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证明 西多米想到这里,再也无法按奈住忽然其来的情绪。他一下掀开被子,飞速穿 好衣服,正了正风纪扣,再一跺脚大声说:“报告上尉,能把地图给我看看吗?” 吴盐被猛吓了一跳,他正在想象遥远的二○○一城的样子。 从地图上看,它在海的那一面。直线距离并不超过一千海里。但绘图者在海中 央染了一层浓重的黑色。那说明中央那块区域是探险家、制图者们所未掌握的地方。 而且,撒旦海的各块区域被一卷卷的淡墨线充斥着,那都代表神秘莫测的风暴。 要是知道海岸线的长度就好了,吴盐可以很精确的估算出从那边过来需要花费 的时间。这样一来就能利用时间差狠赚莫桑少校一笔。要知道莫桑少校最得意的就 是整个二○○一内海舰队,只有他一人了解从二○○一城到一八一二城的航线及路 程安排。他就靠这个发家致富,买了二十个女奴并娶了四房姨太太。 想到这里吴盐吞了吞口水,说:“莫桑这老家伙真是能干。” “能干?天哪!”护士耳尖,在老远的门边就听到吴盐的低语。她不顾一切的 冲过来,问吴盐:“上尉老爷,您刚才说谁能干?我有这个荣幸能认识他吗?”护 士边说还边摇摆着腰肢,脸差点都贴到吴盐的鼻子上。 “我说姑娘,这世上能干的人多着呢!你看咱们的吴上尉,年纪还不到20,比 我这老家伙强多啦。”拉雷在一边盯着护士的胸脯,一边言不由衷的打趣。他也不 过比吴盐大一岁而已。 “知足是福!”护士说,“上尉老爷是由玛丽医生照顾的,我可没那福气。” 这次,她胸脯差点都贴到吴盐的鼻子上了。 “栀子花?”吴盐一抬头,鼻子碰到了她。 “嘻嘻。是消毒水。”护士又朝前探了一步。 “姑娘!我来告诉你谁能干吧。”拉雷忍不住要发火。吴盐推了推这姑娘凑过 来的肉,她美得大叫一声,满脸通红的跑到拉雷床边。拉雷可不顾那么多,狠狠的 在姑娘身上捞了一把,又造出一声尖叫来。 “报告上尉,能把地图给我看看吗?”西多米狠狠在嘴里咬一口,再也不看护 士。 吴盐想起莫桑少校也是满身栀子花香,闻起来和护士是同一个味道,莫非 “一等兵先生,根据我城法规,战争中通敌行为应当受什么惩罚?”吴盐脸一 沉,问西多米。 “通敌?”西多米打了个哆嗦,“是这样的,上尉大人。我只是想看看地图, 可不想该死的通敌。” “你完蛋啦。”米拉医生又探了一下头。 “哈哈!你完蛋啦。”白列扔开塞进嘴里的药棉,指着西多米大笑,“我可是 对着地图切土豆。你说来说去原来就想弄到地图好逃跑啊!我说你怎么这么热心。 上尉大人,枪毙他!这卖国贼。” 西多米吓得鼻涕都流了下来,分辩说:“没有没有。我老家在二○○四城。我 只是想再看看它在地图上的样子。您您不会真的怀疑我吧。” “二○○四?”吴盐问。 “二○○四?喂!小子,你他妈别骗人。上尉大人,这卖国贼还敢骗咱们。那 是咱们伟大的首都,撒旦大人的圣城。您看他那模样,您信吗?”白列说。 “混蛋,你怎么知道咱们首都怎么样?你去过吗?”拉雷一边摸一边问。 “我可没那福气。我娶个老婆回乡下种地就成,要过安稳点幸福点不是吗?那 (去首都)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想的。”白列的眼直勾勾看着西多米,暗自咒骂这走 运的小子。他不相信西多米是圣城的人,但一定到过那地方。 白列的挑拨除了西多米外没人相信。吴盐想把地图让西多米看看,搞不好这一 等兵还有点阅历,能帮忙解决心里的疑难就更好了。他对护士招招手:“姑娘。你 过来把这地图交给一等兵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交给一等兵西多米。” 护士恋恋不舍的离开拉雷的手掌,她还是弄错了。她把地图交给白列,因为白 列也是肩章上还是一等兵标志。吴盐大骂:“骚娘们,叫你做点事还丢三落四的。 你脑袋都长到裙子底下了吗?” 护士媚笑一下,扭来扭去的把地图交到西多米手上,又朝拉雷抛了个媚眼。拉 雷顺势做了个手势,护士看得嘻嘻直笑。 西多米把地图铺在床上看。床单应该是白颜色的,现在颜色是淡墨色。 A 病房护士苏苏小姐一直忙于照顾病人的情欲,没来得及把床单拿去洗。这倒 是符合一等兵的身份——他们不配用苏苏小姐洗干净的床单。但是苏苏小姐还是乐 于照顾每一个情欲缠身的病人,不管他是少校也好、尉官也好、一等兵也好、列兵 也好。 她轻巧的坐在西多米的身边,用她那经过五次消毒水处理、又喷上从莫桑少校 身上偷来的栀子花香水的柔荑抚摸一等兵的耳垂。这可怜的战士想家了,需要女性 的关怀与爱护。 西多米被摸得浑身打颤,心里幻想起前些年阿瓦娜和他缠绵的情景。“不知道 那个孩子是不是阿瓦娜为我生的。”西多米还是有点怀疑。 从医学上讲,阿瓦娜不可能怀孕了3 年才生小孩,但从信仰上讲,这点完全可 以发生。另一个世界上有的皇帝、圣人什么的,都是母亲怀孕时发生奇怪的现象而 出生。就看那小孩以后是不是有大出息啦:假如有,则那一定是西多米的孩子;假 如没有,则那是撒旦神对西多米后代的惩罚。 护士的抚摸技巧对西多米极为管用。在她的安慰下,西多米渐渐想不起阿瓦娜 的模样。西多米忍不住回头亲了护士苏苏小姐的脸蛋,他对她说:“我爱你。” “看那骚娘们!”拉雷一直把这幕情景记在脑中,他要象牛一样把护士的博爱 经常拿出来反刍,这对牛的成长最有好处了。 “她怎么了?”吴盐并不觉得奇怪,护士照顾病人,尤其是照顾为国家奋战的 军人是理所应当的。 “你看她手,干嘛抓着那一等兵的手?” “哦。护士可能象玛丽医生一样,喜欢拿这点来证明她和病人良好的交流。我 说过,每个人都有一道疤,别人摸它就会很喜悦。”吴盐说。 “哪有什么疤,我摸过那里。” “所以说一等兵在证明中啊!还没有得到结论。” “什么结论?” 吴盐神秘的笑笑,他示意中尉把耳朵凑过来。而后告诉他,结论就是是否两人 存在爱情关系。对这话拉雷一下转不过弯来,爱情归结到底是心灵的对白,同抚摸 疤痕没有实在的联系。 “玛丽医生和你有爱情关系了?”拉雷问。 “没有。刚才你看到的,我还在证明中。她已经得到了结论,但我还在证明中。” 吴盐说,“现在就连证明也被停止了。” “哦?为什么?” “我爱上了地图,那是我的疤。玛丽医生摸错了地方。这样我们就没法完成证 明。” “那她和你没有爱情关系了?” “不知道。我说过,前提都不存在了,证明的过程是无效的。但没有人知道证 明是否正确。你明白吗?” “明白了。你想甩掉她。”拉雷开心的大笑起来。 “你不懂。”吴盐最后说。 拉雷不懂,西多米可懂。他对护士经过证明与证明,反驳与反驳,终于搞清楚 了自己是爱她的——他爱苏苏小姐。一想到这点,西多米觉得人生的价值在遥远的 一八一二城实现了一部分,他认为自己回到了几年前的二○○四城,他还是那个无 忧无虑,牵着狗到处逛的纯洁少年。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