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现在,我们要提到一个人,必须提到他:斯诺。 在中国,许多人都熟悉这个外国人的名字。在国外,不少人都知道他在中国的 一段传奇经历。 因为他写过一本书《西行漫记》。国人通过这本书认识了斯诺;世界通过斯诺 认识了中国共产党、中国红军和毛泽东、周恩来…… 但是,许多人并不一定知道这样的事: 就在卢沟桥事变的前几天,斯诺在北平写完了《西行漫记》的最后一章;在卢 沟桥事变的第二天,即7 月8 日清晨,他就出现在宛平前线进行战地采访。 7 月7 日一夜,斯诺都没有人睡。 从北平西南方向响起的隆隆的炮声,不时地传到燕京大学南门外他的住所里。 斯诺向街坊邻里打听出了什么事,人们告诉他,日本人向城西卢沟桥发起攻击, 还要攻占北平。 他的心一紧,心儿便飞到了打炮的地方。 8 日天刚朦朦亮,斯诺就驱车赶到宛平前线去观察,采访。对于斯诺这样神奇 的作风,绝不能仅仅用“记者的新闻敏感”去解释。 也许读者还记着,8 日凌晨,日军驻北平副武官今井武夫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向新闻界公布了卢沟桥事变发生的经过。与会的大多数是日本记者,斯诺以美国驻 华记者的身分电参加了会。今井武夫讲完话以后,斯诺的脑子里挽了许多疑问的疙 瘩,他便质问今井:”你们为什么要在中国的土地上演习?你们是否真的有士兵失 踪?”“为什么借口士兵夫踪动用武力?为什么侵略者不撤兵回营,反而叫中国守 军撤出宛平?”今井武夫哪里敢正面回答斯诺这单刀直入,切中要害的质问,只能 用“无可奉告”这种外交辞令去敷衍。 这种“例行公事”式的新闻发布会,怎能搪塞像卢沟桥事变这样引起世界公众 注目的大事?斯诺知道作为一个真实反映中国情况的记者的责任,他于会后继续到 前线去调查、采访,凭借自己的眼、耳、嘴,更重要的是心去发现,去感受。他亲 眼看到日本兵占领了卢沟桥车站,他亲耳听到了日军向中国守军猛烈开火的枪声。 这就是中国八年抗战的开端,斯诺完全以一个亲身经历人的身分取得了发言权。 无疑,日本侵略者的蛮横,中国军民在日寇面前表现的英勇、善战,冲击着这 位外国记者的心,使他的思想感情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他在中国的抗日战争中 由开始的“中立者”、“旁观者”,变为后来的: “现在,中国的事业也就是我的事业了。我并把这份感情,同反对世界上的法 西斯主义、纳粹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决心联系在一起了。”就在卢沟桥事变发生后不 久,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我的住所很快成某种地下工作总部了。”是的,那时斯 诺的家经常成为中国抗日人士和爱国青年的避难所;有些进步的知名知识分子为了 躲避日寇的搜捕、迫害,就住在斯诺的家里;他帮助一些人化装成乞丐、苦力或小 贩逃出北平,有的去了延安,有的到山西参加了抗日游击队;他还同意东北流亡到 北平的抗日爱国者在他的家里秘密设置了一部短波无线电台;他的家中专门腾出一 间房子存放着中国人的财物,从私人汽车到游击队从日本人手里夺回的黄金、宝石、 钻石、翡翠、玉器等宝物。 善良的斯诺几乎每天都要为众多避难者的吃饭问题而操劳,奔忙。 这就是一个目睹了卢沟桥前线日寇暴行、并当面质问这些侵略者为什么不从中 国土地上撤走的外国记者的当时的所做所为。 他,记下了清水节郎像疯了似的冲向回龙庙的凶相。 记下了申仲明排氏倒在日寇枪声里时那一瞬间的怒喊。 记下了何基沣指挥大刀队夺回铁路桥的雄壮场面…… 岁月会风化著文。 历史会斑驳记忆。 斯诺,还有那本《西行漫记》,永远沉默不语地站在历史的堤坝上。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