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从顿河到伏尔加河 1942 年7 月25 日,德军开始强渡顿河,直奔伏尔加河,从西面和西南面对 斯大林格勒形成严重威胁。 7 月28 日,苏军最高统帅斯大林发出第227 号命令,严肃地指出苏德战场南 部的危险形势,要求苏军坚决抵抗德军的进攻。这个命令“贯彻了同惊慌失措者和 破坏纪律者作斗争的强硬措施,坚决地谴责了退却情绪”,命令指出:“..现在是 结束退却的时候了,寸步不退!这就是我们当前的主要号召。” “必须顽强地保卫每一个阵地,每一米苏联领土,直到最后一滴血,守住每一 块苏联土地,竭尽一切可能去捍卫它。” 这个命令很快下达到苏军各级指挥机关,“寸步不退”的口号迅速变成每一个 苏军战士的座右铭。 与此同时,斯大林指示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由于德军在下切尔斯卡亚地区强渡 顿河,下切尔斯卡亚一斯大林格勒方向“对方面军来说是最危险的,因而也是主要 的”,因此,必须采取紧急措施,加强南面的外围防线,随后,斯大林格勒方面军 的第五十七集团军调到南面的外围防线,这时,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战线长达700 公里。 7 月31 日.希特勒命令德国第四坦克集团军从高加索调头北上,向科捷列尼 科夫斯基一斯大林格勒方向进攻,以配合德国第六集团军从顿河西岸发起进攻。希 特勒认为,必须首先夺取斯大林格勒,“高加索的命运取决于斯大林格勒战役”。 德国第四坦克集团军从齐姆良斯卡亚地区出发,突破苏军第五十一集团军的防 线,于8 月2 日到科捷利尼科夫斯基地区,并继续北进。苏军组成由崔可夫中将指 挥的突击队,对德军第四坦克集团军进行阻击。但是,德军第四坦克集团军从东迂 回,绕过崔可夫突击队,于8 月5 日前出阿布加涅罗沃一普洛道维托那一线,进抵 外围防线的正南面。此后,苏德两军在这一地段展开了激战,德军凭着武器和装备 优势,以及空军的制空权,对苏军发动了猛烈进攻。 在此期间,德国第六集团军对苏联六十二集团军的顿河西岸阵地发动了强大攻 势,从8 月7 日至14 日,苏军被迫退到顿河东岸。 斯大林格勒地区的战局,引起了苏联最高统帅部的高度重视,8 月9 日,斯大 林对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和东南方面军司令指示说。“叶廖缅科同志和戈尔道夫同志 注意:保卫斯大林格勒和击溃从西部和南部进攻斯大林格勒的敌人,对于我们整个 苏军战场具有决定性的意义。”8 月12 日,斯大林派苏军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 和苏共中央书记马林科夫前往斯大林格勒考察战场情况,8 月13 日又指示叶廖缅 科上将统一指挥斯大林格勒地区的两个方面军。 从7 月25 日到8 月17 日,在顿河两岸的作战中,苏军对德军进行了顽强的 阻击,涌现了不少感人事迹:7 月底,在克列茨卡亚地区的一次战斗中,以波洛托 夫为首的4 名反坦克手,用仅有的两支反坦克枪,同德军30 辆坦克周旋一天,4 位英雄击毁德军坦克15 辆。 8 月6 日,苏联空军上尉巴兰诺大带领4 架歼击机,同25 架德机进行空战, 巴兰诺夫1 人击落4 架德机。 8 月16 日,4 名苏军战士在守卫一个农庄高地时,他们打完最后一颗于弹后, 就把手榴弹绑在自己身上,视死如归地冲向德军的坦克! ..无数的苏联英雄用生命和鲜血抗击了德军的强大进攻,迫使希特勒德军在20 天之中只前进100 至150 公里。 1942 年夏天,希特勒似乎仍然显得不可一世。德军在进攻高加索和斯大林格 勒以前,在北非战场取得了轰动一时的胜利。隆美尔将军在沙漠地区重新展开攻势, 他仅率领非洲军和8 个意大利师,就把英国沙漠部队打得狼狈逃回离埃及边境不远 的地方。德国的潜水艇在大西洋十分活跃,每个月击沉70 万吨的英美船只。美国、 加拿大和苏格兰的造船厂虽在不停地生产,但也无法弥补这个重大损失。这时,从 地图上看,希恃勒所占领的地区是相当惊人的,地中海实际上已成为轴心国家的内 湖,德国和意大利拥有沿北岸从西班牙直到土耳其的广大地区。事实上,德国部队 守卫着北起北冰洋上的挪威的北角,南到埃及,西自大西洋上的布列斯特、东至中 亚细亚边缘的伏尔加河南岸的广大地区。 在此同时,高加索战线的德军也取得很大进展。8 月8 日,德军占领了年产250 万吨石油但已遭破坏的迈科普油田,8 月21 日,德军把法西斯的卐字旗插上了高 加索山脉最高的山峰——海拔18481 英尺的厄尔布鲁斯山,德军前锋部队离苏联最 大的产油中心格罗兹尼油田只有80 公里,离里海也只有180 公里。 8 月23 日,德国第六集团军已经抵达斯大林格勒正北伏尔加河一带,并把正 面苏军分割成两部分:苏联第六十三、第二十一集团军和第四坦克集团军在北面, 与在市区的第六十二集团军和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失去了联系。伏尔加河的航运也一 度中断。这一天,德军还对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发动进攻,大有一举攻下斯大林格 勒之势。 8 月23 日这天,德军空军对斯大林格勒进行疯狂的轮番轰炸。当天夜间和第 二天,仅仅一个昼夜、德军出动飞机竟达2000 架次。斯大林格勒的工厂企业、居 民住宅、医院、学校、幼儿园遭到严重破坏。满城一片火海,成千上万的百姓惨遭 杀害。许多儿童也遭毒手,或变成孤儿。一座60 万居民的欣欣向荣的城市变成一 片废墟。德国宣传部门宣布:“布尔什维克的堡垒已在元首的脚下。” 由于德军的空中轰炸,使斯大林格勒和莫斯科的电报电话联系曾一度中断。当 时正在斯大林格勒的华西列夫斯基只能通过无线电报给斯大林汇报情况。 8 月24 日凌晨,斯大林指示华西列夫斯基、马林科夫和叶廖缅科等人:“你 们拥有足够的兵力来歼灭突破的敌人。请把两个方面军的航空兵合在一起猛烈攻击 突破的敌人。把装甲列车动员出来沿着斯大林格勒环城铁路巡逻。施放浓烟来吓唬 敌人。不但要在白天同敌人作战,而且要展开夜战。要充分利用炮兵和火箭炮部队 ..最主要的是不要惊慌失措,不要害怕无耻的敌人,要有我们必胜的信心。” 斯大林格勒方面军调动了军政大学的学员、防空兵、海军陆战队等部队,加强 市区防线,动员装甲兵和机械化部队训练中心的战士、全市民兵和工人歼击营,投 入保卫拖拉机厂的战斗,并把拖拉机厂的德军击退3 公里。与此同时,斯大林格勒 方面军副司令科瓦连科组织了一支强大的突击队,对伏尔加河岸的德军实施反突击。 斯大林格勒的形势越来越严重。根据斯大林的指示,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司令部 于8 月25 日宣布全城处于戒严状态。城防委员会发出庄严号召:“斯大林格勒的 市民们!我们决不让法西斯匪徒侮辱我们的故乡城市。我们要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 奋起保卫亲爱的城市,保卫家园,保卫我们的家庭..我们要使每一幢房屋,每一个 街区,每一条街道都成为不可攻克的堡垒..大家都来修筑街垒!一切能使用武器的 人,都起来保卫故乡的城市,保卫自己的家园吧!” 尽管炮火连天,弹片横飞,炮击和轰炸的喧嚣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然而,英勇的苏联人,无论是士兵还是留下的居民,都毫不惊慌。结果,被炸 毁的工厂一成了苏联人的抵抗中心,一些工厂就在炮火纷飞中修理坦克,拖拉机制 造厂一甚至在德军逼近工厂厂门之前,还在那里努力制造新坦克和装甲车。当工厂 直接遭到狂轰滥炸而无法生产时,工人们便丢下残存的车床和印刷机,加入工人营, 与正规部队肩并肩地投入反击侵略者的殊死战斗。 斯大林格勒近郊的战斗异常激烈,形势对苏军十分危险。在这个关键时候,斯 大林又一次想起了苏联西方方面军司令朱可夫,他决定委任朱可夫为最高统帅助理, 并把他调到斯大林格勒前线,去了解情况,指挥苏军进行反击。 8 月27 日,斯大林在克里姆林宫接见了刚从西线飞回的朱可夫,并对他说: “南方的局势很不利,德军有可能占领斯大林格勒,在北高加索,形势也不太好。 国防委员会已决定任命你为最高统帅助理,并派你到斯大林格勒地域去。”斯大林 还告诉朱可夫:“最高统帅部已决定把第二十四集团军、近卫第一集团军和第六十 六集团军拨给斯大林格勒方面军。”这三个集团军具有很强的战斗力,斯大林要求 朱可夫迅速把它们投入战斗,“否则的话.斯大林格勒就会丢失。” 8 月29 日,朱可夫飞抵斯大林格勒,他和华西列夫斯基、斯大林格勒方面军 司令戈尔道大、第一近卫集团军司令莫斯卡连科等高级指挥员研究了战场形势之后, 决定在9 月3 日晨由第一近卫集团军首先在北面发动进攻。但是,这次进攻收效不 大,只前进了几公里就无法再前进了。 斯大林格勒的形势越来越严重了。9 月3 日,斯大林给朱可夫发电报指出: “斯大林格勒的形势恶化了。敌人距斯大林格勒只有4 公里。如果北部集团部队不 立即援助,斯大林格勒可能在今天或明天被攻占。应要求位于斯大林格勒以北和西 北的各部队司令立即突击敌人和援助斯大林格勒的军民。 不得有任何迟延。现在迟延就等于犯罪。应将全部飞机都用于援助斯大林格勒。 斯大林格勒剩下的飞机很少了。” 朱可夫收到电报后,立即与斯大林通了电话。斯大林再次强调,朱可夫的主要 任务是把德军的兵力从斯大林格勒引开,如果办得到,还应消除隔开斯大林格勒方 面军和东南方面军的德军部队。 根据斯大林的命令,苏联的3 个集团军于9 月5 日对德军阵地进行炮轰,同时 进行空袭,随之发起冲锋,但由于人力密度不够,在一大的交战中,苏军只前进了 2 至4 公里。不过,苏军的这次大规模反击,迫使德军把大量坦克、炮兵和摩托化 部队从斯大林格勒附近往北调动。这就削弱了德军对斯大林格勒市区的压力,延缓 了攻击斯大林格勒的速度。 北部的战斗异常激烈。在9 月5 日以后的几天作战中,主要是双方空军的较量 和各种火器的对射。苏军的进展甚微。战至9 月10 日,朱可夫巡视了各集团军和 兵团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以现有的兵力和部署是不可能突破敌人的战斗队形 并消除其分隔部队的。” 朱可夫向斯大林汇报说:“以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现有之兵力,我们不能够突破 德军部队并与东南方面军的部队在市区会师..以现有的兵力和部署继续冲击是没有 用的,而且部队必然要遭受重大的损失。需要补充部队和调整部署的时间,以实施 较为集中的方面军突击。集团军突击不能打败敌人。” 就在这个时候,希特勒在乌克兰文尼察附近的大本营里召开会议,讨论德国军 队在斯大林格勒地区的作战进程。德军B 集团军群司令魏克斯和第六集团军司令保 卢斯等人应召参加了会议。希特勒要求他们不借任何代价尽快拿下斯大林格勒。他 对部下反复强调:“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集中每一个可用的人,尽快地占领整个斯 大林格勒和伏尔加河两岸。”保卢斯将军声称:“魏克斯将军和我都注意到了漫长 的和防守不够的顿河战线以及存在的局势危险。”但是,希特勒在作总结时说: “苏联人已经精疲力竭了,..他们已不能再进行可能对我们构成危险的广泛的战略 件的报复行动,此外,顿河北翼将从盟国军队方面得到很多增援部队。在这种情况 下,我看不出北线有什么严重的危险。在其它方面必须关心的是,要尽快地把城市 拿到自己手中,不让它变成大家长期注目的集点。”希特勒最致命的错误就在于过 分狂妄自大。在9 月上旬,他就认为:苏联在他眼中已是一个“不怕封锁的生存空 间”,他确信,不用多久便可迫使英美达到“可以谈和的程度了”。 但是,许多德国高级将领与希特勒的看法正好相反。他们看出了这幅美丽图画 上的破绽。他们认为:“尽管大可乐观,却如镜中幻影。”最根本的问题是,德国 缺乏人力、枪炮、坦克、飞机和运输手段等种种资源,很难实现希特勒执意要达到 的目的。当隆美尔试图就埃及情况向希特勒指出这一点时,希特勒命令他到赛麦林 山中去养病,当李斯特陆军元帅也想就苏联前线情况指出这一点时,他被撤了职。 与希特勒的想象相反,苏军在高加索和斯大林格勒的抵抗日益顽强,秋雨季节 又日益接近。这时,就连最外行的战略家也会看出德国军队在苏联南部面临着日益 严重的危险。德军第六集团军的北翼战线太长,从斯大林格勒沿顿河上溯到沃罗涅 什长达500 公里,毫无掩护。希特勒在这一线只部署了仆从国家的3 个军团:匈牙 利第二集团军在沃罗涅什的南面;意大利的第八集团军在东南面更远一些位置;罗 马尼亚的第三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正西、顿河河曲的右侧。由于罗马尼亚入和匈 牙利人有着很深的敌对情绪,因此得用意大利人把他们隔开。在斯大林格勒南面的 草原地带,还有第4 支仆从军队。这些集团军的战斗力不可靠自不用说,他们的装 备也不充足,缺乏装甲、重炮和机动能力。但是,这些“盟邦”的部队是希特勒所 拥有的全部人马了。 德国自己腾不出足够的部队来填补这个缺口。同时,正如希特勒对哈尔德所说, 由于他认为苏联人已经“完了”,因此,他并不为顿河河侧这条暴露在苏军面前的 漫长战线过分操心了。然而,这条战线却正是掩护进攻斯大林格勒的德军第六集团 军和第四坦克集团军以及高加索战线上A 集团军群的关键,如果顿河侧翼垮下来, 不仅斯大林格勒方面的德军要受到被包围的危险,而且高加索方面的德军也将被切 断。希特勒又进行了一次赌博。这是希特勒在战争时期所作的最具有决定意义的一 项赌博。因为正是这条战线导致了德国军队有史以来最为丢脸的失败。它确定了希 特勒永远不能赢得战争胜利,千秋万代的第三帝国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德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对希特勒的许多狂妄决定是极为不满的,他在日记中写道 :“对敌人的力量一直作过低的估计,达到了可笑的程度,并且越来越具有危险性。 在这里要想进行认真的工作已经不可能了。凭着浮光掠影的印象作出病态的反应, 对形势及其发展前景毫无估计的能力——这些使这个所谓‘领导’具有一种极其特 别的性质。”哈尔德还说:“希特勒的决定与自古以来公认的战略、战术原则不再 有共同之处。他的决定是一种狂暴的天性在一时冲动下的产物,这种天性不承认可 能性是有限度的,而只凭愿望和梦想行事。” 希特勒总是对自己力量估计过高,对对手力量估计过低。有一次,有人把一份 非常客观的报告念给他听,报告上说,斯大林于1942 年在斯大林格勒以北、伏尔 加河以西地区仍能集结100 万到125 万生力军,在高加索的50万人还不包括在内。 这份报告还证实了苏联为前线生产的坦克每月至少达1200 辆。希特勒不等听完, 便摸紧拳头,嘴角挂着白沫,把念报告的人大骂了一顿,不许他今后再念“这种愚 蠢的废话”。 哈尔德这样评论说:“用不着未卜先知的天才,也能预见到一旦斯大林把这150 万大军用于斯大林格勒和顿河侧翼,将会出现怎样的局面。”然而,当他“十分清 楚地向希特勒指出这一点”时,其结果却是希特勒解除了他总参谋长的职务。 9 月24 日,希待勒正式对哈尔德宣布:“你我的神经都太紧张了。我有一半 是为了你的缘故。我看不值得再这佯拖下去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国家社会主义的 热情,而不是专业的能力。在你这样的;日式军官身上,我是得不到这种热情的。” 哈尔德就这样被解了职。 撤掉一个总参谋长并不能改变德国军队的处境。尽管德军每天出动上千架飞机 轰炸斯大林格勒,投下100 多万颗炸弹,但是,苏军仍进行顽强的抵抗。1942 年 9 月中旬,德军从西南方向突破苏军防线,进逼伏尔加河畔,兵临斯大林格勒城下。 在希特勒看来,苏联就快要踩在他的脚下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