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属北非的政治风波 为了争取北非的法军不抵抗,罗斯福总统做了许多工作,艾森豪威尔等人也想 了很多办法。他们想给北非的法国军队物色一位统帅,此人自然应来自法国维希政 权的旧军人中,必须是既愿意与英美合作,又有威望,能约束驻北非的法国军队, 命令法军对盟军不抵抗。他们选中了吉罗。此人原是法国第七集团军司令。1940 年被德军俘虏,1942 年4 月越狱逃到维希。盟军派潜水艇悄悄地把他从法国本土 接出来。艾森豪威尔寄希望于他能让北非法军不抵抗,答应盟军在北非登陆后,由 吉罗做法属北非民政机构的首脑和北非法军总司令。 然而,11 月8 日,盟军在北非登陆时,遇到了法军顽强的抵抗。吉罗于11 月9 日到达北非,可法军将领根本不听他指挥,有人甚至骂他是叛徒。艾森豪威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到手的吉罗在北非法军中根本没有影响力,这一切与原来的估 计完全相反。 说来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盟军登陆前夕,维希法国武装部队总司令达尔朗海 军上将,为了看望他的患小儿麻痹症的儿子,来到了北非的阿尔及尔。 盟军在阿尔及尔登陆时,他落入盟军手中,气得脸发紫。 在艾克等人看来,以达尔朗的地位之尊,北非法军无疑会服从他的命令,如果 能把他争取过来,就有希望让北非法军停止抵抗;不过,达尔朗有投靠纳粹德国的 可耻经历,是个法西斯分子、纳粹的热心合作者,是维希政府反犹太法令的主谋, 而且强烈反英,是戴高乐的死敌。 同这样名声狼藉的人做交易,无疑将冒很大的政治风险。但鉴于登陆行动遇到 了出人意外的抵抗,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流血牺牲,为了争取时间向突尼斯进军,文 克等人在权衡利弊得失后,决定争取达尔朗的合作,与他做一笔交易。如果达尔朗 下令北非法军停止抵抗,英美盟军就把法属北非的管理权交给他。 达尔朗也反复地权衡了利弊得失,决定与盟国合作。他以法国武装部队总司令 的名义下令北非法军停止抵抗,法军将领基本上执行了他的命令,停止了抵抗。于 是,在艾森豪威尔和美国将领克拉克的安排下,1942 年11 月13 日,盟军、达 尔朗和吉罗达成了一项临时协议:达尔朗任法属北非的最高行政首脑,吉罗任北非 法军总司令,不准戴高乐的力量进入北非。此后,北非的法军开始与德军公开作战。 达尔朗是维希法国中臭名昭著的法西斯分子,盟军与他做这笔政治交易引起了 英美两国公众的强烈不满。在美国,人们纷纷地指责说:“如果我们会在法国领土 上同达尔朗作交易,那么我们也会在德国同戈林作交易,在日本同松冈作交易。” 有人甚至指责艾森豪威尔是法西斯分子。英国人把贝当政府投降德国视为对英国的 背叛,对法国维希分子恨之入骨,同情和支持戴高乐的自由法国运动。他们对“戴 高乐遭到排斥,达尔朗受到扶持”义愤填膺,愤怒地直问:“难道我们打仗就是为 了这个吗?”纳粹德国的宣传工具乘机煽风点火。被排除在“火炬”行动之外的戴 高乐,也让他掌握的舆论工具乘机发泄不满。 这场政治风波搅得白宫和唐宁街10 号不得安宁。尤其是丘吉尔背了黑锅,因 为这笔交易是美国人一手搞成的,他事先根本就不知内情。而且他一向是反对维希 政府支持戴高乐的。从减少士兵伤亡和维护英美团结的角度考虑,他对做这笔交易 能理解,在公开表态时也表示支持,但私下里,他对美国人的做法也有怨言。在给 罗斯福总统的电报中,他说,这笔交易“引起了强烈的愤怒……人们会以为我们愿 意和当地的吉斯林之流妥协”。由于这件事涉及到英美、英法之间的微妙关系, “既不能公开说明事实,又不能公开辩论”,面对公众舆论的批评,丘吉尔只好忍 气吞声。当公众批评愈来愈尖锐时,他愈来愈愤怒,“对他们的这种鼠目寸光的看 法有点蔑视”。12 月10日,他实在忍无可忍,请求下院召开秘密会议,为艾克等 人的举措作了一番辩解。他说,在战时,不可能一切都称心如意,当英法处于敌对 状态时,美国却一直和法国维希政府保持着密切关系,而“这种关系对我们的整个 利益说来是有好处的”。同样,在当时那种具体情况下,艾森豪威尔那样做也是正 确的。经过这番辩论,英国议会不再反对了,公众舆论不满的势头也大为减弱。 当美国公众舆论群情激愤时,11 月14 日,艾克给盟国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发 了一封长电,慷慨陈词,他说,盟军登陆时,北非局势同原来估计的毫无相似之处, 争取达尔朗是“有利无害的唯一可行的安排”,如果不是亲临其境,对此很难有明 确的认识。史汀生、马歇尔等人都支持艾森豪威尔。马歇尔说,在登陆作战中,事 先估计美军将损失1.8 万人,而实际上只有1800人,这样同达尔朗的协议使美军少 伤亡16200 人。 罗斯福看到艾克14 日的电报后,深受感动。他用富有感情的语调把电报对正 在身边的顾问舍伍德朗读了一遍,以致舍伍德感到,总统仿佛是在历史的法庭上替 艾森豪威尔作辩护。 罗斯福决定支持艾克。他给艾克回电说:“我对你的做法……给以百分之百的 支持。”“你们办事我放心。”另一方面,他还是想平息公众的不满。 他对报界说:公众反对同达尔朗做交易,这种心情可以理解,“目前的安排仅 仅是作战需要的一种权宜之计”。他引用一句宗教格言来说明其必要性: “我的孩子们,在大难临头之际,你们可以与魔鬼同行,直到你们脱离险境为 止。”罗斯福的态度使艾克深受鼓舞,却未能平息公众舆论的不满。这场风波搅得 他很烦躁。有一次,戴高乐的两名代表来白宫拜见他,就这笔交易提出了抗议,一 向城府很深的罗斯福忍不住喊叫道:“因为达尔朗把阿尔及尔给了我,我当然就同 达尔朗做交易,如果赖伐尔把巴黎拱手让给我,我明天就同赖伐尔做交易。”不过, 发火归发火,他还是想尽量平息这场风波。为此,他决定邀请“战斗法国”领导入 戴高乐来华盛顿访问。戴高乐对罗斯福政府一直同法国维希政府保持外交关系颇为 下满,但从法国抵抗运动的未来着想,还是接受了邀请。正当他整装待发时,从北 非传出了一个重大消息:达尔朗遇刺身亡。于是,罗斯福取消了戴高尔的访美计划。 达尔朗死后,公众的不满情绪本来趋于缓和,可接着又出了新的乱子。 原来,达尔朗遇刺之前,曾经提出,原维希政府的内务部长、法国驻阿根廷大 使马塞尔·佩隆东(也是个法西斯分子),曾在北非任职,熟悉北非事务,现闲居 阿根廷,希望盟国当局允许他来北非协助自己工作。美国驻阿尔及尔领事墨菲请示 国务院,国务卿赫尔表示同意。当佩隆东到达巴西,准备继续前往北非时,他在维 希政府任职期间为纳粹德国效劳的可耻经历被记者们捅出来了。于是,美国副国务 卿韦尔斯下令禁止他前往北非。赫尔得知这一情况后,又取消了韦尔斯的禁令。佩 隆东最后还是来到了北非,1943 年:月初被艾森豪威尔任命力阿尔及利亚总督。 消息传出后,引起了英美两国舆论新的抨击,人们对盟军为什么如此看中法西斯分 子大惑不解,也十分不满。艾克再次成为攻击的重要目标。 艾克是一名职业军人,他的所作所为主要是从军事角度考虑的,这一连串的政 治风波,也弄得他心须意乱。他带着一肚子委屈和困惑到卡萨布兰卡去参加了一天 的会议。他汇报了盟军登陆的情况和北非战局的进展,同时对这一连串的政治风波 坦率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我不想掩盖自己对欧洲政治的无知,因为战前我 长期呆在远东的菲律宾。关于佩隆东,我只知道此人曾在北非任职,是一位出色的 官员,至于其他的背景,应由美国国务院审查,可国务院起初说“可以”,后来又 说“不可以”,最后又说“可以”。 他接着激动地说:“我主张一个战区的司令官可以不必请示本国政府批准之后 再来做这些工作。如果犯错误的仅仅是一个将军,那可以取消他的命令,撤他的职, 使他丢脸。但是,一个政府却不好把自己的行动取消,把自己撤换和丢自己的脸— —无论如何,这在战时是做不得的。”一时间,人们纷纷猜测,艾克是否会被撤职。 实际上,罗斯福丝毫无意撤换艾克。他对霍普金斯说:“艾克似乎有点神经过 敏。”他和马歇尔都很信任艾克,丘吉尔和英军的一些将领们也都信任艾克。自实 施“火炬”计划以来,艾克不仅指挥有方,有大将风度,而且成功地协调了英美两 国军队之间的关系,这对盟军联合作战的意义重大。艾克成功的原因之一,是他在 处理两国军队之间的纠纷时,严格地约束美军。 他曾警告手下桀骜不驯的美军将领巴顿说:“我倒不介意某个军官把另一个军 官叫做混蛋,他完全可以凭自己的看法这样说。不过,当我一听到任何美国军官把 兄弟军官叫做英国的混蛋时,就马上请他滚蛋。”正因为如此,丘吉尔曾在英国下 院为他美言说:“我对艾森豪威尔上将寄以很大的信心。我认为他是我所认识的最 优秀的人物之一。”罗斯福不仅仅没有撤艾克的职,反而授予他第四颗星,晋升他 为上将,使他得以和他手下的英军将领亚历山大、坎安宁和特德等人一样,也佩戴 4颗星。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