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黄绢没有给对方机会“推销”他自己,就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如果将这样的金属 片,嵌进一个人的脑部,这个人会很痛苦?”徐博士陡地一怔,然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道 “不,一点也不痛苦。”黄绢呆了一下,徐博士接着道:“一开始,这个人就死了,死人还 会有什么痛苦?” 黄绢并不感到有什么幽默,她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心中叹了一回气,享起了那幅画, 告别离去。 所有的答案全是一样的:人的脑部,如果有了这样的金属片,绝不可能再活下去。然而 黄绢清清楚楚地知道,卡尔斯将军的脑中,存在这样的金属片! 当然,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一点,就算提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她也根本无法将卡尔斯 将军抓了来,放在x光机前面,让大家看看他脑中的金属片。 她相信,在轻见博士的脑中,一定也有著古怪,说不定也是一片金属片,而那股神秘的 力量,正在力图保住这个秘密,她是世界上唯一知道某些人的脑部藏有金属片的人。已知的 两个人,一个是医学博上,一个是军事独裁者,这两个人似乎没有共同之处,然而他们早年 的遭遇,却有共同的一点,一个长期失去空气,一个长期失去水份,他们都在不可能的情形 之下,依然活着! 当黄绢想到这一点之际,她更感到了一般寒意:在地球上,有另外一种人在!这种人, 和普通人不同,识别他们的方法是:他们的脑部,有金属嵌着! 在会见了所有有资格的脑科专家,和听了他们几乎相同的答案,同时,推掉了其中几个 专家的约会之后,黄绢又想了几天,才又通过几个介绍,和一个一向以想象力著称的人见了 面。 对于这位先生,颇有不少,怪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但不必涉及了,那位先生听了之后的 第一个反应,是直跳了起来,道:“如果有这种情形,那一定是机械人!” 黄绢也呆住了,她作过种种解释,但是绝来想到过“机械人”这一点。然而,她在呆了 一呆之后,立时摇了摇头,因为她立射想起了卡尔斯将军那对昏黄的,充满兽性的眼睛,她 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机械人,为什么你有这样的想法?”那先生皱着眉,道:“金属 片在脑中,可以起指挥脑部活动的作用,如果整个人是机械人,那么,这金属片,就是指挥 机械人活动的电脑组件!” 黄绢吸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道,“很有道理,不过不对!”那位先生压低了声音, 道:”真有这样的人?弄一个来看看!”寅绢摊开双手,道:“哪里会有,不过是我自己的 想象……谢谢你的意见!” 当她告辞之际,那位先生送到门口,忽然笑了起来,道:“黄小姐,如果玩中国文字游 戏,你的名字和我太太的名字,倒是绝妙的对联。” 黄绢哦地一声,道,“尊夫人的名字是——”那位先生笑了笑,刚想说出他妻子的名 字,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转身走了进去。黄绢等了一会,未见他再出来,也 就没有再等下去。 多日来的推测,一点结果也没有,黄绢又几次想和原振侠联络,就在这时,她在报上看 到了泉吟香飞机撞山的人新闻。 在第一天的新闻之中,黄绢就料到,和刑警铁男在一起的那个“不知名年轻男子”是原 振侠。第二天,黄绢搜集了她能搜集到的空运来的日本报纸,用心看着,报纸上的报导,极 其详细,黄绢看得呆住了。 她虽然无法设想何以铁男和原振侠要去追踪泉吟香。泉吟香的飞机殁骸,据报载,散落 在上下两百公尺的山峰上,那是海拔达三千一百九十公尺的奥穗高岳,山顶几乎终年积雪, 这时更是白雪皑皑。断折的机翼,破碎的机身,散落在积雪中,可是却没有发现尸体。 救援队虽然立即出发,但是还未能到达坠机的地点,只有两个勇敢的登山队员,他们有 着丰富的登山经验,曾登上过阿尔卑斯山和喜马拉雅山几个主要主峰,他们为了争取第一时 间,在几个传播机构的重金聘用下,由直升机送他们到出来地点的附近——出事地点的天气 不稳定,有关方面严禁直升机接近,以免造成更大的不幸。当然,有关方面在作出这个决定 之际,是以为泉吟香在这样的情形下坠机,一定罹难的了。 可是,没有发现泉吟香的尸体!那两位登山队员降落在里穗高岳和前穗高岳之间的一个 山坳的山坡上,立即开始行动,登上奥穗高岳的侧峰,运用无线通讯仪,和救援总部联络, 救援总部设在通向这一带山区的公路的尽头,那是一处叫河童桥的地方。河童桥是相当著名 的温泉区,有几家小旅舍。这几家小旅舍,有的已开设了很多年,但是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 样热闹过。一间小旅馆的老板娘,实在经不起恳求,只好允许那几个恳求她的人,在引经温 泉水的池上,搁上木扳,作为休息之所。 更多的传播工作人员,是自己带备了睡袋来的,因为所有可以遮住人的地方,都早已挤 满了人。 那两个登山员,在降落之后七小时,就发现了第一片飞机残骸,消息一传到,不到两小 时,就已经全国皆知了。 直升机奉命在原地盘旋,燃料将尽时,就由别的直升机来接替,那是希望奇迹出现,希 望发现泉吟香小姐,她还没有死,那就可以用第一时间,将她送到医院去救治,在这段时间 中,全日本的泉吟香拥戴者,各自根据自己的宗教信仰,求自己信仰的神,保佑泉吟香。 在所有的飞机残骸几乎全被发现之后,就是没有泉吟香小姐的死体。专家根据登山员叙 述的残片的模样,已经可以拼出整架小型飞机来了。可是,就是没有人。人是不可能消失 的,并没有强烈的爆炸,飞机跌碎了,当然,人也可能跌碎了,但跌碎了,不等于什么都不 见了。希望之火在每一个人心中燃起:找不到泉吟香尸体,有两个可能:被吃掉了;她根本 没有死! 没有人愿意相信泉吟香那么美丽可爱的人儿会被狼吃掉,于是,人家都相信她没有死, 大规模的搜索队,由最有经验的人组成,已经快到失事的地点了。至于降落在黑部湖中的那 架飞机,报上提及的并不是很详细。 那架降落在黑部湖上的飞机,迅即沉进了冰冰的湖水之中。没有人正面提出采,但从上 到下,人人的想法全是一样的:那两个祸首淹死在飞机中了,就让他们罪有应得,在湖水中 多浸几天,作为惩罚吧!如今的首要任务是搜索。所以,尽管通向黑部湖的交通不是十分困 难,甚至直升机也可以在湖边觅地降落,但是连急速打捞沉机这一点,也没有人提出来。 黄绢没有再等第二天的报纸,她看完了报纸之后,立时乘搭最早的一班机到了东京,然 后,她租了一架直升机到黑部湖直升机出租公司一听到她要求在湖边降落,立即拒绝,黄绢 只好答应他们,一放下她之后,立时回航,直升机出租公司才算是勉强答应了。 当黄绢独自一个人,站在黑部湖边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她怔怔地望着黑沉沉的 湖水,夕阳的余晖映在湖水上,闪起一片金红色,在金红色中,附近山峰的积雪,看来更是 夺目。 黄绢显然没有心情去欣赏眼前雄丽的景色,她看到有两个人向她走了过来。 那两个人来到她面前,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她,道:“小姐,你搭直升机来,独自露 营?” 黄绢摇了摇头,道:“不,我来找人!,,黄绢看到那两个人的御寒衣上,有着他们身 份的证明,原来是隶属一个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那两人更疑惑,道:“找人?” 黄绢有实在按捺不住的感觉,提高了声音,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打捞沉下去的飞 机?有两个人在那架飞机上,你们知道不知道?全世界都忘记了这两个人,只记得那个电影 明星!” 那两个人一副不起劲的样子,一个道:“是,有两个人在机中,可是你知道湖水有多 深?先得潜水下去,看看飞机在那里。我们有目击者的描述,可是湖水接近冰点,没有潜水 人员肯下去!” 另一个道:“那两个人的尸体,浸在湖里,反正湖水冷,恐怕明年溶雪,湖水涨了之 前,也不去腐烂——”黄绢实在没有法子再听下去,她紧握着双拳,一字一顿道:“只要你 们有潜水设备,我下去!” 那两个人怔住了,望着黄绢,也不知道是由于寒风,还是愤怒!黄绢的脸色呈现着一种 异样的红色。 那两个人的态度变了,声音也和缓了,道:“小姐,请到我们的地方,慢慢商量这件 事,好不好?” 黄绢要竭力忍着,才能不使自己愤怒的眼泪夺眶而出,天色己迅速黑了下来。黄绢完全 没有过夜的准备,她来的时候,心中只想着一件事:到黑部湖去,一定要最快赶到黑部湖 去! 可是等到到达了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这样赶采,一点作用也没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道,“好!” 那两个人在黄绢是神色上,看出她刚才的提议,并不是说笑,所以心中也不禁肃然起 敬,带着她沿湖走着,逗着她说话,黄绢却抿着唇不出声。 进了一间相当简陋的屋于之后,里画让有几个人在,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在看电视, 电视正在播映搜索队到达坠机现场的情形,旁述的声音,急促而焦急:“仍然没有泉吟香小 姐的踪迹。最乐观的估计是她完全没有受伤,可是在那样的情形下,最安全的办法,应该是 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泉小姐并没有登山的经验,也没有必要的工具,大家请看她登机前的 照片,她穿的衣服,也不足以抵御山中的严寒,天文台方面说,今晚的气温,会下降到摄氏 零下二十度,更有暴风雪在酝酿中电视在这时候,映出泉吟香登机前的照片。她身上的衣 服,美丽是美丽了,但是要御寒,真是不能。而摄氏零下二十度,是足可以使人冷死的低 温,尤其对一个没有充分食物的人来说,更容易在低温下死亡。荧光幕上,一面映出泉吟香 的各种照片,一面仍然是报告员焦急的声音:“昨晚的气温也同样低,专家估计,泉小姐即 使能在第一晚支持得往,今晚也——”报告员的声音有点梗咽,讲不下去。屋子中有两个年 轻人大声咒骂了起来,一个道:“愿害死泉小姐的那两个人的灵魂。永远浸在冰冷的湖水 中!” 黄绢苦笑了一下,道:“那至少也得将他们的身体打捞上来!” 黄绢进来时,人家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直到她说了话,屋子里的人才向她望来。带 她来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递了一杯热茶给她,另一个向其余人介绍了黄绢的来意,屋中的 人立时向黄绢提出了很多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和铁男以及另一个不知名男子,为什么要驾机 追踪泉吟香有关。 黄绢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她只是用极严肃的眼光,望着各人。 然后,缓缓地道:“如果这里没有人敢潜水的话,明天,我下水去!” 黄绢的模样虽然很惹人喜爱,但是她这旬话,实在太具挑战性了。屋子中的几个人,年 纪比较大的还沉得任气,两三个年轻人就稳不住,一个刷地站了起来,涨红了脸,大声道: “谁不敢下水?我们是不愿意!这两个人害死了泉小组——”黄绢立时道:“泉小姐不一定 已经死了1”那年轻人的神情更激动,道:“你认为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有人可以生存 么?” 黄绢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曾有人在湿土中埋了三小时而生存,也有人在沙漠 的烈日下暴晒了三大而仍然生存!” 黄绢的反应极快,她几乎连想也没有多想,就立即回答了那年轻人的问题,可是等到话 一讲出回,她自己心中也不禁为之一怔:为什么会举出了轻见小剑和卡尔斯的例子来?泉吟 香难道也可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存?难道她也是头部有着秘密的那种特殊的人? 黄绢的思绪本来已经够乱的了,这时更是紊乱。那年轻的显然没有听懂黄绢的话,怔一 怔之后,道,“请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算了,什么也没有说过!”黄绢挥了挥手,无意再说下去。 她只是盯着那年轻人:“明天一定要有人潜水,我再重复一次,没有人,我一个人下 水!” 那年轻人笑了起来,向黄绢伸出手,道:“小姐,至少是我们两个人,我叫盂雄。” 接着,屋子里的各人,回复了日本人应有礼貌,每一个人都报了自己的名字,向黄绢作 自我介绍。黄绢向各人鞠了一躬,也介绍了自己。 当天晚上,她分配到了一只睡袋,睡在屋子的一角。整晚上,她根本没有睡好,一来是 由于屋子中的电视机没有关上,每半小时,当报告搜索泉吟香的情形时,就有人坐起来听 着。二来,黄绢想到,原振侠死了!他的尸体和铁男在一起,如今正浸在冰冷的湖水里。 原振侠的死,是不是也是“意外”,和羽仁五郎,陈山,黄应驹他们的死亡一样,是由 于某种不可测的神秘力量发生作用的结果?黄绢后悔在巴黎和原振侠分了手,本来,至少有 两个人了解到地球上有那样一股神秘力量在,如今,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能独力和这种诡异 莫测,几乎无所不在的力量对抗下去? 夜虽然漫长,但终于还是过去了。 当黄绢看到天色开始蒙亮之际,她就钻出了睡袋,穿上外衣,打开门,出了屋子,俯身 捧起…捧雪来,在脸上用力擦着。 冰冷的雪,刺激着她的皮肤,令她的头脑清醒了些。迎着寒风,她走向湖边。她立即觉 察到有人跟在她的后面,但是并没有回头。到了湖边,湖面并没有整个结冰,但是在近岸 处,却全结了冰,朝阳的光芒,在冰块上反映着耀目的光彩来。 在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经过整晚的搜索,仍然没有结果。” 那是孟雄的声音,黄绢仍然不转过身来,语调似于比山中清晨的空气还要冷,道:“我 们什么时候开始,是不是等到中午,让阳光把湖水晒得暖和一点?,,话中明显的讽刺,令 得孟雄半晌讲不出话未,黄绢正想转过身去看他时,忽然听到后面盂雄提高了声音,在问: “你们是什么人?” 黄绢转过身来,看到四个装束打扮十分异特的人,正站在离自己不远处。那四个人穿着 厚厚的御寒衣服,头上套着将整个脸罩住的头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头罩是鲜红色 的,看来异常诡异恐怖。 黄绢陡然一怔间,那四个人中的两个,已经接近近孟雄,其中一个道:“如果我说,我 们是来看热闹的,你是不是相信?” 当这个人在用毫无诚意的语调讲话之际,另一个人已经陡地挥拳,向盂雄的肚子打去。 当他挥拳之际,黄绢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人的拳头上。套着精光闪闪的一个钢环,用来加 强他打出去的力量。 一拳打在孟雄的肚子上,孟雄立时弯下腰来。这时,另外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黄绢身边, 一个冷冷地道:“黄绢小姐,要找你,真不容易,几乎比暗杀以色列总统还要困难,走吧, 有一个老朋友要见你!” 黄绢学过自卫术,可是那两个人来到她的身边之际,立时夹住了她的手臂,拖着她向前 走。黄绢一面竭力挣扎,一面尖叫起来。在她的尖叫声中,孟雄也开始反抗,接着,屋中的 人也全奔了出来。 可是所有的动作,都在一刹那之间停止了,因为这时,出现了完全同一装束的第五个 人,这个人的手中持一柄闪着蓝光,看来十分新型的手提机枪。他用流利的曰语道:“有一 个老朋友请黄小姐去见面,我们不想另外有人牵涉在内!” 黄绢厉声道:“什么人?” 那人转过头来,露在头罩之外的眼睛,闪出十分阴森的光芒来,道:“小姐,是一位将 军,一位伟大的将军:虽然他曾经受过你的羞辱,可是他还记得你!他不是想报仇,只是想 见你!” 卡尔斯将军!黄绢不禁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 这时,她看到孟雄和两个年轻人在互使眼色,衣服跃跃欲试的样子,她忙道:“各位不 要妄动,他们是受过训练的恐怖分子,不在乎杀人,让我去好了!” 孟雄现出十分焦急的神情来,黄绢又道:“放心,他们们邀请的方式虽然另别,但如果 他们要对我不利的话,我早已经死一千次了!” 那人对黄绢的话,象是十分欣赏,发出几下“嘿嘿”的干笑声,孟雄愤然道:“难怪我 们这里,前两天失窃了一批衣物,原来是他们——”那人不等孟雄讲完,就怒吼一声,追: “住口!赤军不干偷鸡摸狗的事!” 一刹那间,所有的人脸上都变了色,不是由于寒风——寒风正在逐渐加强,而是由于那 人道出了他们的身份。只有黄绢,倒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卡尔斯将军是全世界恐怖活动组织 的最大支持者,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眼前这五个人,是日本恐怖活动组织“赤军”的标准 装束,竟绢也早已认了出来。 看来,卡尔斯为了要找到她,还真花了不少功天,连在亚洲的恐怖组织都联络上了。黄 绢在这时候,沉下了脸,向他身边的那两个人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要是惹我生气, 恐怕你们会拿不到酬劳!”那两个人向持枪的看了一眼,那个人看来是五人中的首领,他又 阴森地笑了起来,道:“放心,小姐,我们不会和一百万美金作对的!” 自屋子出来的那些人,都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他们实在没有法子猜得透黄绢的身份,何 以会和一个将军,一百万美金赤军,甚至沉在湖底的那两个闯祸的人发生关系,那首领又警 告道:“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如果你们报了警黄小姐就活不成了!走!”四个人围着黄 绢,那首领带着路,向前走去,他们走的路线,并不是沿着湖边岸,而是迅速走入山区,黄 绢冷笑着,道:“看来赤军的经济情形并不好,你们连直升机都弄不到一架?”这样走,什 么时候才能走到北非洲?” 那首领冷然道:“到了针木谷,就有车子!” 黄绢在来的时候,曾经研究过一下当地的地形,她抬头望了一下天色,早晨的天气,应 该是清朗的,可是这时,乌云密布,天色阴骘,风越来越大,将积雪掷得向人的脸上直扑, 她道:“到针木谷,至少得三小时的行程吧!” 那首领道:“昨天我们知道了你的行程之后,走了五小时,连夜!” 黄绢冷冷地道:“真辛苦各位了!” 那首领不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黄绢深深吸着气,以她女性的敏感,她自然可以 知道,卡尔斯这个军事独裁者,为什么要通过全世界的恐怖组织来栈她。她在香港藏匿得很 好,没有人找得到她,但是她一在国际性的机场出现,立时就被跟踪上了。 黄绢并不特别感到害怕,相反地,她还感到,自己有必要再去见卡尔斯一下,因为卡尔 斯的脑部,竟有着那么大的一块金属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那和他当年在沙漠中得以不 死和他如今的胡作非为,令得全世界政府都感到头痛,是不是有关系? 能够再见卡尔斯,和上次去见他,又有不同的意义,上次,他们只不过怀疑卡尔斯的头 部有特异之处,而这一次,黄绢已经可以肯定,卡尔斯的脑部,的确有不可解释的特异处。 黄绢一面向前走着:,一面不住地在想着这些问题,并没有留意到风势正在迅速加强, 当她觉察到这一点时,她怔往了! 风势己强得令人无法面对着风站立,他们都停住了不再向前走,转过身来,背对着风。 其中一个大声道:“还是到湖边去吧,大约一小时可以到了,这样的天气,只怕很难走到针 木谷!” 那首领却固执地道:“不行!向前走!” “向前走”在平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在这时,却要半侧着身子,顶着刺骨的寒 风,吃力地将右脚自积雪中提出来,踏下去,然后靠着右脚力量的支撑。才能再将左脚提起 来。 山中本来有着狭窄的小路,可是在强风下,积雪因风势而移动,早已将山道全盖没了。 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巨大的体力。 黄绢好几次想要停下来,但她不想在那几个恐怖分子面前示弱,所以咬紧牙关支持着。 然而,她终于无法再支持下去了,因为大块大块的雪团,夹在强风之中,已经漫天遍山 地洒了来,天文台预测的暴风雪来临了! 虽然强风一早就持续着,但是暴风雪来临实在太突然了。 几秒种之前,视线还可以触及附近的山峰,但突然之间,只见到白漫漫的一片。在强风 的带动下,诗人和文学家笔下轻柔美丽洁白的雪花,象是无数白色的魔鬼一样,上下飞舞, 从衣服的每一个隙缝中钻进去,然后象蛇一样咬啮着人的肌肤。那首领也惊慌了起来,大声 叫道:“快找一处可以避风的地方!” 他一面叫,一面向前奔着,他只好顺着风势向前奔,奔出了不几步,就仆跌在地,象是 干军万马一样自天而降的雪团,几乎立时盖住了他。另外四个人也呆住了,佝偻着身子,双 手抱着头,不知道怎么才好。 黄绢同样也感到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可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她反而比那些赤军分子 来得镇定。她一看到那首领仆跌在地上,立时向前奔去,先一脚将手提机枪踢开去,然后, 她也仆跌在雪上,她在雪上滚了几滚,已经握住了手提机枪。 在暴风雪中,气温正在迅速下降,黄绢握住了手提机枪,手指已僵硬得完全不听使唤, 她几次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每次,当她快成功之际,风和雪就将她再推得跌倒,而且,每一 次跌倒,她都身不自主,在强风的吹袭下,顺着风势滚动着。 很快地,她已经完主看不到那五个人了。她曾张口大叫,但是她的声音,完主淹没在呼 啸狂吼的寒风之中。 她再试图站起身来,可是在跌倒的时候,却被暴风吹得滚出去更远,黄绢已经完全没有 法子再和暴风雪对抗了,她所能做的只是将身子紧紧缩成一团,顺着风势,在雪中不断向前 滚在这种情形下,她全然无法去想任何事,只是为自己的生命挣扎着,她觉得自己好象往滚 下了一个山坡,滚动的速度加快在这时,她可以有机会抓住一些擦过她身边的灌木,可是, 当她伸出手来之际,她僵硬的手指,完全无法抓住树枝。她只好一直向下滚着,直到突然之 间,她的身子碰到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在碰上去的时候,溅起大堆雪花来,将她的身子埋 没了一半。 她急速地喘着气,勉强睁开眼来,看清楚阻止她下滚去势的是一块凸出的大石,大石前 积着许多雪,她身子的一半,陷进了雪中。 雪团仍然在狂舞,那块大石挡住了一些风,但是她的处境并没有好多少。 黄绢从来也没有在如此严寒之下,在暴风雪之中求生存的经验,这时她所做的,全然是 凭籍她的本能,她想弄清楚自己周围的环境,可是她却无法看清一公尺以外的情形。 喘了好几口气,她竭力使自己镇定,才伏下身子,勉强向前爬行了几公尺,到了另一块 更大的石块的下面,风势不再那么大,雪打在她身上的也没有那么多。 到这时候,黄绢才想到了死亡。暴风雪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即使只是一天,入山的道路 就会生被封往,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自然也不会有救援队来找她。而她自己,也绝没有法 子,可以走得出山去,甚至回到湖边去,也在所不能!只怕,要等到来年夏天,雪化了之 后,才会有登山者发现尸体吧,黄绢想着。出乎她自己的意料之外,当她想到这一点的时 候。 她的心境出于意料之外的平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顺手抓了一团雪,放在掌心中,用力搓看,直到皮肤发红,手指才 恢复了活动能力。那柄手提机枪,早在刚才滚动之际失去了,她没有食物,甚至连御寒的衣 服也不足够! 黄绢叹了一口气,她并不是一个求生意志薄弱的人。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看来绝 对无法和暴风雪带来的严寒作斗争,那还不如放弃了吧! 当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看着在身边开始,似乎直到无限远的飞舞雪团,她倒有点感 到,在这种情形之下死亡,是很浪漫的。黄绢再吸了一口气,准备闭上眼睛,静待死亡的来 临,但也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看到前面好象有一点不是属于白色的东西。 本来,眼前的一切,全是白色的,不论是动的还是静止的,主是闪亮的白色,这种耀目 的白色。令得人的眼球,发生一种刺痛感。黄绢知道、不必多久,眼睛就会因为过度的刺激 而发生“雪盲”。所以,那一点不走白色的东西,看来格外夺目,那是黄绿色的一团,而 且,正在移动着。黄绢看清楚了,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