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革命,同样具有强烈的诱惑力。 被红四军俘虏过的国民党兵,有的回到了原来的队伍。驻湘国民党第八军第三 师阎仲儒部,有个外号叫九麻子的兵,被红二十八团俘虏。红军对九麻子不打不骂, 给饭吃,给衣穿,还发给两块大洋。九麻子被感化了,向陈毅要求当红军。 陈毅同九麻子谈开了。从九麻子嘴里,他得知过去的一个朋友毕占云现在是九 麻子的长官,在阎仲儒部下当营长。陈毅灵机一动,对九麻子说:“光你一个人当 红军力量不大,我写一封信,你带去给毕占云,让他把126 个弟兄都带来当红军。” “好!”九麻子高兴极了,带了陈毅的信,回到部队。 毕占云25 岁,四川省广安县人,是个穷苦农民的后代。为寻找生路,他几年 前外出当兵,1927 年在湘军任营长,参加了北伐战争,与陈毅、朱德有过交往。 1928 年在阎仲儒手下当营长。奉命开到湖南后,毕占云心情十分苦闷,他不满于 国民党反动派对人民的统治,一心想寻觅新的出路。朱、毛井冈山会师,对他是个 很大触动。但苦于不知朱、毛的具体情况,不敢贸然行动。 九麻子带回了陈毅的信,毕占云欣喜万状,又从九麻子嘴里得知红军的实情, 决心弃旧图新,重新投奔革命。毕占云领着手下126 名弟兄,于10 月26 日在桂 东举行起义,受编为中国红军第四军特务营,任营长。接着,驻守在樟树的滇军连 长张威在袁州(宜春)发动起义。张威参加过北伐,对革命怀有深厚感情,他不甘 自己成为国民党反动统治的工具,带领100 多人投奔莲花独立团,任营长。到了11 月,调宁冈新城参加红四军冬训,编入红四军军部独立营,任营长。毕占云、张威 兵变,对国民党反动派是一个沉重打击。阎仲儒气得三天没起床,说要扒了毕占云 的皮……井冈山,犹如一盏明灯,在黑沉沉的夜幕中放射出异彩。井冈山,似声声 春雷,撼动了南方,发出了巨大的呐喊。心向井冈,心向朱、毛,条条江河来汇合。 11 月底,喜讯传井冈: 彭德怀率领平江起义部队(番号红五军)已向井冈山靠拢。“好!”毛泽东激 情难捺。两个多月前,湖南省委告之“平江独立第五师兵变”,要求毛泽东无条件 地立即进攻平、安,向湘东发展。毛泽东拒不执行,而去湘南迎返朱德、陈毅。这 些天来,他一直十分关注彭德怀的情况。“子珍呀,你快去请朱军长来。”毛泽东 道。“不请自到,我来了。”朱德出现在门口。贺子珍道:“哟,说曹操,曹操就 到。”毛泽东喜不自胜:“红五军要上山了,你说好不好?”“好!”朱德激动他 说,“革命势力越来越壮大了。”毛泽东问:“你说派谁去迎五军上山?”朱德不 假思索道:“当然是何长工,他有经验,迎朱军长是他,迎彭军长当然还是他。” 毛泽东笑了:“我们不谋而合哟!”贺子珍把何长工请来。毛泽东、朱德郑重地把 接应彭德怀的任务交给了他。何长工愉快受命,提出让毕占云的独立营相随,以防 路上遇到敌人,确保红五军顺利到达边界。毛泽东道:“这个依你,毕占云也是个 办事干练的人,有你们俩在一块儿,我和朱军长就放心了。”何长工即去做准备工 作。毕占云当上红军特务营营长以来,头一回接受毛泽东交给的任务,激动的情绪 溢于言表,他对部下说:“弟兄们,毛委员、朱军长是看得起我们,大家可得干好 这件事呀。”队伍连夜朝莲花方向进发……7 月21 日,湖南平江县平地一声惊雷, 将平江城震得山摇地动,彭德怀起义了!早在3 月,平江县的工农革命风起云涌, 10 万农民分路攻打县城,因后援不继,未能克城。 湖南省府主席何键赶紧调周磐独立第五师进驻平江。该师第一团团长正是彭德 怀。彭德怀是湘潭县人,原名叫德华,号石穿,幼年丧母,家境贫困,放过牛,做 过苦工。17 岁那年,他同另一人发起农民暴动,吃大户,分积谷,后来投入湘军, 考入湖南陆军讲武堂,1928 年3 月当团长,驻防南县。其时,他听说湖北一农民 暴动首领段德昌负伤,秘密将其接到军中治疗。段德昌是我党地下负责人,于4 月 介绍彭德怀入中国共产党。入党后,南华安特委把党员邓萍派到彭部当书记官。不 久,李光又由党组织派来当交通员,公开身份为彭德怀的勤务兵。3 人成立了党支 部,并在军中吸收了师随营学校副校长黄公略、教育长贺国中、大队长黄纯一、连 长李灿为共产党员。党支部决定凡党内接头均由邓萍负责,不找彭德怀,彭德怀直 接与特委单线联系。敌独立五师由师长周磐和三十五独立旅阎仲儒率领,进平江的 目的是“剿匪清乡”,镇压革命。周磐召集军中高级军官拟订了一个“清剿”计划, 准备将共产党游击队一网打尽。彭德怀设法通过毛宗武,把这个计划告诉了平江县 委,避免了一次巨大的损失。彭德怀对他的部下说,现在很重要的是保存实力,不 要同游击队正面作战,更不能对老百姓烧杀抢掠,各营都要做到这两点。他的部下 出动“清剿”,都是朝天放枪。他还授意李灿,如遇上游击队,走时可把一些子弹、 手榴弹扔在无人处,送给游击队。进驻平江两个多月了,彭德怀急欲要同上级党取 得联系,请示下一步行动。这一天终于来了。邓萍说:“彭团长,有一个人自称同 你是‘莫逆之交’,想要见你。”“莫逆之交”是接头暗号,彭德怀大喜,知道上 级派人来了,即带上李光,骑马赶到南县,在一个私人诊所同“莫逆之交”接上了 头。来人是湖南省委交通员。 彭德怀欣喜万状,问省委有什么指示?交通员道:“省委认为,平江是湘东北 的中心,对湘、鄂、赣三省总暴动有重要意义。现在平江只有独立五师,你们应尽 快作好起义的一切准备,省委即会派人来与你们接头。”回到军中,彭德怀召集邓 萍、李光、李灿等5 名中共党员周密地部署起义前的准备工作,决定将几个心怀叵 测的连、排长换掉,以控制住全团兵权,并对士兵进行必要的教育。部署完毕,即 投入行动。彭德怀利用同副师长李仲任的私交,把黄纯一从随营学校调出接任九连 连长。同时,取消军官小灶,实现官兵一致,以取得士兵的支持。他还想出了一个 饭前喊口号的点子,让李灿拟好一些一问一答式的问题,启发士兵的阶级觉悟。这 一天,黄纯一发现清乡队从长寿街抓了30 个共产党员和群众,准备全部杀掉。黄 纯一带领九连到现场制止。 清乡队长愤而找到彭德怀告状,道:“蒋委员长指示,‘宁可错杀三千,不可 放走一人’。”彭德怀反问:“照你这么说,如果这70 个人都是赤匪,岂不是要 杀掉21 万人么?”清乡队长语塞,悻悻离去,再不敢找黄纯一的茬儿。 受湖南省委的派遣,滕代远到了平江,指导彭德怀部发动平江起义。24 岁的 腾代远是湖南麻阳县人,1925 年入党,从事青年运动和农民运动,1928 年2 月 任中共湘东特委书记,7 月任中共湘、鄂、赣边特委书记。在赴平江的路上,滕代 远被特务跟踪,一直到上了去株洲的火车,特务还没被甩脱。他一不做,二不休, 佯装上厕所,特务跟了过来,他将特务打死,塞进厕所,然后在一个小站下车,换 上另一列火车。到了创阳,王首道派人用轿子把他抬到平江县城,住进了“一品香” 旅店。邓萍在“一品香”与滕代远接上了头,向他介绍了彭德怀起义的准备工作, 滕代远大喜,希望立即见到彭德怀。邓萍回到团部,转达了滕代远的意思。彭德怀 喜出望外,表示要去“一品香”见滕代远。“不可。”邓萍道,“你是一团之长, 到一个小旅馆去,太显眼,不如我去请滕书记过来。”当天夜里,滕代远化装进了 团部。彭德怀、李灿、黄纯一等几个党员在团部等待滕代远。滕代远如约到了团部, 彭德怀似久旱的禾苗见到了雨露,紧紧拉住滕代远的手说:“你来得正是时候啊!” 滕代远对彭德怀和党员们道:“我早就想见到你们,你们为平江起义做出了卓有成 效的工作。起义的成败,关键在士兵,你团应迅速建立士兵会,选出5 至7 名代表, 作为起义骨干,而后找一个突破口,刺激士兵们闹事。”“这好办,”彭德怀说, “我们这里已经一年多没发饷了,士兵们都憋着一肚子气,多次找周磐交涉,没有 结果。”“这个突破口好!”滕代远道,“起义的宣言、标语、红袖章,这几天抓 紧弄好。”“此事有我。”邓萍自告奋勇,“保证误不了事。”会一开完,滕代远 准备离开团部。不料,李仲任来找彭德怀商量军务。彭德怀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大 大咧咧迎到门口,把副师长李仲任迎到屋内,指着滕代远道:“这是我表弟,从老 家来的,部下盛情,要陪他去喝几杯。”滕代远紧密配合,很随和地向李副师长寒 暄了一番。 彭德怀佯请李仲任同去赴宴,李说有事,不能奉陪。次日,彭德怀派人对李仲 任说,师里的军务会他不能参加,因要送表弟回家。 其实,滕代远根本没离开平江。彭德怀放的是烟幕弹,目的是不使李仲任生疑。 正当起义的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之际,二营营长周清给长沙的周磐发电报, 说一团彭德怀图谋不轨,有兵暴之嫌。周清与周磐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又是周磐的 耳目。周磐同时又发觉黄公略等是共产党员,向师部下了要捕杀他们的电令。 师部电台主任陈玉成是彭德怀的好友,中共党员,及时地将周磐的电报内容告 知彭德怀。 彭德怀即与滕代远商量:“起义事不宜迟,否则周磐要先发制人了。”滕代远 道:“对,起义提前进行,我看就定在7 月22 日吧。”彭德怀道:“好,7 月22 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