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最后的游戏 1944 年6 月6 日,东方微微发白,艾森豪威尔便离开篷车,穿过沟壕,来到 索思威克公寓。暴风雨过后,太阳在英格兰土地上冉冉升起,天空上点缀着从未见 过的轻柔优美的色彩;但风还在松林中呼啸,泥土依然散发着湿气。熬过几天令人 心烦的天气之后,今天似乎会是一个清新凉爽的好天气。 最高司令官看上去也是精神饱满,胸有成竹;但据科蒂斯说,他在路上见到艾 森豪威尔时,发觉他“边幅有些不整”,像是一个千方百计想睡,但整夜未眠的人。 清晨传来的消息还是片断的,进攻舰队几乎在未遭敌军阻挡的情况下渡过了英 吉利海峡;全部海空运输部队已经登陆,正在巩固阵地。空军对德军装甲师集结地 的侦察表明,登陆日前夕,利尔装甲师正在用火车装运坦克,但尚无其他的行动迹 象。艾森豪威尔曾经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实现了: “尼普顿”行动偷袭成功。无疑,“坚韧”行动的计谋和对进攻的严格保密起 到了一定的作用,但归根结蒂,使德军放松警惕的主要原因是天气,据斯泰戈记载, 气候使艾森豪威尔“有机会在欧洲大陆获得一个立足点。”艾森豪威尔后来给斯泰 戈写信说:“我要感谢战神,我们在该出发的时候出发了。”尽管偷袭成功,但 “尼普顿”行动只不过刚刚获得一个立足点。德军情况不明,不知所措,但却在顽 强地守卫着海岸;美军空降师和奥马哈海滩最初送来的报告令人感到事态严重。艾 森豪威尔的上衣口袋里装着一项声明,准备一旦在盟军丧失立足点之后,立即签发。 声明中写道: “瑟堡——阿弗尔地区的登陆部队无法夺得一块稳定的阵地,我已下令让部队 撤回。我曾根据各种最确切的情报决定了进攻的地点和时间。陆海空部队英勇顽强, 忠于职守,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进攻中的任何疏忽和差错,应该由我个人来承担。” 英国人对渡海进攻所冒的风险始终比较担心,但奇怪的是,那天清晨斯托利门却洋 溢着一种乐观的情绪。将近十点三十分,布鲁克英军参谋长们来到地图室,听取联 合情报委员会在登陆日当天的首次汇报分析。孟席斯已向委员会主席维克多·卡文 迪什——本廷克提交了“超级机密”夜间获取的情报及其他情报。卡文迪什——本 廷克在汇报中宣布,德军在进攻面前“毫无准备,措手不及”,他认为“在加来半 岛和瑟堡之间,盟军仍将完成几起登陆行动。”他在言谈之间流露出十足的信心, 正在奥马哈海滩殊死作战的美国人如果听到他的发言,一定会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他说:“德军的抵抗何时崩溃,尚不能作出准确的估计……(但是)在述卡析文迪 什一本廷克的这一分折被送到了白宫的地图室、华盛顿的联合参谋总部、以及英国 驻美国和苏联的军事使团。蒙哥马利此时仍然在索恩威克公寓,他的战斗几乎还没 有开始。像伦斯德一样,他也在总部门外的花园中修剪玫瑰花,直到他开始在法国 沿海指挥他的战斗。 按照最高司令官的指示,上午九点十七分公布了进攻的消息。英军的一等兵玛 丽·帕里将纸带放入电传发报机,伦敦各家世界通迅社便收到了盟国远征军最高司 令部的第一号公报。公报极其简单:“……在强大空军的配合下,盟军海运部队于 今晨在法国北部沿海登陆。”文森豪威尔同时下令开始执行“托弗莱特”行动;威 廉·S ·派利于九点十六分在伦敦开始使用了一条“圣线”电话机,接通了盟国远 征军最高司令部和英国广播公司之间的联络。 这是一条广播“尼普顿”行动指示的专线,通过这条专线播出了“托弗莱特九 点三十分”的代号,派利是美国驻最高司令部的无线电顾问,后任哥伦比亚广播公 司董事会主席。二分钟之后,英国广播公司广播了有关登陆的消息;九点四十八分 再次播送了欧洲流亡领袖播过多次的讲话。这些广播讲话专门用来迷惑德军。让他 们无法了解盟军在西北欧的真实意图,并使抵抗运动成员理会更加了解这次行动的 重要性。“尼普顿”作战部队已经到达彼岸,但盟军滩头堡是否安全巩固,在很大 程度上取决于“坚韧”行动能否继续获得成功。 “托弗莱特”是“坚韧”行动在登陆日一场政治战。在作这些历史性的广播时, 需要绝对地沉着、冷静和有权威。十点钟,艾森豪威尔亲自发表讲话。他把诺曼底 登陆说成是进攻的“开始阶段”,号召抵抗力量“遵守纪律,克制等待”,并向法 国人民说:“全体法国人在时机未成熟时就揭竿而起,会妨害你们在关键时刻为自 己的祖国作出最大的贡献。”艾森豪威尔之后轮到挪威国王哈康七世。考虑到“北 方坚韧”行动的命令,他宣布说,盟军“最初的登陆行动”只是“大型战略计划中 的一环”。 他号召挪威人民保持冷静,“不要由于头脑发热而轻举妄动”。荷兰首相彼得· 黑布兰迪教授警告说,“敌军将不择手段地欺骗和诱使你们采取行动”,“一旦需 要你们采取更有力的行动,将从这里发出明确的指示。”比利时是“坚韧”行动中 的一个关键地区,比利时首相休伯特·皮埃洛特接着发表了讲话,有意暗示不久将 对比利时发起进攻: “等待已久的时刻即将到来,解放欧洲的战斗已经打响。可以肯定地说,这次 登陆战预示着你们将从苦难中被解救出来。你们在急切地盼望和等待过程中还要准 备经受严峻的考验……警惕敌人可能发布的假命令……检查消息是否真实可靠的唯 一办法,是看它是否来自盟军的广播电台。千万记住,切不可上奸细的当。投入决 定性战斗的时刻尚未到来。”戴高乐亲自坚持,要用他自己确定的方法、时间和讲 稿向法国人民发表广播讲话,时间定在当天晚上六点钟以后。正当特种作战部队的 先遣小分队,包括英国的特种空军、英美法三人小组、破坏通迅的小分队以及法国 分部的组织者们向法国各地空投时,设在贝克街的特种行动局总部就发现有种种迹 象表明,抵抗力量没有听从指挥,已仓卒行动起来。从断断续续得到的报告看,战 斗的烈火似乎已经点燃了整个法国大地。格宾斯头天晚上在贝克街过夜,今天还在 等待进一步的消息;十一点钟左右,突然发生了一件使人终生难忘的事情。设在比 塞斯特附近的53C 无线电台专供特种行动局和它派驻全欧洲的特工人员作联络用; 十一点种左右,该电台值班员报告说,巴黎的党卫军保安局通过敌军控制的巴特勒 电台向格宾斯发来一份电文。电文说:“运来大批武器弹药深表谢意……对透露贵 方意图和计划的作法表示极大的欣赏。”德军曾经通过巴特勒电台发现了韦莱纳诗 句的含义。 这一电报是希特勒破坏盟军行动的一个步骤,试图在“尼普顿”行动的关键时 刻向盟军透露,德军已经深深地打入抵抗运动之中。但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德军 没有利用盟军透露的一条最重要的消息:他们认为广播韦莱纳诗句是盟军的骗局。 而实际上,诗句暴露了盟军登陆的时间。格宾斯看完电文后,发出了下述的回电: “很遗憾你们如此没有耐性,看来你们的神经不如我们的健全……请在柏林附 近备一块地方,供先遣人员和无线电发报员使用,不过请注意不要和我们的苏联朋 友打起来。”这次电报往来是德军玩弄的最后一次无线电游戏,但并不是英国的最 后一次无线电游戏。“嘉宝”继续在为“坚韧”行动积极工作。登陆日之前,双十 委员会和盟军诈骗机构制定了一个足智多谋的计划,称为“雷德”计划。 按照这一计划,双十委员会叫“嘉宝”通过他在马德里的上司库伦塔尔转告德 国人,空降伞兵开始登陆,海运登陆四小时之前,意味着进攻的序幕正在揭开。双 十委员会认为,即便如实通知德军,他们也来不及采取任何行动粉碎进攻,但这样 做却可以使德军相信,“嘉宝”潜伏在重要的机关,处处留心,积极工作,能够获 取关键性情报。 根据这一计划,“嘉宝”不仅要报告入侵已经开始这一事实,而且要报告进攻 部队在英国的登船地点,进攻方向和部队番号。这都是些容易给盟军带来威胁的情 报,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在登陆开始后的二十四小时内,德军迟早会搞到这些情报 的。那么,透露这些情报的意义在哪里呢?和往一样,让德军相信,“嘉宝”提供 的情报是可信的。在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的一次会议上,特种战委员会对史密斯 和布尔说,一位间谍对“尼普顿”这样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毫无风闻,不作报告, 德国人对他会有些什么看法呢? 完成这一计划的困难在于,马德里附近负责和“嘉宝”联络的德军无线电台每 天午夜十二点关机,收发报人员在完成了一夭的工作之后,都要去吃一顿夜餐。特 种战委员会绞尽脑汁企图诱使这家电台在6 月5 日~6 日夜间继续开机工作,同时 又不惊动库伦塔尔,但未能奏效。登陆日清晨,“嘉宝”本人从来未获准直接和库 伦塔尔联系,也不能单独接触无线电收发报机。 直到中午时分,“嘉宝”的情报才发了出去。尽管作为向德军的警告,己为时 过晚,但却可以使德军相信,继诺曼底登陆之后,盟军还会在他处发起登陆战。为 了使这一点更加真实可信,“嘉宝”还发去一份政治战委员会的指示全文(当然是 假造的指示),意思是否认尚有其他登陆地点。这和艾森豪威尔以及流亡政府首脑 们的讲话显然前后矛盾。“嘉宝”解释说,战局如何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 丘吉尔当天在议会上的讲话。他警告库伦塔尔说,政治战执行处指示人们不要轻率 地议论还会发生另外的登陆战,这实际上是在欲盖弥彰,盟军恰恰在准备新的登陆 战。 登陆日当天,英国的下议院也参加了“坚韧”行动的捉迷藏游戏。尽管丘吉尔 即将宣布《每日邮报》称之为“历史上最伟大的战争”,议长依然循规蹈矩,遵从 古老的下院仪式。首先由牧师作祷告;接着议长宣布,在最近去惠特森台德休假期 间,一位议员去世了。他继续说道:“我刚刚接到智利议会发来的一份电报,电文 是该议会向英国下议院表示亲善的一项决议。”议会大厅内响起了一阵低沉的欢呼 声。“你们一定会愿意”,议长接着说,“由我给智利议会发一份措词得当的复电”。 大厅内响起了更多的欢呼声,按照议事程序规定,接下去是一时的质讯时间。士兵 们的选举投票权是否得到保障?如果不交付贷款利息,房屋的造价是否会低一些? 一位残废士兵为什么不能获准在温布尔顿开店营业?受雇于军用食堂的人员每天工 作多长时间?盟军军事政府人员的任免是否考虑到政治因素?陆军部长是否会同意 向女兵发贝雷帽?陆军部长詹姆斯·格里爵士起而指责说,部长不懂得如何去体贴 妇女,部队中的女兵在春天应该有一顶新帽子。 会议情况是那样正常,那样地平淡无奇,似乎那一天在世界历史上并未发生任 何反常的事件。接着,劳埃德·乔治迈着蹒跚的步子来到了议会厅。 因为他已经很少出席议会,他的到来预示着可能的确发生了某些重大事情。 蒙哥马利的兄弟是部队的牧师,他也出席进入了议会厅。丘吉尔开始讲话时, 对他的欢呼声变成了急切的抱怨声。他说:“我认为,下议院应该正式确认解放罗 马的意义(马克·克拉克的部队在6 月5 日攻克罗马)。”对这一“难忘的辉煌事 件”,丘吉尔滔滔不绝他讲了十分钟。接着是一阵长时间的停顿,似乎有数分钟之 久。然后他才说:“我还要向下议院宣布,昨天夜间和今天清晨,我们的首批部队 已经登上欧洲大陆……这一次,解放战争在法国沿海打响了。”议员们认为——当 然是有意给他们造成这种印象——登陆部队也会派往其他国家,如比利时、丹麦和 挪威,英国的下议院在“坚韧”行动中也参顶了逢场作戏。丘吉尔进一步介绍了登 陆作战的情况,并有意补充说: “事实表明,我们已经达到了战术奇袭的目的;随着战局的进展,我们还将向 敌军发起一系列出其不意的进攻。”丘吉尔首相精明谨慎的讲话,为盟国其他领导 人历史性的星期二这一无所发表的声明,定下了基调。罗斯福对全国发表讲话时, 称这次登陆行动为“一次壮举”;他说:“德军正在准备应付其他地区的登陆战斗, 让他们去猜测吧,我们只需等待战斗的结果就可以了。”到目前为止,在伦敦监督 处的导演下,世界领袖们的言论是协调一致的,都符合“坚韧”行动的要求,但是 有一个例外。戴高乐在当天晚上六点钟向法国人民发表的广播讲话,对盟国是一种 蔑视;他鼓动法国人民立即举行全国起义,并宣布诺曼底的登陆战就是总攻的开始。 伦敦监督处和最高统帅的政治顾问们知道,德军将密切注意戴高乐的广播讲话, 以便从中发现盟军的战略动态。最高司令部之所以为他准备了一个讲稿,原因就在 于此。但戴高乐拒绝从命,在他自备的讲稿中并未提及在法国或其他地区仍可能发 生登陆战斗。他在讲话中一开始就说:“最崇高的战斗已经打响!在经历了长期的 灾难和艰苦卓绝的斗争之后,我们终于迎来了一场梦寐以求的决战时刻。”更糟的 还在后面。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极其提心法国会突然掀起一场全国起义,戴高乐 向法国人民的讲话煽动性却极强。他呼吁说:“法兰西的子孙,不论你是什么人, 也不论你在何处,都面临着一个简单而又神圣的职责:尽一切力量投入战斗。”他 指示,抵抗运动不应该听从艾森豪威尔或者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的命令,而应该 执行“法国政府”的命令,执行“该政府任命的全国和地方领袖”的命令。显然, 尽管尚无法律程序批准,戴高乐把自己看作是法国的国家元首。他在讲话中只字未 提艾森豪威尔或者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只字未提美国,未提使今天的进攻成为 现实的那些陆海军将领和作战部队,以及盟国投入的工业和经济力量,他提到了英 国,但也仅仅是“古老的英国”。在戴高乐看来,整个“尼普顿”行动不过是一场 “法国的战斗”,尽管参战的法国人屈指可数,法国战舰也不过二、三艘。在盟国 领导人中,戴高乐是唯一拒绝配合“坚韧”行动的人;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施道瓦塞回忆说,大规模进攻日第二天,盟军的作战计划偶然落到德国人手中, 综合考虑之后,“戴高乐的讲话……使我们所有的人(隆美尔总部)确信无疑,这 就是盟军的入盆,其他的可能是否达到预期的目的呢? “嘉宝”当天晚上再次向马德里发报,英国首相在议会中透露,盟军还可能在 他处登陆,这和政治战执行处的指示截然相反,对此,“嘉宝”将作何解释?“嘉 宝”已经准备好了答案。他对库伦塔尔说,首相的好友、情报部部长布伦丹·布雷 肯曾经劝告丘吉尔,不要对议会说“首批部队已经登上欧洲大陆”,但遭到丘吉尔 的拒绝,丘吉尔认为,以他的政治地位,他“必须避免歪曲事实,他不能让自己的 讲话为日后的事实所否定。”“嘉宝”以这种聪明微妙的掩饰结束了这次报告。作 为一种巧合,戴高乐的讲话得到证实政治战执行处的指示,不去随意议论其他登陆 情况的人。 夜间十一点,“嘉宝”给库伦塔尔又发去另一份电报。他说他“气炸了肺”, 他刚刚得知,“我在6 月6 日临晨二点三十分提交的情报,直到八点三十分才发出 去。”在这样一个至关紧要的夜晚,马德里的电台为什么不按时接收信号?“如果 不是出于元首的信念,坚信元首肩负着把欧洲从布尔什维克主义和英美富豪集团这 对孪生暴政中解放出来的关键使命的话,此时此刻我立即就洗手不干了。尽管我清 楚自己也有过失。”库伦塔尔担心,如果“嘉宝”辞职,他在英国的整个情报网都 可能由此关闭。电文最后说:“作为情报部门的负责人,我向你以及你所有的同伴 重申,我们极其欣赏你们继续同我们合作。”“嘉宝”在他的上司眼里,依然备受 敬重;但假如库伦塔尔比较冷静和细心,通过那天无线电信号的往来,他应该发现 一点可疑之处。“嘉宝”发出无线电信号的时间太长,英国的无线电测向台有三次 机会可以测出他的方位,并可以逮捕他。为什么他可以欺骗盟军而有意准许他发报? 库伦塔尔完全可以提出这些问题,可是实际上他不仅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反而向柏 林呈递了一份报告,建议授予“嘉宝”一枚铁十字奖章。 登陆日当天从早到晚,都能听到东英格兰的枪炮声隆隆作响,威胁着加来半岛 地区;所谓的巴顿集团军摆出一副架势,似乎正在等待德军将第十五军撤离加来半 岛后,便登船渡海发起主攻。佯攻的主要目的是要影响希特勒,希特勒当天晚上已 经返回克莱恩海姆城堡,设国宴招待匈牙利来宾。宴会在十一点钟结束后,希特勒 又听取了最高统帅部的战局报告,并重申他认为盟军在诺曼底登陆是声东击西。公 事已毕,他招待来宾欣赏布鲁克纳第七交响乐的唱片。他对来宾说,这支交响乐使 他回忆起青年时代跳过的蒂罗尔舞。 清晨两点左右,他按时上床睡觉。对元首来说,这实在是荒唐的一天。在最关 键的时刻里,他却在招待一位小小中欧国家的首脑。如果不是确信主攻尚未到来, 希特勒完全有可能以他特有的速度和无情的指挥,向“尼普顿”行动发起反攻。 隆美尔返回拉罗什盖杨需堡后得知,装甲部队当天仅仅在卡尔瓦多斯顽强地进 行了反击,孚希廷格将军的第二十一装甲师曾是隆美尔在利比亚的得力部队,如今 已经残缺不全;该师已经打到加拿大和英国滩头堡的汇合地带,并推进到吕克村沿 海一带。但恰好在黄昏之前,由于百架飞机和滑翔机组成的空中列车运来一个旅的 兵力增援英国空降师,保证奥恩运河“尼普顿”的左翼不受损失,第二十一装甲师 以为,盟军的意图是要切断其后路,因而在惊恐和慌乱之中失去了作战能力,孚希 廷格企图重整兵力,但为时已晚,天已经黑了下来。德军在当天所得到的不过是一 条教训:伦斯德和隆美尔手中如果有三个装甲师,战局是会大不同的。“希特勒青 年团”装甲师和利尔装甲师本来应该在当天赶列滩头堡,但这两个装甲师直到午后 很晚的时候才接到命令。夜幕突然降临,英国广播公司随伞兵部队登陆的记者切斯 特·威尔莫特写道:“现在是敌军反攻的大好时机,登陆部队疲惫不堪,分散在仓 卒设起的一些据点内……进攻力量单薄而且到处有可乘之隙。然而德军却无法利用 当天晚上出现的这一有利时机,对他们说来,这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截止到登 陆日的午夜,从法国海岸传回伦敦的消息寥寥无几,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尽管美国 空降师遭到挫折,在奥马哈的登陆部队几乎全军覆没,但并没有出现一场大屠杀。 伤亡很重。(死伤和失踪者共一万二千人,如果“尼普顿”行动偷袭失败,原预计 伤亡人数会达七万五千人),武器装备的损失不计其数。但据温盖特回忆——午夜 时分他正和比万喝酒时碰上了孟席斯——当天晚上的普遍感觉是,艾森豪威尔和蒙 哥马利已经获得成功。“我们有理由对登陆的进展感到满意,很少有人怀疑部队是 否能够登陆,怀疑在登陆后能否站住脚,由于这一点要经过三天的较量才能见分晓, 当天夜里我们就尽早入睡了。”温盖特说得很对,“尼普顿”行动的成败取决于登 陆日之后三、四天的战局进展。希特勒只要一声令下,开始执行第三方案,德军装 甲师和第十五军的后备力量就会铺夭盖地压向诺曼底海岸,甚至不容盟军有一个立 脚反击的机会。此外,从登陆日当天的情况看,法国抵抗力量的活动对“尼普顿” 行动来说也是凶多吉少。使格宾斯感到沮丧的是,幽灵部队开始公开出来活动:从 安省到上阿尔卑斯,从弗朗什孔德到多菲纳的萨瓦,从朗德到科多尔,“马基”游 击队到处在和德国士兵开火交战。抵抗力量在全国举行暴动,已经无法约束;这一 暴动并不完全是煽动和政治野心的结果,而是一场象法国革命那样广泛深入、激情 满怀的真正的人民起义,抵抗力量迅速揭竿而起,但很快遭到德军无情的镇压。他 们在敌后骚扰和牵制敌人的活动能够支持多久呢?“坚韧”行动虚构了一场对加来 半岛的进攻,这一声势能维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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