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度假(3) 威利慢条斯理地说:“你是被我的头脑迷住了。”“你给我记住,朋友,”梅 说,“我现在已有大学一年级的英语水平了。而且我也读了很多很多的书。我可以 跟你大谈狄更斯,你想谈什么就谈什么,也许比你知道得还多呢。开口说话呀,说 点什么。你觉得他的《荒凉山庄》怎么样?” “说实话,从未读过,”威利打着哈欠说,“我正好漏过了这一部。呆在这炉 火边我觉得真暖和,真舒服,你觉得呢?” “咱们离开这儿到外面去。”梅说,把尚未喝完酒的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等一会儿,”威利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这是化学作用。你和我,就 像钠和氯一样,有一种化学的亲和力。” “这样的话我听过多次了,”梅没好气地说,“它让我恶心。你如何解释几乎 所有在夜总会里干的那些家伙都觉得自己与我有这种化学亲和力,而在我眼里他们 只是一大群公猪呢?” 威利带着如此露骨的男性的自鸣得意微笑了,直气得梅跳了起来,只差用酒杯 掷他了。“我快被烤糊了,我要走了。” 那晚的火瀑布不知何故似乎不那么令人激动了,尽管除了比前晚的月亮更圆更 亮之外,那景色的其他一切都丝毫没变。而且那些隐身在暗处的音乐家们演奏的也 是同样哀伤的思乡小调。威利和上次一样又亲吻梅,但却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他 只是觉得最好还是吻她一下,但却没有了前一天晚上那种火热的激情。梅察觉出了 他嘴唇上的差异,就也冷冷地僵硬地回应他。他们没有立即回楼上的房间,而是在 下面跳了一会儿舞。最后,他们一起进了梅的房间,但威利发现一切全都不一样了。 梅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使他很难靠近她,而且极其一本正经地谈起了亨特学院、马蒂 ?鲁宾和她在其中演唱的那个夜总会。威利听得烦躁起来,而且有点恼火了,可他同 时又觉得梅的美色越来越撩人了。他难禁诱惑,终于站起身来,走到梅跟前试图亲 昵亲昵,而梅仍在继续侃侃而谈。梅轻巧利落地将肩膀一扭,甩开了他的手,说: “朋友,你这是怎么了?” 威利压低声音悄悄地向她表达心里的似火柔情。 “喂,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你别想来碰我,”这位姑娘说,“我躲闪 起来可以像蛇一样快。” “对不起。”威利没精打采地回到他自己的椅子上。 他们兴致索然地勉强聊了两个小时,梅一会儿学舌似的谈些她在家里的生活琐 事,一会儿又转换话题询问威利有关“凯恩号”军舰的事情,她在整个过程中的举 止都像是在进行活跃的社交活动。威利脱下外衣和领带,躺到床上,不停地抽着香 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酬着这场对话,心里越来越觉得懊丧。他开始打哈欠了,随 之,梅也打起哈欠来,而且打得比他加倍的长,加倍的过瘾。“啊哟,威利,你真 不知道我有多困。我要去睡觉了。” “好啊。”威利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动都没动。梅以困惑的目光 看了看他,随后就进了浴室。几分钟后,她就出来了,正用一件蓝色的羊毛浴衣系 她穿着的睡衣的腰间。“你还在这儿呆着吗?” 威利跳起身来,伸出双臂搂住了她。她亲切地吻了他一下,说:“晚安,亲爱 的。” “我不走。”威利说。 “噢,不行,你必须走。”她的手抓着门把手,打开了门。威利用手掌推上门, 紧紧地搂住她。“梅,这究竟是怎么——” “我说,威利,”梅说,冷静地看着他,身子向后弯着以便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你有些想法是错误的。我在欢迎战士们的归来方面已经尽了我的义务而且还做得 稍微多了一点——你别管我对此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此时此刻——这并不意味着你 正在获得我的心。我喜欢你,威利,我已把这一点表白得很清楚了,可是我还没有 学会新的习惯。别,这时候不要跟我逞强,耍男人性子。你只会使自己显得粗野, 像只没开化的猴子,何况,就是我把一只手绑在身后,对付你也绰绰有余。” “我相信你说得不错,”威利恼羞成怒地说,“我敢说你已经有了丰富的实践 经验了。晚安!” 威利摔门的声音大得足可把那一层楼的人全都震醒。他感到羞臊难堪之极,没 按铃叫电梯就悻悻地从点着红灯的太平楼梯上了楼。 早晨8 点,梅就被电话铃声把她从她那不安稳的半睡半醒状态中吵醒了。她伸 手拿起话筒,迷迷糊糊地说:“喂?” “是我,”是威利的声音,既疲倦又抑郁,“吃不吃早饭啊?” “知道了。我过15分钟下来。” 她穿过照在门洞里的一束阳光走进来时,威利已坐在餐桌那儿等着她了。她穿 着一件白毛衣和一件灰衬衫,脖子上戴着一条仿造的小珍珠项链,柔软的卷发垂在 脸上,正是她最美的形象。他起身为她拉出一把椅子,脑子里接连产生出两个想法 :一是“我要不要跟这个人共度我的余生呀?”二是“我怎能和别人一起生活呢? 我到哪儿才能再找到另一个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