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梅韵原以为,总监会派一大群彪形大汉,没想到,他只派了一个人,而且还是 老熟人皮条客。 01号美丽的脸上挂着微笑,眼睛里却充满了深深的依恋和无奈。走到电梯口, 梅韵忍不住回过身来,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说:“别了,小妹,珍重。” “别了!哥哥,你也珍重……”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哽咽。 今日一别,犹如永诀,相见无期。梅韵委实不忍心隐瞒真相,在她耳边轻轻地 说:“小妹,我不能不告诉你,天堂星将在200 年后毁灭,我们正是为查明原因而 来。此事千真万确,绝非危言耸听。” 她的身躯微微一颤,没有说话。 为免皮条客起疑,梅韵同样拥抱了06号,道了再见,然而,皮条客仍然对他的 举动提出了质疑。他解释说,这是自己故乡的习俗,出门前抱抱女人们,会带来一 天的好运气。 天堂星的天空,仍然是灰蒙蒙不阴不晴。大厦内的小气候,由计算机控制,氧 气充足,温润宜人。乍然出楼,尽管戴着口罩,仍然喉咙发痒,呼吸不畅。 车早就准备好了,一部非常气派的黑色轿车,停在楼前。皮条客一边介绍车的 性能,一边告诉梅韵,总监老爷酷爱汽车,他共有20多部各种型号的防弹车,此车 是其中之一,是一部大功率燃料电池车。 梅韵将同伴安顿在后座上,回头一看,皮条客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他皱皱眉,登上驾驶座,说:“很抱歉,皮条客先生,我的同伴有个怪毛病,从不 允许第三人坐在他的车里,即使是他的家人也不行。” 皮条客说:“可是,总监命令我,要寸步不离地保护二位。” “你可以再要一部车,”梅韵说。“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你在这里也无济于 事。” 皮条客说:“你以为,要一部车就那么容易?” “这可如何是好?”梅韵故作难色,指指后座,低声说:“我再问问。” “不行!”吴良斐正在假寐,闻言连眼睛都没睁:“他要坐,就让他一个人坐, 我不去了。”说着,便要下车。 皮条客虽然不清楚二人是何路数,但从上司给予的礼遇来看,绝非等闲之辈, 他怎敢鸠占鹊巢? “别、别!二位别动,我去想想办法。” 他跳下车,匆匆走了。不到10分钟,便开着一部车来到跟前,询问梅韵去什么 地方。 梅韵显得毫无机心,挥手说:“当然是名胜古迹,繁华地带。我道路不熟,你 在前面带路!” 据说,花园城是天堂星最繁华的名城之一,二人既入宝山,当然不能空手而返。 然而,在这里,光天化日之下逛名胜、游都市,有如在地球上半夜三更逛景一般令 人扫兴,所有的大街小巷,冷冷清清罕见人迹。满城乱逛一阵之后,皮条客将二人 带到了中心公园。 这座据说有20多万平方米的公园,就像一盆被罩在玻璃罩里的盆景,被整个儿 扣在一个巨大的透明金属壳内。园内的景色,与地球上的公园大同小异,无非是奇 花异草,小桥流水,池塘湖泊之类。 公园门可罗雀,游客零零星星,大多是些晚上没精神寻欢作乐,白天睡不着觉, 无可奈何花落去的老年男女。 皮条客告诉二人,到了晚上,这里便人满为患,花前树丛,假山缝里,到处都 塞满了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 一进公园,吴良斐便有了点精神,不住地东张西望,问东问西。 游兴将尽,皮条客告诉二人,由于生态环境持续恶化,很多自然景观已经名存 实亡,唯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地方叫极乐岛,至今还保持着完整的自然生态,是全 球要人和阔佬们的度假游乐之地,怂恿二人争取前往,并称愿为导游。 梅韵正在捉摸,如何摆脱此人逃出城去,没心思听他絮叨。他指指吴良斐,说 :“他好像累了。” 皮条客皱皱眉,说:“那就回去吧。” 梅韵说:“时间还早,出来一趟不容易,有兴趣飚车吗?” 皮条客顿时面现异彩,跃跃欲试,口中却说:“去赛车场租车,要花很多钱的, 我半年的配额,也不够飚一场的。” 梅韵说:“干么去赛车场?我们不是有车吗?去城外的高速公路,如何?” “好是好,就怕总监……” “有我呢,这次出来,你只负责安全,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错过今日,恐怕 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皮条客迟疑片刻,终于经不住诱惑,顿足说:“走!” 说走便走,皮条客一马当先,驶向城外,梅韵首尾相接,紧随其后。 大街上无人无车,二车一起步便像发了疯一般,仅仅三秒钟,时速便达到了200 公里。警察的巡逻队看到二车风驰电掣而来,纷纷走避,肃然起敬。 出城之后,梅韵通过车载电话对皮条客说:“喂!老兄,现在开始比赛。我们 的距离是60米,如果我在30分钟内追上你,便是你输,反之便是我输,怎么样?” “好嘞”皮条客大叫一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梅韵并没有加速追赶。他出城的目的,是勘察地形,为“幸运号”寻找着陆点。 “幸运号”已经按照他的指令,进入低空,并通过定位系统,锁定了指令长的车, 随时准备接应船长返航。 “喂!阿梅老兄,你怎么这么慢?” 电话里传来皮条客的责问,梅韵正要解释,忽然发现一队警车尾随而来。 “后面有警察,我怕他们找麻烦。” “他敢!一切有我,快一点,不然你就输了。” 梅韵应声加速,赛程快结束时,他发现了一个岔道口,道旁的地势还算平坦, 飞船着陆不成问题。这场比赛,当然是地球人输了。 皮条客意犹未尽,兴冲冲提议再赛一场。 梅韵指指后座上酣睡的吴良斐,说:“你瞧这位,万一磕着碰着,我可担当不 起,还是……嗳,带我去停车场,看看我那部车,如何?” 皮条客欣然同意。 警车看到他们调头,一溜烟走了。 停车场铁门紧闭,透过门缝望去,“小蜜蜂”仍然罩着车衣,停在原地。梅韵 央求皮条客,设法进去看看,皮条客不肯,只好作罢。 他看了看表,忽然计上心来,取出文件袋,说:“距天黑还有二小时,办理赔 款的期限,没几天了,我送这位回去,劳驾你去一趟银行,把这事办了。该签的文 件,我都签了,委托书也在里面,给!” 皮条客面现难色,欲接不接,说:“长官命令我,要寸步不离……” 梅韵截口说:“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保护我们呀?我敢肯定,全城的警察都 接到了同样的命令,还有这部车的配件,希望你能抓紧时间寻找。无功不受禄,你 办理手续时,可以先转500 万到你的户头,等办完了事,我再给你500 万。” 皮条客的眼睛猛然一亮,口中却说:“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他非常喜欢这部车,即便给你2000万,他也不在乎。”梅韵知 他心动,加大了筹码。 讵料皮条客的胃口更大,他用颤抖的手接过文件袋,说:“要找到原来的配件, 恐怕希望不大。我可以找几位专家,重新制造,不过,这是违法行为,风险很大, 钱少了没人肯干。如果你把这笔钱都交给我支配,我保证,10天之内,让你的车飞 起来。” 梅韵微微冷哂,顿足说:“罢了,那就由你支配吧,不过,剩下的钱一定要还 给我。还有,10天之内必须修好。要去快去,免得银行关了门,又要等一夜。” 皮条客早就迫不及待,闻言钻进汽车,飞也似走了。 委托书是01号代写的,梅原打算将这笔钱留给01号,她说,克隆人不能拥有财 富,只好便宜了皮条客。 他目送皮条客远去,立刻调头出城。天公不作美,刚刚右转弯拐过十字路口, 远远地,一队警车迎面驶来。这一次,警车不再礼让,而是当街一字排开,堵住了 去路。 他减速驶近,主动打招呼:“诸位,辛苦了,我忘了一件事,要返回去办办, 我们刚刚见过面。” “不行”阴阳脸不买帐。“上峰指示,这部车不得单独出城,回去!” “我要是硬闯呢?”梅韵有些发急。“幸运号”正在低空盘旋,随时准备着陆, 万一被发现,必然会遭到攻击,如果今天走不了,就永远别想走了。 “按照指令,将驾车者就地正法!”警察的语气更冷更硬。 他回头看了看同伴,吴良斐仍在酣睡,不得已,他叹口气掉头往回走。四部警 车押着他,浩浩荡荡往回返。 很快到了十字路口,转盘中央有花坛和雕塑群。这里的交通规则与地球上的大 同小异,在这样的路口,向左拐只能由右而左转大弯。 他开始转弯了,减速徐徐右转,身后的车队也跟着减速跟着转。在第三个路口, 梅韵应该向右转,他却猛然加速继续左转,转足了360 度向右急拐,以300 公里的 速度风驰电掣。警车猝不及防,慌了神,拉响警报,驱车狂追。 梅韵冷笑一声,索性也拉响了车上的警报器全速飞驰。前方肯定有警察拦截, 必须抢在他们到达之前冲出城去,只要上了高速公路,便天高海阔了。 一个、二个,他接连冲过了三个路口,前面还有一个,冲过去便是高速公路。 到了,路口空荡荡没有拦截,他驱车飞掠而过。这瞬间,他看到,一对警车正 朝路口冲来,相距仅有数百米。 成功了,他冲上了高速公路。身后,各路追兵会合,警笛齐鸣,浩浩荡荡,狼 群一般嗥叫着穷追不舍。 出口越来越近,他看到了“幸运号”熟悉的身姿,它正朝着指定的着陆点徐徐 降落。可是,追兵仍然保持在百米左右,无法摆脱,。这点距离,太近了。 正在焦急,一阵“隆隆”的机声由远而近,二架直升机赶来助阵了。就在这时, 他的车后,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拔地而起,裹着沙尘迎头压向追兵。警车纷纷刹车, 直升机也两边一分慌忙规避。 出口到了,梅韵急转弯冲出了公路。“幸运号”在百米之外徐徐着陆,徐徐打 开底舱门。 这时,追兵躲过龙卷风,也追到了路口,正要拐出,突然,路边的护栏和巨大 的标牌连根拔起,雨点般洒在路面上,警察们不得不跳下车拔足追赶。 梅韵刚刚冲出路口,便听到车顶传来急剧的撞击声,原来是直升机抢先赶到, 一架朝他开火,另一架则扑向“幸运号”狂扫乱射,打得“幸运号”火星四溅。 警察们刚刚追出路口,便看到逃亡者连人带车冲进了飞船底舱,接着,舱门合 闭,飞船倏然腾空、远去、消失。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