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淫威
马忆湘写书株连丈夫进监狱。黄永胜对晏福生大声吼道: “你怎么总跟老子过
不去! ”面对黄的淫威,老将军说了一句颇有预见性的话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
始了,时任广州军区司令员的黄永胜成为林彪的死党。
黄永胜对上一向阳奉阴违、见风使舵,对下独断专行。对于他的这些问题,作
为广州军区党委监察委员会书记的晏福生,曾多次在党内当面对黄永胜提出过批评。
晏福生正直的行为触到了黄永胜的痛处,他把晏福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运
动一来,他就密令爪牙对晏福生立案。
1968年5 月,黄永胜在还没有找到晏福生所谓的“罪行”材料时,就决定下手
了。但是他暂时还不能把晏福生怎么样,于是先密谋把晏福生的妻子马忆湘抓起来,
罪名是“写黑书吹捧贺龙”,妄图从马忆湘的身上挖出整晏福生的黑材料。
原来,马忆湘13岁时因忍受不了当童养媳的苦难,跑到贺龙的部队当了红军。
60年代初,党为了对青少年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号召老同志写回忆文章。马忆湘响
应党的号召,以自己当红军前后的经历为素材,写出了长篇小说《朝阳花》,出版
后很受青少年欢迎,一版再版印了80多万册。而黄永胜却叫嚷说: “坏书坏书,彻
头彻尾的坏书! ”
马忆湘被带走了,晏福生无能为力,他用左手紧紧握着妻子纤细的手,千言万
语凝聚成四个字: “我等着你! ”
马忆湘深深理解这四个字中所包含的信任和鼓励。
黄永胜本想从马忆湘嘴里得到一些整晏福生的黑材料,不料却碰了一鼻子灰,
于是气急败坏地嚷道: “把晏福生也关起来! ”黄永胜的手下干将们惧怕晏福生的
凛然正气,不敢硬干,只好谎称开常委会,请晏福生参加,以此把他从家中骗了出
来,而且不让带警卫员和秘书。晏福生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但是,他心地坦荡,
毫不畏惧地跟着来人走了。
晏福生随来人刚走到办公楼门口,黄永胜手下的一员干将就说: “晏书记,党
委决定让你参加学习班。”
在那个年月,“学习班”就是隔离审查的代名词。晏福生冷冷地说: “学习可
以,我回去拿点东西。”
“不用了,学习班什么都有。”说话间,一辆黑色小轿车开来,他们把晏福生
推上车子,关上门,放下窗帘,飞驰而去。车子七拐八转,不知开到什么地方停了
下来,晏福生被送进一间九平方米的小屋里。屋内一张单人木床,一张二屉桌,一
把木椅,一盏100 瓦的大灯泡高高悬在顶棚上,大白天还放着刺眼的光。晏福生被
逮捕了,他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半年前,黄永胜发了迹,被林彪点名提升为总参谋
长。赴任前,他派人将晏福生叫到办公室。一进门,就听黄永胜“嘿嘿”狞笑几声,
讽刺地说: “怎么样,我的监委书记,冷板凳有味吗? ”晏福生瞪了黄永胜一眼,
没有理他。黄永胜又说: “我要走了,知道吗? ”
晏福生的鼻翼重重地翕动了一下,“哼”了一声。
在晏福生的眼里,黄永胜只是个势利小人,不足挂齿。黄永胜听惯了恭维话,
这几天,得知他又荣升总参谋长后,送礼、说好话的人更是踏破了门槛,看到面前
的晏福生却依旧蔑视他,黄永胜不禁暴跳如雷,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跳到晏福生
面前大声吼道: “晏福生,你这个家伙好毒辣、好阴险,你怎么总跟老子过不去! ”
黄永胜两眼怒视着晏福生,想知道他的反应,但他看到的还是对方蔑视的目光。
黄永胜又气又怕,他知道,作为监委书记的晏福生手中掌握了不少别人检举自己所
做坏事的材料。他担心的是,晏福生会揪出他的狐狸尾巴。于是,黄永胜不敢再多
说什么了,只得恨恨地嘟囔道: “你原则性强,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说完
又狞笑了两声,摆摆手让晏福生走。
晏福生站起身,冷冷地说了一句颇有预见性的话: “我也奉劝你一句,别高兴
得太早了! ”说罢拂袖而去。
晏福生被关押后,白天晚上在大灯泡下烘烤,再加上车轮战式的逼供,他人瘦
了,视力急剧下降。但不管黄永胜的人如何逼他、折磨他,他没有说过一句违心的
话。
1969年10月,马忆湘因心脏病时常发作而被释放回家,晏福生也由“特号”移
到大监狱,放风时可以散散步。马忆湘回家后想知道丈夫的下落,到处探问,却没
人敢说。她想,丈夫一定关在军区监狱,要想探监,他们不给她机会。她于是灵机
一动,便经常地到与军区监狱一墙之隔的一五七医院,以看病为名站在围墙下扯着
嗓子喊: “有没有鸡蛋,多少钱一斤? ”一次、两次,高墙内始终没有反应。马忆
湘痛不欲生。后来,她又得知劳改犯正在挖塘泥,心想,晏福生是独臂人,挖泥不
行,担泥还凑合。于是偷偷钻进山坡上的树丛中察看,仍没有看到丈夫的身影,只
好怏怏离去。
原来,晏福生被移到大监狱不久,林彪为显示他对军队的绝对指挥权,发出所
谓的“一号令”,要求全党、全国、全军开始进行紧急战备。于是晏福生从广州军
区监狱移送到湖南耒阳监禁。这些,马忆湘全蒙在鼓里。
1970年11月,黄永胜下令把同晏福生一起在安源煤矿共过事的十多位70多岁的
老工人骗到株洲关起来,强迫他们交待所谓晏福生叛变自首的问题。老工人们都说
没有这回事。黄永胜的人骗他们说晏福生自己都交待了。老工人们气愤地责问说:
“那还问我们干啥? 他交待了你们就问他去,反正我们没看见! ”
黄永胜的爪牙火了: “你们不交待晏福生叛变自首的问题,一辈子也不准回家
!”
老工人们说: “只要你们管饭吃,不回去倒给家里省了一份口粮。”
黄永胜的人讨了个没趣,只好草草收场。
黄永胜的干将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们拿来一张晏福生在延安时期的照片,
在照片前放上四根黑色小木棍,再加以翻拍,然后让人带着这张“艺术”照,到洞
庭湖劳改农场,找到一个80多岁的老叛徒作伪证。
面对伪证,晏福生义正辞严地质问: “你们还像共产党人办事吗? 我从没被捕
过,哪来坐监狱的照片! ”
黄永胜得知从政治上一时半会儿整不死晏福生,就指令手下从生活上折磨、虐
待他,让他担水、担粪,进行重体力劳动。干活儿,对晏福生这个从小当长工、矿
工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此时他已经60多岁,且失去右臂,加上长期牢狱生活的折
磨,别说担东西,就是空手走路爬坡,也都力不从心了。不过,乐观的晏福生却把
折磨看成是锻炼身体和意志的事情。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林彪折戟沉沙后,黄永
胜再也跳不起来了,真应验了晏福生当初的那句话。1980年深秋,早已获得自由的
晏福生和马忆湘终于看到了公审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十名主犯的电视实况转播。
两人高兴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心地笑了。
——转自泉石小说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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