的 路程,这样走到下午五点一刻,大梁把目光从表上抬起来时,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站 在别墅的大门前,门洞开着,一个披着大红袈裟的白髯飘飘的老和尚双手合十立在 门内,深沉的一声”阿弥陀佛”后便问:”施主今日来找老纳,不知有何贵干?” 不知哪根神经动了一下,大梁没有回答,竟然回头看走过的路,真的怪了,身 后的路依然只不过半里路程,他不解地看着老和尚,只听老和尚说:”施主莫问路, 路在脚下,长也是路,短也是路!既然来了,就不要回头看走过的路!进来吧!” 客厅里真皮沙发,等离子电视一应俱全,完全不是丁卯所说的那样老套小洋楼 式的别墅,竟然跟南方沿海的豪宅不相上下。”这和尚,真够阔的!”大梁心想。 “富也是家,穷也是家,老纳方外之人,出家在家,家不是家,阔气也不过是 座孤庙!”老和尚在前面慢慢地走,话语慢悠悠的飘在半空,像有形的丝带,悠悠 地飞舞。 大梁心里一惊,心说,这老头,难道能看透我的心思?又一想,大概不会吧, 老人都啰嗦,也许后面那句是凑巧吧! 那有形的丝带依然慢悠悠地飘在空中:”世上凑巧的事很多,你与丁卯相遇也 是凑巧吧!凑巧是一种机缘,佛度有缘之人,阿弥陀佛!”这下大梁可不再认为是 凑巧了,不是因为他两度”凑巧”,一语中的,而是他提到了丁卯,丁卯还关在老 扁的客厅里,哪儿也去不了,也无法与外面联络,到这儿来,除了自己,就只有老 扁知道了,千里迢迢,一个老和尚,怎么会知道他认识丁卯,听那口气,他也知道 是丁卯指的路,而且……大梁不知道还”而且”什么,只是很吃惊,云里雾里,似 乎在做梦!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