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自从新兵训练结束,业务训练开始,特别是听了刘队长那番关于部队性质的讲 话之后,教导队的新兵们,对团部那幢毫不起眼的灰色二层小楼,就充满了向往。 每次到团部,经过那幢唯一有着哨兵站岗的小楼时,都忍不住神往的看上两眼。因 为这是他们紧张、单调、枯燥而又漫长的训练的最终目的地所在。 现在,常诚终于在带班老兵段发明的带领下,走进了这幢神往己久的小楼。 这幢被称作为“作战楼”的小楼,从外表看,毫无特色,它被前面的宿舍大楼 和后面的机关大楼,包围在中间。走近,可以看到,从小楼的每个窗口都有着蜘蛛 吐丝般吐出的黑色电线,连接着山坡上那片像树林般的天线群。 老兵段发明在向哨兵出示了“出入证”之后,带着还没配发“出入证”的常诚 走进了“作战楼”。常诚心里一阵激动:这就是“祖国耳朵”的神经中枢啊。 穿过长廊,来到他们组的“作战室”。 交接班完毕,戴上耳机,哇,就像进入了电讯声音的大海——段老兵耐心地指 导着常诚,该从这大海中捕捉什么样的“鱼”…… 在戴上“作战耳机”之前,常诚感到已经仿佛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经 常困扰的“掉速”危险,无时不在的“混码”危险,时刻威胁的“淘汰”危险…… 可当他真正戴上了“作战耳机”才知道,在教导队学习训练的“电码”,好比是养 在“金鱼缸”的鱼,而现在,则是面对着整个大海捉“鱼”。离成为一名合格的 “耳朵”还不知要有多少路要走呢? 难怪刘队长在毕业分配会上说:“祝贺同志们终于达到了教导队的毕业标准。 尽管你们在教导队训练了十个月,但离真正的‘作战’要求还有距离,分到作战单 位以后,还将接受一百天的老兵带教实习。祝你们努力学习,早日‘单飞’,早日 成为一名保卫祖国真正的‘耳朵’。 大家早就盼着毕业,盼着离开教导队,愿望不能说不好。但是,大家还记得我 在第一天和你们见面时说过的话吗?——参军入伍是你们人生的第一次,而新兵教 导队生活则是你们军旅生涯的唯一一次。在若干年以后,当你们回忆起你的军旅生 涯时,你一定会情不自尽地想起艰苦而难忘的新兵生活,到那时别骂,曾经还有个 严厉而生硬的队长就行了……” 新兵教导队刘队长的讲话余音在耳,三大队大队长、教导员的讲话已经扑面而 来。 大队长孔万银,瘦高的个子,第一眼就让人想起《南征北战》的高营长。磁性 十足的男中音,说起话来瓮瓮地:“我叫孔万银,是本大队大队长。 从今天起,你们就要面对真正的敌情,进入真正的实战状态,希望在老兵带教 的实习期内,刻苦钻研,将在教导队学到的技能,尽快转化为战斗力,争取早日放 ‘单飞’,早日‘单兵作战’。” 教导员林克俭,可是一脸的“菩萨像”;矮矮胖胖,乍一打眼,很像后来的电 视剧里的“和坤”:“同志们,当此边境形势十分严峻之际,你们及时的补充了部 队,我代表大队党委表示热烈欢迎。 刚才,大队长己经做了自我介绍,我也介绍一下自已。我叫林克俭,和大队长 正好相反,他是不是‘孔老二’的嫡亲后代我不清楚,反正他‘家有万银’;可我 还得‘克勤克俭’;从体形上看:他穷我富,可从名字上看:我穷他富。” “哈哈!”队列里爆发一阵笑声,官兵距离一下拉近了。 “我们这对军政搭档,从名字到体形反差巨大,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可也有许 多共同点,你比方说:我们都是从解放军第一外语学院毕业,同一天到咱们团,那 时还是大队报到的,即是同学,又是战友。这不,当前正在开展的‘批林批孔’, 一竿子把我俩全捎上了,谁也跑不了。早先还是‘批陈(伯达)批孔’,没我什么 事,这后来就发展成了‘批林批孔’,好嘛,我还是没跑了。” “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我们为了保卫祖国这个共同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我们将共同战斗。希望大家在今后的作战任务中,刻苦钻研军事技术,同时注重突 出政治,争做一名又红又专的毛主席的好战士……” 常诚戴着耳机还在迷迷糊糊着呢,交班时间已经到了,段发明己经在交班本上 写好了班结,签上两人的姓——“段、常”。 接班老兵——戴眼镜的章军剑,带着带教新兵俞力,来接班了。 拿起交班本一看:“哟嗬,段、常——短长,庭草衔秋自短长。好姓,你们俩 这姓搭配正好。” 段发明说:“一个签名也能让你引出一句诗来,不愧为章诗人呐。” 章军剑越发得意:“还想听吗?不过也有不好听的:枯藤,老树,昏鸦,断肠 (段、常)人在天涯。” 段发明说:“别贫了,快接班吧。今天台上情况……” 交接班完毕,接班人员戴上了耳机。 章军剑又是拿腔拿调的:“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你们该不会再 想陪我们一班吧?” 段发明:“得了吧,整天卖弄你那破诗,酸不叽叽的……” 段发明的话还没说完,摇头晃脑的章军剑突然一捂耳机,脸色为之一变“有情 况!”便左手调台,右手迅疾地在抄报本上抄录了起来。 段发明笑笑,带着常诚离开了作战室。 常诚心想:这支部队确实有点与众不同哩。连战士都这么有才。 “西沙之战”以后,海军换装了,脱下了灰军装,干部戴上了大盖帽,战士又 恢复了那上白下蓝,漂亮的水兵服。 与海军同时换装的还有全军女兵和人民警察。 全军女兵换下了与男兵一样的军帽,换上了无檐软帽;陆军女兵的无檐帽上嵌 红色牙线,空军女兵嵌蓝色牙线,海军女兵则是蓝色无檐帽嵌白色牙线;人民警察 将原来和空军一样的服装,换成和海军军官一样的服装,只是帽墙、帽徽不同—— 海军是五角星,警察是国徽。 听完换装的文件传达,大家心里都挺痒痒的,为啥只是海军换装呀?干嘛空军 和陆军不换呀?全军一块换那该多好呀。 换装文件传达时,还有一个首长讲话,别的大家都没记住,唯独有一句话,让 大家那点想换装的念头,灰飞烟灭——“这次换装,只是考虑到海军是个特殊军种, 具有一定的国际性,所以,按国际惯例换装。我们这次换装,是经过慎重考虑地, 我们考察了世界各国的军装,考察下来,我军现行的军装还是最漂亮、最实用的… …” 晚饭的饭堂里,大家按捺不住对海军换装的羡慕,都在悄悄议论:“教导员, 有军衔的那会,你们一定感到特神气吧?” 林教导员一挺胸脯:“那可不,那时军装分常服和礼服,平时穿常服,只戴领 章,不戴肩章,逢重大活动,才穿礼服,戴肩章。所以,前几年批‘资反路线’说 :军衔制就是培养名利思想,脱离群众,戴着肩章还怎么挑水扛枪?我就想,这哪 跟哪呀,太牵强了嘛。不过,那时,我们还都是军校学员,也就只穿过一次礼服, 就是参加咱们空军前司令,刘亚楼大将逝世的追悼会。太可惜了。” 不知是说刘亚楼英年早逝可惜?还是只穿了一次礼服就取消了军衔可惜?或者 是说海军恢复了大盖帽而空军没有可惜? 段发明调侃道:“这下海军把空军和陆军全震了。” 只见章军剑左手馒头,右手执筷,头也不抬,慢条斯理的接腔:“别急呀,海 军即然改了,空军陆军也就快了。” “你怎么知道的?” “又是小道消息?” 大家七嘴八舌,人们总是愿意相信并不存在的东西。 章军剑低头喝了一口“玉米糊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慌不忙地说道: “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咱们即将改成前面后面各有一个圆圈,前面的圆圈里是个 ‘兵’,后面的圆圈里是个‘勇’,帽子也得改成布条缠头,空军是蓝的,陆军是 绿的……” 话音未落,饭堂里捶桌子打板凳笑翻所有人。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