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胜利钟鸣遍英伦 陆军元帅凯塞林身穿整齐的军制服,大踏步地朝隆美尔的司令部走来。 威斯特法尔喜出望外,急忙迎了出去。 “我一接到你门的信就从罗马动身了。唉,不顺的是飞饥机械发生故障,我在 克里特岛耽搁了一夜。”一见面,凯塞林便抱歉地解释道。 “来了就好,元帅。当然,如果能早一天就更好了。”威斯特法尔有些心神不 定。 从昨天中午接到元首的命令之后,他们几个参谋便商量请南线总司令凯塞林亲 自来一趟,让他看看非洲军团的实际状况,能否寸土不让地同英军护争到底。凭以 往的印象。他们觉得凯塞林还算是一个通情达理、讲究实效的上司。然而,这毕竟 是个印象。谁知道这次他会怎样?而且,隆美尔并不知道他们请凯塞林来的事,他 会接受他吗? 果然,隆美尔的态度十分冷淡。这一定是元首大本营派来的监督官,看看我们 是否不折不扣地执行元首的命令。 “元首的命令我们已经全面贯彻下去了。您需要检查一下吗?”隆美尔冷冷说 道。 “哦,不必了。我相信你们会很好地贯彻执行的。我们就是要这样坚定不偷地 服从元首的命令。”凯塞林似乎丝毫未觉察隆美尔的不满,“诚然,元首正全神贯 注于俄国战场上,对你们的关注少一些,但不等于地下看重你们这个战场。” “你也认为元首的命令是最佳上策吗?”隆美尔的话语露出挑衅的意味。一旁 的威斯特法尔急得直给他的司令使眼色,但隆美尔看都不看他一眼。 “当然。俄国的经验已告诉他,坚守现有的牢固阵地一直是最好的策略。”凯 塞林仍然一脸真诚。 “他不能盲目地把他在俄国的经验无条件地应用在非洲战场上,他应该把这里 的决定权交给我个人负责。”隆美尔气愤他说道。 威斯特法尔打岔似地递给凯塞林一杯威士忌,趁着短短的间歇,拿出一份表格 材料请凯塞林过目:“这是我们刚整理好的关于集团军兵力武器装备的材料。” “什么?你们仅剩22 辆坦克了?!这怎么能抵抗得了英军的强大攻势!”凯 塞林的态度马上转变了,“我觉得应该把元首的电报看作是呼吁,而不是一成不变 的命令。” 隆美尔脸上的冰冻立刻消融了。他愁眉苦脸他说:“我认为元首的指令是绝对 不能更改的。” “但必须随机应变,”凯塞林反驳说,“根据目前的形势,己没有理由再执行 这项命令了。何况元首并不愿意你和你的士兵葬身此地。” “我一向认为元首信得过我,”隆美尔苦恼他说,“所以,我在采取边打边撤 的办法的同时,向他作了汇报。没想到他这一次如此武断。但愿元首对自己的命令 能做出明确的修正。” “这样吧,你立即电告元首,就说部队损失惨重,人员剧减,不可能再守住防 线。要在非洲立足的唯一机会完全系于此次撤退战。” “希望你也能向元首进言。”隆美尔还是没把握。 “我会向元首电告此事的。” 同凯塞林会面后,隆美尔阴郁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一些。他给希特勒拍了电报。 他做了一个集团军司令官所能做的一切,尽管在元首再次发话前,他只能坚守阵地。 上午11 时.他得知意大利机械化部队正在没命地溃逃,于是命令其指挥官强 行将部队拉回来投入战斗。空军的侦察报告说,意大利步兵第10 军也在后撤,隆 美尔又重复了一遍命令。然后,他不得不提醒第20 军“尽最大力量守住阵地”。 接着,他赶往非洲军指挥部,从那儿,他瞥见南面和东南方向一片尘士飞行,在灰 沙弥漫的沙漠中,意大利的坦克师正在作垂死的挣扎。 在达巴指挥部里,隆美尔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一上午过去了,耳闻目睹的战场 实况使他得出结论:执行希特勒的命令没有任何军事价值。你可以命令一个士兵去 死,命令一支军队去牺牲自己。但是,难道能命令士兵毫无意义地去死,命令军队 毫无理由地牺牲吗?不!决不能!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拜尔林跌跌撞撞地进来了。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水 壶,一仰头灌进好几口,抹抹嘴,瘫到椅子上。 “发生了什么事,上校?”隆美尔不满意地皱皱眉。 “托马将军……他……。”拜尔林上气不接下气。 “将军怎么了?快说!” “他谴责元首固守的命令是发疯,他挂上自己所有的勋章,乘坦克赶到战斗最 激烈的地方去了……” 听着拜尔林的叙述,在场的人心照不宣:托马是有意投降英国人。 威斯特法尔终于忍不住了,惊呼道:“天啊,拜尔林,别再说下去了,否则托 马一家要遭殃的。” 众人的目光转向隆美尔,他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凝滞的眼睛出神地望着 窗外。在指挥部的南面和东南面,烟雾腾腾,黄沙飞舞,意军第20军的坦克正在作 殊死战斗。性能极差的意军坦克已被100 多辆英军重型坦克从右翼方面包围起来。 据前去填补德意两军之间空隙的卢克少校报告,意军这一次打得非常英勇。面对英 军的炮轰和进攻,意军的坦克一辆接一辆被击成碎片,燃烧起火,但他们没有退却, 隆美尔很清楚,意大利坦克师是非洲集团军目前最强大的一支装甲部队了。尽管如 此,他一点也没抱希望。凭着他们那样恶劣的装备,对他们的要求已经超过其能力 限度了。 通讯官走了进来,递给隆美尔一纣电报,轻声道:“这是意大利坦克师发来的 最后一份电报。” 电文是:“敌军的坦克已经透人到阿里提师的南面。阿旱提师现在已经受到了 包围,位置在比尔艾呵布德西北面5 公里处。阿里提师的坦克正在作战中”。 “他们已销毁一切文件命令。电报通讯,他们在按照元首的旨意,战斗到最后 一枪一弹。”通讯官补充道。 隆美尔的大脑像过电影一样,将目前处境迅速筛选一遍:在非洲军的右方,强 大的英军装甲兵力已把意军第20 摩托化军摧毁,德、意军防线己被撕开一个12 英里长的裂缝,英军大批坦克从这里向西滚进。结果使北面部队受到包围的威胁— —敌我坦克实力之比为20 比1 。第90 轻装师虽拼命苦战,守住了阵地,但非洲 军还是被英军突破了。没有预备队,没有兵力武器。 现在的时间是11 月4 日下午3 时30 分。隆美尔的目光变得犀利了,紧抿的 嘴角重又现出往日的果敢、坚定。是时候了。 他把拜尔林拉到一旁,说道:“拜尔林,我们想尽量避免的事现在已经发生了。 我们的防线被摧毁了,敌人正涌向我们的后方。元首的命令已毫无意义,不再存在 是否服从的问题了。我们撤到富卡阵地去吧,尽可能保住我们的部队。” 拜尔林不断点着头。 “上校,”隆美尔继续说,“现在我让你来指挥非洲军。我不能把这个军交给 别人。如果以后元首果真因为我们不服从命令,对我们进行军法审判,我们两人就 得毫不含糊地对今天的决定承担责任。尽力履行你的职责吧。你可以用我的名义向 部队颁布一切命令。如果有高级指挥官不服从你的命令,你可以把这一点告诉他们。” 一阵短暂的沉默。隆美尔决定违抗元首,他完全清楚此事的后果,但他还是决 定走这一步。 “我将尽力而为,长官。”拜尔林回答。 然后,隆美尔上了他的装甲指挥车,去视察惨败的部队并命令他们撤退。 “司令,第10 骠骑兵团发来一封电报,“德·甘冈笑嘻嘻地进来对蒙哥马利 说,“您大概会感兴趣的。” “哦?是吗?”蒙哥马利淡淡一笑,“给我念念。” “我们俘虏了一名德国将军。他供认自己是李特·冯·托马。”德·甘冈一字 一顿地念着。 蒙哥马利眼睛一亮,“就是那个非洲军军长吗?” “正是他。” “嗯,已经下午了,这样吧,他来了之后暂时在这里住上一夜,明早押送开罗。” “是。” “还有,这是我们的‘贵宾’,难得来我们第8 集团军走一趟,要好好款恃, 给他单独准备一个小帐篷,还有洗漱用水。派一个懂德语的军官看管他。” 夕阳斜照,沙漠中的一切——岩石、荆棘、帐篷、汽车重又盖上一层淡淡的金 辉。托马坐在那辆向东疾驶的吉普车上,耳边的炮声越来越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多好啊,没有枪炮轰鸣,没有隆隆坦克,没有无休止的电后电报,只有宁静、和平。 哦,不,身边这位英国上尉和一个军士,一路上一直手持冲锋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这可不大和平,不过,他宁愿这样。从今天早晨他站在防线阵地上起,他就再也没 有紧张不安过。他平静地送别拜尔林去后方开辟指挥所;他平静地冒着枪林弹雨指 挥作战,承受着一个又一个恶讯;他平静地听着隆美尔的训斥,平静地乘坦克开往 作战最激烈的战场,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横竖是完蛋——不是被俘就是阵亡, 反正他是横下一条心,要从这场早已令他厌倦的战争中解脱出来,无论是以什么方 式。现在,他终于当了英军的俘虏,也许很快就会见到那位大名鼎鼎的蒙哥马利,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哦,来了,来了,那个瘦小的将军一定是他。 德·甘冈上前介绍道:“这是我们的集团军司令蒙哥马利将军。” 冯·托马将军啪地立正,行了个军礼:“德国非洲军军长李特·冯·托马中将。” “久闻大名啊,”蒙哥马利显得十分高兴,伸出手来,“欢迎你亲临第8 集团 军。” 托马心中苦笑着,不知如何是好。他机械地握住蒙哥马利的手,然后跟随其后 进了屋。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布置简朴,除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就是墙上挂的一 张沙漠地图。面前的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也不大——当然是指个子。 他衣着随便,穿一身军便服,没有戴帽子,没有挂肩章。相比之下,他身旁那 位参谋长倒是穿着更正规一些。 蒙哥马利一开口说话,托马便感觉到那种内在的威严与自信。他谈到希特勒的 狂妄,隆美尔的盲从,谈到这场战役将会产生的深远影响……。 门开了,一名副官进来对蒙哥马利耳语了几句。 蒙哥马利抬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请你在我们这里吃晚饭,歇息一晚。明 早去开罗。” 同蒙哥马利的一席谈,显然让托马放松许多,兴致也高昂起来。在饭桌上,他 描述了最近的几次作战情况,以及德军对英军行动的反应。蒙哥马利和他的参谋军 官们饶有兴趣地听着。 “司令阁下,我非常推崇你们的顽强作战,尤其是你们的轰炸机十分可怕,严 重影响了我们部队的士气。还有你们这种集中强大的炮火进行轰击的做法也值得效 法——嗯,当然,前提是我们必须拥有这么多的大炮。” 托马边说边往嘴里填着久违了的肉块,又喝了一大口罐装啤酒,接着说: “你们的大炮把我们大部分反坦克炮都摧毁了,所以我们简直没有办法阻挡你 们的装甲部队。” “那么,你们就没有想出什么好对策吗?隆美尔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蒙哥马利的作战参谋插言道。 托马警惕地眨了眨眼睛,谨慎他说:“目前的作战的确让我沮丧,但我希望隆 美尔将能从阿盖拉实施反击。战略退却这一步骤在战争史上并不少见。” 蒙哥马利同他的德·甘冈对视了一眼,会心地笑了,这个家伙,他在注意着不 泄露其主子的未来计划和部署呢。 “喏,你讲得很好,将军,可你知道吗,”蒙哥马利说着,用勺子蘸着果酱在 桌布上画了一幅最新的形势简图,“我们的装甲车此刻正向富卡全速前进。” 托马显得很震惊:“如果是那样的话,长官,我们的部队的确处境危急。” 第二天一早,德·甘冈来到蒙哥马利的帐篷。蒙哥马利说:“弗雷迪,我们也 该办正事了。部队行动和士气怎样?” “没得说了,大家都急得嗷嗷叫,迫不及待地要迫击逃敌,可是,由于事先准 备不够,迫击速度受到妨碍。在昨天拂晓到黄昏这段时间,”德·甘冈说着从口袋 里拿出一个小本翻看着,“新西兰快速纵队的前进速度为:第4 轻装甲旅,35 英 里;第9 装甲旅,12 英里;第5 旅,28 英里;第6 旅,2 .5 英里。速度还应 该加快。这一次,可不能再让隆美尔的装甲军团从我们掌心中逃脱了。” “我们当然要追击,但切忌鲁莽。别忘了,过去两年里,有多少次我们本来在 乘胜追击,但转眼又被隆美尔反脚踢回。记住,隆美尔是很善长打防御中的反击的。 我总觉得这只老狐狸可能创造另一个奇迹,可能作困兽斗。 记得吗,一位老沙漠军官曾对我说过,我们过去常到班加西度圣诞节,然后回 埃及过新年。我决心使这种事情不再发生。告诉部队,不可操之过急。” 德·甘冈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的司令。怎么回事?我们胜利了,他难道看不出来? 战役开头打得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现在胜利了,怎么反而畏畏缩缩,驻足不前? 相比之下,蒙哥马利麾下的指挥官似乎更有远见。其中最具有洞察力的大概是 印度师师长图克。11 月3 日那天,他就命令部队做好准备,一俟突破成功即进行 追击。因为他知道,眼下印度师是唯一精力充沛的有沙漠作战经验的部队了,追击 任务非己莫属。他甚至把追击计划都拟定好了:11 月6 日一早就到达250 英里以 外的哈勒法耶隘口和萨卢姆,堵住德军撤退的后路。 可是,他们并没有进行追击,他们受领的任务仅仅是把运兵的车辆移交给希腊 旅,然后开始收容伤病员。第一阶段的追击任务据说交给了第10 军。可是一路上 没有什么心急火燎的紧迫感,在拥挤不堪的道路上,重型坦克和大量步兵沉闷地行 进着,与其说是在进行追击,倒不如说是在列队游行。而且路上常常发生堵塞。许 多地方缺乏有效的交通管制,各个向前推进的师只好依靠自己的宪兵分队来维持交 通秩序。 像图克一样,新西兰师师长弗赖伯格也闻到胜利的气息了,因此他也在11 月 3 日那天要求士兵带上够用8 天的水和口粮,够行驶约500 英里的汽油以及足够的 弹药。这些有经验的沙漠战老手颇有预见,其中还包括第1 装甲师师长雷蒙德·布 里格斯。他预感到战役就要结束,请求司令部把该师车辆所装的补给品换成追击所 需要的东西,当时他的车里辽装着实施突破作战用的弹药。布里格斯估计他能够在 接到通知后24 小时内做好追击的准备,因为他的三种不同型号的坦克需要三种不 同的燃料,而他的火炮也需要不同型号的弹药。但是,他的要求被拒绝了。 在11 月4 日那天,为新西兰师和第10 军规定的最初追击任务是:弗赖伯格 应以第4 轻装甲旅和第9 装甲旅为先导,指挥他的两个机动步兵旅向西横穿沙漠, 然后向北转弯直奔富卡;第1 装甲师应向泰勒阿卡基尔西北面的埃尔哈拉什挺进; 而第7 装甲师的前进目标则是加扎拉。然后,第1 装甲师应在第10 装甲师的跟随 下沿着一条与海岸平行的路线前进到富卡。可见,计划中的追击是一个大规模的向 北包抄运动,其中关键是尽快占领富卡以西的一个据点。海岸公路由此登上陡坡。 如果能及时封锁这个隘道,退却的德国坦克军团就可能遭到两股火力的夹击。可惜, 由于推进速度迟缓,这个计划目标迟迟未实现。英军尤其未能利用11 月4 日一整 天的时间,这是德军最难以逃脱的一天。 幸运又一次光顾了隆美尔。就在4 日黄昏过后,这只沙漠之狐已率领装甲部队 及其司令部安全撤离了。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德军的撤退大军避开危险的公路,穿越无垠的沙 漠,艰难地向富卡撤去。一个颠簸,隆美尔冷不防往前一扑,指挥车停了下来。接 着,许多人拥至车前后,嗨嗨地前拉后推着。隆美尔知道,车辆又一次跑出车辙之 外,陷在沙丘里,隆美尔抬眼望去,右面的海岸公路上,燃烧的车辆喷着烈焰,火 光冲天,英军的照明弹把公路照得雪亮。后面的沙漠里,长长的车队蛇状般地慢慢 蠕动,点点车灯像鬼火一样在黑夜中闪烁,英军的炸弹不断落在卡车纵队头上。隆 美尔仰坐在车座上,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在托卜鲁克大胜之后,他本来希望长驱直 入,一口气攻入亚历山大港。 部队虽然久战疲劳,但士气旺盛,决心打好非洲战场这最后一仗。可是由于补 给跟不上,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沦为现在这个仓皇撤退的境地。隆美尔的心中真 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天亮时部队到达富卡。原驻守此地的意大利部队早已逃逸无踪。隆美尔开始按 原计划部署防御。 “司令,元首回电,同意我们撤退。”威斯特法尔报告。 隆美尔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伸手接过电报,上面写着:“鉴于局势的发展, 我同意你们的决定。领袖已通过意大利最高统帅部发布了必要的命令”。 隆美尔随手将这封迟到的电报扔到一边,“意大利领袖对此有什么具体命令吗?” “是的,”威斯恃法尔低声答道,“他要我们负责把那些非摩托化的单位全部 撤出,并且要求我们最远不得撤出埃及边境。” “笑话,”隆美尔耸耸肩膀,“等到他们的命令到达这时候再撤退,不仅会把 步兵丢光,而且所有的装甲部队也保不住。现在只有听天由命了,看看我们能在富 卡坚持多久,步兵是否来得及赶过来。至于撤退界限当然要由我视情况而定。” 威斯特法尔很清楚,由于车辆不够,撤退时他们强行把意军的全部车辆及淡水 储备抢过来留作己用,搞得意大利官兵怨声载道,扬言要掉转枪口,投奔英军。现 在墨索里尼发来电令,不知是否听到了什么风声。 外面稀稀拉拉的枪炮声渐渐变得密集起来,英军先头追击部队已抵富卡同德军 展开激战。英国飞机的轰炸一直不断,给德军造成极大恐慌,有两次,飞机飞临隆 美尔司令部进行轰炸,显然是从无线电中测定出其位置。隆美尔及其参谋人员不得 不躲在壕沟里。这时,又刮赵了沙漠风暴,能见度降至零。 很快,前线送来报告,一支强大的英军迂回纵队,正迅速向德军开放的南面侧 翼上挺进,有几辆谢尔曼式坦克已冲了过来。 “司令,怎么办?还能再守下去吗?”威斯特法尔担心地问。 隆美尔眉头紧锁,良久,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向马特鲁退却。” 这样一来,尚在退却之中的许多德、意部队肯定就完蛋了,上校想。但他没有 别的办法。 这又是一个黑夜里的狂奔。德军乘坐大大小小的各式车辆,慌慌张张地驱车逃 跑。黑暗中依稀可见的阿拉伯村庄很快被抛在后面的夜幕中。 11 月6 日上午,德军第15 装甲师和第90 轻装师安全到达目的地。第21装 甲师由于缺乏汽油无法行走,在半路被英军第7 装甲师的先头部队截住,但由于英 军后续部队缺乏汽油未能及时赶到,致使第21 装甲师损失一些大饱和坦克之后冲 出了包围,加上汽油向马特鲁逃窜。 英军第1 装甲军在天还没亮时就出发了,准备拂晓后在查林十字路口截击敌人, 这个十字路口是马特鲁港南面的一个道路交叉点,隆美尔的部队必定要经过这里。 但是,英军在行进16 英里后汽油用完了。这足以让师长布里格斯捶胸顿足。因为 他在阿拉曼曾要求卸掉多余的弹药而多带一些汽油,但遭到拒绝。 下午开始下起暴雨,沙漠变成了一个大泥塘,英军装甲车沉到齐车轴深的泥沙 中去,无法行走。7 日一整天,蒙哥马利的3 个装甲师都没有继续前进,它们搁浅 在沙漠的泥滩中。等待着运输车来加油。直到第二天清晨英军赶到马特鲁港后才发 现,隆美尔已于夜间再次离开此地,撤往哈勒法耶一萨卢姆。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德·甘冈在达巴的英军司令部里几乎一夜未睡,焦急地等 待着来自马特鲁的消息。 从前天下午起,天气突变,厚厚的鸟云遮盖了整个天空,天黑得像黑夜一样, 云层很低,简直是罩在了沙漠上。不一会儿,倾盆大雨从变黑了的天空中倾泻下来。 这不是雨,而是狂呼乱响的叫人站不住脚的瀑布,是狂暴的充满了旋卷的黑暗的水 旋风,从四面八方倾泻下来。这雨一下就是两天,司令部的人都十分着急,看来不 可能对马特鲁之敌实行合围了。 天还没亮,德·甘冈终于得到消息,马特鲁已被英军占领,隆美尔大部队再次 逃窜。 “参谋长,我认为有必要先派侦察小组去马特鲁港选择司令部地址,让我带上 狄克·卡弗去吧!”作战参谋休·梅因沃林建议道。 德·甘冈欣然同意了。梅因沃林经验丰富、办事干练,由他带上蒙哥马利的继 子一同去,再放心不过了。 “好的,你们先去,我和司令随后赶到。” 不久,德·甘冈和蒙哥马利带着人数不多的警卫队出发了。他们沿着梅因沃林 的车辙印向西行驶着。 “前边就是通向‘走私湾’的路,看样子作战参谋把司令部地址选在海岸边了。” 德·甘冈说道。 就在这时,前边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一名先遣部队军士气喘吁吁地跑过 来,使劲挥着双手让车停下来。 “出了什么事?”德·甘冈问。 “前面有德军的后卫部队,与我们发生了遭遇战,他们企图在撤离马特鲁港时 阻拦我军。请你们暂且避一避。”军士说道。 车队徐徐后撤了。 “要不是这场该死的暴雨,我们本来可以围捕这支敌军的。”蒙哥马利气愤他 说。 中午时分,蒙哥马利一行抵达马特鲁新司令部,立刻获悉梅因沃林和卡弗不幸 遭到伏击,落人敌手。马特鲁城镇及主要公路的德军已被肃清,但他们没想到还有 一小队德军盘踞在海岸附近的地方。他们在前往“走私湾”的路上被俘。 德·甘冈倒吸一口冷气,好险啊,我们的总司令差点重蹈覆辙。 蒙哥马利始终一言未发,但可以看出,他为继子的不幸遭遇感到悲痛伤心。自 从他的爱妻去逝以后,他一直像亲生父亲一样关照着她的两个长大成人的儿子,他 们之间建立了根深的感情。德·甘冈开始恼恨自己下该让卡弗去执行这项任务。 “司令,梅因沃林机警过人,他很可能会带卡弗一同越狱逃脱的。在意大利战 俘营很容易做到这点。”德·甘冈试图劝慰蒙哥马利。 蒙哥马利似乎没听见德·甘冈的话,他镇定地走到桌旁:“马上把各部队的追 击情况报告拿来。” 隆美尔心绪不宁地再度坐上西撤的指挥车。此刻,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德国 已经输掉了非洲的这场战争,但他的对手蒙哥马利似乎并未意识到英军打赢了这场 战争。英军的追击行动显然是在一个缺乏决断果敢精神的人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 向前推进。他们有强大的兵力兵器,充足的补给,而且掌握制空权,他们到底担心 什么呢?难道是怕我这跛足军队杀个回马枪吗?隆美尔露出得意的笑容,照这样下 去,我们逃出蒙哥马利的迫击不是没有希望。 尤其是这场暴雨,下得太及时了。 “你好吗?司令阁下。” 一声放肆的呼唤打断了隆美尔的逻想。他扭头一看,大吃一惊:“是你? 兰克将军?” “对,是我!”兰克倚靠在隆美尔的指挥车旁,粗鲁地行了个军礼。 赫尔曼·兰克是3 个月前刚派归隆美尔指挥的空军精锐部队第1 伞兵旅旅长。 他手下的伞兵装备精良,身体强壮,他本人则参加过克里特战役。兰克部队到达时 没有自己的运输工具,是骑着自行车来的,由于他们是空军部队,隆美尔很少关心 他们。 在阿拉曼撤退时,兰克的伞兵旅担任后卫,隆美尔一辆车也没给他们留下,这 让兰克大为光火。此时,他尖酸刻薄地宣布:“我和我的那些在11月4 日被弃之下 顾的800 名弟兄,伏击了一支英军运输队,缴获到汽车和汽油,从而得以闯过敌阵 与司令阁下会合。”兰克讥嘲的笑脸上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大雨滂沱,沙漠变成一片泽乡,从而阻止了英军的追击,为隆美尔赢得了主贵 的24 小时。他率领着这支长达60 英里,由坦克、大炮以及各种载人车辆拼凑的 队伍,冒着呼啸的炸弹,沿着泥泞堵塞的道路,穿过雷区继续不停地撤退。 隆美尔的情绪坏到极点,究竟还要撤多远,他也说不上……这场战争还不知怎 样收场。答案很快有了。在向利比亚边境撤退的途中,威斯特法尔告诉他,“今天, 11 月8 日,美国艾森豪威尔将军指挥的同盟国军队己在呵尔及尔和摩洛哥登陆, 突尼斯是他们的目标。”腹背受敌,两面夹攻,这正是隆美尔长期来担心会发生的 局面。不过他预料的是英国在的黎波里或班加西大规模登陆。现在问题更糟:美国 军队直接参加了对德作战。隆美尔颓丧地在日记中写道:“这表示非洲军团的未臼 已到”。 不久,他们再次回到利比亚境内,身后是埃及沿海平原,4 个月前,他们乘坐 缴获来的英军坦克,携带英军的补给品,快速穿过这片平原向东面的尼罗河三角洲 驶去。后来,他们便一块一块地丧失在沙漠中赢得的地盘…… 他们还将继续丧失巴尔迪亚、托卜鲁克、班加西,等等。德国非洲军团将最后 一次穿过两年内4 次易手的昔兰尼加,直奔突尼斯——决定他们最终惨败的命运的 地方。 蒙哥马利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推开窗户。天空万里无云,太阳 高悬在当顶,四周一片寂静。真是一个绝妙的沙漠气候,已是初冬季节,竟然感觉 不到什么凉意。 蒙哥马利回到桌旁,欣赏着刚完成的杰作——告第8 集团军全体将士书: 10 月23 日我们发动埃及战役时,我说过我们要打败德国与意大利军队,把 他们赶出北非去。 我们已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今天,11 月12 日,在埃及土地上,除了俘虏 外,再也没有德国和意大利士兵了。 在这3 个星期里,我们击溃了德国和意大利军队,追击了约300 英里,到达并 越过了边界,把残敌逐出埃及。 …… 我们共击毙击伤敌人2 万余人,俘敌3 万名,包括9 名将军。 …… 我们的任务尚未完成。德国军队被逐出埃及,但北非还有残敌。至于再往西, 在利比亚,我们还大有可为,而我们的先头部队现已准备在利比亚动手。我们此次 到班加西及其更远的地方,将不再回来了。 再接再厉,祝你们成功。…… 蒙哥马利满意地看了一遍,最后签上自己的大名:第8 集团军司令、陆军上将 伯·劳·蒙哥马利。 是的,在阿拉曼战役之后,蒙哥马利因战功显赫而被提升为上将,同时被授予 巴思骑士勋章。 “弗雷迪。”司令唤道。 参谋长应声而入。 “你可以给亚历山大发电报了。告诉他,阿拉曼战役大获全胜,并将此讯转告 首相。鸣钟吧!”蒙哥马利喜气洋洋地吩咐道。 1940 年6 月底,在那最黑暗的时刻,丘吉尔曾下令将教堂钟声作为德军入侵 在即的报警钟。自此,教堂钟声久已卡响。两年半以后,欢庆阿拉曼大捷的钟声在 英国响彻云霄,人们激动万分,奔走相告:“我们打败了隆美尔!” “我们赢得了北非的胜利!” “ ”,伦敦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钟声率先敲响,别的教堂在四周遥柑呼应, 钟声有的清脆,有的浑浊,有的响亮,有的沉闷。 丘吉尔站在首相府,听着这阵阵久违而又熟悉的钟声。不禁泪流满面。 在这欢庆胜利的时刻,他想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沙漠将军,韦维尔、奥金莱克、 奥康纳、坎宁安、里奇……,他们都是英国杰出的将领,他们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力 量。这场胜利的基础正是由前几位将军不懈的努力所奠定的。特别是奥金莱克,若 不是他手下那些奋战已久的第8 集团军的英雄们在当年7 月将隆美尔阻截于阿拉曼 一带,隆美尔的非洲军心然早已取得胜利,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蒙哥马利的阿拉曼大 捷。 阿拉曼战役将永远成为英国战史上光辉的一页,首相默念着,它是我们转折的 标志。我们可以说,在阿拉曼战役以前我们是战无不败;在阿拉曼战役以后,我们 将战无不胜!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