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的,慕容玺就是那个夺走她声音、记忆的男人,此刻他正以一种了然於心 的眼神打量著她,对著她笑。 「你想起来了,绘儿。」经过了彷佛一甲子长的凝视,慕容玺柔软的声音, 有如捆绑的丝线,硬是将她从过往的记忆中拉回,迫使她不得不回过神来,面对 他无耻的笑容。 她是想起来了,想起他有多混蛋。 「能够回想的感觉真好,不是吗?」捆绑她的男人,反过头来要她感激,笑 得跟院子里洒落一地的阳光一般灿烂。 一点都不好。 秋绘冷冷地望著慕容玺,不知道他有什麽值得骄傲的地方,他夺去她的声音, 把她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却还能一脸逍遥,简直无耻到家。 「绘儿呀绘儿,你还是一样难伺候。」见她的眼神这般冰冷,慕容玺摇摇头。 「你就不能规规矩矩地跟我说声「谢谢」,感谢我把声音和记忆还给你吗,」 那当然,她是应该跟他说谢谢;托他的福,她当了整整十一年的哑巴,还不 该感谢他吗? 她瞪著他,眉宇间净是冷漠。她应该杀了他、刹了他、阉了他,比起他的所 做所为,这些惩罚都还嫌客气。可是她不想;一来是不想浪费力气跟他瞎耗,二 来拜他的毒咒之赐,使她更能心无旁骛地专注於绘画,因此她根本懒得跟他生气。 同一个无耻的人争辩他有多下流,是白痴才会做的事,她不是白痴,也无意 成为白痴,她只想弄清楚他要什麽。 他到底要什麽,在他封锁了她的声音十一年之後? 虽然秋绘满脑子都是疑问,但是她可不打算称他的心开口询问,宁可继续保 持缄默。 只可惜慕容玺老早察觉到她的意图,反倒主动接近秋绘,脚步轻如行云,转 眼间即来到她跟前,轻握住她的下颚凝睇轻问。 「你这麽看著我,是有什麽话想对我说吗,绘儿?」在他手指的压力下,秋 绘不得不昂头,但是仍不愿开口,慕容玺只得叹息。 「开口说话,绘儿。难不成你真的想永远成为一个哑巴?」慕容玺转动大拇 指挑弹她细嫩的下巴,想藉著轻佻的举止激起她更多的反应。 然而秋绘一点反应也没有,慕容玺只好改为劝诱。 「我已经把声音还给你了,你不该如此沈默。」他又说,柔软的声音仿佛欲 将人融成一摊蜜似地动人心弦,可秋绘就是不上当,仍是张扬著一双柔媚的眼睛, 冷淡地同他对峙,看得慕容玺频摇头。 有趣,看样子他的小绘儿是下定决心和他杠到底了,他不陪她玩玩就太对不 起自己了。 悄悄扬起嘴角,慕容玺决心让秋绘知道,他是她的主宰,梦里梦外皆然。 「也罢,瞧我糊涂的。」既然她不愿开口,他就逼她开口。「你已经那麽久 没说过话,想必连怎麽开口都给忘了吧!」 他怜悯似地轻触她的唇,匀长的食指随同他暖昧的语调,无声无息地攻陷她 的耳膜,灌入黏腻的气息。 「还是……没有力气说话?」慕容玺的大手进一步来到她腰际,以迅雷不及 掩耳之势将她揽入怀,自以为是地扭曲她的沈默。 秋绘根本来不及挥掉他的手,就被他楼个正著,朱唇微启地面对他下一个更 无耻的说词 「你没有力气说话也无妨,就让我分一点力气给你吧,我很乐意帮这个忙。」 话方落,慕容玺的唇不由分说便压了下来,滑溜的舌头,钻入她来不及闭合 的唇隙,强悍地夺取她的呼吸。 秋绘的脑门,立刻因慕容玺野蛮的掠夺而冲上一股血气,几乎忘了挣扎。她 扬起手腕,却在半途遭遇一双比她更有力的手,她扭动身子,他高大的体魄却乘 势更接近她,并且自胸腔发出一阵暖昧的低笑,著实教人懊恼。 无计可施之下,她乾脆保持不动,既不反抗也不反应,看他怎麽接招。 慕容玺的唇却因她刻意保持冰冷,更形炽热。她怎麽会蠢到以为一个男人肯 放弃像她这麽诱人的挑战?她如菩萨优雅的长相,如仙人般缥缈的气质,在挑动 男人蛰伏在内心深处最蠢动的欲望,而他向来顺从他的渴望,即使她刻意把自己 搞得像个死人! 他强力地吸吮她的樱唇,用最炙热的方式告诉她他不介意她玩的小把戏,那 只会让他觉得有趣而已,并且以狂暴的舌浪在她的口中到处放肆,拨弄她压紧的 舌根,邀请她一起共舞。 他几近冒滨地吻她,热烈的舌,几乎烧透她的喉咙,刺穿她的灵魂。一直保 持冷静的秋绘,再也承受不住那一波波梗住她呼吸的感觉,当场心一横,反咬他 的舌,却被他滑溜地逃掉。 「呵呵,你终於反抗了,绘儿。」相当满意她激烈的反应,慕容玺轻笑,顺 利逃脱的舌尖不忘撩拨她的下唇,得意地传递他的胜利。 「我猜,下一步就是开口说话了,对不对?」炫耀完了他的胜利,慕容玺进 一步要求她的臣服,令秋绘相当不悦。 「作梦。」她马上以手语反击道。「我才不会开口同你——」 「说话。」慕容玺忽地打掉秋绘的纤纤玉指,不许她再使用手语。 「我既然还给你声音,就是要听你说话,所以别想用手语敷衍我,我不允许。」 他的口气十分柔和,包裹住她织指的大手却极为刚硬,强力宣示他的主使权。 秋绘反瞪著他,漠然地用眼神告诉他:你什麽权利也没有。这迅速地挑起了 慕容玺的征服欲。 她错了,他拥有的权利不仅仅是夺去她的声音、记忆这麽简单,他更是她生 命的主宰,他将教会她这一点。 他微笑,淡透的眼睛扑朔迷离,完全看不出生气的痕迹,秋绘无法预测他的 下一步动作,这男人就像一头兽,外表斯文,实则残暴,说不准什麽时候会伸出 利爪,将人抓得满身伤。 很不幸地,她猜对了。 尚来不及收回冷漠的眼神,秋绘随即发现自己失去的不只是手腕的力气,还 有对自己身体的自主权,才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她的外袍就被撕去,暴露出她凝 雪般的肌肤。 秋绘无法置信地看著慕容玺,那线条优美的唇形性感无比,却也冷酷无比, 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阴寒的口气,慕容玺握住她的裸肩不 在乎地开口。 「你可以选择保持沈默或是喊叫,我无所谓。」他先礼後兵。「不过我必须 警告你,出声对你比较有利,因为我很可能会住手。」 慕容玺强劲的双手停在她的肩头,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等待秋绘的降服。他 说得对,若是顺了他的意,他会住手,只是秋绘仍是用眼神拒绝他,坚定地对他 说:不。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无声的「不」字,重新扬起慕容玺的嘴角,加强他 原先的炽焰。 想玩?他就陪她玩到底,非把她玩出原形来不可。 只是,慕容玺万万没想到,秋绘不只倔强,甚至到达顽固的地步,无论他怎 麽撕去她仅剩的襦衫,松开裙带覆上她高挺的丰盈,她依然咬紧牙根,死也不愿 意开口。 慕容玺的眼睛因她的顽强抵抗而眯紧,他佩服她的勇气,但他可不打算败阵。 微微地转动掌心,慕容玺张开修长五指搓揉她的酥胸,将她粉色的蓓蕾禁锢於拇 指和食指间轻挑重捻,说明他不是开玩笑,她若不开口,他真的会当场要了她。 「说「住手」吧,绘儿。」他贴在秋绘依然紧闭的樱唇上劝诱,希望她别再 顽固下去。 「难道你真的倔强到连「住手」两个字都不肯说?」一边啃咬她的嫩唇,一 边戏弄她的酥胸,慕容玺的笑是温和的,可顺著她的身体,悄然探入她的裙内, 拉开裤裆撩拨她私处的长指,却是相对的冰冷强悍,执意要得到胜利。 「再倔强下去,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麽事哦!」他下最後通牒,谈笑间悍指 已经探入她最隐密的地方蜿蜒行走,撩起她难以抚平的情绪。 秋绘的身体因他亲密的接触,倏然战栗。她不想投降,但是也没有本钱再继 续坚持,只得尽全力大喊。 「住……住……住手!」她艰困地震动声带,尖锐却又沙哑的声音,连秋绘 自己都吓一跳,可是慕容玺却一脸满足地将她搂入胸怀,让她措手不及。 「这才乖,这才是我梦中的好绘儿。」他打哑谜似地捧起她的娇颜,盯了她 好一会儿後忽而轻啄她细白的脸颊,驻留眷恋的痕迹。 「好久不见了,绘儿,我好想你。」他越吻越狂,亲吻她嫩颊之际更进一步 撬开她的唇,攻入她柔软的嘴侧喃喃自语。 秋给根本不晓得他在胡扯些什麽,只知道自己不打算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 占便宜,遂一把推开他。 「你……在说……咳咳……在说……什麽……咳咳……鬼话?」也不知道是 推开他的力这过猛,还是太久没开口说话,秋绘的声音除了难听之外,舌头还转 不过来,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慕容玺不但不同情她的窘境,反倒笑吟吟地看著秋绘喘息,见她恢复得差不 多了,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不是鬼话,是事实。」他的口气黏腻得像糖。「我真的想你,好想好想。」 语毕,他的手又伸了过来,秋给连忙打掉并整理衣著。 「你疯了!」这个人果然有病。「我根本没见过你——」 不,不对。说她没见过他,这不是事实,他们早在十一年前就见过面,或许 连梦里的人影都是他,他们早就见过。 只是,为什麽她对他会有一种不合理的熟悉感,就好像……好像他们不仅仅 是见过而已,还有一种更亲密的关系? 秋绘迷惑地看著他,不晓得怎麽搞的,自从他解开封印之後,她对梦境的感 觉就越来越淡,淡到几近不存在,尤其是那道人影,也渐渐地散了。 散了,散了……只留下那头不属於世间的野兽,还在注视著她…… 「你也感到不对劲了,是吧!」十分明白秋绘感受的慕容玺摇头。「在你心 里,是不是隐隐约约存在著一股熟悉感,却又无法明确说出那种感觉?」 秋绘无法反驳,这是事实。 「这就是我不愿解开封印的原因。」慕容玺不禁感叹。「因为我知道你一定 会忘了我,连带地忘了你自己。」他一脸遗憾地凝视秋绘,试图从她娇俏沈静的 脸庞找到和他相同的痕迹,却找不著。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麽。」疑惑过後,秋给决定不再听他胡扯,她差点忘 了他才是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不能让他毫无头绪的说词混过。 「不过,既然你提到了这件事,你不妨告诉我,你为什麽突然决定将声音还 给我,我相信一定有很好的理由。」她细眉微挑,表情冷淡,俨然又回复成原先 冷漠的样子。 慕容玺闻言注视了她好一阵子,过了许久才摇头叹息。 「无情的绘儿,我就知道结果一定是这样。」他自嘲。「不过无妨,我一定 会想法子一让你慢慢回想起开於我们的一切……对了,你刚刚说想要知道原因?」 「当然,我想我有这个权利。」被封印了十一年的人可是她。 慕容玺耸耸肩,她说的没错,她是有那个权利。 「其实,我并不想解开你的封印,可能的话,我宁愿诅咒你一辈子,永远不 让你醒来。」可惜事与愿违,他终究无法永远掌握她。 「那麽你现在为什麽又肯解开了?」秋绘一点也不意外他自私的想法,一个 随意诅咒他人的恶徒有什麽道德可言? 「因为时候到了,我不得不解。」 「这话什麽意思?」 「呵呵。」慕容玺笑开。「你可还记得当初在「普宁寺」内,我曾跟你提过 我的身体里面住著一头野兽的事?」 「记得。」他的话令她想起七岁时发生的事。「可是我以为那只是随便说说, 用来吓唬我的谎言而已。」她不认为谁的体内真能够住著一头野兽,又不是远古 神话。 「那不是谎一言,是事实。」偏偏慕容玺就能。「我的身体里面真的住著一 头野兽,它跟著我一起长大,一块儿茁壮,只等待适当的时机破茧而出。」 「我想我听懂了。」这真是她听过最荒谬的事。「你的体内住著一头野兽, 而那头野兽决定现在该是它出场的时候,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一点都没错,绘儿真是聪明。」慕容玺微笑,很高兴她一点就通。 「先别得意得太早。」她冷淡地拒绝他的赞美。「我还是没弄懂,你体内的 野兽跟我有什麽关系。」 「有很大关系。」慕容玺解释。「我体内的野兽之所以会苏醒,完全是因为 你,是你的力量让它不再安於沈睡,执意要我想办法让它出来。」 「简直一派胡言。」这种说法太离谱了。「在「普宁寺」之前,我们根本没 有见过面,你体内那头野兽怎麽可能会知道我的存在?」 「它当然知道了,绘儿。它是我教的圣兽,绝不会认不出能够释放它的人。」 慕容玺放低语调否定她过於断然的说法。「再者,你不妨静下心来仔细回想当时 我为什麽会出现在「普宁寺」,而後我又对你说了哪些话,如此一来便能明白。」 他的声音很柔,甚至带点催眠的味道,将过往的影像推向秋绘的脑门,目视 它们在她眼前闪烁。 你在叫我,我在老远的地方听见你在呼唤我,所以我就来了。 当时他的确是这麽说的,当他指引她碰触他体内的野兽,那野兽还咆哮了几 声,吓了她一跳。 它什麽时候咬人? 她也没忘记当时她有多好奇、多害怕,他体内的野兽叫得有多猛。 时机成熟的时候。 她确信他是这麽说的,那时她生气地抽回她的手,十分恼怒她落入他的圈套, 如今看来都是真的,否则他不会无端出现在「普宁寺」,弄乱她的人生。 收回明亮的视线,秋绘现在知道他不是在胡讲,他确是为她而来,很荒谬, 但就是发生了。 那头野兽,就是她梦里的怪兽,也就是他口中的圣兽,而她,是唯一能唤醒 它的人。 「我想我弄懂你的意思了。你之所以出现在「普宁寺」,封锁我的声音,夺 去我的记忆,是因为我能唤醒你体内的野兽,所以你必须对我施咒,以确保我不 会落入其他人的手里,是不是?」经过了漫长的沈默,秋绘终於淡然开口猜想他 的意图。 「是也不是,以後你慢慢就会懂。」慕容玺亦气定神间地同她打哑谜,秋绘 却是兴趣缺缺。 她已经听够了哑谜,只想弄清他的意图。 「我不会留下来让你有把我耍得团团转的机会,如果你再不把话说清楚的话。」 扬起柳眉,秋绘也学他下起最後通牒,惹来他一阵轻笑。 「尽管走,绘儿。」慕容玺回敬道。「这楝屋子、这座庭园本来就是为你而 建,你若走得了的话,尽管尝试。」他早已布下结界,谅她也走不了。 「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嫁出去的女儿不会是太受欢迎的客人,你若这麽急 於回家看你妹妹的脸色,我也没有意见。」慕容玺一点也不在乎她的威胁,反过 来提醒她在此的原因,她才猛然发现—— 「这也是你玩的把戏对不对?你施咒好让我爹答应把我嫁给你?」一定是的, 否则他不会对她家中的情形这麽了解,连羽梦馆是谁掌家都一清二楚。 「我不否认。」慕容玺耸肩。「原本我是有那个意图,只可惜半路杀出个程 咬金,早我一步拿走和你结亲的状子,害我差点乱了手脚。」 「那个人是谁?」秋绘倒没他那麽意外,虽说她冰冷又不会说话,可偏偏就 有一大票贪恋她美色的傻瓜成天想娶她,要不是她爹娘够不负责任,她老早嫁出 门了。 「一个白衣男子,长得仙风道骨,完全不似凡人。」而且那人和他是完全相 反的类型,若是对战起来,一定很有看头。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和他下战帖,白衣男子便不见了,让他更加断定,他 不是凡人。 於是,情况变得很有趣。他体内的圣兽嘶吼著要脱出,半路杀出的对手,又 不是一般小角色,迫使他不得不加快动作,半路抢亲。 只不过,他这亲是抢得很愉快没错,可被抢亲的新嫁娘看来似乎不怎麽快乐 的样子,瞧她冰冷的眼神就不难露出端倪。 秋绘确实很不高兴,姑且不论那个白衣男子是谁,可他有什麽权利剥夺她的 人身自由? 「你究竟想要什麽,何力一次说清楚?」秋绘冷冷地问慕容玺,十分痛恨被 人戏耍的感觉。 「小心点,绘儿。」偏偏他就是喜欢逗她。「耐心是一种美德,你已经快失 去原有的冷静,变得不像是你。」 「你又了解我了?!」秋绘很快地反讽,口气冷得像冰。 「比你想像中更多。」慕容玺的回答亦十分快速,语气间却多了一份温柔, 不似她冷冰冰。 对於他这份温柔,秋绘完全没有概念,更不明白为何他老爱在他们的对话间, 有意无意表现出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就因为那些越来越淡的梦吗? 她望著他,从他俊美邪气的神情,到高大挺拔的体格,无一不纳入她的视野 之中,心中似乎有某种情愫跃过。 那是什麽? 秋绘不懂心中一闪而逝的悸动,只知道她无法把他和梦中人影重叠在一起。 那曾经困惑她的影子……淡了,淡到失去线条,什麽也不存在! 「别再和我打哑谜,快告诉我你掳我来的目的。」不想再和脑中混乱的思绪 搏斗,秋绘决心抛掉无谓的失落感,弄清他的意图。 慕容玺等待的眼眸,即刻因她坚定的口气而黯淡下来,凝睇了她好一阵子之 後才幽幽地叹道:「我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就是你的合作。」 「我的合作?」被这想像外的谜底惊楞了一下,秋绘脑中的思绪更加混乱, 面露警戒之色。 「是的,你的合作。」慕容玺见状微笑。「既然你已经明白事情的始末,应 当了解我派人带你来的原因,只要你肯帮我把体内的野兽引出来,就算大功告成。」 要不是他体内的圣兽只能靠她引导,他也不必如此费事。 「我为什麽要帮你?」她也不见得乐意。 「因为你也有好处。」 「哪一方面的好处?」 「各方面。」面对她明显不信任的口气,慕容玺挑眉。「只要你能顺利将我 体内的圣兽引出来,我就帮你达成创造出天下第一夹撷的愿望,并且让你离开。」 他用最有力的诱因吸引她,未料却挑起她激烈的反应。 「我并不想创作出天下第一夹撷,你弄错了。」一听见他的提议,秋绘第一 个反应是反驳、是愤怒,总是冷淡的双眸,瞬间喷射出火花,极端不悦听到这个 话题。 慕容玺见状摇头,他了解她的感受,创造出天下第一夹撷一直是她心底最深 的秘密,她不想让人知道,也痛恨被人揭穿,如今他却毫不客气地戳破她的想法, 她当然会不高兴了。 「你当然可以否认,绘儿。但欲望是瞒不了人的。你的眼睛早已泄漏了你的 心事,又何必逞强呢?」逃避是比较轻松,却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我才没有——」 「想想看,你已经拥抱这个梦想多久了呢?几乎从你懂事开始,便有这个想 法了吧!」尽管秋绘急於开口否认,慕容玺却以柔软的语调打断她的辩解,强迫 她面对自己的欲望。 「什麽样的夹撷才能谓之「天下第一」,这不是你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吗?! 现在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你为什麽要放弃?」 他说的没错,她是不该放弃,如果他真能帮她达成愿望的话,即使教她出卖 灵魂,她都该好好把握住机会,照著他的话去做。 然而,该死的!这是她的野心,这是她的欲望,他有什麽权利戳破?他害她 当了十一年的哑巴还不够吗?在她好不容易习惯寂寞、习惯隐藏自个儿的想法, 他又还给她声音,强迫她承认出自已有野心,这种做法对她就比较好? 不,她不认为,即使他把话说得再好听也一样! 「我说过,我没有这个想法,一切都是你自已胡说。」经过了漫长的对峙, 秋绘敛起神色,漠然地拒绝他的提议,却打不退慕容玺坚定的决心。 「是吗?」他早料到她不可能轻易投降。「如果我真是胡说,那麽你为何一 直试著捕捉我教的圣兽,想尽办法将它画下来?」有些人就是欠逼。 「那是……」秋绘果然被逼急了,她一直追著那头野兽是事实。 「无话可说了吧!」为何人们总爱隐藏自己的欲望?「承认自已的欲望并不 可耻,只有最笨的人才会让机会白白流失。」他边说边捉起秋绘的双手,放在他 已然成熟的胸膛上,感受幼年时曾有的悸动。 「它长大了,就和我们一样。不同的是,它没有办法从我的身体挣脱出来, 除非有你帮忙。」他让她的手掌紧贴著他的胸膛,经由她自己的手去证明它的每 一次怒吼、每一回喘息。 藉著手指的传递,秋绘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它焦躁的情绪,强烈地怒吼著:「 放我出来!」而且一声比一声狂,似要冲出他的体内。 倏地缩紧五指,秋绘不知道是否该再继续下去,它的吼声好吓人,可是它的 蠢动却又如此迷人,教人舍不得放手…… 「释放它吧,绘儿。」了解她的迷惘,慕容玺进一步劝诱。「过去你只能靠 想像、靠模糊的影子勾勒出它的身形,但那是不够的,难道你不想亲眼目睹它活 生生的样子?」 她想不想目睹它活生生的模样?她当然想了!数不清多少次,她追著晨光的 影子,赶在黎明之前捕捉它跳跃的身形,即使她脑中另一道身影隐然褪去,她仍 能记得它,和对它的渴望。 「你想,对不对?」看穿她渴望,慕容玺挂著胜利的笑容代她回答,激起她 的反叛之心。 她是想见它活生生的样子没错,但那不是他能替她做决定的事。 「我看不出这对我有什麽好处,毕竟体内住著一头野兽的人不是我,我没有 必要帮忙。」猛然抽回压在他胸膛的小手,秋绘冷冷地睨著慕容玺撂话。 「何况,我没有你说的野心,也不相信你真能一手遮天,到底天下还是有王 法的,我无缘无故失踪,羽梦馆的总管一定会报官,派人查出我的下落。」只是 她消失的方式过於诡异,若真要报起官来,恐怕还没有人会信。 显然慕容玺也察觉到这一点,遂扬起嘴角,勾起和她同样睥睨的眼神斜看著 她。 「你还真有自信……不过无所谓,随便你。」怕是连总管都以为她已顺利出 嫁,他的邪法可不是盖的。 「你现在说不帮忙也行,反正你迟早会答应我的提议,不急。」他的样子十 分逍遥,彷佛已经做好了相当的防备。 「我不会答应。」秋绘笃定的样子也不遑多让。 「大话别说得太早,别忘了我比谁都了解你。」慕容玺仅以邪魅的微笑一语 带过,让秋绘的眼神更加冷冽。 秋的影子,随著两人对峙的眼神,悄悄地渗入溢满春色的庭园。仙女的霓裳, 也在同时褪去了它的第三层外衣,挥动著不同於以往的彩笔,为底层上色。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