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过了黄洋界,险处不须看。”这是毛泽东1965 年写的《重上井冈山》词中 的两句。毛泽东对井冈山的这个黄洋界情有独钟,1928 年5 月,他曾作词《西江 月·井冈山》,留下了“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的名句…… 1928 年8 月,毛泽东率红三十一团一营去接回红军主力部队。离开井冈山前, 毛泽东对红三十二团团长袁文才、副团长王佐说:“我走了后,山上只有你们红三 十二团、还有三十一团的一个营和特务连了,根据地这个家就交给你们当了。”袁 文才道:“毛委员,放心吧,我和南斗老庚当得好这个家的,你一个心思去迎返大 队,保证不会后院起火。”王佐说:“老毛,我王南斗用这脑壳担保,井冈山若有 个闪失,你割我的脑壳!”“信得过,我信得过二位。”毛泽东告别袁、王,率队 下山。主力部队走后,袁文才召集红三十二团干部会。夜里,干部们济济一堂,虽 然已经改编为红军好几个月了,可大家仍保持着绿林时的习惯,蹲在地上的,双腿 盘在条凳上的,靠墙抽旱烟的,哼小曲的,谈女人的都有。“开会啦!”王佐主持 会,“大家定个神,莫扯闲谈啰,现在请袁头领,不,请袁团长训话。”袁丁珠纠 正道:“不是训话,是作指示。”“哦,指示,指示。”王佐摆了摆手,“就那么 回事,老子不习惯使洋字。”袁文才咳了一声,道:“我和王副团长向毛委员立了 军令状,保证根据地不出事。同志们,茅坪和茨坪是红军的后方,这个后方巩固了, 前线的同志也就放心了。兵书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晚我们商议一下敌情。” 袁文才环视众人,看谁先发言。“我先说。”王佐道,“敌人精得很,灯芯做裤带, 我看他忘不了我们山里的俏娘子。”众人放声大笑。 “笑个屌!”王佐鼓起眼睛道,“不信的,老子同他打赌。”谢角铭问:“赌 就赌,赌什么?”王佐道:“赌100 块现大洋。”谢角铭道:“我这人不爱财,要 么,赌你老婆陪我睡一夜。”“龟孙子,你占我王南斗的便宜。”王佐骂了一句。 袁文才止住众人:“这是开会,莫嬉皮打闹,我们已改编为红军了,过去的老毛病 怎咯总改不了?”干部们这才严肃起来。袁文才接着说: “我想派几拨人下山,分几路打探敌情王佐道:“有你团长这句话,明天我就 点拨几路‘水客’下山。”话音未落,五连党代表宋任穷急匆匆地进来了。 宋任穷精明果敢,毛泽东下山后,料想敌人会乘虚而入,他的五连派出两路 “水客”下山侦察,探得了重要敌情。“袁团长,日下,湘、赣两省已调集了4 个 团的人马,要会攻黄洋界和大小五井。”宋任穷报告说,“湘赣第八军吴尚部3 个 团,由酃县进宁冈大陇,赣敌第三军王均部一个团,由永新向宁冈茅坪推进。然后, 两股敌军合击黄洋界,一举收复大小五井。”形势比三十二团的干部们预料的严峻 得多。袁文才表扬宋任穷,接着问他:“你看,我们该如何迎敌呢?”年近20 的 宋任穷到井冈山虽然为时不长,但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他担任的是党的工作, 对打仗亦在行,是那个特殊环境下的优秀基层军队干部。他朗声说道:“敌人比泥 鳅还滑,我们哪壶不开,他提哪壶。我看,黄洋界哨口是个关键,如果黄洋界失守, 茅坪和茨坪就岌岌可危了。”宋任穷的话掷地有声,说在点子上,干部们都点头。 王佐因宋任穷曾随何长工一块儿改编过自己的队伍,同他交情很深,说:“宋老弟 说得有理,眼下山上虽然只有一团人马,也能挡一阵。”谢角铭沉着脸道:“我们 这一个团也是女人脸上的雪花膏,表面好看,说是一个团,实打实才几百人枪。” 宋任穷道:“我建议团里马上派人到永新去找朱云卿和何挺颖,请他们把三十一团 余部拉上山来。”“对!”王佐拍着巴掌。“还有,”宋任穷道,“我们团人枪虽 少,但可以发动周围的赤卫队、自卫军,发动山上的群众,来个人人参战,人人上 阵。”谢角铭反驳道:“那些赤卫队、自卫军婆婆妈妈多,没几枝好枪,尽是些大 刀梭镖,偌大一个井冈山,怎么守得住?”王佐瞪了谢角铭一眼,“临盆了还当乌 龟往里缩,养不出好崽来,眼下不是要不要打,而是怎么打!”袁文才一直没做声, 他注意地听着,细细地谋划着。宋任穷的话给他启发,他突发奇想地说:“你们看 过三国么?三国里的孔明,没有兵马还敢在西城唱空城计哩。”“对,”宋任穷道, “袁团长说得好,孔明演空城计,我们可以演空山计。”“空山计?要得!”周桂 春来了兴头,“我去收一些旧亚细亚洋油筒,在筒里放鞭炮,不就是机关枪么?” 陈慕平道:“我看赶制几十面红旗,让小孩子或妇女举了在林子里走,也能唬住敌 人。”刁飞林说:“有了,在敌人的来路上埋铁钉,准把他的脚板穿个眼儿。” “哪有那么多铁?”李克昌道,“把铁钉改竹钉,满山的竹子有的是,竹钉削好后 在沙里炒一炒,比铁还尖利。”王佐抢过话头:“竹钉浸过尿再炒,有毒性哩。还 有,我们还可把檑木、滚石用上,比炮还来劲哩!”干部们你一言我一语,争相献 计献策,军务会开成了诸葛亮会。 袁文才大悦:“这个会开得好,我这里列了个单子,把任务分到各乡,山上的 男女老少全体动员,打好黄洋界这一仗。”陈慕平接过单子,即去行动。 他拟了一道通知,粘上鸡毛(以示十万火急),派战士分送茅坪、桃寮、乔林、 大井、茨坪等乡政府。乡政府即召集群众大会,规定每人削竹钉(一定要用尿浸过 并炒干)250 枚,每户抽一半人上黄洋界修筑工事,布设檑木、滚石。制红旗的任 务由红军被服厂承担。另外,每乡还得交5 只洋铁皮桶,鞭炮若干……以上任务, 两日内完成…… 井冈山在紧张备战,井冈山沸腾了! 山里、林间,到处是伐竹、破竹、削竹的声音;家家户户支起了锅,锅里倒进 了沙,沙里炒的是竹钉。 一担担竹钉挑到乡政府,堆积如山。 一只只洋铁桶送来了,里面装的是鞭炮。 王佐领了3 个连和700 多名赤卫队员,在黄洋界哨口挖好了两道几百米长的工 事。 战士们扛来一根根檑木,一块块石头,整齐地堆放在工事前。 一面面红旗插在林子里,翠黛层峦点点红。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