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孤注一掷 墨索里尼的豪赌——一名不愿上阵的元帅的拖延之策——西迪巴拉迪的骗局— —沙漠的煎熬——意大利舰队的灾难——来自希腊的麻烦——丘吉尔不甘寂寞—— —英军意外获胜——希特勒决定插手 1940 年9 月13 日拂晓时分,北非沙漠的贫瘠大地上响起了嘹亮的小号声, 一队坦克从利比亚境内紧靠埃及边界的卡普措要塞鱼贯而出,紧随其后的是三个步 兵团,一个火炮团、一个机枪营、一个工兵连和一个迫击炮连。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身穿黑色上衣,腰悬短剑和手榴弹的突击部队“阿迪梯”。 跟在队伍后面的是几辆满载大理石纪念碑的卡车,这些纪念碑是准备用来纪录意大 利战士横扫埃及,从英国手中夺过控制权的“丰功伟绩”的——这至少是本尼托· 墨索里尼的美好愿望。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一年来,意大利的独裁者一直满怀嫉妒 地看着他的轴心国伙伴——阿道夫·希特勒——在欧洲进行的一次又一次成功的征 服。现在,时至1940 年的夏末,西线的最后胜利显然非希特勒莫属。只有英国还 有待摧毁,但德军日益加强的空袭无疑会加速这一天的到来。 经过一番深恩熟虑,墨索里尼预见到了一个他不愿见到的结果。除非他在自己 还有时间的时候显示出他的军事力量,否则他将很难找到分享轴心国胜利成果的理 由。“为了能以交战国的身份出席和平会议,”他对意大利总参谋长,彼得罗·巴 多格里奥元帅说:“我需要几千人为此献身。”这一想法已在法国作过一次实验, 尽管结果令人丧气。7 月份,当法国即将落入德国人手中的时候,墨索里尼突然对 同盟国宣战,并派军队进入与意大利接壤的法国境内。由于这次突然袭击,他被当 作一只企图猎食死尸的豺狼受到广泛的嘲笑。而且袭击给他带来的却只是很小的一 片领土——希特勒不愿意让他占领更多。 但是,非洲却展示了一幅诱人的前景。东进夺取埃及,意大利占有一些有利条 件。其一就是英国目前的困境。虽然英国控制埃及由来已久,先是作为保护国,最 近又根据一项条约向埃及派驻了军队,但是他们现在首先必须考虑的是保住卫自己 的大本营。在人力和物力资源已消耗殆尽的情况下,他们无力再向中东战场投入大 量人力和物力。 第二个有利条件是,意大利在非洲也有自己的地盘。利比亚自从1911年起便落 入意大利之手,非洲东海岸的厄立待里亚和意属索马里甚至更早。 在他的东非财产单上,墨索里尼新近又加上了埃塞俄比亚。利比亚位于埃及的 西边,而埃塞俄比亚则毗邻英国在东非的殖民地。因此意大利可以从两争战线向 埃及发起攻击。 当然,墨索里尼也清楚,面对训练有素的驻埃英军,他的军队不大可能重演1936 年对埃塞俄比亚部落部队作战时旗开得胜的一幕。尽管如此,考虑到英国目前所处 的两难境地,这场赌搏看上去还是有赢的希望。并且这将向希特勒显示,他墨索里 亚尼正在满怀热情地推进轴心国的事业。 墨索里尼选中领导北非意军的人是58 岁的鲁道夫·格拉齐亚尼元帅,格拉齐 亚尼在镇压非洲土著民族反叛方面功勋卓著,而且因他对待敌手从不手软,人送外 号“屠夫”。 格拉齐业尼本指望他的任务主要是防御——向西保卫利比亚不受英军的侵犯, 向东则防止来自驻突尼斯的法军的进攻。但是法国的陷落解除了来自突尼斯的威胁。 当他在就职时得知自己的任务是向埃及境内推进300 英里,夺取英国在亚历山大港 的海军基地时,鲁道夫·格拉齐亚尼大吃一惊。他立即飞回罗马向墨索里尼和总参 谋长巴多格里奥申诉。 鲁道夫·格拉齐亚尼争辩说,他的军队无法同英军匹敌,他只有不超过几个营 的运输部队。他手中的一些武器像是一堆战争废弃物:19 世纪的大炮和步枪,锈 迹斑班的机枪。他缺少最新式的装备——飞机、坦克、反坦克和防空火炮,甚至地 雷。在沿埃及边界的一些地区,意大利士兵不得不乘夜间巡逻之机偷挖英军布设的 地雷,以埋布在自己的阵前中。 鲁道夫·格拉齐亚尼所描绘的惨淡图景并没有使墨索里尼和巴多格里奥感到惊 讶。最近这些年的军事冒险——特别是埃塞俄比亚战役和对西班牙内战的介入—— 已使意大利军事力量大大削弱。 接着,1939 年4 月,意大利侵入了隔亚得里亚海相望的邻国阿尔巴尼亚。 虽然弱小的阿尔已尼亚不战而降,但意大利不得不在那儿驻扎一支大规模的占 领军。而这些军队本来可以置于鲁道夫·格拉齐亚尼的指挥之下。 但是墨索里尼醉心于在北非的胜利,鲁道夫·格拉齐亚尼的申诉自然徒劳无益。 他从“领袖”那儿所得到的只是一句安慰的甜言密语;“我井没有决定去占领哪儿”, 墨索里尼向他保证说:“我只是要求你向英国军队发动进攻。”夺取埃及,“领袖” 预言,将是“对大不列颠的最后一击。”郁郁不乐的鲁道夫·格拉齐亚已飞回了利 比亚,此行他得到的具体的保证只有一个。巴多格里奥答应尽快给他运去1000 辆 坦克——这是在沙漠地形中最有效的武器。这项保证从来就没有实现过,尽管它在 一段时间内给了鲁道夫·格拉齐亚尼一个拖延进攻的合乎逻辑的借口——等待坦克 的到来。在此期间,意军与英国人的对抗局限在边境的小规模冲突。结果双方的伤 亡对比进一步证实了这位元帅的预感:意军伤亡3500 人,而英军只有150 人。 渐渐对鲁道夫·格拉齐亚尼的拖延失去耐心的”领袖”终于下达了最后期限。 墨索里尼命令,无论如何,意大利军队必须在希特勒取得了不列颠空战的胜利,德 国士兵踏上英国国土的时候攻进埃及境内。到9 月初,眼见德军登陆在即,墨索里 亚再也不愿等下去了。他命令鲁道夫·格拉齐亚尼在两天之内发起进攻——否则他 将被撤职。 一开始,鲁道夫·格拉齐亚尼的悲观论调看上去并无道理。他的部队离开卡普 措要塞几天后,已深入埃及境内60 英里,占领了海滨一个居民点西迪巴拉尼。这 是个除了清真寺和警察局,几乎全是低矮的泥舍的小镇,但是罗马电台急不可耐地 对这次胜利大肆吹捧。“由于意大利工兵的精湛技术,”它宣布说:“电车己开始 行驶在西迪巴拉尼的街上。”欢欣鼓舞的意大利听众哪里知道,英国人有计划地撤 离了西迪巴拉尼,退到埃及境内80 英里处的一个渔村梅塞马特鲁。梅塞马特鲁是 连接亚历山大港的一条窄轨铁路的终点站,这就使英国人处于有利地位,如果意军 继续向前推进,他们的补给线必然延长,从而暴露在英军的攻击之下;而英军由于 靠近自己的补给基地,可以等待适当的时机随时发起反击。 但是,鲁道夫·格拉齐亚尼却不愿继续驱使他的部队深入埃及。意军的左翼, 还有意军的补给线——沿海滨通往利比亚的唯一一条大道——都处于地中海英国军 舰的炮火攻击范围内。鲁道夫·格拉齐亚尼决定让他的部队停驻西迪巴拉尼。他从 设在利比亚后方300 英里的昔雷恩的总部向他的野战司令,马里奥·贝尔蒂将军发 出命令,要求作战部队成半圆形展开,分7 个营地驻防。此后的3 个月内. 这些兵 营内显现出一片和平时期的闲适气氛。 与此同时. 英军也在理查德·纽金特·奥康纳中将的指挥下,在梅塞马特鲁设 防驻守。奥康纳个头不高,内向精明,从来喜怒不形于色。 在开罗英军总部里,中东英军总司令,阿里博尔德·韦维尔将军也在等待时机, 等待增援部队和一种为配合部队进攻特别设计的坦克的到来,英国这种“玛蒂尔德” 型坦克(步兵坦克)重3 吨左右,它的钢板厚达3 英寸,是意军的枪炮无法穿透的 ;而它自身配备的可发射两磅重炮弹的火炮则可以穿透意军拥有的最好的坦克的销 甲。 但是要在这片干燥荒凉的土地上取胜,光有武器是远远不够的。交战双方除了 要与对方对抗外,还必须接受地形的挑战。西部沙漠——最初仅指埃及西部,后来 扩大到包括利比亚东部内——大致成一个长约500 英里,宽约150 英里的长方形地 区。在地中海岸多沙的平原后面,延伸着一片布满砾石和卵石的深褐色的高原沙漠, 进入这一地区绝非易事。在这一高原地区和沿海平原之间是高达500 英尺的悬崖和 斜坡,只有很少几个地方可供机动车辆通过。 从作战的角度看,西部沙漠最恶劣的一面是它缺乏明确的界标。穿越这一地区, 就如同在未经绘图的海域航行一样,只能依靠太阳、星星和罗盘来确定方位。 当时是伦敦《每日快讯》驻埃及记者的澳大利亚作家艾伦·默尔海德曾对沙漠 和海上战争作了一个生动的类比。“每辆坦克或卡车就如同一艘驱逐舰,而坦克连 或火炮连横越沙漠的情形正如海上的舰艇中队悄夫在地平线上……当你和敌军相遇 时,你在他的四周寻找有利的战斗位置,就像两艘军舰在海战中的情形一样……这 儿没有前线……首要的原则是,沙漠部队必须保持机动……我们搜寻的目标是人而 不是土地,这正如军舰搜寻的目标是另一艘军舰,而对海面毫不关心一样”。 一些无形的因素,如“沙漠意识”也是必不可少的。沙漠意识告诉人们永远不 要试图去改变可怕的环境,只有竭尽全能去利用或适应它。适应了西部沙漠生活的 英国军队具备这种意识。对此,记者默尔海德有如下描述: 总是按沙漠确定步调,决定方向和制定计划。沙漠的颜色是褐色、黄色和灰色, 英军便相应地用这些颜色作为伪装色。沙漠中实际上没有道路可言,英军便给车辆 装上低压大轮胎,使其在无路的情况下也能照样行驶。除了偶而飞过的一只飞乌, 沙漠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快速移动,英军日常的行军速度是每小时5 ~6 英里。沙 漠中水源稀少,而且常常还是含有盐分的。前沿阵地的英军——无论是将军还是士 兵——的用水量都被削减为每人每天一加仑。 作为总结,默尔海德写道:“我们无意使沙漠变得适于生活,也不企图去征服 它。我们发现沙漠生活是原始的、流浪式的,而英军正是以原始的、流浪的方式去 生活和战斗。”对于驻扎在西迪巴拉尼,过着舒适日子的意军来说,英军在沙漠中 的生活方式实在令人大倒胃口。然而,从1940 年12 月开始,他们将在付出沉重 代价之后懂得这样做的好处。 在此之前,发生在地中海其他地方的两件事对北非战役产生了直接影响。其中 一件立即给英军带来了好处,另一件则给他们带来了长期的麻烦。 11 月11 日夜间,英国“光辉”号航空母舰上的水雷轰炸机突袭了位于意大 利南部塔兰托的意大利海军基地,使3 艘停泊在那儿的战列舰丧失了战斗力。这次 袭击大大减轻了意大利海军对英国从直布罗陀到埃及的海上补给线的威胁。也使安 德鲁·坎宁安上将指挥下的英国地中海舰队能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对意大利从西西 里到利比亚的补给线的骚扰上,在以后几个月里,地中海实际上成了皇家海军所戏 称的“坎宁安的地塘”。 另一件事发生于稍早几天。10 月28 日,墨索里尼突然开始了另一项海外冒 险,他命令在阿尔巴尼亚的占领军入侵希腊。他作出这一决定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 德军在事先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就侵入罗马利亚的报复。用他自己的后来说,这是 “以希特勒之道还治希特勒之身”。 墨索里尼入侵希腊给英国出了道难题。虽然侵略者很快遭到顽强的抵抗,但它 还是使英国面临是否履行对希腊的承诺的抉择—1939 年4 月,温斯顿·丘吉尔首 相的前任,内维尔·张伯伦曾许诺在希腊受到进攻时提供武器和人员援助,尽管英 国资源已消耗殆尽,丘吉尔仍然认为英国必须恪守诺言,他打电报给希腊首相迈塔 屯萨斯说:“我们将给你们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一开始,迈塔克萨斯害怕英国 的卷入会导致希特勒出兵支持意大利,因而拒绝了丘吉尔的提议。但是希腊的犹豫 只是暂时的,他们最终接受了丘吉尔的具有骑士风范的好意。而这注定要使北非的 战争旷日持久,因为对希腊的援助只能来自英国在中东的力量储备,事实也正是如 此。 丘吉尔身边的一些人对他作出如此草率的决定深感震惊。国防大臣安东尼·艾 登在他的日记中写道,这是“战略失误”。同意这一观点的人包括英国在中东自治 领的所有陆海空三军司令:韦维尔将军,坎宁安海军上将和阿瑟;朗莫里空军上将。 作为中东军队的总指挥,韦维尔尤为沮丧。从今以后,他在制定对北非意军的反攻 计划时. 将不得不兼顾希腊战场。 使问题更加严重的是这两个人的性格合不来——这最终导致韦维尔被解职。丘 吉尔坦就率善辩,韦维尔则孤僻寡言。一次,澳大利业总理罗伯特·麦捷斯请韦维 尔谈谈对中东形势的看法,他答道:“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接着便陷入十分钟 之久的沉默之中。丘占尔对韦维尔的评价只是“一个表现良好的普通上校。”韦维 尔则痛恨政府干预军事。作为一个在法国战役中失去了左眼的一战老兵,他不认为 在一战中只有短暂服代经历的丘吉尔有理由以军事专家自居。 整个1940 年秋季,丘吉尔接二连三地提出建议、评论和批评,这些韦维尔统 统斥之为“喝倒平”。虽然韦维尔明白丘吉尔己开始对他的作战决心产生怀疑,但 他还是坚决反对在他认为已经作好硅备之前发起进攻。除了几个重要的下属,他也 决意下向任何人透露他正在酝酿的计划。 但是安东尼·艾登对开罗的访问却迫使韦维尔不得不吐露心机,因为这位国防 大臣提议用于希腊战场的物资装备是如此之多。韦维尔后来说:“我不得不告诉他 我的计划,以免我被剥夺到无力发起一场进攻的程度。”艾登被韦维尔的计划深深 地打动了,他在笔记本上写下“埃及比希腊更重要”,然后回到伦敦向丘吉尔汇报, 大出韦维尔意料的是,丘吉尔竟然完全力他的秘密计划所倾倒。 制定这项计划的根据是一条由侦察兵报告并经空中拍照证实的情报:意军建起 了七座兵营作为保卫西迪巴拉尼的盾牌,每两个兵营之间有15 英里既未设防、也 无人巡逻的间隔地带。这些兵营位于西迪巴拉尼南万滨海平原上的尼倍瓦和西南方 斜坡上的拉比亚。所有的兵营都在向东朝向英军的一面设防,如果英军能够神不知 鬼不觉地穿过尼倍瓦和拉比亚之间的空隙。就可以从意军未设防的后部给意军以毁 灭性的打击。 经过韦维尔和他的战地指挥官奥康纳将军仔细推敲过的作战方案,计划投入使 用的兵力是西部沙漠的两个师——第四印度师和第七装甲师。两个师都将穿过尼倍 瓦和拉比亚之间的空隙,然后第四印度师在皇家第七坦克团的支持下,向北从后面 夺取尼倍瓦。接着印度第四师继续向北推进,夺取滨海平原上的另外三座兵营,并 占领西迪巴拉尼。驻梅塞马特鲁的英军则在皇家海军炮艇的配合下,沿海岸线发动 正面进攻,夺取侮滨的兵营玛克提拉,并协助攻战西迪巴拉尼。第七装甲师的大部 在穿越空隙地带之后,向西北攻占位于西迪巴拉尼和利比亚边境之间的滨海大道上 的布格布格,以阻击意大利的增援部队。与此同时,第七装甲师的其余部队则向西 进入斜坡地带,以阻止任何来自拉比亚和苏发菲兵营的增援。 韦维尔并不打算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进攻。他计划中的袭击不超过5 天,向西最 远只推进到西迫巴拉尼以西25 英里的布格布格。他的目标有三:试验一下意军在 正规战斗——而不仅仅是小规模的遭遇战中的土气;保证几千名战俘的安全:最重 要的是在德军进入利比亚之前给意军以决定性的一击。 面对约8 万人的意大利军队,奥康纳将军只有3 万人的部队,而且这是一支由 英国人、北爱尔兰人、苏格兰人、锡克人、帕坦人和印度人组成的混合部队。 12 月6 日上午7 时,印度第四师和英国第七师全数出动,坦克、炮车和卡车保 持200 码的间隔迄逦前行。岩石和骆驼刺常常使他们的行速慢得如同爬行,但是对 沙漠了如指掌的奥康纳已充分意识到在沙漠中行军的艰难,并作了相应的安排。他 的3 万部队将在梅塞马特鲁和意大利兵营的中途停下来休息整整一大一夜。虽然他 们处于意大利侦察飞机的监视之下,但他们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奥康纳甚至命令将 卡车的挡风玻璃除去,以免太阳反光让敌军的飞行员发觉。 部队的补给物资由巡逻队埋在部队前方的沙漠池塘的深处——这是1000 多年 前的撒哈拉人打仗时曾用过的方法。储藏的食。物、汽抽和弹药足够维持5 整天, 直到按计划撤回梅塞马特鲁。奥康纳手下的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是在进行一次例行 的训练。由少数军官秘密下达的命令是不明确的:坦克指挥官只被告知向前开进一 段距离,然后停下过夜,第二天再继续向不确定的目的地开进。第七女王轻骑兵连 的军官们毫不怀疑他们会很快返回基地,他们甚至在亚历山大预订了圣诞晚筵。 12 月8 日夜,部队继续前进,用来照明的是经过巡逻队特殊布置的指路灯, 为了不让意大利兵营里的士兵发现指路灯,他们用截为两段的汽油桶挡住防风灯, 将开口的一面对着开来的车辆。凌晨1 点,在离尼倍瓦的意军兵营后方几英里处, 英军停止前进。 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运气是如此之佳,那天早些时候,他们曾被正在进行一 次例行飞行的意大利空军中校维托里奥·雷维特拉发现。雷维特拉立即向鲁道夫· 格拉齐亚尼元帅发出信号,报告说他看见“为数可观的装甲车”正在从梅塞马特鲁 开出。让他迷惑不解的是,鲁道夫·格拉齐亚尼只是平静地命令他“写一份书面报 告给我”。这位元帅后来宣称他曾通知过前线将官。 但是没有任何针对英军纵队的行动发生。 12 月9 日早晨5 点,英军在黑暗中醒来。他们默默地吃着早餐,一边吃熏猪 肉,一边喝漂着少量羊肉的热茶。穆斯林士兵则吮着桔子汁。在他们的东边,尼倍 瓦的意军兵营有了一些动静。7 时15 分,第一辆英军坦克冲了出去。在前进途中, 一些人闻到了热咖啡和卷饼的诱人香味:意军正在准备早餐。 但是这顿早餐他们永远也没有吃上。一排接一排的坦克隆隆驶来,坦克两侧是 履带式小型装甲车,车上的布朗式轻机枪高高翘起,向防卫墙上惊呆了的哨兵扫射。 接着响起了一阵意大利士兵从来未听过的尖锐的苏格兰风笛声——这是冲锋的信号。 与此同时,苏格兰高地联军士兵冲进了兵营,他们的刺刀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闪着 寒光。混乱中,意大利骑兵的马匹受了惊吓,引颈长鸣,四蹄乱蹬,搅起了一片烟 尘。 意军几乎没有辽手之力。他们的20 辆坦克停在兵营的环形防卫线以外,被英 军的”玛蒂尔德”坦克打成了一堆浓烟滚滚的废铁。意军用机枪和手榴弹还击;许 多人惨死于英军坦克的履带之下。坦克在兵营中横冲直撞,有人后来回忆说,“就 像铁棒捅进了一个马蜂窝。”另外一些人留下的是其他的记忆:杂酚油桶爆裂发出 的恶臭;身穿深蓝色骑兵斗篷的意大利军官试图召集部下;未吃的食物和尚未使用 的弹药散落在营房内外。苏格兰高地联军的二等兵吉米·蒙恩如在梦中一般向一个 非洲机枪手开了火;站在这位倒下的黑人士兵的身旁,看着鲜血从他喉咙上的枪眼 中涌出,他受到了强烈的震憾,忍下住想呕吐。 双方都有意志坚强、近乎野蛮的人物。尼倍瓦的意军指挥官,皮尔多,玛雷蒂 将军端着一挺机枪,一边开火一边从他的营房中跳出来;当他被子弹打穿肺部倒下 时仍在开火。高地联军的战地军医,詹姆士·缨尔中尉的肩胛和骨盆被打得粉碎, 但他躺在担架上的时候,仍向抬担架的入传授护理伤员的知识。 战斗至上午9 时结束。意军的第一座兵营只有3 个小时便陷落。出乎所有人预 料的是,这次进攻英军共俘虏了2000 人。随着战斗移向尼倍瓦以北10 英里处的 另两座敌军兵营东吐玛和西吐玛,英军士兵个个热情高涨。一个上尉的卡车抛锚了, 但他舍不得丢弃;他让另一辆卡车把他连车带人拖到战场。第一皇家火枪手团的一 个小分队,一边踢着足球一边向西吐玛进发,直到足球在他们脚下被一颗意军子弹 打破。 还有许多其他的奇闻趣事。奥斯泰斯·阿尔登中校率领他的部队抵达意军在玛 克提拉的兵营准备发起进攻。但是阿尔登的机枪只响了两声,他手下的一个军官就 喊道:“有白旗,先生!”“胡说!”阿尔登吼道。但是千真万确在防御工事后面, 一位旅长和地手下的500 人正以标准的立正姿式站在那儿。“先生,”旅长以标准 的外交法语对阿尔登说:“我们的子弹已经打完了。”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身边 就堆着一大堆尚未动用的弹药。 英军推进到西迪·巴拉尼花了两天时间。这座小镇很快被攻占。和以前一样, 英军又一次取得了令人惊讶的完全的胜利。当第一辆“玛蒂尔德”坦克进入被英国 海军的炮弹炸得满目疮痍的街道时,人们发现一个已经划开了肚皮的阑尾炎患者被 丢弃在手术台上。意军溃退时的仓惶由此可见一斑。 至12 月12 日,即进攻开始三天后,已有3.9 万名意军投降或被俘,英军原 先估计最多不超3000 人,结果这一下反而弄得他们不知所措。一位坦克指挥官向 上司报怨道:“我被迫在200 名——不,500 名——举起双手的士兵中间停下来。 看在上帝的份上,把这些浑身血污的步兵送进战俘营吧。”一位营长估计他的俘虏 有“5 英亩军官,200 英亩其他级别的士兵”。一队又一队身穿布满灰尘的绿颜色 制服的意大利士兵挤满了通往梅塞马特鲁的道路。在梅塞马特鲁的主管军官面对如 此之多的俘虏只好发给他们木头和带刺的铁丝,让他们自己建造临时战俘营。 很快,战俘们便从对法西斯主义和“领袖”的着魔状态中清醒过来。在尼倍瓦。 被俘的意大利工兵看到英国炮手正在挖一个新的炮位时,立刻拿起镐和锹上前帮忙 ;其他的战俘教英军如何做意大利通心粉和蕃前酱。一个出生于匹兹堡的意大利士 兵的话道出了他们的心声:“如果能够的话,我现在就想把那个该死的狗杂种墨索 里尼给宰了。”在开罗,韦维尔很快意识到他原计划的“5 天的袭击”已不可避免 地出现了发展成为一场大的战役的势头。12 月11 日晚些时候,来自战场的一份 报告说:“我们己抵达布格布格”。这是原定英军停止进攻的位置,但奥康纳的部 队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到12 月16 日,即战斗打响一同后,奥康纳已攻占了苏卢姆和哈勒法耶山口, 并进入利比亚境内攻占了意军在拜尔迪耶据点附近的斜坡上修建的卡普措、西迪欧 玛等战术据点。 韦维尔的参谋人员刚刚研究出下一阶段的战斗计划,表面羞怯内心坚韧的奥康 纳便使它们成为过时的东西。陪同坎宁安海军上将在开罗总部的作战室视察时,韦 维尔以他特有的爽直坦白他说:“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想到事情的进展会是这样的。” 丘吉尔同样兴高采烈。不久以前他还对韦维尔心怀疑虑,而现在他引用《马大福音 》上的话为他的中东指挥官欢呼:“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会找到,叩门, 就会给你们开门。”但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融洽只是短暂的。 就在奥康纳的主力远远越过布格布格,准备围攻拜尔迪那的关键时刻,丘吉尔 命令留下一个营收集意军的大饱和车辆,以便在希腊最终决定接受英国援助时将它 们运往希腊。 鲁道夫·格拉齐亚尼和墨索里尼之间的关系也在恶化。在一封电报中,这位元 帅坦率地批评墨索里尼不愿听他的忠告,从而把他推进一场毫无结果的冒险中去。 鲁道夫·格拉齐亚尼还要求德军提供大规模的空中支援,他声称“仅靠手指甲是无 法划破装甲钢板的。”而墨索里尼每次遇到军事上的灾难总是委过于他的将领们, “我们有五个将军被俘,一个战死,”他对他的女婿,外交部长加里亚佐·齐亚诺 说:“这就是鲁道夫·格拉齐亚尼的战果。”眼下,“领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拜 尔迪那的指挥官艾尼拉·贝肯索里中将身上。留着红胡子的贝肯索里是西班牙内战 时期的老兵,他讨厌奢华,和他的部下同吃同喝,平常睡在一个军士的简易帐篷里。 “我相信你和你勇敢的战士们将会不惜一切坚守住阵地。”墨索里尼鼓励贝肯 索里。这位将军的回答也很干脆:“我们现在在拜尔迪耶,我们也必将呆在这儿。” 他有现由充满自信。拜尔迪那位于350 英尺的高地上,有45 万名卫戌部队和一条 18 英里长的环形防卫带。要想拿下拜尔迪耶,坦克是必不可少的,然而由于零件 短缺,奥康纳只剩下了23 辆“玛蒂尔德”坦克可供调遣。进攻拜尔迪那,首当其 冲的将是步兵,他们必须占领12 英尺宽的反坦克堑壕上的桥头堡,并清理堑壕后 面的一片雷区,从而为“玛蒂尔德”坦克开辟一条安全的通道。 由刚刚从巴勒斯但调来替换第四印度师的第六澳大利亚师承担这项任务是再合 适不过的了。这些人坐轮船前往中东。一路上,他们的军官被他们的恶作剧搞得伤 透了脑筋:他们打着赤膊游上岸在锡兰的大街上欢呼雀跃;抢劫开普敦的啤酒厂; 见到一个女人就上去亲吻。现在这些身强体壮的士兵渴望的只有一件事:战斗。 1 月2 日,朗莫里上将的“威灵顿”式轰炸机袭击了拜尔迪耶,炸弹雨点般落 在意军的碉堡和机枪掩体上。意军的坦克和物资仓库升起腾腾烈焰。 轰炸持续了整整一夜,至1 月3 日凌晨,第六澳大利亚师上阵了。工兵炸毁了 反坦克堑壕,剪开布雷区周围的铁丝网,然后用手榴弹引爆地雷。这是一项复杂的 工作,要求有良好的后勤配合;300 双剪铁丝用的特制手套从开罗连夜运到并在突 击队开始行动时发放下去。紧跟在突击队后面的是如潮水册的澳大利亚步兵。他们 在严冬中穿着无袖的军用紧身皮上衣,惊恐的意大利士兵误以为是铠甲。到中午时 分,澳大利亚师已在敌军的防线上打进一个宽12000 码,纵深3000 码的楔子。 与此同时,拜尔迪那遭到由包括坎宁安上将的旗舰在内的3 艘战列舰的猛烈炮 击,炮击一结束,“瓢虫”号和“蚜虫”号炮艇,以及主要用于海岸作战的“恐怖” 号低舷铁甲舰便悄悄地向岸边驶去。它们对位于悬崖之上的拜尔迪那的防御工事进 行近距离炮击。 到1 月4 日,连续遭到猛烈炮击的拜尔迪那上空已是黑烟蔽日。有一大段悬崖 突然塌方,呼啸着滑向大海,意军的许多炮兵阵地因此被毁。 至此,贝肯索里看出守注阵地已没有希望。轰炸切断了他的水源供应,摧毁了 他的食品仓库。他化装成一个二等兵,带着少量部队溜出拜尔迪耶,晓宿夜行,向 以西70 英里的托卜鲁克逃去。 1 月4 日日落时分,拜尔迪那政府大楼上的意大利旗帜飘然落地,英军又多了 4 万名新的战俘。 托卜鲁克这个重要的港口,成了英军的下一个目标。奥康纳的坦克和卡车像一 支海军舰队一样长驱直进。坦克和车身两侧画着英澳士兵引以为豪的徽标:第16 澳大利亚步兵旅画的是跳跃的白色袋鼠,第七装甲师画的是红色的沙漠鼠。行列中 也有缴获来的装饰着“本尼托的公共汽车”标语的意大利卡车。路两侧新竖起的标 语牌上写着:“如果你喜欢意大利通心粉,继续前进。下一站托卜鲁克——27 英 里。”正当奥康纳的部队到达托卜鲁克的外围防御线时,在开罗的韦维尔收到了新 的指示:这次战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丘吉尔又一次敦促希腊接受英国的援 助。虽然迈塔克萨斯再次拒绝,但丘吉尔仍然态度坚决。在发往伦敦的一份电文中, 韦维尔对首相的希腊政策提出了质疑:“如果希待勒真的准备进攻的话,”他说: “我们将不大可能及时阻止德军的推进。”丘吉尔的答复语中带刺,酸味十足: “攻占托卜鲁克将不受任何妨碍,但此后所有的行动都将服从于对希腊的援助。我 们期待并要求你立刻积极地和我们的决定保持一致。”德军总参谋长费朗茨·哈尔 德上将在他的日记中详细记述了整个1940年秋季阿道夫·希特勒对地中海战场的考 虑。11 月1 日的日记这样写道:“元首对意军在希腊的行动大为恼火……不打算 派一兵一卒去利比亚……让意大利人自己干去。”11 月3 日的日记写道:“元首 说他已将利比亚的事抛在脑后。”但是八天后英军对塔兰托的突袭和埃里希·雷德 尔海军上将关于英国人“已在地中海的所有地点取得了主动权”的警告使希特勒改 变了主意。12 月初,他命令一部分德国空军在意大利南部建立基地,以参与攻击 英军在地中海的运输船只。 这项决定在意军战败于拜尔迪耶之后的一个星期内便付诸实施,并将改变沙漠 战争的进程,德国空军的介入保证了轴心国补给线的安全,却给英国的补给线带来 了致命的危险。 灾难性的后果很快就显示出来。1941 年1 月10 日,德国第五空军大队的指 挥官汉斯·斐迪南·盖斯勒中将刚刚在位于西西里岛上的总部中安顿好,就得到消 息说发现有大批军舰护航的英国船队。它们正由直布罗陀东进,向英国在地中海中 重要的海军基地马耳他运送军队和飞机。 在护航的舰只中有2.3 万吨级的“光辉”号。袭击塔兰托的正是它的水雷轰炸 机。它是英军最新的航空母舰之一,有铺着钢板的飞行甲板,它对意大利的补给线 造成了可怕威胁。盖斯勒收到从柏林发来的简洁的命令:“光辉”号必须击沉。 12 时28 分,丹尼斯·博伊德上尉站在距马耳他尚有100 英里的“光辉”号 的桥楼上,焦虑地注视着天空,几分钟前,他的一个“福尔玛”战斗机编队飞向西 西里方向,前往追击两架意大利水雷轰炸机。在飞行甲板上,另一组“福尔玛”战 斗机已发动引擎。准备7 分钟后起飞。 在这短短的7 分钟里,英国地中海舰队的命运像一个超重的钟摆一样从一端摆 到了另一端。30~40 架“容克—88”中型轰炸机和“斯图卡”式俯冲轰炸机正从 1.2 万英尺的远处飞来。“斯图卡”式俯冲轰炸机配合默契,呼啸着冲向“光辉” 号航空母舰。6 颗重达1000 磅的炸弹落在“光辉”号上。 一颗炸弹穿过飞行甲板在油漆库中爆炸,顿时发出冲天火光,另一颗命中二号 右舷炮,炮手当场殒命。第三颗击中升降平台,一架飞机和里面的飞行员彼炸成碎 片。其余的在船中心爆炸,火炉栏被炸得四分五裂,飞机库则被炸成为巨大的弓形。 整个“光辉”号烈火熊熊。 博伊德遇到了所有的航空母舰指挥官最头疼的危机:飞行甲板被毁,一架飞机 也不能降落或起飞。他命令“光辉”号喷出墨黑的浓烟,以21 节的速度向马耳他 开进,一路上轴心国的飞机又进行了三次攻击。但是到晚上10时15 分,“光辉” 号已在乐队的乐曲声和成千上万人的振臂欢呼声中驶进了马耳他的帕拉托里奥码头。 但它的磨难并未从此结束。德国“斯图卡”式俯冲轰炸机接连对它停泊的码头 进行轰炸。它的吃水线以下被洞穿,海水涌进锅炉房。两个星期后,两侧辽绑着摇 摇晃晃的维修用脚手架的“光辉”号在黄昏时分悄然驶离马耳他,最终到达亚历山 大港——此时它虽仍然浮在水面,但十一个月内无却无法参加战斗。 对“光辉”号的轰炸标志着持续将近两年之久的对马耳他的大规模空袭的开始。 马耳他成了二战中受轰炸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共有1.4 万多吨炸弹落在马耳他人的 头上。 到1 月20 日,奥康纳已作好了攻占托卜鲁克的准备。他的部队已消灭了意军 的8 个师;原先在北非的25 万军只剩下了一半,且装备不良。但是如果奥康纳不 能在一个月内粉碎利比亚的意军,把整个东部昔兰尼加省置于英军的控制之下,德 军将很可能进行干涉。 托卜鲁克30 多英里长的外围防线只一天半时间就被澳军突破。在一次沙暴的 掩护下,澳大利亚士兵——其中一些不得不戴上防毒面具以抵挡风沙——在铁丝网 下面埋上炸药,将它们炸得粉碎。1 月21 日日落时,先头部队距托卜鲁克只有8 英里。一名曾在巴勒斯但服役的澳大利亚士兵评论说:“我们同特拉维夫警察之间 的战斗也比这激烈。”当他们向托卜鲁克城中心进发时,一位被澳军俘虏的意大利 飞行员的问候道出了当时的气氛:“欢迎你,朋友们!这座城归你们了。”八天后, 位于托卜鲁克以西100 英里的德尔纳陷落。正受胃病折磨的奥康纳此时面临着最严 峻的考验:他能在意军撤出昔兰尼加之前截住他们吗? 意军正迅速沿滨海大道从德尔纳经班加西向的黎波里退却。如果他动作足够迅 速,他就有可能在他们逃走之前截断他们的退路,由于英军在德尔纳西南的内陆要 塞梅基利让一支精锐的意大利坦克部队得以逃脱,奥康纳对第七装甲师的指挥官迈 克尔·奥默伊·克里夫少将大发雷霆:“你给我截断班加西以南的滨悔大道,马上 就出发,现在就传我的命令!”很快士兵们被告知: “口令是‘飞奔’”。 2 月4 日黎明,第七装甲师的50 辆巡逻车和80 辆轻型坦克从梅基利出发, 穿过昔兰尼加的内陆草原,企图截断班加西意军的退路。一路上沙石遍地,剧烈的 颠簸加上劳累,士兵们直想呕吐。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奥康纳和韦维尔派往西部沙漠 的代表埃里克·多尔曼·史密斯准将。看着抛锚的英军坦克被丢弃在路旁的情景, 奥康纳突然产生了疑虑。“上帝啊,”他对多尔曼·史密斯说,“你认为事情进展 会顺利吗?”但是2 月5 日中午,从班加西以南口达福姆村庄附近的一辆装甲车上 传来了他们热切期待的信号。意军的退路已被截断。三十分钟后,向南撤退的意军 的第一辆卡车在一缕烟尘中隐隐出现在大路上。奥康纳赢得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部置 他的陷饼。 战斗持续了一天半。绝望的意军坦克一次又一次地发起集团冲锋,试图冲破英 军的封锁线;但是他们每30 辆坦克才配备有一台无线电发报装置,几乎不可能进 行有效的协同作战。每当战斗的间歇,便会发生有趣的一幕:当地的阿拉伯人出现 在战场,向交战双方兜售鸡蛋,他们的骆驼则在一旁悠闲地啃着草皮。 到2 月6 日,英军每个旅只剩下15 辆巡逻坦克。这时候吓唬人开始变得和实 战一样有价值。当一个军士报怨他的炮管已打得完全变了形时,他的指挥官建议他 呆着别动,仅仅摆出一副看上去很可怕的样子。 2 月7 日凌晨,奥康纳得到消息说鲁道夫·格拉齐亚尼元帅已经逃往的黎波里, 他手厂的军队正在投降,他们已无法再战。奥康纳和多尔曼·史密斯驱车穿越方圆 15 英里的战场,触目所见一片疮痍。每一处高地上都散落着烧毁的坦克。鸟儿在 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流沙的尸体上空盘旋,“迪克(奥康纳的昵称),打了一场大胜 仗,感觉如何?”多尔曼·史密斯问道。奥康纳平静地回答:“在我指挥我的部队 进行一次成功的撤退之前,我绝不敢相信我是一名成功的将军。”2 月12 日,多 尔曼·史密斯准将回到开罗。他肩负着一项重要使命:劝说他的总司令批准奥康纳 继续向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进军。但是他一走进韦维尔的挂着地图的作战指挥室就 知道了答案。沙漠地图已从韦维尔的墙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希腊地图。 韦维尔向他挥了挥手。“你瞧,埃里克”,他皱了皱眉头说:“我正忙着为我 的春季战役作准备呢。”希腊的迈塔克萨斯首相突然去世,他的继任者亚历山大· 科里洛斯最终决定接受丘吉尔提供的援助。 对韦维尔来说,还有一件事也是颇具讽刺意味的。在两个月之内,奥康纳向前 推进了500 英里,俘虏了13 万人,缴获了400 辆坦克和1000 多门大炮,并攻占 了拜尔迪那要塞和托卜鲁克。但是他过快地打败了意大利军队。 四个月之后,希特勒所有的资源都将被用于对苏联的进攻,根本不可能再进行 其他的军事冒险。而现在非洲的英军已种下了麻烦的种子。 2 月9 日星期大,德国驻罗马武官埃诺温·林特莱少将来到墨索里尼设在托洛 尼亚的别墅。他带来的消息令“领袖”乐不可支。一个德国装甲师和一个轻机械化 师将被派往的黎波里,以阻止英军的推进。 德军已踏上通往北非的征途。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