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矛头指向英国 击败法国又打英,“海狮计划”早出笼;英国军民齐奋战,空军健儿立奇功。 话说希特勒征服法国之后,更加得意忘形,趾高气扬。如今德国的军队驻守着 欧洲的大部分地区,从北极圈内的北角到波尔多,从英吉利海峡到波兰东边的布格 河。希特勒的权力达到了顶峰。这个奥地利流浪汉,这个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下士, 已经成了德国征服者最显赫的人物了。现在他又准备对英国做最后一击,以便尽早 征服号称为“太阳永不落”的世界上最大的帝国。 对盟国来讲,当时的形势可谓严峻。希特勒的盟国意大利己向英国宣战,并正 在地中海和中东进行侵略扩张;在远东,日本心怀叵测,并将侵略战火烧到东南亚 ;在西班牙,佛朗哥的军队已占领丹吉尔国际共管区,并随时有可能向英国宣战, 用大炮封锁直布罗陀海峡的通道;在波尔多政府统治下的法国,新近迁至维希,随 时有可能被迫向英国宣战。土伦港残存的法国舰队看来行将落入德国人之手。的确, 情况十分危急! 敦刻尔克撤退之后,尽管形势艰难,英国政府和人民仍决心战斗到底! 然而,在英国虽说不存在士气不振的问题,可是又如何克服这些严重的困难呢? 丘吉尔深知,英伦三岛上的陆军,除了步枪以外,其他什么武器也没有。 事实上,全国所有的各种类型的野炮还不足500 门,中型和重型坦克不到200 辆。至少半年以后军工厂才能制出他们在敦刻尔克损夫的那些武器。难怪希特勒和 墨索里尼狂妄地叫喊:“英国的末日已经到了!”面对重重困难,丘吉尔以大山压 顶不弯腰的英雄气概说:“英国人民具有那种既乐观又沉着的气质,我能发现它是 一种光荣,有了这种气质就可挽回颓局。我们英国人,在战前的岁月里,曾陷入极 端和平主义而又缺乏远见,他们沉迷于政党的角逐;他们疏于防备,却又漫不经心 地涉猎于欧洲事务的中心……”丘吉尔说,现在垦做出安排、清除这些影响的时候 了。大敌当前,他们一点也不感到沮丧,他们藐视那些法西斯征服者,他们宁愿血 染英伦本土,也不愿投降。正如伦敦军人俱乐部的一名侍者对一个垂头丧气的会员 说的:“不管怎么说,先生,我们已经参加了这场决赛,而且就在咱们自家运动场 上决赛,我们一定要奋力拼搏,赢得这场决赛的胜利!”丘吉尔说,我们岛国的地 位有其独特的军事技术上的有利条件,了解这一点的英国人并不多,而外国人则更 少;甚至在战前那些举棋不定的年代里,怎样在海防以及后来的空防上保持重要设 施这一点,也不是人们普遍认识到的。不列颠人在英格兰土地上看到敌人的营火, 已是将近1000 年的事了。在不列颠抗战的高潮时,每个人都表现得很沉着,宁愿 豁出自己的性命去决一死战。“这就是我们的心情,全世界无论是敌是友都逐渐认 识了这一点。”丘吉尔说,“这种心情的根据是什么呢?那就是只能用暴力回击暴 力,才能保卫民族的尊严和国家的独立。”即使在那最困难的时刻,德国最高统帅 部也没有低估英国人的决心和潜力。齐亚诺说,1940 年7 月7 日,他在柏林拜会 希特勒时,曾和凯特尔将军作过一次长谈。凯特尔同希特勒一样,向他谈到进攻英 国的问题。他一再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作出肯定的决定。他认为登陆是可能的, 但又考虑到这是一场“极其困难的战斗,必须要非常谨慎,因为能够得到的有关这 个岛国的军事准备工作和沿海防御工事的情报少得可怜,而且也很不可靠”。对大 不列颠的飞机场、工厂、主要交通枢纽进行大规模空袭,看来还容易做到,而且也 有必要。但是也应该考虑到,英国空军的战斗力极强。凯特尔估计,英国人准备用 于防御和反攻的飞机约有1500 架。他承认,英国空军最近大大加强了攻击行动。 执行轰炸任务时准确异常,而且出动的机群一次就达80架之多。凯特尔极力主张进 攻直布罗陀,以便瓦解英国体系,至于战争要持续多久,凯特尔和希特勒都没有提 过。 7 月19 日,希特勒在征服法国、比利时、荷兰和卢森堡之后,在国会发表了 一篇得意洋洋的演说,对英国大肆攻击和恫吓。他预言丘吉尔很快就会到加拿大去 避难,接着提出他的所谓“和平建议”。希特勒说:“在这个时刻,我扪心自问, 觉得我有责任再次向大不列颠以及其他国家呼吁,希望它们诉诸理智和常识。我认 为我自己有发出这种呼吁的地位,因为我并不是乞求恩赐的败军之将,而是胜利者, 是在代表理智说话。我觉得没有理由使战争继续下去。一想到战争造成的创伤,我 便感到悲痛。……也许丘吉尔先生对我这次讲话会置之不理,说这不过是出于对最 后胜利的恐惧和怀疑。如果是这样的话,则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受良心 的谴责。”在纳粹头子作出这副姿态以后的几天里,德国在瑞典、美国和梵蒂冈的 外交使团便开始了紧张的活动。希特勒在使欧洲屈服于他自己的意志以后,自然很 乐于取得英国对他所干的事情的承认,从而结束战争。事实上,他的建议不是和平, 而是要英国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当德国驻华盛顿代办试图和英国驻美大使接触时, 丘吉尔首相在7 月20 日发出如下电令:“我不知道哈利法克斯勋爵今天是否在华 盛顿,但应该通知洛西勋爵,决不可对德国代办的函件作任何答复。”最初,丘吉 尔还想在上院和下院对于希特勒的演说进行一场严肃的正式辩论。后来他和同僚们 商量,大家一致认为,这样未免小题大作。于是决定由外交大臣通过广播拒绝希特 勒的姿态。22日晚,外交大臣就把希特勒那个“按照他的意志投降的劝告撇在一边 了。”英国外交大臣奉命宣告:“除非自由确有保障,否则我们决不停止战斗。” 英国的报纸和英国广播公司比政府先行一步。收听到希特勒的演说以后,没等官方 表态,它们已经对举行谈判的任何想法进行了驳斥。 意大利外长、墨索里尼的女婿齐亚诺,谈到他在7 月20 日与希特勒的另一次 会晤时说:“英国的报纸对希特勒昨日演说的反应表明,根本没有取得谅解的前景, 因此,希特勒准备对英国给予军事上的打击。他强调说,德国的战略地位以及它的 势力范围和经济控制范围早已大大削弱了大不列颠抵抗的可能性,因此,在第一个 回合里大不列颠就会崩溃。空袭已在几天前开始,并且在不断加强。英国防空设施 和战斗机的迎击不能有效地阻击德国的空袭。德国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准备,现在正 在研究如何发动决定性的攻击了。”齐亚诺在他的日记里也曾记述:“19 日晚, 当英国的冷淡反应第一次传来时,在德国人中弥漫着一种遮掩不住的失望情绪。” 希特勒“愿意和大不列颠取得谅解。他知道对英国的战争是一场艰巨的血战,他也 知道各地的人民对流血抱有反感”。因此,德国继续在幕后进行外交活动。8 月3 日,瑞典国王以为和英国政府商谈此事的时机已到,但丘吉尔即令外交大臣坚决拒 绝和希特勒的德国进行任何和谈,并发表了官方的正式复文: 1939 年10 月12 日,英王陛下政府曾就德国的和平建议向议会作了深思熟 虑的报告。详细阐明了自己的立场。从那时起,纳粹德国侵犯了其邻近的小国,犯 下了一连串新的万恶的罪行。挪威遭到蹂躏,现在被一支德国侵略军所占领。丹麦 受到袭击和掠夺。比利时和荷兰虽尽力满足希特勒先生的意愿,而且德国政府还对 它们作过种种尊重中立的保证,但是仍被德军所奴役。 特别是在荷兰,种种蓄谋已久的阴险残酷的行为,在鹿特丹的大屠杀中达到了 无以复加的地步。在这次大屠杀中,成千上万的荷兰人被杀害,这座城市的重要部 分惨遭破坏。 这些可怕的事件在欧洲的史册上留下了黑暗的记载,给它抹上了无法洗刷的污 点。英王陛下政府从这些事件中认识到,没有丝毫理由背离他们1939年10 月所通 过的决议和确定的原则。相反,他们决心要竭尽所能用一切手段把对德战争进行到 底,直到彻底粉碎希特勒主义,把全世界从一个恶徒所带来的灾祸中解放出来。他 们的决心是如此坚定不移:他们宁愿同归于尽,也不畏缩或逃避自己的职责。同时 深信,在上帝的帮助下,他们对完成自己的任务决不去束手无策,这个任务也许是 长期的;但是,在提出任何这类要求或建议之前,德国必须用行动而不是用空话作 出有效的保证,保证恢复捷克斯洛伐克、波兰、挪威、丹麦、荷兰、比利时,特别 是法国的自由和独立的生活,同时在全面和平中对大不列颠和英帝国提出有效的安 全保障。 复文发出后,丘吉尔感到文件有些流于繁文缛节的形式,不适合当前的时代与 有关问题的肃穆和朴素的气氛。为了避免引起外界的误解和涣散国内的斗志,同一 天,这位战时内阁首相又向新闻界发表了如下的声明: 首相希望大家了解,德国企图进攻的可能性决没有完结。德国人正在散布谣言, 说他们不打算进攻,对于他们所说的话,我们历来表示怀疑,对于这个谣言就更应 该加倍怀疑了。我们感觉到,我们的力量在日益增长,准备也日益充分,但决不可 因此丝毫放松警惕,在精神上有所松弛。 为了发动全民抗战,防备敌人入侵,敦刻尔克战役结束以后,丘吉尔就带领最 高统帅部的参谋人员到东部和南部沿海地区进行视察。他视察了太恩河和恒伯河以 及敌人可能登陆的地区,检查了哈里奇和多佛尔的登陆防御工事,视察了蒙哥马利 将军指挥的第三师和南方前沿指挥部。在本土防御问题上,丘吉尔除了加紧组建和 整编正规军外,并号召全民皆兵,保家卫国。在各党派各团体的积极支持和响应下, 全国很快组织了150 万人的国民自卫军。 在这些日子里,丘吉尔除了担心敌人的空袭外,还特别担心德国坦克部队的登 陆。因为当时英国几乎没有任何反坦克炮或反坦克弹药,甚至连普通的野炮也没有。 鉴于这种情况,丘吉尔要军需大臣莫里森火速生产反坦克炮和各种常规武器,以便 尽快武装正规军和国民自卫军;要飞机生产大臣比弗布鲁克每周报告有关设计和生 产自动轰炸瞄准器、低空无线电定向装置和空中截击机的情况,并要他力争每月生 产不少于1000 架军用飞机。丘吉尔还要求海军部,至少把50 名经过训练和经过 部分训练的驾驶员暂时调到空战司令部;要求陆军部除了加速筹建支援法国抗战的 两个师外,还要按照荷兰流亡政府的愿望,制定编组荷兰旅的计划;催促外交大臣, 承认比利时国王的政府为比利时唯一的合法政府;并且要求外交大臣鼓励南斯拉夫 进行动员,以对抗法西斯意大利的威胁。 希特勒对英国的“和平攻势”,在英国坚定不移进行抗战的强硬态度下碰壁后, 希特勒遂于1940 年7 月16 日发出了“关于准备在英国登陆作战”的第十六号指 令,即所谓“海狮计划”,叫嚷要“清除英国本土作为对德作战的基地,并且在必 要时,全部予以占领”。他命令全部准备工作要在8 月中旬完成。 为了贯彻这一指令,德国在一个月之内,沿欧洲北海岸集结了168 艘运输舰, 1910 艘驳船,419 艘拖轮和1600 艘汽艇。陆军方面,也在海峡沿岸集结了13 个师,并进行了登陆演习。 为了对付德国的登陆入侵,英国人民广泛地动员起来了。到8 月20 日为止, 有200 万人手中有了步枪和刺刀,其中3/4 的人被编入正规军的军事组织。庞大的 国民自卫军,有的持步枪,有的拿棍棒,随时为保卫英伦三岛而战斗。当时英国使 用的雷达还处在初期阶段,不够精密,只能在敌机飞近国上上空时发出警报,而实 际上敌机飞临上空后就无法报告了。为了弥补雷达装备的不足,群众自动报名参加 了对空监视组织。他们手拿望远镜和步话机,从各个角落向指挥中心报告敌机的活 动情况,配合飞行员作战。参加这种对空监视工作的男女就有5 万多人。在保卫英 国本上的战斗中,英国人民同仇敌忾,团结一致,顽强战斗,充分体现了广大人民 群众在反法西斯战争中的伟大作用。 希特勒和他的纳粹将领们,对征服英国有一种盲目自信。德国最高统帅部作战 局局长约德尔将军,在法国投降后写道:“德国对英国的最后胜利,现在只是一个 时间问题,敌人再也不可能进行大规模的进攻了。”希特勒宠信的这个战略家认为, 法国在一周前已经投降,丢下英国单独作战,显然已经孤立无授。因此,在短期内 打败英国是“稳操胜券”的。 按照希特勒的指示,戈林对英国大规模空中攻势“鹰计划”是在8 月15日发动 的,其目的在于把英国空军逐出空中,从而完成入侵的一切必要条件。 已成为帝国元帅的戈林,对胜利毫不怀疑。在7 月中旬,他深信倾其全力进攻, 能够在四天之内摧毁英国战斗机在英国南部的防御,从而为入侵开辟道路。戈林对 陆军总司令说,要完全摧毁英国皇家空军的任务则需要稍长一点时间:二至四星期。 这个勋章满胸的德国空军统帅甚至认为,单靠空军就能使英国屈膝,而不必动用陆 军发动进攻。 戈林拥有三支庞大的航空队可以实现这个巨大的目标:第一航空队在凯塞林元 帅指挥之下,从低地国家和法国北部起飞出击;第二航空队在斯比埃尔元帅指挥之 下,基地在法国北部;第五航空队在施登夫将军指挥之下,驻在挪威和丹麦。前两 个航空队共有战斗机929 架,轰炸机875 架,俯冲轰炸机316 架;第五航空队拥有 轰炸机123 架和双引擎ME—110 型战斗机34 架。 而当时,英国皇家空军可动用的战斗机为700 —800 架。 英国的命运取决于能否赢得空战的胜利。德国领导人已经看出,他们能否实现 入侵不列颠的一切计划,取决于能否控制英吉利海峡和他们在英国南部海岸选定的 登陆港口,掌握运输船只上空和海滩上空的制空权。因此,结果如何,要看是否能 够摧毁皇家空军和伦敦与海岸之间的机场系统。7 月31日,希特勒对海军上将雷德 尔说:“如果经过八天的激烈空战之后,德国的空军还未大量摧毁敌人的空军、港 口和海军的话,作战行动势必要推迟到1941 年5 月。”丘吉尔说:“我个人在心 理上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实力较量毫不畏惧。”他在6 月4 日对议会说:“庞大一时 的法国陆军在几千辆装甲车的冲击下,就一败涂地,溃不成军了。难道文明事业不 也是能够由几千名飞行员用他们的本领和忠心来保卫住吗?”这个时机现在已经到 来了。 在对法战争中,德国空军的使用已经到了极限。德国海军在前段战役后,需要 几个星期或几个月的休整。这段间歇对英国是有利的。因为绝大部分英国战斗机中 队,也都先后参加了欧洲大陆的战斗。在法国崩溃以后,希特勒对不列颠顽固地不 接受和平建议——投降,百思不解。像贝当、魏刚以及法国的其他许多将军和政治 家一样,他不理解一个岛国单独具有的、不依靠外援的智慧和能力;而且同这些法 国人一样,他错误地判断了英国人的意志力。 六月间,希特勒在逐渐看清了新的形势后,便决心实施这个征服英国的“海狮 计划”,否则他就要面临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以及由此产生的一切难以预测的危 险与困难。 在整个7 月里,德国空军对海峡里的英国舰只和英国南部的港口进行的攻击日 益频繁。这是一种试探性的行动。尽管在入侵开始以前,肃清狭隘海峡里的英国舰 只是必要的,但是,这些初步空中袭击的目的,在于引诱英国战斗机出来作战。这 个目的没有达到。英国皇家空军司令部机智地只出动了很小的一部分战斗机来应战, 结果舰只和一些港口遭到了很大的损失。4 艘驱逐舰和18 艘商船被击沉,但是这 个初步交锋使德国空军付出的代价是296 架飞机被击毁,135 架被击伤。英国皇家 空军也丧失了148 架战斗机。 在8 月间,德国空军已经集结了2669 架作战用的飞机,其中有1015 架轰炸 机,346 架俯冲轰作机,933 架战斗机和375 架重型战斗机。8 月5 日,纳粹元首 的第十七号指令批准对英国加紧进行空战。戈林从来没有把“海狮”作战计划放在 眼里;他的心思全部用在“绝对的”空中战争。他后来对各项布置的“胡乱更动”, 使德国海军参谋部感到困惑。德国海军参谋部认为,摧毁英国皇家空军及其飞机工 业,只不过是达到整个目的的一种手段;完成这一任务后,空战便应该转向攻击敌 人的军舰和船舶。他们对戈林把海军排在次要地位感到遗憾,而且对空军出击的一 再拖延而感到苦恼。8 月6 日,他们向最高统帅部报告说,由于英国空军的不断威 胁,德国在海峡敷设水雷的准备工作已无法进行。8 月10 日,海军参谋部的作战 日记写道: “‘海狮’作战计划的准备工作,尤其是扫雷工作,由于空军停止活动而受影 响,空军目前因为天气恶劣不能出动,而且由于海军参谋部所不知道的原因,空军 曾经失去了最近极为有利的天气所提供的机会……”在希特勒的督促下,戈林于8 月13 日下令实施“鹰计划”。作为战斗的序幕,12 日对英国的雷达站进行了猛 烈的袭击,五个雷达站被击中并受到损坏,一个雷达站被炸毁。但是,德国人这时 还不了解雷达对英国的防御的重要性,因此,没有继续袭击这些雷达站。在13 日 和14 日两天,德国人大约出动了1500 架飞机,主要是袭击英国空军的战斗机机 场。虽然德国人说已经“完全摧毁了”其中的五个,但是它们所受的损失实际上是 微不足道的,德国空军损失了47 架飞机,英国空军损失了13 架。 8 月15 日德英双方展开了第一次大规模空战。德方把他们所有三个航空队中 的大部分飞机都投了进去,轰炸机出动了801 架次,战斗机1149 架次。 从斯堪的纳维亚出动的第五航空队遇到了灾难。德国人满以为东北沿海是无防 御的,因此派出约800 架飞机对英国南部海岸进行大规模空袭,而只派100 架轰炸 机在34 架双引擎ME—110 型战斗机掩护下去袭击东北沿海,但是这支队伍在飞近 太恩河畔时,意外地碰上了英国7 个中队的飓风式和喷火式机群,因此受到了严重 打击。30 架德国重型轰炸机(“亨克尔111 ”式,每架飞机有4 名训练有素的飞 行员)被击落,而英方则只有两名飞行员受伤。这是戈林第五航空队在不列颠战役 中的末日。它从此一蹶不振,没有重新参加这场战役。而且从那以后,没有优秀的 战斗机护航,德国再也不敢进行白天轰炸了。 那天,德国人在英国南部的攻击比较成功。他们发动了4 次大规模的袭击,有 一次几乎飞到伦敦。他们击中了克劳伊登的4 个飞机工厂,并且炸坏了英国空军5 个战斗机机场。 8 月15 日的空战,是“海狮”战役以来最大的一次空战;在长达500 英里的 战线上进行了5 次大的战斗。这的确是一个具有决定意义的日子。在南方,英国所 有的22 个战斗机中队全都投入了战斗,许多中队一天出动两次,有的还出动三次, 甚至四次,德国损失了76 架轰炸机,英方损失飞机34 架。 这对德国空军来说是明显的惨败。 英国战斗机同处于很大优势的德机作战,靠的是机智地运用雷达。德国飞机刚 从西欧的一些基地起飞,它们的影子便在英国雷达荧光屏上显示出来,它们的航程 被精确地划出来后,英国战斗机司令部完全知道在什么地点和在什么时候迎战最为 有利。雷达是战争中的新发明,它使德国人感到迷惑。 在发展和运用这种电子装置方面,德国人远远落后于英国人。德国著名战斗机 驾驶员阿道夫·加兰后来作证说,“我们意识到皇家空军战斗机中队一定受到地面 某种新装置的控制,因为我们听到指挥喷火式和飓风式飞机同德国机队的作战命令 是非常熟练和准确的”,“这种雷达对战斗机的控制使我们感到意外,而且是非常 惨痛的意外”。 但是,在8 月12 日使英国雷达站遭到巨大损失的攻击并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8 月15 日戈林受到第一次挫折后,便完全放弃了这种攻击。他说:“继续攻击雷 达站是否还有意义,这是有疑问的,因为受到攻击的雷达站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失去 作用。”英勇的英国空军,成功地保卫了南部上空的第二个关键是扇形站。这是地 下神经中心,这个中心根据雷达、地面观察站和空中驾驶员获得的最新情报,用无 线电话指导飓风式和喷火式飞机作战。正如加兰指出的那样,德国人能够听到扇形 站和空中驾驶员之间经常进行的无线电通话,并且终于开始认识到这些地面控制中 心的重要性。8 月24 日,德国人便改变战术,去摧毁这种扇形站。其中七个扇形 站设在伦敦四周各机场,它们对于保护英国南部和首都本身是十分重要的。这一战 术改变,对英国空中防御系统是一个打击。 直到那天为止,战斗看来对德国空军不利。8 月17 日,德国空军损失了71 架飞机,英国空军则损失了27 架,曾在波兰和西线为陆军的胜利铺平道路的行进 缓慢的施图卡式俯冲轰炸机,遇到英国战斗机出击时毫无招架之功。8 月17 日, 戈林把它们撤出了战斗,这样便使德国轰炸机的力量削减了1/3 。8 月19 日到23 日,由于天气恶劣,空战停止了五天。戈林于19 日在柏林附近的乡村别墅卡林霍 尔回顾了局势后下达命令,待天气一好,德国空军立即集中力量专门攻击英国皇家 空军。他说:“我们在对英国的空战中已经进入了决定性的时期。最重要的任务是 击败敌人的空军。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摧毁敌人的战斗机。”为了鼓舞士气,8 月20 日,丘吉尔向议会报告说:“当然,敌人在数量上远远超过我们。但是,我 们新飞机的生产已大大超过了他们,美国生产的飞机刚刚开始运来。我们轰炸机和 战斗机的力量,在经过了这样几次战斗以后,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我们相 信,我们能够无限期地把空战继续打下去,敌人愿意打多久就同他打多久,而且打 的时间越久,我们就越能迅速地由空中与敌人势均力敌,然后转入优势,而战争的 胜负在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空中优势。”不过,当时英军空军的情况并不能令人乐 观。 戈林和他周围的人认为,英国的地面设施、飞机工业和皇家空军的战斗力已遭 到严重的损失。他们估计,从8 月8 日算起,英国损失了1115 架飞机,而德国只 损失了467 架。9 月间,天气一直晴朗,戈林希望取得决定性的战果。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德国空军从8 月24 日到9 月6 日每天平均派出1000多架 飞机。英国空军驾驶员一个月来每天要出动好几次,已经很疲劳了。他们虽然进行 了英勇战斗,但是德国方面在数量上的优势开始发挥效力。英国南部的5 个前沿战 斗机场遭到了产重破坏,更糟的是,七个关键性的扇形站有6 个受到十分猛烈的轰 炸,整个通讯系统几乎已处于被摧毁的边缘。更令人担忧的是,皇家空军战斗机防 御力量开始变弱了。在8 月24 日到9 月6 日这关键性的两周中,英国被摧毁或受 伤的战斗机有446 架。而且皇家空军有103 名驾驶员被打死,128 名受重伤,为当 时全部驾驶员的1/4 。正如丘吉尔后来所写的那样,“局势已对战术空军不利…… 人们感到十分焦虑”。 这种情况再持续几个星期,英国在天空就会失去有组织的防御力量。但是,戈 林又接着犯了第二个战术错误,这一错误的后果可与希特勒在5 月24日停止用坦克 进攻敦刻尔克相比。它拯救了被打得晕头转向的皇家空军,并且标志着历史上第一 次大空战的一个重大转折。这个错误就是:在英国战斗机防御力量在空中和地面遭 受损失而无法长期支持的情况下,德国空军9 月7 日转而大规模夜袭伦敦。皇家空 军的战斗机因此而喘了一口气。这种战术上的改变,给野心勃勃的希特勒和戈林带 来了严重的后果。 8 月24 日晚上,也就是在戈林轰炸伦敦的第二天,丘吉尔为了报复德方滥炸 首都的野蛮行为,随即派出81 架皇家空军飞机轰炸了柏林。物质损失虽不严重, 但对德国的士气影响极大。英国人还扔下一些传单。传单说,“希特勒发动的这场 战争将继续下去,希特勒要打多久就打多久”。这是很好的宣传,但是炸弹的爆炸 声是更好的宣传。 8 月28 日的夜间,英国皇家空军派了更多的飞机袭击柏林。 官方统计数字说,炸死了10 人,炸伤了29 人。纳粹要人大为震怒。 在第一次袭击时,戈培尔曾命令报纸只用几行字报道空袭消息,现在则指示就 英国飞行员“野蛮地”袭击柏林手无寸铁的妇孺大肆宣传。首都的大部分报纸都用 了同样的标题:《怯懦的英国袭击》。过了两个晚上,在第三次空袭之后,标题为 《柏林上空的英国空中强盗!》。 一星期来,英国连续不断地进行夜间轰炸的主要作用,是在德国人民中引起普 遍幻灭的情绪,在他们心里播下怀疑的种子。当战争开始时,戈林曾向他们保证不 可能发生这种事,他们相信了他。 因此,他们今天感到的失望程度就更大了。他们害怕战争,渴望和平。 9 月4 日,冬赈运动在体育馆开幕这天,希特勒认为他有必要向人民发表讲话。 他要出席会议这一点,一直保密到最后一分钟。这显然是担心英国的飞机可能利用 云层进行轰炸,以破坏这次集会,虽然集会是在下午干黑以前一小时举行的。希特 勒在会上冷嘲热讽,称丘吉尔是“那个著名的战犯记者”,是“一个神经质的老母 鸡”。他需要答复德国人民心中想得最多的两个问题:什么时候进攻英国,对于柏 林和德国其他城市遭到的夜袭将采取什么行动?关于第一个问题,他滑稽地说: “在英国,人们充满了好奇心,他们一直在问,‘他为什么不来?’别着急,别着 急。他就来了!他就来了!”他的听众觉得这句俏皮话很好笑,但是他们相信这是 毫不含糊的保证。 关于轰炸问题,希特勒首先捏造了谎言,最后进行了可怕的威胁。他说: “丘吉尔进行这些空袭,是因为他的空军不能在白天飞临德国上空,但是德国 的飞机则每天飞临英国领土上空。英国人看见一点亮光就扔下炸弹,扔在住宅区、 农场和乡村里。”他继续说:“我们要以夜袭来回答夜袭。当英国空军扔下2000、 3000 或者4000 公斤炸弹时,我们将在一夜间扔下15 万、23万、30 万或者40 万公斤的炸弹。”希特勒发誓要把伦敦和英国的其他一些城市夷为平地!希特勒最 后说,“总有一天,我们两个国家有一个会求饶,但这决不是国家社会主义的德国!” 这时疯狂般的纳粹听众由狂呼乱叫转为齐声高喊:“决不是!决不是!”就在希特 勒下达了滥炸伦敦和其他一些军事设施的命令之后,9 月l1日,丘吉尔向英国人民 发表了广播讲话。他除了号召军民粉碎敌人的空袭外,还提醒人们生意海上入侵。 英国首相说: 每当天气适宜的时候,一批又一批的德国轰炸机在战斗机的掩护下,往往一次 就三四百架,向我们这个岛,特别是肯特海角蜂拥而来,企图在白天袭击军事目标 及其他目标,企图毁灭我们的首都。但是,它们遭到了我们战斗机中队的迎击,几 乎来一次就被击溃一次;他们的损失与我方的损失相比,平均飞机3 :1 ,飞行员 是6 :1 。 德国人为了取得英格兰上空的白天制空权所作的这种努力,当然是决定整个战 争的关键。到目前为止,这种努力显然是失败了。他们付出了很高的代价,而我们 却感到比以前强大了,的确比这次激烈战斗开始的7 月强大多了。无可怀疑的是, 希特勒先生正在很快地消耗他的战斗机队,如果他再这样继续几个星期,就会把他 这部分重要的空军力量消耗殆尽,完全毁灭。这对我们就大为有利了。 另一方面,对他来说,在没有掌握制空权的情况下企图进犯我国,那将是一种 非常冒险的举动。虽然如此,他那大规模入侵的准备工作还是在不断地进行。几百 艘装有自动推进器的驳船正沿欧洲海岸南下,从德国和荷兰的港口驶向法国北部的 港口,从敦刻尔克到布雷斯特,越过布雷斯特到比斯开湾的法国港口。 除此以外,由每10 艘或10 多艘商船组成的船队正通过多佛尔海峡进入英吉 利海峡,在德军新建的法国海岸炮台的掩护下,躲躲闪闪地从一个港口开到另一个 港口。在德国、荷兰、比利时以及法国的港口,从汉堡一直到布雷斯特,现在也集 结了为数可观的船舶。最后,他们还准备一些船只,打算从挪威的港口运送一支入 侵的部队。 因此,我们必须把下星期或下星期前后看作我国历史上的一个非常重要时期。 它可以和当年西班牙无敌舰队逼近英吉利海峡, 德雷克快要打完一场木球的时候 相比,也和纳尔逊在布洛涅为我们抵挡拿破仑大军的时候不相上下。所有这些,我 们在历史上是读过了;但是,当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就它的规模和对全人类的生活 和未来以及对世界文明的影响来说,都远远不是过去那些勇敢的日子所能比拟的。 在纳粹头子的指令下,9 月7 日傍晚,德国空军开始了对伦敦的大规模轮番轰 炸。这一天,德国人投入了625 架轰炸机和648 架战斗机。在下午5 点左右,第一 批320 架轰炸机在德国所有战斗机的掩护下,飞到泰晤士河上空,开始向瓦尔维治 兵工厂、煤气厂、发电厂、仓库以及几英里的码头扔下了炸弹。这一片广大地区立 即成为火海。锡佛尔镇的居民被火包围了,不得不从水路把他们撤出来。天黑以后, 在8 点10 分,第二批250 架轰炸机再次进行袭击, 接着一批又一批的飞机不断 前来轰炸,一直进行到星期天早晨4 点30 分。第二天晚上7 点30 分,又来了200 架轰炸机,继续炸了一整夜。 据英国官方的报告说,在最初这两天夜里,约有842 人死亡和2347 人受伤, 这个大城市遭到了巨大的破坏。 戈林元帅在“胜利”的鼓舞下,不满足于晚上轰炸,决定在白天接着轰炸,决 心把这个城市夷平。这便导致了9 月15 日的这次战争中的一场决定性的战斗。这 天中午时分,200 架左右的德国轰炸机在三倍的战斗机掩护下,在海峡上出现,飞 向伦敦。英国战斗机司令部在雷达荧光屏上注视着进攻者的聚集,并且作好了准备。 德机在逼近英国首都以前就遭到拦截,虽然有几架飞机穿过去了,但是很多飞机被 驱散了,另外一些还没有把炸弹扔下就被击落。两小时后,一支更为强大的德国机 队来了。它们也被打得落花流水。 据英国宣布,这天击落了185 架德国空军的飞机,英国皇家空军仅丧失了26架 飞机。 9 月15 日这一天,是不列颠战役的转折点,正如丘吉尔后来所估计的,是不 列颠战役的“关键”。戈林在第二天下令改变战术,规定白天使用飞机不再是为了 进行轰炸,而只是用它们来作英国战斗机的诱饵。他吹嘘说,敌人的战斗机“应当 在四五天内消灭”。但是,德国海军参谋部却非常关切他们本身的利害和责任,早 在9 月10 日就在他们的“战斗日志”中作了这样的记载: 现在还没有迹象表明,在南英格兰和海峡地区的上空已经击败敌方的空军,这 一点对进一步判断局势是极为重要的。空军在初期的进攻确曾显著地削弱敌方战斗 机的防御力量,从而使德国战斗机在英格兰地区获得了很大的优势。然而……我们 迄今还没有获得海军参谋部向最高统帅部指出的冒险进攻所必需的作战条件,即在 海峡地区掌握绝对的空中优势和消除敌方空军在德国海军及辅助船只集结区域上空 的活动……如果空军现在减少对伦敦的袭击,而加强对朴次茅斯和多佛尔以及作战 地区以内或其附近的军港的攻击,那就符合‘海狮’作战计划的预定步骤了…… 这时,希特勒听信了戈林的话,认为对伦敦的大规模的袭击具有决定的意义。 他不理睬海军参谋部申述的意见。海军参谋部一直感到不安,到9 月12 日遂得出 如下的阴郁的结论: 这次空战是作为一种“绝对空战”进行的,没有考虑到当前海上作战的需要, 并且超出了“海狮”作战计划的范围。就目前进行的空战的方式来看,它无助于主 要由海军掌握的“海狮”作战计划的准备工作。特别是我们未曾看到德国空军对英 国舰队的舰只进行任何袭击,它们现在在海峡中几乎可以畅行无阻,不受干扰,这 对于渡海运输是极端危险的。因此,要防御英国的海军,就主要靠敷设水雷区,但 是正如一再向最高统帅部解释过的,不能把布雷区当作掩护航运的可靠手段。事实 上,迄今为止,猛烈的空战并未对登陆行动有所裨益;因此,从作战方面和军事方 面看,目前还不能考虑登陆计划的执行。 伦敦从9 月7 日到11 月3 日连续57 个夜晚遭到恐怖袭击,每天平均有200 架轰炸机前来轰炸。尽管遭到巨大的残酷破坏,但英国军民的士气并没有瓦解,军 火生产也没有下降。作为德国轰炸机首要目标之一的英国飞机工厂的产量,在1940 年实际上仍然比德国多,其比数为9224 架对8070 架飞机。 希待勒在英国上空损失了大量的轰作机,它们一直没有能恢复原来的数目。 德国海军首脑们一直承认,海军自从初春在挪威海面遭受严重损失以来,不能 够为入侵英国提供海上力量。没有这种力量,没有空中的优势,德国陆军要想横渡 这狭窄的海峡是无能为力的。战争发生以来,希特勒第一次被制止住了,他的征服 英国的“海狮计划”遭到了可耻的失败。欲知英国首都伦敦军民的战斗情况,且看 下文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