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之时 虽然感觉很累,但我们还是起身迎接作为领导者的挑战。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是为军队效力的行为,也是顺利从游骑兵学院毕业的努力。 “好,下面这些游骑兵,”教官叫道:“史密斯、洛佩茨、纳尔逊、米切尔还 有巴勃。” 尽管我知道自己应当担当某个领导职位,但心脏还是有点儿加速跳动。我抓起 武器,跟着教官到队列之外。他让我们坐下,记录任务细节。“好,情况是这样的,” 他开始讲,然后大体介绍了我们的伏击任务。 我们总是关心真正的任务何时到来。任务的时间越晚,游骑兵们越可能懈怠, 或者对周围的环境只能保持半警觉状态。我们是不是傍晚出发?是不是天一黑就开 始埋伏?还是清早的什么时候?清早总是坏事儿。因为一整夜都不能合眼,完成任 务之后,我们还得前往巡逻基地,要走5 到10公里的路。 巡逻队长是个高大消瘦的学员。即使当选为队长,也还是一幅冷漠的表情。当 他没被选上的时候,很难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移动起来;奇怪的是,此时此刻他还是 那个样子。曾有传言说,他把巡逻队搞散了,结果得到一个“不成功”的评语。但 这也可以鼓舞每一位领导者。所以,像许多公平计划一样,当那个下午行军之时, 我们把传言留在了巡逻基地。 我担任的是武器班班长,在伏击行动中具有重要作用,因为我负责的机关枪队 埋伏在两端,并且是开火的标志。计划、勘测、安全、控制,是巡逻的四条准则。 我决心超越常规,采取最后一条准则——控制。对于整个巡逻队来说,我就像是主 场观战的裁判,比赛紧张而又激烈。 为了在凌晨两点抵达埋伏地点,我们傍晚开始行动。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因为没有月光,所以我们行进的速度很慢,而我们的行进路线,也与往常一样,是 令人质疑的。有几次,巡逻队停驻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一些。我跑到队伍前面,去看 看怎么回事。队长很容易辨认出来,因为披着雨披,还打着手电筒。 在巡逻时迷路,或者至少不能确定具体方位是家常便饭。今晚巡逻队队长得到 了幸运之神的眷顾。当我走过去,看看为什么停止前进的时候,我听到巡逻队队长 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口气和教官说:“我们就在这里。” 他是仅有的几个曾经提供过一些帮助的教官之一。他问道:“你确定你们现在 在这儿?” “嗯,我想是的。计步器显示我们已经走了三公里,朝着这个方向,因此我猜, 这里就是应该所在的位置。”他的回答有些犹豫不决。 教官继续引导:“你记不记得翻过那个山谷,然后走上高地?” “啊,是啊!”巡逻队长喊叫道。 我就在一边听着、看着,直到他们全部搞定。这比我走回队伍中的位置而不知 道什么时候能够继续前进要好。我看着手电筒的灯光在巡逻队长雨披下又晃动了几 分钟。对于教官的帮助,我一点儿也不反感。第一次就能找到我们前往的地点,要 比整个晚上寻找伏击地点要好得多。 “那你觉得现在的位置在哪儿?”他继续提示。 “我想,应该到了这个区域。”队长以一种询问的口气说。 教官最后说道:“我同意你的看法。现在设定方位角,让巡逻队前进吧。你有 两分钟的时间。”教官从临时掩体下爬了出去,走到了另一边。 我也返回到巡逻队中的位置。 我们继续前进,队伍一片安静。每个人都本能地躲过树枝,跟着队友往前走。 佛罗里达的地形不是沼泽地,就是轻微起伏的山地,上面覆盖着一层非常松软的沙 土。树木很细,也很稀疏,背着大大的帆布军包在树林中行军,并不是一场真正的 挑战。雨滴开始稀稀拉拉地滴落,马上就要下雨了。尽管有点凉,但雨不大。接着, 雨越下越大,我们立定,戴上湿湿的顶篷。在傍晚时分就被淋湿,然后整晚坐在散 兵坑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我们又行进了几公里,然后开始巡逻的埋伏和装备阶 段。 一旦队伍停下来,寒冷就成为一个现实问题。因为身体不再释放热量,所以渗 进衣服里的汗水和雨水开始变冷。在这种非能量集中型巡逻之前,这个过程就像剧 烈的齿轮转动。当主轮的转速突然降低的时候,大多数人只能留守在集结点,由小 型的勘察队查看伏击地点。 我坐在黑暗中,雨衣尽可能地遮住头和腿。还好,没被淋湿,但是雨水击打着 我的雨衣和背包。我一动也不敢动,怕雨衣上的水流进衣服下面干燥的地方。我在 进行最后的防御战,如果雨水流进去了,哪怕只有一点点儿,那么我也是被打败了。 雨越来越猛,但是我的盾牌防御住了。虽然越来越冷,但身体起码还是干燥的。突 然,我感觉到,雨水从脖子上面雨披细小的裂口处,顺着后背流了下来,流进内衣 里面,就好像是混杂进我沮丧的情绪里,然后溢了出来。我还是不想动,因为那样 会愈来愈糟。我极其痛苦地僵坐在原地,就像被刀割一样,又不能作声。勘察队终 于回来了,该到我们出发去伏击地点的时候了。 行动起来,感觉就暖和了一些儿。雨越来越小,变成了毛毛雨,而空气温度却 在继续下降。在伏击地的准备过程中,我把机关枪架在战线的两端。巡逻队长自己 待在伏击地点的正后方,跟往常一样披着雨披。我在机关枪架设点之间检查,并时 常跑去与他协商。他极少离开战地指挥所。我也从没见他检查巡逻队的伏击放列位 置。我仍然向他报告最新情况,直到我发现他根本就漠不关心。教官四处察看,检 查我们的工作。我负责的伏击地点已经掘好壕坑,弹药和掩体也已准备好了。 离准备结束就剩几分钟,我最后一次检查了机关枪的两个架设地点。回到机关 枪那里时,我感到精疲力竭。这挺机关枪负责发出攻击信号,已经准备就绪。“好 的,可以坐下来等了。”我想。我爬进送弹兵后面的洞里,把雨披扯过来遮住头。 我们两个看上去就像马夫,只是我们是膝盖着地。我把头倚在送弹兵的背上,想要 休息一会,并感受一点儿他的体温。 嗒嗒嗒嗒……“机关枪开火了!”我的脑袋从送弹兵的背上滑掉下来,抬头一 看,整个队伍都从散兵坑跑了出来。“回来!你们他妈的回来!”我大叫道:“马 上给我回来,你们这些婊子养的!”他们把整个计划推动了起来,而我呢?我会得 到“不合格”的评语!我被激怒了。 这时,那名送弹兵——我西点军校的同班同学——回过头来对我说:“攻击行 动已经开始了!” 我从散兵坑爬出来,跟着他们穿过公路,搭建防御工事。这时,我还是一头雾 水。 一等工事在伏击地远端搭建好,我就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跟我们一起跳进洞以后,不到20分钟,敌人就出现在公路上了。”他解释 说:“我们在最佳的时机开了火。两挺机关枪都打得不错。然后整个攻击行动展开 了。我们消灭了敌人,然后横扫了目标,与计划完全吻合。有什么问题啊?” “哈哈,没问题,”我大笑了起来:“跟你们一起进洞的时候,我一定是摔倒 了。直到你们开始袭击目标时,我才醒过来。整个儿伏击行动的枪战过程,我都错 过去了!” 我很高兴,在坐下之前,完成了装备工作。 那个巡逻队队长真得了一个“不合格”,而所有班长都合格了。这还是很公正 的。 在游骑兵学院训练接近尾声的时候,即便仍在应付疲劳、饥饿、寒冷和经验的 缺乏,我还是获得了领导者所应具备的能力。为期几周的训练中,我从把整个任务 当成零散的拼图块块儿,发展到统揽全局。这种作为领导者的新能力,让我能够为 完成任务设定框架,带领小队取得成功,虽然我不合时宜地小睡了一下。一个成功、 自立、运行良好的团队,难道不是每一名领导者的目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