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不驯的戴高乐 在丘吉尔和罗斯福面临的各种问题中,让他们最难受的问题或许是如何对待法 国桀骜不驯的戴高乐将军。 自1943 年初在卡萨布兰卡会议上被“逼婚”之后,戴高乐将军开始着手统一 法国所有的抵抗力量。1943 年6 月,法国抵抗运动的统一领导机构——“法兰西 民族解放委员会”诞生了,戴高乐和吉罗共同担任该委员会主席。 在1943 年这一年中,戴高乐的地位有了巨大的改善,他手下的兵力由不到10 万人扩充到40 万人,这些部队战斗在从非洲到意大利的所有战场上。法国抵抗力 量的壮大,与英美的支持是分不开的,比如戴高乐的部队,主要靠美国人提供武器。 然而,戴高乐本人决不因此而时时处处屈服于罗斯福和丘吉尔,而总是保持着很强 的独立性,甚至常常在许多问题上与英美首脑唱对台戏,让罗斯福和丘吉尔很不舒 服。 1943 年11 月,美国支持的吉罗将军被迫放弃了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主席 职务,戴高乐成为该委员会的唯一主席,从而成为法国抵抗力量的唯一领袖。这一 变化显然不符合罗斯福的心愿。 大约与此同时,法国的委任统治地黎巴嫩要求完全独立,遭到了戴高乐领导的 法国军队的残酷镇压,黎巴嫩总统、总理以及内政、外文和供应部长均被逮捕。戴 高乐作出的这种反应,引起了英国、美国乃至苏联的抗议。11月19 日,英国向驻 贝鲁特的法国卡特鲁将军发出照会,要求他释放所有的黎巴嫩人,否则英国将动用 军队去释放他们,并宣布军管。戴高乐破口大骂丘吉尔和英国政府,说整个事件是 英国人为把法国人从地中海东岸地区排挤出去而制造的挑衅。这一事件加剧了他同 丘吉尔之间的成见。 1943 年12 月,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宣布逮捕3 个著名的维希分子: 布瓦松、马塞尔·佩鲁东和弗朗丹,再次引起罗斯福和丘吉尔的愤怒。这3 个 人虽然是维希分子,但当盟军在北非登陆时和登陆以后,多多少少帮助过盟军,得 到英美的支持。因此,丘吉尔得知逮捕的消息后,指责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的成 员“是些气量狭小、野心勃勃的阴谋家”。罗斯福也很生气,他愤怒地说,铲除戴 高乐,使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面对现实的时刻到了。 丘吉尔和罗斯福虽然有时都很痛恨戴高乐,但两人的态度并不完全相同。罗斯 福打心眼里不喜欢戴高乐,而丘吉尔对戴高乐则是既恨他又爱他。 熟悉丘吉尔和戴高乐的英国保守党政治家麦克米伦说:“丘吉尔对戴高于的感 情如同一个同儿子吵过架的男人。他决心断绝儿子的生活费用,但内心里想的却是, 只要浪子回头,他随时准备设宴欢迎。”1944 年春,盟军在法国登陆和作战的日 子即将来临。显然,盟军在法国领土上登陆和作战,需要法国抵抗力量和法国人民 的支持和配合,而法国抵抗力量是受戴高乐和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统一领导的。 戴高乐准备让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成为法国政府,罗斯福坚决不承认,丘吉尔左 右为难。 在戴高乐看来,由他及其领导的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来治理解放后的法国, 应该是天经地义的。然而,罗斯福却不以为然。他认为,战后应由法国人民自由决 定由谁来领导他们,盟军在法国登陆不应把戴高于及其委员会强加在法国人民头上, 他甚至相信,法国解放以后,会有其他党派崛起,以取代戴高于在法国的地位。因 此,他坚决拒绝把戴高乐领导的委员会视为法国的哪怕是临时政府。1944 年3 月 15 日,他给艾森豪威尔起草了一道命令,实际上主张由盟军对法国实行军事占领。 戴高乐则针锋相对,于3 月26 日公开地把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改称法国临时政 府。5 月份,罗斯福对美国副国务卿斯退丁纽斯说:“我唯一感兴趣的是,不要任 命戴高乐和民族解放委员会力法国的政府。”戴高乐不甘屈服,5 月26 日,将法 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正式改名为“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府”。罗斯福也不甘示弱, 他致电丘吉尔,表示同意在“霸王”行动中利用法国的抵抗力量,但不同意为此把 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当作法国临时政府。 在这种局面中,丘吉尔左右为难,因而也想左右逢源。4 月份,他试图安排罗 斯福同戴高乐举行会晤,为此施展了各种外交手腕,可是,罗斯福不热心,戴高乐 又很倔犟,丘吉尔的一番努力付之东流。可他没有放弃努力。5 月份,他邀请戴高 乐去伦敦讨论法国同盟国进行政治合作的问题,戴高乐接受邀请后,丘吉尔又希望 罗斯福派斯退丁纽斯或相当级别的其他人来参加会谈,再次遭到罗斯福拒绝。 然而,无论如何,盟军在法国的登陆和作战是需要法国抵抗力量和人民的支持 和配合的,盟军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将军对此有清醒的认识。他曾为此专门拜访过 戴高乐,对他说:“我必须得到你的帮助,我来就是为了请求你的帮助。”一向受 罗斯福、赫尔之类的美国人歧视而自尊心又特强的戴高乐,见艾克的态度如此谦逊 和诚恳,极为高兴。他称赞艾克“真是个男子汉”! 为了使盟军在西欧顺刊登陆和作战,艾克计划在诺曼底登陆时向法国及西欧其 他被占领国家的人民发表广播讲话,呼吁他们帮助和支持盟军。艾克希望戴高乐以 及其他国家流亡政府的领导人也发表相应的广播讲话,以示支持。 在丘吉尔的邀请下,戴高乐于6 月4 日早晨从阿尔及尔飞抵伦敦。在会谈中, 丘吉尔和英国外交大臣艾登苦口婆心地劝戴高乐早日访问美国,早日会见罗斯福, 劝他要同罗斯福搞好关系。戴高乐却不以为然,甚至很生气地说:罗斯福总统显然 从来没有想要会见我,而现在却突然要我去同他会谈,“莫非你们认为我应向罗斯 福索要我当法国领导人的资格?理由何在?法国已有政府,在这方面我既无求于美 国,也无求于英国。”丘吉尔见戴高乐如此不识好歹,也很生气。他大声说,美国 和英国愿意让几十万人冒生命危险去解放法国。至于你是否去华盛顿,那是你自己 的事。 但是如果法兰西民族解放委员会同美国决裂,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地说,英国必 然要站在美国一边。 当天下午,丘吉尔同戴高乐一起来到艾森豪威尔的总部,商讨如何让法国抵抗 力量配合盟军登陆作战的问题。戴高乐对艾克即将向法国人民发表的广播讲话的内 容不满,认为它没有尊重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府,因此他拒绝发表支持性讲话。此 外,当他得知盟国在法国登陆后即将发行盟军自己印制的军用法郎时,极为愤怒, 认为盟军无权在法国发行货币,指责这种做法是把法国当作战败的意大利一样看待。 会谈不欢而散。丘吉尔邀请戴高乐与他一起乘火车返回伦敦,并共进晚餐。戴高乐 却不领情,宁愿同法国人一起坐汽车走。 直到6 月5 日(即诺曼底登陆前一天)下午,戴高乐仍然拒绝配合艾克发表广 播讲话,艾克极为气愤。正为诺曼底登陆能否成功而忧心忡忡的丘吉尔,见戴高乐 如此不顾大局,怒不可遏,在内阁会议上大发雷霆,猛烈地攻击戴高乐。在场的卡 多根联想到丘吉尔、罗斯福及戴高乐之间的矛盾和态度,认为他们“一个个都像接 近青春期的女孩子那样激动多语”。 当晚9 时,丘吉尔喝了很多威士忌,像发酒疯似地大叫:“戴高乐必须在安排 给他的时间和地点讲话,他必须让步……”那天深夜,戴高乐因为英美不承认他领 导的法国临时政府,仍然坚持拒绝为盟军登陆部队派出联络官。丘吉尔暴跳如雷, 指示说:“去告诉比尔德·史密斯(艾克的参谋长),让戴高乐上飞机,把他送回 阿尔及尔,如有必要,戴上镣铐,不许他重返法国。”到6 月6 日清晨,驱逐令已 被取消。 6 月6 日下午,戴高乐发表了广播讲话(录音):“决战开始了……它是在法 国领土上进行的战斗,也是法国参加的战斗……法兰西的男儿们…… 利用一切手段同敌人战斗……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法国政府和法国政府所承认 的领袖们发布的命令……拨开凝结着我们鲜血和热泪的浓雾,法兰西的伟大太阳即 将重新闪光!”随着盟军在诺曼底登陆,在未来一段时期,盟军将在法国领土上作 战,既需要法国人民的支持,又能对法国政局施加影响。这一事实使罗斯福想会见 戴高乐,戴高乐也愿意会见罗斯福。可是,罗斯福又不想使会见成为美国对法兰西 共和国临时政府的正式承认,因而不愿说是他正式邀请戴高乐,而坚持说是戴高乐 要求访美。然而,戴高乐却不想给人以他有求于美国总统的印象,认为罗斯福的说 法有损予法国的尊严。因此,当罗斯福在5 月底表示愿意会见戴高乐时,戴高乐表 示:等研究后再说。6 月6 日,罗斯福又致信戴高乐,建议他确定访美日期,戴高 乐仍然缺乏热情,于6 月14 日答复说,他“真诚地希望环境允许他成行。”直到 6 月26 日,戴高乐才通知罗斯福: 他接受邀请。7 月1 日,罗斯福发表了他对戴高乐的看法:“这是个怪人。” 7 月6 日,戴高乐抵达华盛顿。私下里,罗斯福说戴高乐是“野心勃勃、自私自利、 对民主制度三心二意的、心胸狭窄的法兰西狂热分子”,认为戴高乐将会垮台,但 表面上却很热情,试图施展他的魅力外交征服这位孤傲的法国人。戴高乐后来回忆 说:“很难使人用任何绝对的语言来反驳这位艺术家、这位有魅力的人。”这次访 问多少取得了一点实际成果:7 月11 日,罗斯福宣布,美国政府承认法兰西民族 解放委员会为法国事实上的权力机关,虽然不是对法国临时政府的正式承认,但多 少有点进展。 罗斯福事先没有同英国打招呼就突然宣布了上述决定,使得英国人很意外、也 很被动。他们认为,罗斯福此举给人的印象是,似乎是他,而不是别人使我们(在 法国问题上)摆脱了困境;而恰恰是他为了赢得克服困难的美名而制造了困难。多 么圆滑的政客!”英国外交大臣艾登对罗斯福的这一做法十分恼火。丘吉尔对他说 :“总统把你们捉弄得够呛。”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