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会 希特勒虽然从小被当作天主教徒抚养,他却是个宗教虚无主义者。如果说,他 对教会的组织和权威留有深刻的印象,以及对于教会能够长期存在怀有某种敬畏, 那么,他对教会的训诫则怀有敌意。他的思想同基督教教义格格不入。他曾经宣称, 基督教教义违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规律,“把它的逻辑推到极端,基督教 就意味着系统地培养人类失败的因素”。他明确表示,一旦他征服欧洲之后,就要 清算基督教会的影响——这个“侵蚀我们重要器官的祸害”。 德国是个基督教具有重大影响的国家,92% 的民众信奉天主教或新教。虽然纳 粹党的25点纲领上规定:“国内一切宗教派别自由,只要它们对……德国民族的道 德感情没有危险。党赞成积极性的基督教信仰。”但是党内上层在对待教会的问题 上,一直存在不同倾向:一种以被看作纳粹党理论家的罗森贝格为首,他们把摧毁 基督教看作是民族社会主义的使命。另一种以纳粹党大区领袖库贝和后来成为纳粹 政府宗教部长的克尔为代表,他们认为纳粹主义有可能同基督教结合。希特勒不同 于这两种观点,他认为同教会的关系是一个应按实际情况来决定的政治权力问题。 总的来说,希特勒在如何对待教会的问题上,态度一直比较谨慎。他曾经说过: “一个政党……不应该……忽视这样一个事实:在以往的全部历史经验中,一个纯 粹政治性的党派要进行宗教改革是从来没有成功过的。” 在希特勒当政之前,天主教会基于纳粹主义世界观同天主教信仰之间的矛盾, 表达了反对纳粹主义的态度。个别主教甚至不准承认纳粹主义“原则”的天主教徒 参加圣礼。罗马教廷的报刊《罗马观察家报》曾发表声明说:天主教会反对希特勒 的信徒,“并不是因为他们所追求或主张的政治目的和利益,而是因为他们的纲领 包含了与天主教教义不相容的原则”。 希特勒执政之后,为了巩固和加强自己的统治地位,尤其是在争取国会通过《 授权法》的时候,极力调和同天主教会的矛盾。 他同天主教中央党领导人,后来成为梵蒂冈高级教士的卡斯主教会谈,许诺尊 重天主教会的地位与权利。1933年3 月23日,希特勒在国会表决《授权法》之前的 演说中,颂扬基督教信仰是“我国人民伦理和道德生活不可动摇的基础”,声称他 的“志向是谋求教会同国家之间的融洽协调”,并且说纳粹政府将“维护和加强与 罗马教廷的友好关系”。结果,天主教中央党的议员都投票赞同授予希特勒独裁大 权。1933年6 月8 日,德国主教团发表声明:从前德国主教们禁止和警告教民不要 加入纳粹主义运动,现在应该承认,纳粹权威领袖正式发表了关于“天主教教义神 圣性和教会任务及权利不变的庄严声明”,“所以德国主教团对之表示信任,并宣 布前述禁令和警告已不再发挥作用”。 罗马教廷很关注确保教会的地位和权利。经过巴本和卡斯主教的努力,1933年 7月20 日纳粹政府同梵蒂冈正式签订一个宗教协定。 它规定,德国天主教会保证 “忠于德意志帝国”,教士不从事政治活动,在此前提下,政府保证教会有权在其 管辖范围内颁布训令、任命主教和设立教会机构,有权在学校讲授宗教课,以教育 和慈善为目的的教会组织可以开展活动。这一协定的签署使希特勒获得十分需要的 国际声望。7 月21日《人民观察家报》高兴地写道:“年轻的第三帝国得到3 千年 教皇国的承认”。 但是,希特勒并不准备认真执行这一协定。在纳粹德国,天主 教的学校、社团和青年联盟逐步受到了排斥。越来越多的天主教士兵、修女和知名 教徒遭到盖世太保追查和逮捕。数十种天主教出版物被禁止发行。秘密警察还“揭 露”出天主教教团“走私外汇”和修道院里搞“同性恋”的事件。 1937年3 月14日,罗马教皇庇护十一世发出一个《痛心已极》的通谕,指责纳 粹政府破坏宗教协定,播种“怀疑、不睦、仇恨、中伤……根本敌视基督教和教会 的莠草”,表示“德国的天际已经出现了摧残性宗教战争的险恶乌云”。一周以后, 纳粹当局明令禁止在德国传播罗马教皇通谕。纳粹政权同天主教会的合作共处关系 结束。 德国的基督教新教与天主教不同,如果说在与纳粹当局的关系中,天主教是比 较团结一致的话,新教却在其教会内部出现不同派别的斗争。当时德国拥有新教徒 4500万人,约占全国人口的三分之一,主要属于路德教派和改革教派。随着纳粹运 动的兴起,德国的新教徒发生进一步的分裂,出现一个拥护纳粹主义、追求一种同 犹太人分离的“本民族”基督教的教派组织——德意志基督徒信仰运动。他们把对 德意志的信念和对基督教的信念溶为一体,提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上帝” 的口号。这一派1933年有牧师3000名,约占全国新教牧师的六分之一。其领导人是 东普鲁士军区牧师路德维希.米勒,希特勒后来任命他为宗教问题全权代表。与之 相对立的明认信仰教会,也有3000名牧师,主要领导人是达勒姆的牧师马丁.尼默 勒。 他们不接受纳粹主义的种族理论,指责罗森贝格等人关于摧毁基督教的主张, 反对教会纳粹化;在政治上持权威主义的保守态度,反对魏玛民主制度。其他大多 数新教徒在两派间采取骑墙态度。 新教各派对1933年1 月30日希特勒和巴本出任正副总理组阁,大多表示赞成和 欢迎。明认教会等教派与天主教会一样,持保留态度。新教柏林教区总监迪贝利乌 斯致教区牧师的一封信充分表明了这一点。他写道:“在我们中间恐怕只有少数人 对这一转折不感到由衷的高兴”,但是另一方面应该知道,“福音书上所说的不是 独断专行的人,而是受到辩护的罪人”,“福音书同人类的任何意识形态都处于对 立的地位,不管是民族社会主义或是社会主义”。 当国会通过《授权法》、希特勒开始全面推行一体化时,新教各教会之间开始 讨论建立全国福音教会之事。希特勒本来企图由他的宗教问题全权代表、德意志基 督徒信仰运动头目米勒出任全国主教,但1933年5 月左洛库姆开会的新教各教会领 导人,选举忠心于教会事业的伯特利福利会会长博德尔施文格牧师为全国主教。同 年7 月14日,新教各教会代表制定的《德国教会章程》,经政府批准,公布在法律 报上。它的第一条规定德国教会的圣经和(路德)宗教改革的基础是不可侵犯的。 这一规定后来成为新教教会维护其利益的法律依据,恰如德国天主教之引用宗教协 定作依据一样。同月23日,根据德国教会章程举行教会会议的代表选举。德意志基 督徒信仰运动在纳粹党和冲锋队的支持下,在大多数邦的选举中取得胜利。结果在 同年9 月举行于维登堡的全国教会会议上,米勒终于当上全国主教。但是,无能的 米勒未能按照希特勒的意图控制住德国的新教教会。当纳粹当局企图强迫教会牧师, 贯彻公务员法令中关于“雅利安化” 和宣誓效忠希特勒的规定时,明认教会的马丁·尼默勒号召建立牧师非常联盟 进行抵制。到1933年底,有6000名牧师参加该联盟。在这些牧师的领导下,不少教 区和教会团体拒绝承认支持纳粹反犹的米勒的权威。 1934年5 月,德国福音教会在巴门举行第一次教义会议,明认教会“兄弟会” 和一些路德派教会主教发表一项神学声明,拒绝承认这样的概念,“即国家似乎应 该并能够超越其特殊使命而成为人类生活唯一的和全面的制度,也能够完成教会的 天职”。 同年10月举行的第二次教义会议,通过一项《教会非常法》,明确拒绝“违反 圣经精神,把世俗的领袖原则引进教会并据以要求无条件服从”。一个月之后,明 认教会兄弟会和汉诺威、符腾堡,巴伐利亚邦教会的主教,决定成立德国新教教会 临时管理处(1936年3 月改称德国新教教会临时领导机构)。这些行动还谈不上是 一种认真的政治反抗,但也严重干扰了希特勒对德国实行全面一体化的打算。 1935年7 月,希特勒把无能的米勒撇在一边,任命普鲁士邦司法部长汉斯.克 尔为宗教部长。此人起初采取比较温和的手段来遏制教会的反对势力。 1936年在 柏林举行奥林匹克运动会,纳粹当局为了装点门面,也暂时收敛了镇压行动。 1936年5 月,明认教会的德国新教教会临时领导机构向希特勒递交一份备忘录, 直言不讳地指责纳粹的“积极基督教”概念,说德国存在“非基督教化的危险”, 要国家对破坏教会制度承担责任,并抨击“在标榜为法治的德国一直还存在着集中 营,国家秘密警察的措施不受任何司法审查”。这份备忘录采取秘密呈文的方式递 交希特勒,不久即泄露出去,在国外发表。于是,纳粹当局在奥运会结束后采取镇 压行动。大批明认教会的牧师被盖世太保逮捕和投入集中营,仅1937年就逮捕807 名,其中包括马丁.尼默勒。教会在教堂之外的一切活动都遭到禁止,大多数新教 牧师在纳粹当局的威迫利诱之下,被迫宣誓效忠希特勒。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