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九冥冰火阵(8) 一八一二城议事厅里面有间著名的房间,是供李尔将军办公业余休息之用。里 面堆满挂毯、刺绣、天鹅绒与锦缎衣裳、各色兵器、各式碗盏、瓷碟、玉盘、珐琅 高脚大酒杯、数不清的各式大小不一的金器银饰、一串串珍珠、一块块宝石、琥珀 制成的小盒子、象牙雕刻的小玩意、水晶玻璃瓶、异香扑鼻的香料、各色烟草和兽 皮、羽毛、古色古香的念珠、精致肃穆的法杖,以及其他许许多多说不出名目的珍 玩,其用途似乎非常神秘而且无人知晓。 这些物品随心所欲的到处摆放,让头一次进去的外人觉得此地布置是如此杂乱, 风格是如此迥异,以至于以为到了有怪癖的收藏家的陈列室。他们根本没有想到, 这里只不过是李尔将军用来“接待”众多风韵少妇、清纯少女的场所,也就是“休 息”之用。 平日,克拉姆上校就兼任了这房间的总管职务,自称“凡尔赛宫”内务总监。 这与他的另一项特长不谋而合,要知道,八面玲珑的克拉姆先生是风月场的总督, 夜总会的皇帝。一八一二城大大小小的酒吧、发廊、会所、旅店的背后总闪动克大 人的身影,就连医院、诊所他也没放过。谁也不知道克先生为自己的产业给城市贡 献过多少税收,也不知道克先生了解多少大人们的隐私逸事。大家只知道,克拉姆 先生,这位可敬的炮兵上校,不仅是李尔将军有力臂助,还是城内风流才俊们忠实 的仆人——只要出得起钱,他就能弄来和那份钱相配的温香软玉! 李尔虽然没有把“凡尔赛宫”划为禁地,但城中能出入这个绝妙场所的除了那 些待洗剥的羔羊,就是李尔将军的心腹人选了。吴盐一听李尔命他将田小雨带到那 里,就知道自己在李尔的心目中的距离已经近了许多。想到这里让人觉得欣慰,却 也带来更多的烦恼,要知道,权力中心就好比一个黑洞,离得越近,引力也越大, 也增大被吞噬的机会。 吴盐眼下也管不了那许多矫情的想法,还是找机会当老大再说,就是为了那些 珍宝古玩也值得啊,更何况自己的做法是为了全世界的人民,多么崇高的目的啊! 他朝李璋使了个颜色,后者附耳过来。吴盐说:“小李子,你这次大发了,将 军说你可勘重用!” “是吗??是吗??”李璋说,“快说下去!!快说下去!!我没听到。我没 听到。” “你知道‘凡尔赛宫’吗?”吴盐说。 “知道,知道。不就是路易十四大修的嘛,那丫的要养一大帮诗人、艺术家, 我要是生在那个时候,也贼名留青史了。” 吴盐撇撇嘴,嘲笑他的无知,继续说:“告诉你吧。不是路易那个,是将军这 个,里面古董多多,据说还有你祖宗李太白的真迹……” 李璋听得满眼放光。 “不过,那是将军玩乐的场所,你祖宗的墨宝只能拿来调情用了。据说有人一 听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就手脚酸软,任将军胡天胡帝……” 李璋谄媚说:“可不是嘛,咱诗人就是能调动情绪,要你死就死,要你活就活。” 吴盐摇头不已,暗暗佩服这小子没脸没皮的无耻,念头一转,说:“哦,听你 吹的邪乎,不如即兴赋诗一首。没准将军一高兴,就让你升上校。” 李璋听得眉开眼笑,转头去看。只见阴阳宝镜已将忠字大阵第二式引来的电霹 雳收拢得十有八九,而那条金箍大棒大放异彩,全身流金舞动,好似一腔真火喷薄 欲出。 李璋吟道:“草籽睡了,春天鸟声轰鸣,水沉寂在高崖,光没有开天辟地,悟 空的山被神仙揭了,如同出生,万流奔腾,野马狂欢……” 恰巧,秦哭厉笑二人齐声喝道:“倒转乾坤,破!”阴阳宝镜镜面猛往回收, 漩涡中的电霹雳随之被完全吸纳进去,突然,镜面阴阳互变,带动气流逆旋,天空 中的赤云逐渐收缩成一团干缩的果核状。 冲霄而上的那一丝亮光越发刺眼,李璋只觉得那道光似乎要刺破青天,引来天 神降下雷霆,心下感怀,继续吟道:“尘埃从谷地经过梦境太多的距离,从未有过 的距离以及在那里的花,天空的花朵开在云里云开在仰望里,我听见光的声音从很 远到很远……” 光的声音并没有来临,迪克的法术招徕的是狂风暴雪,尤其可畏的蓝色透明的 一大块冰晶。随着克里斯汀脸面上的六角光芒的流淌,远处一堆堆乌云朝广场上空 积聚过来。这些乌云很快和赤云浑融在一起,又好像在激烈争夺控制权,不断的升 腾下降,翻滚舞动。 克里斯汀妖刀猛的举向天空,电火花终于化作巨大的电网,罩向天顶的乌云赤 云混合体。迪克已经招徕冰晶,见克里斯汀发动,连忙高呼:“鬼子!秋风斩!” 田中神色不动,双手举起倭刀,左脚尖一点地面,整个身体飞旋起来。气流带 动地面的尘土,好像卷扬机在工作中。田中身形在疾风中化成淡淡的黑影,如鬼魅 般朝蓝色冰晶卷去。迪克念动咒语,将冰晶抛扬在天,让田中淋漓尽致发挥秋风斩 威力。 嚓嚓嚓数声轻响后,满天蓝色冰晶飞舞,形成群蜂状阵形朝天顶赤云涌去。正 在此时,阴阳宝镜停止旋动,一道黄光透出镜面。再过一会,弹珠大小的蓝色光球 一个个弹射出来,密集的弹雨直朝金箍大棒射去。弹珠弹射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流星般划破浓云,一点点打在棒上。 金箍棒遭到弹击,金光越盛,棒身随之变长变大。从地面看去,那笔直的柱子 定能刺破苍穹或是顶住崩塌的天空。这擎天一柱光芒万丈,浓云飘荡在它周围显得 如此浅薄无助,更别提那群流萤般的冰晶,只给雄伟的山柱增添烂漫的绚丽。 李璋见此奇象,高呼:“在视线的高处的高处,彩色的泉涌起,无穷的发光即 使在月光剥落的夜晚,草籽在发光在泥土里在开向天空的缝隙里。” 诗歌还没吟诵完,只听枪声象鼓点般密集的传来。从第三街区跌跌撞撞流窜过 来一群人,打头的是一个塌鼻梁的中尉军官,边跑边喊:“师长……师长,想死我 了。” 吴盐寻声看去,原来那人就是小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的帽子早不翼而 飞,军服一半扯得稀烂,裤子上破了几个洞,看模样象是流弹擦过造成的。 后面那些人由一个倒八字胡须的军官领着,可不正是天地会异域分会第一任会 长贾六两。他比小谢还要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脚的军靴也不知道掉那个旮 旯里去了,腰带半垂下来,双手拽着裤子以防丢丑,而原本挂在胸膛前那几枚金质 奖章不知道怎么跑到了臀部的上面。 “吴……吴……”贾六两边跑边叫,“他……他妈的……这次丢人到家……”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