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学里的两人世界,如同夜空里的繁星,只要你仰首,便一览无余。 但是,我和涧春的世界,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彼此的心中,交融在片刻互视的眼 睛里。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奢求,只希冀着这两人的世界,是一个沉醉的世界,一个 愉悦的世界,一个可以倾诉衷肠的世界,一个可以交心的世界。 我趁着一个周末回家,把自己非常喜爱的那串水晶手链带来了。 夜晚的校园里,月光如水,一片静悄悄的。那些从远方来上海念书的莘莘学子, 正在图书馆、自修室里用功呢。 凉风从树梢溜过,它也沉醉在这美好的静夜里。 校园的树旁、墙角,时不时有人在低声呢喃,那是一对对小情人在说着只有他 们彼此间才能听得见的密语。 我和涧春约着自修结束后一起到花园里走走。 我们都如约而至。 走在凉爽的夜的微风里,我们没有大声交谈、嘻笑,在这静谧的时刻,是不宜 喧哗的。 我们的心都很安恬。一边走一边轻轻地哼着同一首歌--姜育恒的“再回首”-- “呣……呣……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 ……”当我们走到花园的近头时,皎洁的月亮正照射在我们俩的脸上。 我扭头看了看涧春,他的英挺的身姿和青春的脸庞在月光下更显得无与伦比地 俊美。 “涧春……”我突然中断了哼唱,忍不住轻轻地叫唤了他一声。 “嗯?”涧春轻声应道。 “我……我……”我因激动而有些结巴起来。 “我……什么呀?”涧春也停下了哼唱,问道。 “我送你一样东西,把手伸出来。”我说。 “什么好东西?”涧春对我微笑着说,伸出了他的右手。 我拉住他的手,从早以放好在口袋里的那串水晶手链了拿出,戴在了他的手腕 上。 他转了转手腕,在银色的月光下,水晶特有的玲珑剔透、光洁冰莹的色彩在每 粒不同质地的珠子上发射出来,即文雅又斑斓,高贵又不招摇。 涧春高兴极了。 见四下无人,涧春拉着我的手臂,突然袭击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在我还没有 反映过来时,他的热热、润润的双唇已经印盖在了我的唇上。 我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了,他双手搂住我的腰,我一下子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 我的浑身都在颤抖,我觉得我整个的身心都被他包围了,所有的力量,似乎在一刹 那间消失殆尽。我的激动的泪水,如凉风里斑驳的树叶上的露珠,在颤动中一颗颗 地掉下来。突然之间,我觉得被突然来到了的幸福压得喘不过气来。 “谢谢……谢谢……我太喜欢了……你……”涧春在耳语,他的富有磁性的男 中音,像滋润久旱的戈壁滩的清流一样,满满地、一滴不剩地流进了我的心。 我欣喜得有点若狂了,以至于不知该怎么样才好。 当他那个短暂的热吻过后,我才悠悠然回过神来。 “怎么了?你哭了?”涧春捧起我的脸,见我满面泪痕,急急地问。 “我是高兴的,涧春,我好高兴。”我说。 “我也是啊!”涧春的泪也从他那双深情而秀魅的眼睛中泉涌而出。两个人就 在这静静的夜阑里,不知是喜是悲地泪垂四行。 “我一直在幻想,一直在做梦。”涧春的晶莹的泪,流淌在他的脸上,“自从 我来到上海,孤单落漠,没有人知道我的心思。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有我自己 知道。我自己认为自己是一个奇怪的人,我的喜好和别人很不同。” “我懂你, 涧春,我全明白。我只希望能做你的朋友。”我说。 “我是多么愿意呀!自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喜欢上了你。你和别 的男孩子不同,有时粗犷,有时又特别细心,善解人意,这是别人没有的。你懂得 体恤别人。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总在我身边。我真的好喜欢你。可是我不敢 说,更不敢用什么行动来表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涧春说,“我外表看起 来大大咧咧,可是我的心灵细腻得像一缕游丝。你别笑话我,我是一个缺乏勇气的 人。” “我也是啊……”尽管我想说的有很多很多,可是现在,在涧春的身边, 我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我觉得我要说的话没有一句不是多余的。既然我们的 心灵这么近,哪怕我们的经历相距再远,也不会有任何距离和阻碍了。 月亮仿佛在惬意地笑,他还是那么皎洁、那么美。 月亮也是有情感的吗?我相信他一定是有的,要不然,你看他今晚怎么会这么 圆、这么亮呢? 那一夜,我是怎么迈着浑浑无知的腿回到宿舍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宿舍的 同伴问了些什么问题,我也没有听见,吱吱呜呜的,躺到床上,魂魄好像飞到了九 霄云外。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