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九四0 年春季,之平镇的日本人为了体现大东亚圣战的所谓“仁德”精神, 照例派兵携带物品,到附近的村庄“慰问”“救济”那些生活特别困难的人。派往 高屋岭的是三个纯种的日本人,还有三个伪军在一起,不是成排成班的。因为高屋 岭修有炮楼,驻扎了一个连的鬼子,一个连的伪军,因此不担心有人袭击的问题, 所以只派了三个鬼子和三个伪军到高屋岭。另外,山本寿夫曾修书通过一些途径传 给周小山,说中国的年关到了,我皇军为了表示大东亚圣战的诚意,表明这场战争 只会给中国人带来好处,特地在中国人传统节日到来之际,派人慰问老百姓。对这 些慰问老百姓的官兵,你不能袭击他们。周小山回书说完全同意,自古伸手不打笑 脸人嘛!你日本人慰问中国人,虽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总算是他妈的 还做点表面的。我同意你们这样鬼做。要打仗,当然是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不是 在鬼做的战场上。你放心做你的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假吧!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你山 本寿夫的岔。山本寿夫得了回书后感叹对张胖炎说,周小山果然是个人中人,好汉! 比你张胖炎强得多,胜你十个张胖炎还有多多!我要是得此人,你张胖炎早就不在 了,要你有何用啊!没办法,现在得不到他,就暂要你凑合着吧。说得张胖炎脸一 阵红一阵白。说太君,你不要这样看周小山,要真的是太君得了周小山,也会像我 一样不值钱的。山本寿夫说未必。你们中国历史上三国时期不是有诸葛亮七拎孟获 而得到死不投降死不服气的孟获的心的故事吗?那孟获服了诸葛亮后还不是有骨气 地跟诸葛亮做着事?不是奴颜婢膝吧?我想要是周小山被我征服的,肯定是个有节 气的人,而不是汉奸的! 张胖炎说那是那是。可是太君没办法征服周小山,挺多只能杀死周小山,只能 得到他的死,而不能得到他的人和他的心的。 山本寿夫说你的说得对的,我也不想征服他的人和他的心的。我的只想杀死他 的,让他暴尸荒野的! 张胖炎说太君啊,还是我这样的人靠住的,大大地信任我吧! 山本寿夫说也只好将就的,没办法的。 只要皇军将就用我的,我就死心埸地的为皇军卖命的! 山本寿夫说这个我的早就看出来了的,不会亏待你的! 张胖炎说可是太君,为什么一定要慰问那些贱民的?国民党在这里时都没有这 样做过的?皇军这样做能得到什么的?我的不懂的。 山本寿夫说这个的也不需要你的懂的。皇军自有自己的道理。你的只要派人协 助皇军的干活! 张胖炎说我一定按皇军的的要求派人协助。只是我担心会被人袭击丢命的,周 小山这人从来是嘴上说一套暗地又做一套的,我的太了解他的。 山本寿夫拍拍张胖炎的肩膀说这个的你的不必担心的,我的跟周小山打交道的 不是一两天的干活,他这个人有他特别的性格的,你的放心的。他如果违背承诺的, 我也有办法对付他的。 山本寿夫说慰问的,首先从你的老家坤行村开始的干活,你的带队的干活! 哈依!张胖炎身一挺,头一昂。 对于之平镇的日本人给周围的乡村送“慰问”“救济”物品一事,八路军的地 下组织办的敌占区战报作了许多评价。评价说,日本鬼子侵略我大好河山,杀我善 良人民,奸我无辜妇女,掠我人民血汗财物,万恶作尽,实是豺狼野兽。却打着大 东亚圣战的旗号,为其侵略的行径寻找合法借口。这完全是为其发动的法西斯的侵 略战争寻找的掩盖其罪恶的幌子!其实,有民族节气的中国人哪个不能识破?日本 人一手拿着战刀,一手提着“糖果”去慰问被他们用战刀砍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 家庭,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天大的讽剌,天大的罪恶!好一个大东亚圣战,好一 个所谓的仁德,好一个所谓的共荣!成千上万的中国人的头颅被他们的战刀砍下去 了,成千上万的妇女儿童被他们掠食了,成千上万的财物被他们夺走了!他们还大 谈什么仁德!呸,日本人自欺欺人的行径骗不到中国人民,中国人民眼睛是雪亮的, 会识破这一切的。一少部分人不要信了那狼子野心的日本鬼子伪军的宣传,不要接 受他们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物品!人民,你们要觉醒!人民,你们要起来战斗!人 民,把鬼子的物品扔出去!人民,你们要想方设法斗杀日本人,汉奸走狗!最后, 人民,你们要觉醒!你们要觉醒!觉醒!觉醒!觉醒! 但是,屠州山地区好多地方的人还是愚昧,不要说夜巴山原始森林里就更愚昧 了,他们一时还读不懂共产党的宣传言论,日本人送上一点食品什么的还是接受并 津津有味地吃进肚里去,不会扔到门外。那些汉奸绅士们就拿这大做文章,列队举 着花草敲着锣鼓欢迎前来慰问的日伪军们。当然,夜巴山的元山头下的坤行村人, 不能说是愚昧,他们接受日本人的慰问,完全是张胖炎的刀枪所逼迫,一湾子人全 都接受了。张胖炎还逼迫坤行村人做了许多宣传日本人“仁德”的宣传画,和给日 本人歌功颂德的标语,闹得一湾子花花绿绿,热闹得让人看上去日本人就是“救世 主”似的,被日本人定为模范圣战村。因此,一些愚昧的老百姓不仅接受日本人的 慰问,还有少数老百姓真相信了日伪军的宣传,说日本人确实是在打圣战,帮中国 人。说要不是共产党的八路军游击队、以及周小山之流跟日本人对打,就不会有日 本人无辜杀害中国人的事发生。日本人的所谓的“仁德”之举,还真的在一些地方 搞得热闹,不过热闹也是热闹得乌烟瘴气。 对于此,周小山的态度模棱两可。毕竟他不是纯粹的抗日种,他系列与日本人 打杀争斗行为,带有许多个人的情感,个人的好恶,个人的利益。他嘴里虽然也喊 着民族精神,也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那只是来笼络一批拚死亡命的人来参加他 的队伍,壮大他的实力。他一方面打杀日本人,一方面也凭个人好恶杀害手无寸铁 的老百姓,他对老百姓的凶狠,在屠州山也是十分出名的,他是个为己所好,全施 于人的复杂的人。所以此前的一九三九年春节,日本人在做假仁德时,他周小山完 全有条件对日本人予以袭击,八路军的地下组织派人与他联络,要他派力量袭击, 以搅乱日本人的阵脚,他不仅没有同意,反而认为是不仗义之举,坚决拒绝。 一九四0 年春节,他却袭击了日本人,为什么要袭击,没有人能说清楚,也没 有人去说清楚。反正他动手打了,让日本人大动肝火,也就是让山本寿夫大动肝火。 八路军地下战区报在这问题上进行了宣传,说这个行为是“打得好!表现了英勇无 畏的民族节气!每一个有节气的中国人都要站着生,与日本鬼子战斗到底!若不能 站着生,就宁可站着死,决不做亡国奴!” 春节的前一天,周小山,马来顺,带着周小山的儿子周发梦,三人一同下山, 准备到之平镇去玩玩年三十,也想寻机闹闹据点上的日本人,找点剌激。周小山对 马来顺说这年是咱中国人过年,咋能叫日本人也过年?日本人要是过中国人的年真 是稀奇事,日本人就是不讲脸,要让不讲脸的日本人过不舒服中国人的年。 四0 年春节,屠州山地区天气奇好。太阳洁静得像装在白瓶子里的清凉的水, 安逸而柔滑。夜巴山,屠州山,元山头的季节的树木虽然脱光了绿色衣服,不过秃 秃的纵横交错的树枝丫像天网排布,十分壮观。元山头古庙的钟声,沉重雄浑,余 音袅袅,像把整个元山头在摇晃。大道小道,崎岖山道,到处可以看见走亲访友的 人。小孩子们跟在大人们后面,放着鞭炮,唱着童谣。卖年货的人或摆摊、或挑着 挑子高一声低一声的吆喝。到处呈现一派祥和气氛,一点也不像在敌占区里过节日, 倒像是在和平盛世年代。人们啊,没有被残酷的战争吓倒,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着。 周小山站在元山头古庙的正大殿旁边临峭壁的玉石栏杆边,看着山下来来去去 坦然穿流不怕鬼神的人们,叹息说,如果日本人不来中国打仗,国共两党能和平共 处,我周小山作为一介良民,此情此景叫人留念吗?不,此情此景就太平淡了,没 有什么值得看的。就是因为现在是硝烟炮火杀人如麻到处没有安宁的年代,这情这 景,才是如寸金难买,才叫人叹为观止啊!难得,难得! 马来顺说司令,你说得不差,日本人就是他妈的太坏,来我国土掠杀我良民, 国无宁日民无安居,所以我们要大杀砍脑壳的日本人,他们个个都不得好死!谁叫 他们开船过海来中国来打仗的? 周小山看了马来顺一眼,没有作声。 马来顺说,他们破坏了我们的安宁,使我们不能在屠州山自由地生活。他们真 是该死,任何时候都该死!除非他们滚出中国不可!马来顺说话的用意似乎有所指, 并瞟了周小山一眼。 周小山忽然问,马来顺,你说日本人个个都该杀? 马来顺不容置疑说只要还在中国打仗,任何时候都该杀! 你是说他们任何时候都该杀? 那当然!杀他们还讲什么时辰? 好!周小山语出得非常有力,他说,好!就像用大铁锤砸钢钎。 你说什么好?司令?马来顺竖起耳朵问。 周小山说,今日个我们只到高屋岭的大字桥。 马来顺说那个鬼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不到之平镇去了吗? 大字桥是一座通往高屋岭的拱形石桥,到高屋岭必经这座桥。周小山说那个地 方是没有什么好玩的,但我们能在那儿干成一桩事。 什么事?马来顺不明白。 杀日本人啦!周小山轻松地说。 杀……那里会有日本人吗? 当然有,那是去高屋岭搞假慰问的日本人的必经之地。 可是司令,先前你已经与日本人有约,不杀他们派去慰问老百姓的差夫。你说 过杀他们不显仗义! 差夫是不是日本人? 当然是。 是日本人都该杀!这也是你亲口说的,刚才放的屁。 但…… 不多说了,走,到大字桥去。 三个人下了山,大摇大摆地到了大字桥。 大字桥是一座拱形石桥,长二十多米,宽五六米,整个桥是大青石块砌合而成, 建于哪个年代无文字考证,但可见其古色浸淫,老朽不摧。它是通往高屋岭的必经 之路,也是通往三门湖区和到屠州山的必经之路。大字桥横跨在环湖的大字河上, 成为要道,独领****。日本人刚侵入三门湖区时,曾以此桥为战略要地,设有护桥 部队,重兵把守。敌对力量相对减弱后,主要是鬼子站稳脚跟,并且水路跟上来以 后,守桥就没有了实际意义,守桥部队就撤走了。当然,时时有巡逻的鬼子经过。 而且设在高屋岭的敌人可以观察到桥上的动静,相当于桥还是有人把守,只是不再 成为战略意义的守桥罢了。至此以后各种战斗中,也没有人为这座桥争来争去,桥 就是一座普通的桥。 现在,周小山想起了这座桥,这座桥由此写下了一段令人难忘的历史。 周小山、马来顺、周发梦三人来到这座桥,在桥边靠着栏杆歇息。看来来往往 提着年货走亲访友的人,来来去去的人也要看看他们三个,似曾相识不相识,相识 似曾不相识。有无所谓的眼光,有奇怪的眼光,也有惊讶的眼光。有人觉着有什么 事要发生了,走过去后还要回头望一望,眼光满是猜疑,心里全是肯定。这一切都 在匆匆而过之中。 来来去去不知走过了多少人,留下了多少猜忌。 日头西滑,渐到黄昏。晚霞之壮美在春节前后是极不易见到的,春节前后往往 是多雨雪天气,是节日的缺限。而今日个瑰丽的晚霞把三门湖映得上下一片红,如 血一样红。远处有村庄的地方,湖边的渔舟在晚霞中一排排地躺着,如刀箭般地泡 在血里。更远的屠州山他们的根据地,在金色的霞光中,如一群群奔腾的红烈马, 隐约听得见疾风中的长啸声。身边却有破开寒土的嫩牙顽强地向上窜着驱赶着寒意 向时光的后面退缩,吐放着春的气息。好一派热得人心血沸腾的春和景明的气氛! 周小山说操他娘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情的秀丽的风光!壮哉,山 门湖!壮哉,屠州山! 马来顺说我也是第一次,我有生以来没有见过这么令人血性高涨的景物,在这 里看我们的老巢屠州山,是这样的壮美,万马奔腾,烈风呼啸。 来了。周小山的儿子周发梦忽然说。 哪个来了?沉醉的周小山脸皮一抽搐,醒来。 鬼子来了。周发梦说。 是的,三个日本人来了,三个伪军来了。看三个鬼子走路的样子,定是喝多了 酒,走路有力气地高一脚低一脚每一脚下去狠不得要把地上踩个坑。看三个伪军走 路的样子,定是遭鬼子的欺负了,没吃着什么东西,耷拉脑袋,走路有气无力地甩 着腿狠不得有人抬着走。 周小山搓搓掌心,一脸的兴奋。 马来顺说个把姐姐的你们是命里该绝不怪我们不守诺言下你们的黑手! 周小山说长辫子你别把我们看得那么低,下黑手的事我周小山做不来,我们怎 么是下黑手呢?明明是明火执仗地对着干,打他们几个还要下黑手?不丢我老周的 人也丢我儿子周发梦的人呢!准备好,做好战斗的准备! 马来顺腰杆子一挺:是!司令,我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周小山看看儿子:你呢? 周发梦也把腰杆子一挺:你的儿子要胜过他爹的。 周小山哈哈一笑。 他们说说笑笑时,六个敌人已走到桥头,不一会功夫就走到了桥中间。 周小山迎上去,堵在他们前面喝道,你们站住! 六个敌人停住脚步,不明不白地看着乞丐样的周小山,没有什么反应,也就是 说他们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不知道这个乞丐要干什么,要饭吗?还是要钱?还是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要和他们打架?或是打仗? 周小山说看什么看?还看不懂吗?能这样命令你们的,除了我周小山还能有谁! 醉了七八分的鬼子本能地要摸枪,伪军想把挎在肩上的枪摘下来,但他们的手 都不听使唤,手都直发抖。有一个伪军好不容易把枪摘下来却又端倒了,把枪口指 着自己。 周小山说别动了,当心我的子弹不认人。当然,今天我的子弹本来就不认人, 只是时间迟早,你们要是老实一点呢,我就让你们多活一会儿,要是不老实呢,马 上就一个个栽倒到大字河里去放血。 马来顺两手各持一支大匣子,左手的枪指着鬼子,抬起右手向天鸣了一枪,以 示警告。 周发梦没有枪,只有一把匕手,握得刚劲有力。 六个敌人吓得不敢动了。 一个伪军说周司令,他们是送慰问品给老百姓过年的。 鬼子都知道周小山的厉害,在他的面前在没有优势的情况下耍武士道精神是白 白送死。一个鬼子说是的,我们是送慰问品给老百姓过年的干活,我们的有约定的 干活,互相不打的干活,你的周司令的要守信用的干活。 周小山和颜悦色地说,我们不会打你们,我们自然要遵守诺言。不过,我要你 们的枪,我们最近又吸收了一批抗日兄弟,没有枪,怎么能跟你们这些鬼子走狗汉 奸打仗呢?把你们的枪交给我们了我们就好说。 周司令,一个伪军说,交了枪我们就不好向上面交差了,皇军还好说,我们不 好说啊!皇军要是知道我们交了枪,就会把我们统统的杀死。周司令还是网开一面 吧! 我周小山说出的话从来没有收回的时候。我数到三,如果还不照办的话,那就 要你们栽倒到大字河里放血了。一、二、…… 交交交,我们交,我们交……几个敌人慌忙把枪摘下来丢在周小山的脚前。 马来顺、周发梦将枪抱起来,退出子弹。短枪放进口袋里,长枪用皮带一捆, 靠在桥的栏杆上。 一个伪军问周小山周司令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们三个往后退,给我退到靠桥栏站着。周小山指指三个伪军。 周司令……一个伪军想说什么。 不准说话,照办! 三个伪军就退到桥栏靠着,腿直发抖。 周小山对日本人说你们三个日本佬,给老子往河里跳! 一个鬼子说周的、司令的,你的…… 什么他妈的你的我的?往河里跳! 一个鬼子说河里的好冷的。你的,不不我的,已经交枪了的,你的不能的…… “砰”!周小山朝天放了一枪,又朝这个鬼子脚前开了一枪。把这个鬼子吓得 跳了尺把高。 一个鬼子扑嗵跪下来,他不会说中国话,只是不断地做着投降的样子,意思是 我已经投降了,你们还能这样做吗?并且,边比划着边流泪了。 马来顺心一阵儿发软。因为他看见这个鬼子年龄挺小,比周发梦大不了多少, 顶多不超过十六岁。泪水如线不断。分明,他感到将要完蛋,可能他心内有更沉重 的心愿不能了结,由此万分的痛苦,他企求活命,不因为是怕死,而是想了结一桩 什么心愿吧。他哇里哇啦叫着。马来顺感觉到他是在叫妈妈,马来顺根本不懂日本 话,但他感觉得出来,这个小鬼子是在叫他的妈妈。 周小山说叫妈妈?就是叫奶奶也不行,谁叫他跑到中国来扛枪打仗杀人放火的! 即来之则安之,生生死死都要敢于面对,别像个孬种。 一个鬼子说,周司令的,我的,有个小小的请求的,能不能的放过他的,他的 还小的。他的,妈妈的要死了的,他的已经获准后天的回国的看他的妈妈的最后的 一面的,他的从来的没有杀过中国人的…… 跟老子闭嘴!这不正好吗?他和他妈妈在阴间见面嘛!在阴间孝顺他妈妈不是 还讲孝心吗?真是稀奇,想不到你们日本人也懂得亲情?你们杀中国人从来就没有 考虑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他们的泪水为谁而流?别多说了,跳!统统的往下跳! 三个鬼子在枪口的逼迫下,一步一步退到桥边,六只手扶住桥栏发抖,六只眼 睛闪着绝望的光。桥下的水流并不急,但浓浓的寒气冒得桥上都是阴森。而且他们 知道,一跳到水中,子弹就会把他们的头击穿,血就会在水中扩散。 周小山说跳吧,我们不杀你们,只是让你们在水中受点冻。我们是讲信誉的, 不像你们日本佬!跳,快跳! 倒是最小的鬼子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哇里哇啦狂喊一声,最先跳进水里去了。 另外两个鬼子不敢跳,还在磨磨蹭蹭。 你们,给老子把他们两个推下去!周小山命令三个伪军。 三个伪军吓得跪下来。 真是他妈的一副汉奸奴才相。周小山横了他们一眼。亲自上去,一手一个,拎 住两个鬼子的后衣领,喝道,下去! 两个鬼子两腿乱蹬,把桥栏蹬得一闪一闪,但还是没有周小山的劲大,周小山 使劲把他们的头往下一按,两个鬼子就头朝下腿朝天,翻落水中。 三个鬼子在水里努力挥动四肢,不让身体下沉,并挣扎着往岸边游,可是衣服 被水一浸,像重重的水袋子,困得他们无法移动,就是在原地不停地打着水花。 周小山趴在桥栏上,歪着脑袋看热闹,嘴里说:好玩!好玩! 马来顺说比到之平镇去好玩多了。 周小山说没叫你白来嘛! 周发梦说这叫做抗日!我爹是攻于心计的抗日本战士! 周小山说儿子,跟老子学,他娘的,学老子抗日,不要学老子乱杀人! 周小山对着在水里露着脑袋挣扎的三个鬼子,叭叭叭,放了三枪。见血水把河 水染得通红。咧嘴笑道,哈,侵略者又少了三个! 忽然听见咚咚咚的响声,侧头一看,原来是三个伪军在不住地磕头呢。 周小山把枪插进腰里,问马来顺,他们三个怎么办? 马来顺说,看他们是中国人的份上,且饶他们一回如何? 周小山说,我对中国人日本人从来不分彼此,杀掉他们。交给我的儿子周发梦 杀! 周司令饶命啊!三个伪军齐声哭喊着,叽里哇啦大意是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 被他们逼来当兵的,都是被张胖炎逼来当兵的。我们要是不当兵,张胖炎就会杀光 我们的家人啊! 周小山说别嚎了,把衣服脱光! 周司令啊…… 行了行了,把衣服脱光就饶你们的性命! 一个伪军说周司令你说话要当真啊!可不要像刚才哄日本人一样,一下去就放 了他们的血啊…… 你们还想活不想活?周小山把枪又拨出来。 三个伪军急忙把衣服脱下来。寒意顿时像千万颗针往他们毛孔里扎,冷得个个 浑身像筛糠。 怎么?周小山说,你们那块遮羞布还不脱下来吗? 马来顺说你们要脱得一丝不挂!你们要知道,周司令如果是出你们的丑,那你 们就有活路。听话,乖儿子们,别惹周司令发火! 伪军们为了保命,只得把裤头都脱了。 想要活命的话,你们自己动手,把你们的每个人的小二割一道血印子,多少要 见血,不见血的我就亲自动手,给他割得连桩子都不留。周小山说。 三个伪军不断地喊道大爷啊大爷啊大爷啊…… 他妈的!周小山“砰”的一枪,子弹从一个伪军的两胯之间穿过去,这个伪军 吓得瘫在地上疯叫起来,妈也妈也妈也……不如一枪打死我也! 马来顺,你动手!周小山对马来顺头一摆。 马来顺拿出传家匕首,走上去,麻利地一顺割开他们小二的皮,放他们的血。 三个伪军个个用手捂着,痛得呵呵直叫,在桥上乱蹦乱跳。 哈哈哈哈……周小山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马来顺、周发梦也跟着笑得欢。 别叫了。听训!笑够了后,周小山喝道。 三个伪军一听还有活路,也忘记痛了,不如说忍着痛吧。齐齐地跪在周小山面 前。 周小山说,做汉奸定然没有好下场,趁早收手!不然死了还落不到尸体!今天 不要你们的命,只是教训你们一顿!当然,今天之事,你们要是回到日本人那儿去, 难保日本人不杀你们,你们恐怕也是没有活路,我建议你们自谋生路去!什么,跟 着我上山,投诚抗日?不行不行,我周小山从来不收汉奸当兵!这种事只有八路军 做,他们为了搞什么统一战线,经常分化瓦解日伪军,你们要是遇着八路军就好了, 遇着我,我不杀你们就是我周小山捏了蛮大个脾气。要不,你们就找他们去吧。现 在好冷,要冻死了?想穿衣服?没门!冻不冻死那要看你们谁的命大,衣服现在是 不可能有穿的了。好,你们滚!这是你们当汉奸自讨的。我就说这些了。马来顺, 把衣服给我都烧光! 马来顺把他们的衣服抱起来放在一堆,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 三个伪军在衣服还没有烧成灰之前慌忙围住烤火。 马来顺对三伪军说你们要听周司令的训导,今后不要再做汉奸。现在你们也不 要再回炮楼子,回去必是死路一条。不要让我们饶了你们的命,又让日本人要了你 们的命,那我们的用心就是白费。听见没有?现在不要怕丑,敢快去老百姓的家里 去讨几件衣服,远走高飞。 周小山、马来顺、周发梦一人扛上二支枪,昂首挺胸地向湖边走去,下船,淌 划湖水,回屠州山。 但是,三个伪军没有听信马来顺的话。周小山、马来顺、周发梦走后,他们就 在附近扯了一些湖草缠在身上驱寒,一股作气向高屋岭炮楼奔跑,要报告情况。其 实,炮楼里敌军早就看见了情况,只是不敢出兵,他们知道是周小山在作狠,怕周 小山他们,因而只当是没看见。待周小山他们下了湖水后,他们才装模作样地派出 兵来,与三个伪军在半道会了面。既然周小山已经撤走了,他们也就半道打了转。 当夜,山本寿夫带队赶到高屋岭的炮楼里。 山本寿夫先安慰了三个伪军,命张胖炎给他们补发了衣服。驻扎一夜,相安无 事。次日一大早,让三个伪军走在队伍前面,去大字河里打捞三个日本人的尸体。 从河的上游一直打捞到下游,总算把三具尸体捞齐,然后抬到大字桥上。堆在 一起后,命令田本浇上汽油,一把火烧起来,烧得油脂毕毕剥剥直响。直到烧成恢 尽。 然后,山本寿夫详细地向三个伪军问周小山杀鬼子的经过。听完经过,立即命 令一部分鬼子和伪军到高屋岭抓了十五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用绳子捆在一起,驱赶 到大字桥上。高屋岭的一湾子人自发地跟在后面,是亲人的就哭天喊地,不是亲人 的鸣不平。被鬼子拦在离桥二十多米的地方,一架机枪对着他们,防止他们冲上桥 来。 山本寿夫立于桥中间,冷酷地说,张大队长,先把你的那三个无懒处死。 张胖炎想不到山本寿夫会来这一手,申辨说司令长官,我的三个兄弟也是没有 办法,在那种情形下,他们只能是听天由命! 山本寿夫说杀! 张胖炎说司令长官,他们能回来报告情况,不跑远让我们找不着人就相当不错 了,就说明他们对皇军是忠心的。司令长官应该奖励他们的忠诚才是,怎么能杀他 们呢。司令长官,我不能下这个手的! 胖炎君,你的要以大局为重的,不要义气用事的。这是军令的,必须执行的。 这是你效忠天皇的好机会的!你要是错过就会后悔大大的,就会对你极其不利的! 张胖炎说是的司令长官,他们不跑不就是对天皇的效忠吗?你还要杀他们,以 后,还会有谁听我的命令,命令他们为皇军效力? 我的命令不会重复三遍的,胖炎君,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因为你的地位特殊, 我才这样的耐心地跟你说了这多遍的。你的要谨记!这是最后一遍命令你,杀死他 们! 张胖炎看着三个伪军,他们的脸上呈现了无比悲哀与后悔的神情。他们用哀求 的眼光看着他们的上司、现在也是他们唯一的救星的张胖炎,希望他还能使出新招 数救他们的命。 张胖炎又看山本寿夫,山本寿夫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那就是谁再敢多说 一句话,他的战刀就会杀向谁。 张胖炎冲到三个伪军面前,劈里啪拉对他们每个人的脸一阵狂打乱抽,边打边 骂道,操你们他妈的怪鬼?你们什么不跑?你们明晓得日本人是不会饶你们的,你 们还留下来往虎口里送?你们看着我打鬼?我不能救你们,你们是自找的,你们几 个死也死得着!来人,枪毙他们!干净利落一些! 所有的伪军一个也没有听张胖炎的“来人”,一个都不肯动。张胖炎睁大眼睛 看着他们,没想到他的手下还有这个胆量,不听他的且慢论,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 竟不执行命令,且事实上是日本人的命令。他正想说什么,只见山本寿夫一挥手。 所有的日本人的枪口全对准了伪军。 张胖炎一看阵势不对,急忙对山本寿夫说司令长官,且慢动怒,他们不会不听 命令的,想是平时有些感情的所在,不好意思的下他们三个人的手罢了。我的会马 上叫他们动手的。对着伪军吼道,你们,还不动手,杀他们三个该死的可以救你们 一大排! 伪军不得已举起了枪,枪口一排,对准了三个伪军。张胖炎说开枪! 三个伪军见状一齐拨腿开跑,但谁又能跑多远呢? 在一排枪声中先后倒下。 张胖炎走上前,给他们分别又补了一枪, 嘴里骂道:妈的,老子最了解马来顺 那个王八蛋了,他肯定叫你们跑,是你们不跑!该死!该死! 山本寿夫又挥挥手,日本人对着伪军的枪全都放下来。 山本寿夫阴沉地看看高屋岭的被抓来的十五个男人,背剪着双手,在桥上来回 走了几趟,像下不了决心的样子。走着走着,忽然拨出手枪,对着捆绑着的十五个 男人中的一个男人放了一枪,这个男人倒在血泊中。站在一边的人群一阵骚动。一 个鬼子抬起机枪朝天放了一串子弹,压下了骚动。 山本寿夫吼道,这是你们这些人的第一个的,接下来的还要大大的有!统统的 死了的!你们的,都是周小山的一伙的,一个也不能留下的,全死光的!你们的, 勾结周小山内外合作的迫害慰问你们的皇军的,简直是你们中国人的话说的天理不 容的!现在的,你们的谁愿意的去给周小山的送信的?叫他立马交三个游击队的队 员的,换回高屋岭的你们十四条人命的。还要跟周小山把话讲清楚的,他本人来的 不行的,必须交三个游击队员的。我的讲战争游戏规则的,他杀死我的三个士兵的, 我的也要杀死他的三个部下的!谁的愿意去送信的?如果不去的,就把你们剩余的 十四个统统的杀光!说罢山本寿夫举起了手,所有的鬼子又抬起枪,对准这十四个 人。 一个小伙子请求去给周小山送信。 山本寿夫手掌往下压压,对着十四个人的鬼子的枪又放下来。 “你的,在天黑之前要是不能带来周小山三个游击队员的,这十三个人的命就 没有了的,并且我们还要抓一个补充进来的。 小伙子飞快地跑下湖,上了船,向屠州山划去。 其实,这些,早就被屠州山的周小山知道了。周小山也不知所措。在他的司令 部里来回走动。 马来顺说,山本寿夫这个狗杂种,怎么拿老百姓开刀! 周小山说,这回我们是杀了他的所谓的慰问的人,他可以借口我们不规矩,他 也可以不讲规矩乱报复了。不好办! 有人报,高屋岭派人来了。 请他来说。 来人进了司令部,对周小山说,周司令,日本人要你派三个队员去,换回高屋 岭的十四条人命。并且不准周司令本人去换,一定要周司令的三个队员去换。本来 应该是十五条,他已经打死了一个。我也是十四条中的一个,派我来报信,他们为 了防我不回去,又抓了一个替补的进去了。 马来顺说,周司令,我们打下山去吧,拚他娘的个鱼死网破! 周小山说你这是要断送我的义勇军吗? 马来顺说司令,能不能跟九华山的八路军联络一下,叫他们派兵支援我们一下? 他们在哪?他们在天边?在眼前?屁话!他们是一帮来无踪、去无影的人。 马来顺说,那我去换他们,算我一个!你再找两个。 白送死!派再多的人去都是白送死!周小山红着眼睛,且鼓得如同灯笼。 马来顺不作声了。马来顺知道,仗打到了这个份上,要么牺牲高屋岭的十五个 老百姓的命,要么,就是派队员去顶死,且是白白死掉。 周小山考虑好长时间后,终于下了决心,对高屋岭来人说,你回去告诉山本寿 夫,我周小山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连累老百姓,我会给他满意的答案。 报信的人赶回大字桥,给山本寿夫作了报告。山本寿夫听了后脸上露出微微的 笑意。那笑意是一种残酷的表露。 田本看看手表,不耐烦地对山本寿夫说,司令长官,不要等!杀光他们的干活! 把他们一湾子人的统统的杀光的都不解恨的。 山本寿夫没有理他。田本凶狠地对机枪手吼道,瞄准,准备开火的。 机枪手示意已经瞄准了。 田本看着山本寿夫,司令长官,下命令吧! 山本寿夫摆摆手。 田本说司令长官还犹豫什么? 山本寿夫说田本大队长,先不要冲动,看看再说吧。这些老百姓不在你的撑握 之中吗?迟杀早杀,只要周小山的答复令我不满,随时把这些人交给你处置。 司令要周小山的什么答复?在下不懂! 山本寿夫说田本大队长,战争不仅仅以杀人为目的,还要征服,还要骄傲!你 要学会动脑子的。 哈依! 田本立了个正后退到一边站定,凶狠的眼光盯着高屋岭的人群。 时间在以秒计算在慢慢流动,山本寿夫的耐性在以秒计算在快速减失,脸色变 得更阴沉。 高岗上,是空空的高岗,只有阴风在滚过,偶尔有枯叶飘起来,在空中翻着鳞 片,再落到高岗的那边去。 田本大队长!山本寿夫脸转向田本。 嘿!田本马上走到山本寿夫面前,听候命令。 让皇协军在两边堵住高屋岭的人,在侧面打击,皇军的,正面的打击!要记住, 不是屠杀老百姓,而是围剿周小山的游击队的。这些人,统统的是周小山的游击人 员。山本寿夫阴险地命令。 明白。 田本正要布置队伍,忽听山本寿夫说,等等。 这时,人们看见,桥一边的高坡的那边,冒出一个人头来,越升越高,不一会, 整个人走到了高岗上,在高岗上站着。 高岗上没有风,没有枯叶飞,没有低沉的云,只有带着光环的人。 接着,高岗上走下一个少年来。一步一步的,歌声陪伴着他。 日头落西山儿郎把家还娘向儿招手叫儿把家还 日头落西山儿郎把家还娘扯儿的手牵儿把家还 日头落西山儿郎把家还娘挽儿的手带儿把家还…… 张胖炎说太君,周小山把他的儿子周发梦送来了。那个唱歌的小孩是周小山的 儿子周发梦。 山本寿夫眯着眼睛看,看那稳步走来的少年。临危不惧的少年。 少年长得眉清目秀,聪颖机灵。少年戴了一顶瓜皮帽,穿了一件小龙袍,一双 雕龙绣凰靴。少年落落大方地走到山本寿夫面前。 山本寿夫说,小孩子,是你爹周小山害死你。因为,皇军的一个小孩子的,是 你爹杀死的,按你们中国人的话讲的,冤冤相报的,你的,不要有恨的。 周发梦说,我代爹赎罪,乞太君方便一方水土。 你爹为什么不来? 我爹还要生儿育女,续周家香火,让打鬼子后继有人,不能来。 你爹的这个举动的我很满意的。 周发梦笑一笑,我爹都算好了。 你不怕死吗? 我娘叫我回家! 动手!山本寿夫对田本说。 田本按住周发梦的头,一刀割下来。周发梦说我去见我娘啦! 周发梦两岁的时候,他的亲娘就死了。那时周小山还是穷叫花子,养不活周发 梦的娘,周发梦的娘是饥饿而亡。周发梦常常在梦中喊娘喊得醒来不肯再入睡。周 小山说发儿啊,你睡呀!你娘到远方去了,她要回来的,要回来看你的,只是时候 不到呢!周发梦说你骗我吧,我娘死了,死了就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除非我死了 才能见到娘。而且要早点死,死晚了娘投胎转世去了也见不着了。周小山听了不禁 流下眼泪,周小山说我的儿,你这么小哪来的这些奇怪的想法? 周发梦为了能见着他娘,就毅然要下山来见山本寿夫。周小山说那怎么行,死 我也不能死我的儿。 周发梦说死了我一个能救高屋岭一湾子男女老少,死了爹一个不仅救不了高屋 岭一湾子男女老少,还少了周小山游击队义勇军打杀日本人和汉奸走狗。爹要学会 算帐,哪样算更划得来。再说爹啊,我真的很欠我的娘,我想见着我的娘。 周小山说儿啊那你就去吧!你先去见你娘,等我把山本寿夫一帮狗日的杀光后 再来见你们娘俩个。 长辫子马来顺用快马把周发梦送下山来,周发梦乘快船淌过湖岔子,从高高的 岗上下来见山本寿夫。 山本寿夫看着血淋淋的周发梦的头说,周小山是条毒狗,恶狼,连自己亲生儿 子的血都要喝! 高屋岭的十四个男人都跪下来,朝着周发梦的头。紧接着高屋岭的 男女老少都跪下来,朝着周发梦的头。 大字桥后来就改为发梦桥。解放以后,政府就立了一块很大的碑,碑上刻了四 个大字:周发梦墓。 山本寿夫说撤! 田本看着高屋岭的人说,我要把他们统统的杀光! 山本寿夫说撤! 兵分两路,日本人撤回之平镇,张胖炎率他的伪军赴高屋岭。并命几个伪军抬 上周发梦的尸体。张胖炎对山本寿夫说太君,我这样做不为过吧?我要厚葬周发梦! 山本寿夫说今天之平镇可以号称是你张胖炎的天下,明天你还是皇军的一部分。 今后不允许你像今天这样放肆!我可以容忍你们中国人的愚民的愚昧的感情,但不 容忍你对皇军这样的不尊重,在大多数皇军面前的,不能再这样的狂妄! 张胖炎说谢太君! 张胖炎率伪军到高屋岭,隆重地给周发梦举行了葬礼,高屋岭一湾子人都参加 了。伪军全部举枪空鸣,张胖炎带领全部的伪军给周发梦行跪磕头,高屋岭一湾子 人也自发地给周发梦磕着头。吹鼓手们吹着悲伤的乐曲,男人们悲着脸,妇女们哭 着丧。把周发梦葬在一座高岗上。 第二年,从来不长荷叶的大字河,长出了许多荷叶,到夏季开出了许多的荷花。 今天的三门湖,荷花接天连碧,成了荷花的海洋。 人们说,那是周发梦的血洒下长出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