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索不意味着结局(2) 日本军国主义的战争狂人们祭起滚滚的红火黑烟,夺去了5000万亚洲人民的生 命,毁掉了无数人和美宁馨的家园,仅在8 年全面侵华战争中,就屠杀了我数以千 万计的同胞,在我们原本就贫穷落后的国土上又毁掉了600 多亿美元的财产!而日 本由于倾注国力于战争,造成了人民的赤贫,近200 万人殒命他乡,战争后期本土 遭轰炸,亦有900 万人失去了家园,损失了95亿6 千万日元的财产。日本军国主义 发动的这场战争,给亚洲各国人民、包括日本人民带来了惨重的灾难,对和平、正 义和人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对此,各国法庭依据一系列关于战争与和平的国际公约、惯例、协议和誓约, 对战犯进行广泛的审判,严惩了丧心病狂、罪大恶极的战争元凶,伸张了国际正义, 抚慰和鼓舞了各国人民,为死难者复仇雪恨,无论从法律还是从道义上讲,无疑是 必需的、正当的,符合各国爱好和平的人民的愿望和要求。 不仅仅如此。对战犯的一系列审判,尤其是国际军事法庭的审判,首次正式判 定了侵略战争本身的犯罪性质,而且是最大的国际性犯罪,是全部罪恶的集大成者, 一切计划和准备侵略战争的行为和参与者都要负刑事责任。这对于藏在幕后预谋和 策动战争的领袖人物是一个威慑。其次,判定了违反人道罪,即“战时或战前对于 非武装人民的屠杀、灭种、奴役、放逐及其他不人道的行为,或基于政治的、人种 的或宗教的理由而施加的迫害”,都是犯罪行为。这就使得为了战争而发生在战争 之前、或发生在其本国的犯罪,也同样逃脱不了国际正义的惩戒。这次大审判以实 践的方式,把以往的国际公约加以发展,并以法律的形式予以固定,成为国际上确 认战争责任、惩治战争罪犯的普遍准则,这对于反对侵略,防止战争,维护和平有 着更加深远的意义。 然而,要紧接着说出第二句话:那些疯狂嗜血的战犯全都受到正义的惩罚了吗? 基南说,审判是象征性的,如果对所有的罪犯都进行审判,豁上一辈子也办不 到。因此审判是不彻底的。由于美国对日本的单独占领,美国东京的审判中起到了 主导作用,法庭的组织、法官的任命、战犯名单的确定均由麦克阿瑟定夺。作为战 胜国之一,作为时代普遍声音的幕前人物,美国部分地反映了千百万人的意愿,保 证了东京审判的进行,并富于象征性地处罚了部分罪大恶极的战犯。正因为是象征 性的,所以就有了选择性。美国出于愈演愈烈的冷战需要,也是出于麦克阿瑟的一 己好恶,美国从一开始就把惩治的锋芒对准与美国交战直接相关的战犯,别的战犯 能从轻发落就从轻发落。而对于能为其所用的战犯,哪怕是罪恶昭彰,也不惜代价 地予以庇护,对天皇与细菌战犯就是这样。 为了达到目的,美国采用了政治高压、技术干扰等手段,甚至暗纵律师在法庭 上胡搅蛮缠,以延宕时日。被告的日、美籍辩护律师有90多人,日籍律师有不少本 身就是激进分子,辩护团的总辩护人清濑一郎原系专为侵略出谋划策的“国策研究 会”成员;而美籍律师中有不少人更像是泼赖。1947年2 月辩护方的反证阶段开始 后,时空就出现了混乱。清濑一郎等人颠倒黑白地说:“九·一八”事变是中国挑 起的,成立满洲国是民族独立运动,“上海事变”、“七·七”事变、南京大屠杀 的责任都在中方,经济掠夺是帮助中国“恢复”和“开发”经济,“大东亚共荣圈” 是世界主义的口号。辩护团还煞有介事地召来许多证人,这些证人多是在战争期间 活跃的政治家、军人、官僚、财界要员、右翼分子乃至皇族。他们串通一气,表演 了一幕幕的丑剧闹剧。 美籍律师一口一个“将军”地称呼着战犯,在一旁挖空心思地帮腔,竟然与战 犯们如出一辙地说日本是为了“自卫自存”而战。为了诋毁检察方证人的证言,他 们肆意侮辱对方的人格。辩护律师罗格这样斥问田中隆吉:“你患精神病了吗? ” “如果你作出有利于检察方面的证言,你就会免予追究责任,检察官这样许诺过你, 对吗? ”有的律师甚至蔑视法庭,如史密斯与柯宁汉。在各国法官的强烈要求下, 他们先后被取消了辩护的资格。 这里不得不特别注意到,辩护方面的证人竟然有原参谋总长、时任国务卿的马 歇尔和其他美国高级将领。有的辩护证件竟来自美国国务院。 反证阶段一拖就是近一年。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引起了各国人民和进步舆论的焦 虑与猜忌,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发出了呼吁。盟军总部收到国民党政府转来的一份电 报,电报是杭州市参议会议长张衡打给蒋介石的。 “查远东国际法庭成立已有两载,对于日本战犯还未有所处决。近且昌言和议, 不复提议。及此一旦事过境迁,恐将成为悬案。回顾德国战犯早经分别惩处,两相 比较,宽严迥异。日本侵略战争,吾国受害最烈,人民水深火热迄未解除,吾国追 维以往,余悸犹存,更应据理力争,以杜乱源,唯图永久和平。爰经提交本会第六 次大会第八次会议决议一致通过纪录在卷,特电查核采择施行。” 美国给东京审判投下了阴影,蒋介石又何尝没给中国的审判敷衍乌云? 张老先 生的电报里,责怨之意是显见的。 麦克阿瑟和蒋介石们一意孤行,后来把全部的在押战犯尽悉释放。 中国有两则民间传说:一个说的是有一位东郭先生,连踩死蚂蚁都不忍心,听 了狼的乞怜,他把装入布袋中的狼放了出来。另一则是说一位渔夫,在打鱼的时候 打上来一只很沉的瓶子,瓶塞打开后,随着一股黑烟钻出来一个魔鬼。当狼和魔鬼 露出本相时,人们又设法将它们重新装回到了布袋和瓶子里。麦克阿瑟和蒋介石当 然不是心慈手软的东郭与渔夫。但从更大的范围看,或是从历史的角度看,他们又 未尝不是与战犯联体欺骗了人民。所以,问题在于,一旦他们作祟的时候,怎样把 他们装入布袋与瓶子里。 矛盾与复杂,是世界进程内部的规律和动力。人民懂得这一点。并且人民本身 就是最高的法官,人民的理智和情绪判明正义与非正义,给法庭以根据、基础和力 量,也给它以制约与压力。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宣判受到了世界舆论积极的肯定和 欢迎。苏联《消息报》刊载的论文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东京审判战犯的结果,无疑是值得肯定的。尽管这次审判毫无理由地拖延了 两年半之久,法庭在开审的过程中,时常对被告及其辩护律师表露偏袒之情,后者 利用法庭来宣传其嫉视人类的观点和挑衅的企图,但判决书还是令人满意的。…… 虽然存在许多缺点,判决书还是表达了万千人民的意愿。他们密切地注视着今后的 审判,等待着公布严峻而公正的判决。—切真诚的和平与进步之友,一切有志于维 护持久与巩固的和平之士,都热诚欢迎国际军事法庭的判决。” 东条英机等7 名大战犯被绞死三天后的深夜,三文字正平、飞田美善和市川伊 雄三个人身披黑斗篷,乘着夜色突破了美军的严密监视,秘密潜入久保山火葬场。 他们钻进一个混凝土的洞穴,屏住呼吸,把东条英机等7 名战犯的散碎的骨灰收拢, 装入黑色的提包里,又悄悄地溜出来,将骨灰临时藏进了兴禅寺。 原来,7 名战犯被绞死后,盟军当日就把尸体拉到火葬场,准备火化后把骨灰 扔进太平洋。没等完全火化,偷懒的美国士兵就叫来火葬场的场长飞田美善,命令 他将尸骨完全化为灰烬。与此同时,东京法庭的律师三文字正平和林逸郎正在密谋 把遗骨运出。 三文字得到飞田的情报,在飞田和邻近火葬场的兴禅寺住持市川伊雄的协助下, 把7 个战犯的遗骨分别收拾妥当。正当焚香合掌做祷告时,美国士兵闻到了焚香的 气味,一拥而入。他们慌忙中将遗骨像麻将牌一样混杂在一起,放入一只黑色的箱 子里。美国士兵拿走了这只箱子。 但由于美国士兵的马虎和粗糙。他们把大约有一骨灰盒的中小骨、细骨和骨灰 当作垃圾扔进了一个混凝土的洞穴。 三文字、飞田和市川把这些骨灰藏进了兴禅寺。但这里离火葬场太近,藏在这 里是危险的。他们三人与战犯的遗属密商后,决定暂时将骨灰挪到位于热海的松井 石根家中,然后伺机再移至伊豆鸣泽山的兴亚观音寺。 次年5 月3 日,三文字等来到松井石根建的兴亚观音寺,对伊丹夫妇说:“这 是知己者的遗骨,希望能暂时秘藏在这里。在时机到来之前,绝对不能叫任何人知 道。” 伊丹夫妇心领神会。他们瞒着自己的孩子们,于深夜在日莲宗塔后面挖了个深 穴,藏好骨灰后又在上面栽了些杂草。后来又不断转移地方,时而放在观音后面, 时而放进殿堂,都是深夜干的勾当。 10年之后,堂堂正正修起了“七士之碑”,前首相吉田茂题写了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