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蒙面人 死亡如秋风掠过林梢,化成暴雨打向人们。眨眼功夫,突袭队的水手惨叫连连, 躺倒一片。警觉的人连忙避开松林傍,逃到道路的中央,这里视野开阔,能发现敌 人的行迹。 天色放明,晨星消逝,朝日快要跃出地平线。但对水手们来说,这正好是太阳 落山夜幕降临之时。他们看不清敌人从哪里来,甚至看不出哪里有敌人。 那些神秘人把落单的水手片成两半,切成肉泥。空气中布满血腥味尿骚味,呼 喝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侥幸活着的水手瞪大眼看过去,松林那边刀光乍隐乍现,分 不清哪是树影哪是人影。片刻后,风停人静,松林近旁已无一活人。 水手们提着心挂着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指挥官楚空庭大声命令:“各连长 清点人数,警卫连负责警戒。” 众人依令排好队型,警卫连持枪到前排卧倒瞄准。 人数报了上来,突袭队剩余1587人,这么算来死在松林边的约500 人。楚空庭 望着黑黢黢阴森森的树林不发一言,他似乎感觉到某个熟悉的人正在那边看着自己。 往事纷至沓来,时空又转回那个世界那个时间。炮火肆虐在阵地上,泥土把战 士埋得严严实实。接着坦克车耀武扬威的驶近,连长跳出战壕命令攻击。战士顾不 得多想,呐喊着发起最后的自杀性攻击。身体挂满手榴弹炸药包……冲过去……靠 近坦克……点燃自爆…… “日本人!”楚空庭大叫。 “哼号!”声音从松林那边传来,一个缠头蒙面黑服软靴的人闪出。 “开枪!”楚空庭叫。警卫连闻言立刻开火。子弹打在树木上噼啪作响,但那 人不见了。 “先听豁!”刚才那声音又叫。 楚空庭不明白这家伙究竟说什么,但能看出来他是害怕枪弹的。这让楚空庭略 微有点放心。他手一挥,命令所有人做好攻击准备。 众人密切的注视着松林那边,过了盏茶功夫,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大家正要松 口气,突然看到那边地表发生情况。 地表鼓起一个大包,那大包飞快的向这边来,就如同土拨鼠在地下打洞前行一 般。 “开枪!”“开枪!”连长们接楚空庭的命令催促着。 子弹倾泻过去,打在地面上,溅起沙尘枯叶。但没有用。大包还是迅速朝队伍 过来。 “听豁!”那声音大叫。 楚空庭终于听懂,这人原来是在叫“停火”。也好,先看看他怎么说。 大包在警卫连阵线前五米处停下,开始蠕动起来。突然泥土碎石冲天而起,呼 啸着朝四周激射。弥漫的尘土中闪现一个人来。 这人同松林边那人打扮相似,灰布缠头,灰布蒙面,灰色紧身服胸口处用白线 绣着一朵菊花。这人一对眸子呈淡蓝色,精光四射,双手紧紧握着一把弯刀。楚空 庭认得那是一把日式军刀。 “你是什么人!”楚空庭问。 “疵陕湿窝开,疵书湿窝栽,妖香葱疵郭,溜虾买掳猜。”蒙面人说,就像背 书一样没有节奏没有升降调。 “你会说话吗。” “泥闷湿深么人。” 这话能听懂,这家伙是在问我们是谁。楚空庭哈哈大笑,说:“原来你是洋鬼 子啊。我是你祖宗。” 没想蒙面人虽然话说得不好,但能听懂楚空庭是在骂他。他高叫:“巴嘎!” 双手举刀就要来劈。战士们都拿枪口对着他,楚空庭乐滋滋的说:“错了错了。你 是东洋鬼子。我不屑当你祖宗。” “巴阿斯君,喝他贪攀。”松林边最早开腔的声音传了过来。 面前这蒙面人“嗨伊嗨伊”的答应着,又对楚空庭说:“窝官妮湿谁。疵陕湿 窝开,疵书湿窝栽,妖香葱疵郭,溜虾买掳猜。” 楚空庭想了半天,总算弄清楚这句话。原来这东洋鬼子就只会平声,他说的的 是劫道的套话——“此山是我开……”。(后文不再赘述,直接翻译过来。) “我说鬼子,你早说清楚啊。我配合你一下。你爷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楚空庭乐得东倒西歪,底下扛他的卫兵忙跟着重心移动。水手们也哈哈大笑,没想 到敌人竟然是初级土匪。他们好像忘记了自己兄弟死了500 多在这些初级土匪身上。 轻敌者必败。 蒙面人大怒,眼前这些手下败将死到临头了还在笑话别人。他说:“好。那就 拿命来。” 说完身体一矮,竟然重新钻回地下,团成一圈就朝突袭队阵营里涌去。 那些水手笑得还没缓过劲来,此时敌人从地下杀到,竟然无可适从,总不能朝 脚底下开枪吧。 那只土拨鼠飞快往阵营中央涌动,所过之处地面如同铁犁刨过一遍,松松软软 站不住脚。水手们全乱了阵脚,这种打法见所未见。在水里他们是一条好汉,但在 这地面他们连臭虫都不如。 楚空庭见阵脚松动,急忙命令部下朝小石镇兵营挺进。反正暂时对付不了眼前 这土行孙,不如比比速度,看谁跑得快。这也算一石二鸟之策,一来逃过鬼子追击, 二来顺势灭了兵营里那些敌人。 但神秘人的头领可没想放过这些人。他挥挥手,三十名部下立刻入土急追。 水手们轻装挺进,飞速向前。顾不得粮草辎重,甚至顾不得生死与共的兄弟。 人群毫无秩序的卖命奔跑,羊肠小道九折十八弯成了最大的阻碍,不时有人因此掉 队落伍。地下的魔鬼时不时冲上来一阵乱砍,落在后面的水手很快被弯刀斩成肉泥, 他们死前甚至来不及开上一枪。 两个卫兵肩着指挥官大人跑得飞快,急得楚空庭直骂娘,他要求卫兵减慢速度, 好筹划布置人员断后防守。指挥官大人没有腿当然无法了解这些手足俱全的部下的 心情。此情此景容不得半点拖沓,跑得稍慢一点,身上的肉就要被多切一块下来。 1500多名士兵竟被32个家伙追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这不能不说是黑旗 舰队的耻辱。楚空庭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肝火旺盛。他想起当年背炸药包炸坦克, 轰轰烈烈的战死,就更为眼前的败退感到羞耻。 还不及他多想,水手们就在十五分钟内跑完了六公里的路程。 前面是小石镇兵营。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