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参谋长之死 小谢知道自己网住了不常见的鱼。这条鱼没被炮弹炸死说明了他的不平凡处。 小谢总是喜欢不平凡的东西。上次他看到克里斯汀拿着田中的腰刀在海边钓鱼,他 一下就喜欢上了那把刀。 他问克里斯汀:“那把刀能不能杀死一头猪?” 克里斯汀开始没理他。她拿着那把闪着淡蓝色光芒的刀朝自己脸上划。她这种 自虐行为没有勾起小谢的兴趣,倒是划出来的血痕令人惊讶。 那把刀应该是田中的师门秘宝,他们这些忍者总有莫名其妙的传承。 刀见血后蓝光大盛,克里斯汀的脸被划拉出六角形的血痕,她的鼻子正好处于 那多边形的中央。据说六角形的图案是某个神秘宗教的象征,这类邪教常有繁多的 仪式需要信徒用血液奉祭,因而善良的马休斯祭司坚决反对这类邪教的存在。 克里斯汀脸上的六角形渐渐开始流动,对于这点小谢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邪 恶的刀具经过邪恶的仪式而产生这样的效果。 小谢忍不住又问:“那把刀能不能杀死一头猪?” 克里斯汀变得异常邪恶。她把多年未洗的手伸进嘴里啃咬,就像狗啃肉骨头一 样。在吱吱咯咯的骨头碎裂声中,克里斯汀干脆而枯黄的头发蓬张开来,整个头成 一发怒豪猪状。 小谢看了咂舌不已,豁出老命来却为那般呢。 这还没完。她的眼睛暴突出来,迷茫出致命的蓝绿色。她把啃过的手掏出来往 刀锋上抹,没过一会,那把刀被她的口水腐蚀成剑齿状。这时候,她脸上的六角形 越转越快,小谢看去还以为血红色的齿轮在转动。齿轮越变越小,朝克里斯汀的嘴 巴收缩。 等到小谢肉眼无法看清那越转越小越转越亮的齿轮,克里斯汀张舞着双臂,腰 刀朝天而举,口中念念有词,而后大声叫:“愿我主赐我以力量!” 这套仪式效果卓著,天色越变越暗,浓厚的乌云从远处飘荡过来,渐渐在克里 斯汀头顶上团成墨滴形态。 闪电也开始降临,一道道渔网模样的电网在云层中闪现,俄而化成淡蓝色的电 光线朝克里斯汀扑来。克里斯汀大喝一声“疾”,她手上的腰刀朝海面一比划,那 数十道电光线转头朝海里冲去。乌云也如墨水般滴入海底。 等到电光触到海面,一声巨响振荡开来。强大的冲击力把站在堤坝上的克里斯 汀冲倒一旁,然后海浪冲天而起,顿时将堤坝上的两块石头打得粉碎。海浪如此反 复三次,终于平息下去。 小谢连忙去看海面,那里漂着几千条死鱼。死鱼肚皮朝上,被电光搞得四处伤 痕。 克里斯汀这才缓过劲来,她说:“这批剑齿鱼可真难钓。那死脸家伙的刀还真 不错。” “是啊。是啊。就不知道那把刀能不能锯死一头猪。”小谢目不转睛的看着海 面的死鱼,若有所思。 现如今小谢网住一条参谋长鱼,这条鱼逃过了滑膛炮的射击,不知道能不能在 克里斯汀的仪式下活命。小谢忽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他问参谋长:“你见过闪电 吗?” “闪电?那是陆军部的活。我们这些海军又没有战车。怎么打闪电战。” “那你见过乌云吗?”小谢问。 “哈!那是一八九五城的重骑兵部队。那是陆军部的活。我们这些海军不同他 们打仗。” “那你见过剑齿腰刀吗?” “腰刀?那不是神秘人物的佩刀吗?那是陆军部的活。我们这些海军只管打仗, 不管间谍。” “呵呵。你错了。那是忍者的刀。克里斯汀用来钓鱼。我在想那刀能不能杀死 一头猪。”小谢觉得同参谋长对话很有趣,这浑身湿漉漉的家伙就像一个白痴,他 什么都不知道。 参谋长眼珠子鼓鼓的,他不断的打量周围环境,一直计划着逃跑。炮台那边一 切又恢复正常。炮兵还是懒洋洋的抽烟聊天。 下士冬瓜带来的人把一箱箱的食品搬到岸上,而一八一二城的工程师们在一个 上尉军官的监督下把一车车的工业原料送到艇上。 登陆艇在海岸和补给舰之间来回穿梭,忙忙碌碌的把那些铅丝、铜板、薄铁片、 金属胚锭以及大大小小的盒装工业用料搬走,又忙忙碌碌的把牛奶、面粉、蔬菜、 肉类以及琳琅满目的罐装食品运来。 这个过程要持续到下午2 时,那时候一八一二城的工兵们会把桥修好,之后二 ○○一城的战舰会来海岸沿线布水雷。到傍晚5 时30分,黑旗舰队的人马将气势汹 汹杀到,而海岸沿线的炮兵将对他们进行严厉炮击。炮击一般持续8 个小时,到临 晨1 时30分,黑旗舰队鸣金收兵,带着他们破损的战舰狼狈逃回一九六六城去。 临晨2 时,一八一二城的城防军在酒足饭饱后进入梦乡,一天的交战照例这样 过去。日子显得平淡无奇又按部就班,不论哪个舰队哪个军种哪个士兵都已经习惯 这种每天八小时的战争。职业军人的生活不过如此。 参谋长此来颇费一番心思。他先利用手中的职权给白旗舰队“赵一号”补给舰 的下士冬瓜布了个圈套。下士是个鲁莽的家伙,他毫不犹豫的把参谋长送来的美女 给一口吞了下去。参谋长早派人把这情景给画了下来。那幅春宫图是如此的活色生 香以至于下士本人都陶醉在自己的英勇无畏中。 参谋长告诉下士:“你得把我送到他们(一八一二城)码头。” “您知道,这是违反规定的行为。你们黑旗舰队是我们的死对头。我们将军说 凡是敌人同意的我们就要反对,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同意。我不同意送您到他 们码头。”下士义正词严的告诉参谋长。 “你如果不送我过去,我就把这幅画送给你们将军。”参谋长开始收紧圈套。 “您行贿也没用。我们将军虽然爱点小钱,爱点小色。但是您的行为已经超越 他的道德底线,他是不会同意的。”下士虽然有点慌张,他想参谋长还真有可能去 买通将军大人,那时候自己岂不乖乖的要把参谋长送过去。下士决定无论如何得在 这里面挣点钱。 “我并不想让他同意,下士。我这是为你考虑哪。你想,你们将军要是看到你 的丑态,他一定要枪毙你的。你们不是有八项纪律三大注意吗?”参谋长露出他恶 狼本色。 “得了吧。那是对付‘一般’士兵的计策。我们这些人将军可优待着呢。不过 话也说回来,假如您拿我的肖像去行贿,您还真有可能收买将军。虽然您的行为已 经超越他的道德底线,但我知道将军对我一向有点那个意思。”下士得意洋洋的反 驳参谋长的讹诈。 参谋长听得肝火直冒,五窍生烟。他掏出手枪就想击毙下士。但下士凛然不为 所动。下士义正词严的告诉参谋长:“凡是敌人同意的我们就要反对,凡是敌人反 对的我们就要同意。” 这时候参谋长的勤务兵悄悄对参谋长说了句话。参谋长脸一下松快许多,他对 下士说:“你‘不要’把我送到他们码头。” 下士严格按将军的指令办事,既然黑旗舰队的参谋长不要送到码头,那么白旗 舰队的下士冬瓜就非得把他送到码头。他让参谋长化妆成白旗舰队的水兵,之后按 计划到了目的地。 参谋长此来是想窃取有关一八一二城海岸炮台布防的情报。 他原本计划到了码头后,立刻跳到水里从海岸的隐蔽港湾上岸,而后化妆成一 八一二城的炮兵,再以炮兵的身份游览整个防线。为此,参谋长在随身的防水塑料 包里准备了敌军的军服和肩章、画地图用的纸和笔、取悦女士用的香水和珠宝、贿 赂敌军将领用的春宫图和春药以及防身用的手枪和毒针。 这些东西都被小谢搜了出来。小谢很喜欢那枚嵌着蜘蛛形宝石的戒指。他想这 枚戒指要是戴在护士苏苏小姐的手上一定很般配:春葱般的指尖,温润如玉的手掌, 加上带有一丝邪气的宝石戒指,整幅画面温馨而简约,给人以明快激越的情绪。 “我能把这枚戒指送给苏苏小姐吗?”小谢问。 “当然不能。”参谋长说,“这枚戒指是我用来送给将军太太或小姐的。” “将军没有太太,也没有小姐。” “那我可以送给上校太太或小姐。”参谋长说。 “呵呵。上校没有太太,他以前喜欢一个叫苏苏的小姐。我正想把这枚戒指送 给苏苏。心不一样,人还是同一个人嘛。”参谋长的计划后正中小谢下怀。 “这是我的戒指,不是你的。”参谋长有点恼火,这一八一二城的人怎么都想 占人便宜。 “你给不给?”小谢问。参谋长坚决的摇头,他还在打量周围情况,预备着逃 跑。 小谢又问了两遍,参谋长还是没有同意交出戒指。小谢愤怒的看着参谋长,后 者冷冷一笑说:“你好像很恨我。为什么不先用皮鞭抽我,再用烙铁烧我,最后再 用手枪打我。” 小谢就按参谋长意思办了。他看着死鱼一样躺在堤坝上的参谋长,心想一下解 决了一个难题——这参谋长鱼肯定经受不住克里斯汀的仪式,他只能当手枪鱼没法 当剑齿鱼。小谢把参谋长遗留下的东西收好,再把春宫图和春药交给了克拉姆上校, 告诉他堤坝上躺了条死鱼。 “此人就是黑旗舰队参谋长阿道夫。”克拉姆告诉吴盐。 “死了?”吴盐问。 “死翘翘。比石头还硬。” “死了?”吴盐还问。 “死啦。一个人就这么去了。愿撒旦神保佑他。”克拉姆假惺惺的抹抹眼角。 在吴盐看来,参谋长的死亡过程似乎是个谜,因为小谢根本就不会打手枪。这 么看来,克拉姆说参谋长被小谢击毙应当是个谎言。现在吴盐不想揭穿这谎言。 “好吧好吧。死了死了。克拉姆先生,我该走了。别忘记把玛丽小姐送到我那 去。”吴盐说完示意拉雷跟他走。克拉姆连忙答应着,一边叫唤:“一等兵。起立。 苏苏护士,回到岗位去。” 床上那对男女吓得跳起来。护士抓起衣服裸着上身跑了出去,西多米哆哆嗦嗦 把裤子拉链系上。克拉姆狠狠的瞪了西多米一眼。要不是吴盐还在,他一定把这一 等兵痛打一顿。这一等兵不付钱就想白嫖,这样的现象还不知道存在多少,该是时 候对玛丽诊所进行整顿了。克拉姆掏出笔记本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在备注栏上狠狠 写下“整顿”二字。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怪。克拉姆先生管理着城里大大小小一百多诊所,并 且身为城防军炮兵上校,可算是一八一二城举足轻重的人物。但他却要对小小的吴 盐上尉恭敬行事,其中关键的原因在于吴盐是玛丽诊所的顾客。简单的供应商—— 消费者关系把他们连在一起,在这个关系里谁付钱谁说了算。 但西多米同克拉姆的关系就截然不同。那一等兵只是米拉医生带回来的病人, 他享有诊所的服务而不付出任何报酬。相反的诊所还要为他付出一笔治疗费。这样 一来,西多米成了供应商,而克拉姆却成了消费者,当然克拉姆有权力说话算数。 更何况他还是上校军官,完全有资格对这小兵指手画脚。 这时候,克拉姆先生的顾客们已经打理好行装要回去战斗。 苏苏护士领着玛丽医生走了进来。这两位小姐都没有穿制服。玛丽套着件薄薄 的白色纱质连衣裙,胸口的凸起正好成为裙子上银线绣成的大丽花的花心,那颤颤 巍巍的花朵简直是勾魂夺魄的超级暗器。这时候的玛丽显得娇翘可爱,她平常冷冽 的风韵早给连衣裙掩藏起来了。而苏苏护士一副文静大方的模样,她眉毛重新画过, 但鼻子上仍沁着刚才和西多米疯闹时流出的汗珠。 克拉姆对她们的打扮很是满意。诊所的姑娘们个个素质过硬,能文能武,不愧 是克拉姆的摇钱树啊。他准备把苏苏带到将军那,获奖者到颁奖者的办公室表示谢 意是理所应当的,就看苏苏能不能把握机会了。 玛丽看了一眼老板,袅袅婷婷的走到吴盐面前。她并不说话,只是端详着眼前 这个子矮矮脸色沉郁的男子。她知道自己爱上他了,因为她小腹上的疤被这人摸了 个通透。 吴盐说:“你这样打扮很不好。” 玛丽闻言差点哭了出来。 “你这样打扮会勾引将军的。我不希望这事情发生。你现在属于我。”吴盐说。 玛丽笑起来。 “因为我先付钱了。”吴盐说完带着拉雷走出病房。 克拉姆一把挽住呆立当场的玛丽跟了出去。西多米还想去拥抱苏苏,结果被那 娘们扇了一耳光。他歪脑袋想了想,对苏苏说了句“我爱你”后,也出去了。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