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丝不苟
“野兽!”我大声吼道,并砰的一声将密封舱门关上,身后飞行甲板上的嘈杂
声马上消失了。“605 号是架好战机,飞起来很不错。今晚执行夜间任务时给我这
架飞机。”
“它怎么值得你那么上心?”野兽问道,真不愧是个老海军油子。
“它可是菲律宾产的最沁人心脾的圣米格尔牌冰镇啤酒。”我想尽量显得人情
世故些。我仅仅路过菲律宾两次,喝过5 、6 瓶圣米格尔牌啤酒,不过我听军士长
耗子说过,野兽非常喜欢这种菲律宾佳酿。
“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想想办法吧。”他挤眉弄眼笑着说道。
我感觉棒极了。我们刚刚在诲湾上空执行了一次低空武装侦察任务,往返时间
只花了短短的1 小时10分钟。这是我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不用担心耗油量,痛痛快
快地飞行。我们与A-6 飞机编组飞行,寻找可能发现的敌海军目标。如果真与敌海
军交上手,我们就会发射高速反辐射导弹打击敌雷达的要害部位,对敌舰上的其它
无线电信号实施干扰,以此来压制敌人的目标截获雷达。这一压制敌防空系统的举
措,可以使我们的A-6 飞机俯冲而下,投掷一连串炸弹轰炸不知所措的敌舰。这是
我们的任务。不过很可惜,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目标。结果我们痛痛快快地做了一通
低空急跃升飞行。这是开战以来我所执行的最轻松的一次任务。我们机组需要飞行,
狼崽和我一起坐在前舱,这样搭配大大提高了我们的信心。现在机组人员轮换制度
正规多了,这样我便有更多的机会与狼崽一起飞前舱。
几分钟之内,我便脱掉了飞行装具,从救生背心里掏出了鲁格式手枪和2 夹子
弹,穿过通道走进了待命室。我向在邮件箱旁翻找文件的伙计们顺便打了几声招呼,
然后召集我的机组开会总结任务。
“飞得很好,坦克,我说咱们还是到军官娱乐餐厅去开会吧。”古奇建议道。
“我看行。狼崽,你有什么要在这里讲吗?”
“没有,我快饿死了,去军官娱乐餐厅是个好主意。”
“我要去向航母情报中心报告我们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蹦蹦说道,“然后
我到军官娱乐餐厅去找你们。”我们大家转身离开待命室,前往餐厅,然后轻轻松
松地聊上一会儿。出门的路上,我发现邮箱里有4 封艾丽丝的来信!我站在那里迅
速读完信,然后急忙去追赶机组的其他人员。想到今天晚些时候回到统间后我还要
重新将这些信读上好几遍,心里乐滋滋的。今天的飞行既开心,又平安无事。古奇
的决定不错,没有强迫我们大家在好好表现了一番之后,非得开个正式的小结会不
可。再说也没有什么经验好强调,更不用说我们过后还要一起去执行夜间攻击任务,
这才是我们需要全力以赴的。
与机组成员一起匆匆忙忙吃完午饭后,我走回了待命室。进门路过邮箱,看到
通向作战与电子战密室的门开了一道小缝,我停步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推开
门。里面存放着我们的保密材料,鲁格式手枪和子弹,并且都上了锁。
作战计划军士是一位名叫比恩的年轻水兵,正坐在这个拥挤的小房间里的一张
小办公桌前。尽管房间里已人满为患,但仍不失整洁、庄重和神秘,因为这里是我
们的战术计划系统的大本营。该系统是一台大型高速计算机,与我们飞机的高速反
辐射导弹目标标定设备和我们的机载干扰系统联机并分享数据。该系统的一切都是保
密的,因此我们所有的人都十分小心谨慎,确保只让经过授权的人进入该密室。像
往常一样,一群测试与监控系统的专家正围坐在计算机旁制订任务计划。佩兹、巴
格万、外星人和兹维克斯特都在讨论干扰技术,我也随便提了个有用的建议:“哎,
伙计们,打他妈的雷达不就简单多了。”
他们都不屑一顾地看着我,然后巴格万开了腔:“听着,你这只傻猴,快去拿
根香蕉来咱们再谈。”
“军官娱乐餐厅里的香蕉刚刚吃完了,巴格万,你干吗不站起来歇会儿。”他
已经站了起来,而且他不喜欢别人插话。他奚落了我一番便结束了讨论。
我笑了笑,转向作战军士。我对干扰任务的细节根本就不感兴趣,因此我从未
真正成为一名熟练的测试与监督系统操作员——每个飞机驾驶员都如此。我可根据
任务需要制订一些基本飞行计划,而将核心战术和干扰技术留给电子战军官们去考
虑。那位年轻的军士正在把空勤机组的飞行时间和其它各种飞行数据,如拦阻降落、
夜航时间、仪表飞行时间、以及对所有空勤人员来讲最重要的作战时间,绘制成表。
飞行员的飞行日志中,黑色墨水代表白天,红色代表夜间,特殊的作战时间则用绿
色墨水记载,以示区别。现在我对这玩艺儿更加感兴趣了。
“祝贺您,中尉,昨晚您刚完成了您的第10次作战任务。只需要再飞几次就可
获得第一枚飞行奖章了。”大家都知道,我们需要飞15次任务才能获得一枚空袭飞
行奖章。“是啊,那么我就飞下去。”我说道。
“是的,长官。”这位健壮如牛的年轻水兵说道,对我不以为然的反应感到很
失望。我拿起我的飞行日志一页一页地翻着。这是一本硬皮小册子,6 英寸长,4
英寸宽,约3/4 英寸厚。它那粗麻布的蓝封面上用金色的大写字母印着:飞行日志。
我只有一本,而中队里资历较老的驾驶员和电子战军官有好几本,粘贴在一起,然
后用中队叠伞员制作的皮套整整齐齐地装订起来。我盯着自己的日志,感觉自己就
像一个足登崭新白色运动鞋的新来的小球员,拼命想把新鞋东蹭西磨地弄得破旧些。
与所有老家伙们相比,我的日志太薄太新了。
我一边胡乱翻着日志,一边回想联翩:我驾驶T-2 “鹿眼”式教练机,第一次
降落在墨西哥湾内游弋的“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上;我驾驶A-4 “天鹰”式飞机
通过航母降落资格考试,也是在“列克星敦”号上;而我驾驶“徘徊者”飞机第一
次夜间用挡阻装置降落则是在“尼米兹”号航母上;想到此,我激动得发起抖来。
我用手指又翻了几页,终于找到了。所记载着内容好像从纸面上跳出来大声喊道:
“这个家伙是一名经过战斗检验的海军飞行员。”
我笑了,在一阵自鸣得意的回忆中,我想起了和我一起训练的所有伙伴,他们
定会舍弃一切来换取我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一本有用绿色墨水记载的内容的飞行日
志。在我制服上的金质翼形飞行徽章的正下方佩戴一枚枚勋章一定非常好看。我的
眼睛顺着一列列数字移动,根据最近几次飞行任务的回忆对它们进行核对,结果发
现有个地方登记有误。
“水兵比恩,我想你是不是将我上次任务的仪表飞行时间填漏了。”
“怎么回事,长官?”
“我相信上次任务我登记了0.4 小时的仪表飞行时间,而我的飞行日志没有记
上这一时间。”比恩神情紧张地翻看他面前桌上的一些纸张,发现了我在完成我提
及的任务后所填写的那张黄色原件。
“对不起,长官。我想是填漏了,我马上更正过来。”这位年轻的水兵道着歉,
对自己的疏忽感到很不好意思。
“谢谢你费心了。这些仪表飞行时间对我的资格鉴定十分重要。”
“是,长官,知道了。”他说道。
我将飞行日志递给他进行更正,然后便离开了那间密室。此时我不禁想到,正
如参谋军士马西教导我的那样,注意细节实在是太重要了。
当我返回到待命室里的拥挤喧闹中时,我明白了,从许多方面来讲,我从未像
现在这样更加感到自己是一个群体中的一份子。我一生爱好体育运动,曾参加过许
多体育团体,甚至当过几个运动队的队长。但这次不同,我感到我们实际上是在创
造历史,跻身于一场比个人力量聚集起来还要伟大得多的事业之中,的确催人发奋。
而处于全世界都在关注的事件的中心,更是令人兴奋不已。我环视着房间,打量着
那些热悉的面孔,古奇、道格、瑞恩、战马、蹦蹦、佩兹、巴格万、外星人、狼崽、
苏西、兹维克斯特、脸蛋、岩洞、阿尼、法童及其他人,就是这些性格各异的人组
成了我们的中队。我和这支队伍一起执行了十次作战飞行任务,我知道这可是一个
坎儿。
我在待命室里的椅子上坐下来,想起了我曾听说过的一份关于越南战争的研究
报告。该报告谈到了10次任务这个坎儿。该报告发现,我们的飞行员中有相当多的
人是在飞完10次任务之前被击落的,而如果谁能够安然无恙地飞完头10次任务,那
他日后的存活率就会大大增加。我猜想他们可能认为飞行员往往会在执行头10次任
务当中犯一些愚蠢的错误,而在实际作战中,愚蠢的错误则意味着被击落。迄今为
止,我一直很幸运,今后决不能重犯以前的错误。
飞行员像运动员一样,可能会相当迷信,我也毫不例外。我年轻时参加青少年
垒球赛和宝贝鲁斯垒球赛时,如果有一段时间里运气一直不错,便会在以后参加的
比赛中把运气好时所穿的球袜和T 恤衫一直套在运动服下,直到这段运气过去后才
脱下来换掉。我们统间里的人的鼻子算是幸运,因为我随着年龄的增长改掉了这个
习惯。否则,我会一直穿着一双袜子不换。我认为从某些方面来讲,连续执行10次
任务而尚未被击落也算是一种运气。不过“中途岛”号上的洗衣房里每星期只为我
们洗两次衣服,要是总穿着同一双袜子相同一件T 恤衫,想起来就令人恶心。因此,
我搞起了另一种迷信仪式来取而代之。这仪式就是飞行前的准备工作,它很费时间,
从执行任务前离开统间起,一直到我坐进飞机启动发动机。我并未有意识地去想着
它,但当我此时坐在待命室里时,意识到这个迷信仪式确实存在。而如果我想保持
目前的运气,每次从“中途岛”号航母弹射起飞后都能安然无恙返航降落的话,我
最好还是将这一仪式坚持搞下去别变。
晚上9 点布置夜间攻击任务前,我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打发。头天晚上我很晚
才睡,一直在和A-6 飞机和“大黄蜂”飞机的飞行员们讨论攻击时压制敌人防空系
统的时机问题。我认为计划制订得十分缜密,古奇答应今天下午再和他们研究一下
细节,而我则需要在布置任务前静下来收收心,因此我决定回统间去开始搞我的飞
行前仪式。
统间仿佛一个蚕茧,是我们能够保持一些隐私的唯一地方。为了做到这一点,
我还必须上床,拉上从头到脚将床遮得严严实实的蓝布帘。像通常那样,除了一两
盏亮着的顶灯发出的淡淡红光外,房间里一片昏暗,不知从哪一排小床处传来很响
的呼噜声,很可能是瑞恩在睡觉。我一边想,一边蹑手躇脚地向位于最后一排的我
的小床扑去。我现在已经掌握了一跃而上至上铺的技巧,几乎不费什么劲就上了床,
迅速拉上床帘。床里几乎一片漆黑,于是我按开数字式手表上的小灯查看时间。还
有两小时才布置任务,我可小憩1 小时,然后去计划室查查,看是否一切正常。定
好闹铃后,我打算睡一会,可怎么也睡不着。
伊拉克人的苏-27 和米格-29 飞机今晚会升空吗?今晚他们是否真要来对付我
们?今晚会有人被击落吗?谁会被击落?这些问题绞尽我的脑汁。我尽量不去想它
们,但这些问题老是萦绕心头。每当我心不在焉时,我发现自己总爱打量着某一位
朋友,思量这会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因一个玩笑而畅怀大笑?结果,我觉得
自己总是有意疏远中队里的朋友。我们都很亲近,但还没有亲近到如果有人消失了
就会使我们感情崩溃的程度。这些想法往往使得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我的闹铃
提前响了起来,可我几乎还没合眼。黑暗中我一直盯着塑料布,我几乎看不见它,
只是躺着倾听头上蒸汽管道的水滴声。
我不断提醒自己这些想法是自然的,但它们却有点弄得人身心疲惫。老是想着
我可能再也回不来,使我很难马上跳下床。我还得琢磨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催得人们
半夜起床去参加战斗。是爱国心?是信仰某一项事业?是害怕被视为懦夫?还是渴
望个人荣耀?对我来讲,这些感觉兼而有之,正是它们催我每天飞赴伊拉克上空执
行任务,而对每个人来讲,原由必然不尽相同。
当我拉上飞行服的拉链,系上飞行靴的鞋带时,内心深处感到一阵空虚,一种
由于对命运未卜感到恐惧而引起的空虚。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一旦升空,这种
感觉马上就会消失。空中飞行时,我太忙,根本无暇多想,只是一味飞行。但是从
现在起到弹射起飞,我必须举止得当,以掩饰我心中的恐慌。
由于认识到自己已经执行了10次任务并安然而返,所以我更加下定决心每次执
行任务时一定要毫不走样地搞飞行前的准备工作。我套上我的身份识别牌,最后看
了一眼挂放在床头架上的艾丽丝的照片,然后转身离开统间。当走出统间关上房门
时,我最后听了一下瑞恩的鼾声,纳闷他究竟何时执行下一次任务。不会太久,很
可能一旦我执行完此次任务降落,马上就该轮到他了。在我弹射起飞,排除我的空
虚感之前,我还得去参加任务布置会。今晚叽叽喳喳的会议在我们隔壁的“鹰”中
队待命室举行,古奇和我拿起我们当天的膝板卡片,向隔壁走去。我们提前几分钟
到达,为的是找座位。
“鹰”中队的队长担任今晚空袭任务的指挥,他是一位完美无缺的攻击机驾驶
员。他虽个子不高,但肌肉发达,像个田径运动员,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留着浓黑
的八字胡。他已多次夜间在航母上降落,可能是由于每次夜间降落劳心劳力,他的
头发和胡须均已出现白丝,很明显,这种黑中见白的毛发颜色已有多年历史,因此
他的呼号被定为“胡椒”。整个待命室的空气中充满了他的自信和稳健。他手下的
初级军官忙着为他准备布置任务所需的材料,就如何介绍详细情况征求他的意见。
这与我们待命室的气氛有些不同。看来“鹰”中队的队长十分重视他的部下,信任
他们的能力。他身后的军官们在待命室里四下奔忙,做最后的准备工作,而这位中
队长则信心十足地坐在一旁等候最终的成果。当每做完一张幻灯片呈交给中队长时,
他往往迅速地审查一遍,然后点头认可。来自各中队的机组人员开始陆续到达,将
待命室挤得满满的,房间里马上只有站的地方了。
晚上9 时整,“鹰”中队的值班军官打开待命室里的电视机,调到“中途岛”
号航母的情报中心频道,该中队年轻的情报军官的面孔占满了整个荧光屏。
“帆环,帆环。”“鹰”中队的初级军官们大声嚷叫。“帆环”是该情报军官
的绰号,待命室里的人都在为他们中队的情报官叫好撑腰。
“晚上好,第5 舰载机联队的官兵们,欢迎参加第八轮作战任务布置会……”
帆环从头至尾介绍了一下最新的情况,其中的重点是对电子战作战程序做了几项最
后修正。舰载机联队的电子战战斗程序均由我们中队提供,因为我们用尖端的电子
监测设备精确绘制出了伊拉克地对空导弹发射场的位置。每枚地对空导弹的有效杀
伤范围,都用环形威胁圈标示在航图上。每个环形威胁圈的半径不同,其中许多圈
相互重叠,因此在伊拉克领空上飞行成了件令人头痛的事情。介绍了几分钟的最新
情况和任务布置会剩余的规定事项后,帆环接着说:“第八轮作战任务布置会到此
结束。祝大家好运,让咱们的炸弹准时落向目标。”
空袭计划很好,简明扼要:对巴士拉附近的一个选定的弹药库实施攻击,同时
尽量减少空袭飞机穿越密密麻麻的地对空导弹杀伤范围的时间。胡椒借助幻灯片布
置任务时,介绍了各任务分队协同动作的详细时间表。这些分队中包括一支由“大
黄蜂”飞机组成的专门寻歼米格飞机的分队,一支由“入侵者”飞机和“大黄蜂”
飞机组成的联合攻击分队,以及一支由“徘徊者”飞机和“大黄蜂”飞机组成的专
门压制敌防空系境的分队。幻灯片上列出的时间表有助于每位驾驶员了解周围的形
势,如空袭中其他分队在干什么,当胡椒终于谈到压制敌防空系统这一任务时,他
盯着我说;“当空袭编队进入此处的地对空导弹火力范围时,”他指了指最前面的
一个相互重叠的火力圈,“我们就得靠‘徘徊者’飞机来干掉这些地对空导弹配备
的目标截获雷达,以便我们能够安全进入和退出目标。”我冲着“鹰”中队队长点
点头,表示明确了我们所担负的任务。而我也认识到,如果我们完不成任务,某些
A-6 飞机机组就可能一去不返。“再强调一下,空袭搞还是不搞,就看‘徘徊者’
飞机的了。没有‘徘徊者’飞机就没有空袭。”胡椒说道。此时,我们的自豪感已
溢于言表,但同时内心又感到惴惴不安。一股压力使我感到如果我不能驾驶飞机升
空,整个任务就泡汤了。我默默祈祷,我的飞机可别出任何毛病。迄今为止,“中
途岛”号航母上还没有出现任何伤亡,我们一直非常顺利,我可不想毁了这段运气。
空袭使萨达姆军队伤亡惨重,我们希望再接再厉。讨论45分钟的繁琐细节后,喋喋
不休的任务布置会终于结束。机组人员回到各自的待命室,交代更为具体的情况并
审查各自的应急程序。
古奇和我出门来到我们中队的待命室。蹦蹦和狼崽已经看过电视上帆环的任务
布置会,因此我直接向他们传达了胡椒介绍的主要情况。“鹰”中队为这次任务制
定了一个干扰作战计划,准备在空袭的关键时刻尽可能有效地利用“徘徊者”飞机
的机载干扰系统。我心中仍然感到阵阵焦虑,希望我们能再将每个人都带回来。
我们机组的任务布置会开完后,便分头行动。我呆在待命室一隅,整理自己的
飞行膝板。我将飞行中要参阅的航图夹在膝板上,上面是当天的代字卡,后者记载
了所有的重要代字。我注意到今晚的苏-27 飞机被称为“美洲虎”,米格-29 飞机
被称为“印度豹”。根据此次空袭时间表。我们将消耗大量燃油,因此执行完任务
后与加油机会合极为重要。我们在机组任务布置会上列举了道格及其机组成员空中
加油时所遇的险情,我们可不想重复他们那样的错误。
我迅速上完厕所,然后前柱维修控制中心,看今晚野兽是否能关照我一下,给
我安排605 号飞机。我今天早些时候执行任务时,该机飞得非常棒。维修控制中心
像往常一样,满屋香烟烟雾弥漫,我凑上前去问野兽:“我可以飞605 号飞机吗?”
“可以,不过请记住,你欠我的情还没还呢。”
“谢谢,野兽。我非常喜欢这架飞机。”我边说边翻阅飞机故障登记册。几个
小时前我曾从头到尾查看过一遍这架飞机,此后它尚未飞过。于是我迅速签了接机
单,返回待命室领取我的鲁格式手枪、无线电台和膝板,然后拎着它们前往更衣室,
开始和其他7 名参加本次任务的人一起着装。我通常是在穿上飞行装具前去阅读飞
机故障登记册,因为中队大多数人的顺序恰好相反。这样我便可以比他们早一点前
往飞行甲板,不用在维修控制中心里排大队,等候查阅该手册。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不过起码还有一轮银色的月亮,可照亮云漫漫雾蒙蒙的
天空。我刚爬上飞行甲板,耗子就窜到我的面前:“长官,‘黄衫’们正在重新安
排飞行甲板上的位置。他们要把605 号飞机机尾朝后拉到舰尾去。这样就要机尾下
面见水了。”意即飞机要机尾悬在甲板外缘之外停放,使你不可能对机尾做仔细的
目视检查。
“没问题,军士。”我说。这时“徘徊者”飞机正慢慢从我们身旁拖过,我决
定起飞机被拖至停放点之前,迅速简要地进行一下飞行前检查。我便往常一样,从
左侧发动机进气口开始,飞机一边慢慢向后移动,我一边迅速查看:机头天线,刹
车液压管道等等。飞行前检交的检查项目表,整整占了飞行手册4 页纸,我现在已
经可以倒背如流。不到3 分钟,我便检查到机尾部分的发动机尾喷管处。右边看来
不错,但当我猫腰从机身下面转到左尾喷管时,感觉有点不对头。
飞行前检查飞机,时间一长,就会变成一种例行公事,但时间一长你就会顿悟
到,如果你觉得有点不对头,那么一般来讲就真的有问题。当你注意到某个地方该
有什么而没有,某个地方不该有却有个什么东西时,不对头的感觉就不知不觉地冒
出来。“黄衫”们正在调整我的飞机位置,将它往后推至舰尾停放处。再过几秒钟
我就没有机会检查飞机尾部了。我还没有发现问题在哪里,但我觉得有东西不见了。
我走到负责的“黄衫”面前说道:“给我一分钟时间再检查一下飞机尾部。”
“长官,我们现在就得把这架飞机摆放好。”我本来可以按他的意见放弃我的
感觉,但我没有这样做。
“听着,一分钟,我只要一分钟。”
“行啊,长官,一分钟。”这位“黄衫”很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我拿着手电
筒又跑到尾喷管处,希望能够证实我是在胡猜乱想。首先,我将头伸进左尾喷管,
用手电筒照了一圈,检查发动机的隔热罩和固定螺栓。看来一切正常。我听见“黄
衫”们的哨声,飞机开始向后移动。
他妈的,这一分钟可真快。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猫腰从飞机下面跑过去检查
另一侧尾喷管。右侧发动机隔热罩看来正常,但固定螺栓不见了!我刚才没有注意
到它,就因为它不在哪儿!没有任何东西将发动机的尾喷管与机身相连!
“拖车停下!”我一边大声喊叫,一边跑向“黄衫”。“这架飞机有毛病,我
们必须找一名机械师来检查一下。别动飞机。”军士长耗子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
于是向尾喷管跑去。
“天啊,长官眼睛真尖。”他说道,将手伸进尾喷管,拣出那根已经折断并顺
势落在尾喷管外壳上的8 英寸长的螺栓。“你今天差点让这东西给毁了。”
“别废话,军士。”我非常恼火,因为差一点就带着一台出了故障的发动机上
了弹射器。“我们需要换架飞机,否则这次任务就整个泡汤了。”我说道,想起了
“鹰”中队中队长在空袭任务布置会上讲的话。耗子侧着肩避开风,用头盔上的麦
克风与维修控制中心通起话来。
“长官,我们安排你上606 号飞机。该机一直有些电器问题,但我们现在只有
这架飞机了。”
“好吧,飞机在哪儿?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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