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这边独好 捷报不断传进晋察冀野司指挥部。小小房间里,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气氛。 唯独云盘山的失利,为这亢奋的乐曲加进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云盘山位于石门东北角,名曰山,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几十米高的大土丘。 所谓“仰望有连云之势,俯瞰似圆磨一盘”,纯属文人溢美之词。 相传,此山乃西汉张耳之墓。张耳曾在信陵君门下做过门客。后投奔揭竿而起 的陈胜,被封为校尉,率军攻打今河北南部,复赵国,任丞相,被项羽封为常山王。 西汉建立后,被刘邦改封为赵王。公元前202 年卒,葬于此地。人们为了纪念他, 在山顶上特地修了一座小庙。 日寇入侵前,这里时常有老百姓上山焚香,烧纸还愿。卢沟桥事变后,云盘山 便成为日军控制华北平原的一个据点。庙宇也由此改成了碉堡。 罗历戎执政期间,以原有的工事为基础,又修了错落相交的大小水泥地堡13 个。各碉堡间以战壕、交通壕贯通,并有暗道直抵外市沟。 对此,刘英还觉得不放心,又围着云盘山挖了两条又宽又深的外壕。屋脊形铁 丝网和鹿碧,层层叠叠。并布置了一个配有各种轻重武器的加强连驻防。被刘英视 为“铁打的屏障”。 担任攻坚任务的是4 纵10 旅30 团3 营,经过一夜激战,部队伤亡较大。 主攻连连长当场阵亡,攻击失利。 这颗钉子不拔掉,不仅直接阻碍着部队的进攻,对迂回部队也构成了严重威胁。 傅崇碧来到前沿。 自从旅长邱蔚在清风店负伤后,军政两副担子便同时压在了他的肩上。 首次攻击失利,不能不在他心里蒙上一层阴影。但他懂得,越是在这种时候, 越要冷静。 3 营营长李德昌恳求再给他一次机会,用胜利洗刷耻辱。当晚,傅崇碧参加了 3 营召开的诸葛亮会,根据第一次进攻失利的原因,重新进行了部署。 进攻道路。接敌方法。 突破口。火炮群。箝制方向。 爆破组。火力组。梯子组。预备队。 夜,静得出奇。没有星光,没有月光。突起的云盘山像一个黑糊糊的大坟包。 偶尔露出一点嫣红的光亮,闪烁了一下,又被夜色吞没了。 驻守在山上的保警队也没敢合眼,尽管他们曾有过一次击败共军的殊荣,刘英 通令嘉奖,当官的每人赏了30 块大洋,并连夜增援了半个连的兵力,但他们依旧 有一种坐在火山口上的感觉,不知这貌似平静的火山什么时候会突然喷发。哈欠连 天的士兵们,硬撑着沉重的眼皮,加固工事,搬运弹药,来来往往忙得像一群黑蚂 蚁。值班射手用力瞪圆两只充血的眼睛,在灰暗的夜幕中,搜索着可能发现的目标。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浮现出一道青紫的弧线,把天与地分开。天上微明,地下 漆黑,四周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 忽然,暴风骤雨般的喧嚣撕破了黎明的宁静。 “快还击!快还击!”保警队长气急败坏地督战。 透过射击孔望去,一团团扑面而来的火球,交织成一张眩目的火网,一股股浓 烟弥散开来,遮住了视线,仿佛到处都是发射点,射手简直不知道应该往哪还击。 就像一个被突如其来的拳头打懵了的拳击者,不仅顿失还击之力,连招架也乱了方 寸。 愣怔中,山下传来阵阵喊杀声。 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就响在耳边,士兵们无心恋战,纷纷调转身向通往外市沟 的交通壕逃窜。 “顶住!哪个敢走,我毙了他!”保警队长举着手枪挡在交通壕口。 士兵们被迫折回身,来不及放枪,又被山下漫卷而来的喊杀声,推涌着重新调 转方向。保警队长看到大势已去,再也顾不上别人,索性溜之大吉。 稍微跑得慢一点的,都被堵在洞里,当了俘虏。战斗从发起到结束,只用了10 分钟。 许多人直至当了俘虏仍旧大惑不解。 “长官,山脚下的沟那么深,你们是怎么过来的?”“长官,你们有多少炮, 火力这么猛!”“长官,你们的炮弹弹头怎么那么大,是什么新式武器?”押送俘 虏的战士微微一笑。这一切,对俘虏们来讲,永远是一个谜。 硝烟尚未散尽,傅崇碧登上云盘山。他踩在一个最大的地堡顶上,举目远眺。 原野尽头,一轮珊瑚球般的太阳正不慌不忙地升起。蒸腾的雾气被强烈的金光 照成一片银白,又渐渐溶化开,向四面八方流去,似一片橙红色的淡淡的火焰。 太阳越升越高,带着祝福,带着微笑。 傅崇碧被这大自然的景象深深激动了。 他喜欢看日出,喜欢欣赏那“阿波罗”诞生时的辉煌,喜欢接受太阳神的沐浴 和洗礼。每逢这时,他的心里就会出现一种充满纯净的庄重,一种淡蓝和粉红交融 着的梦幻,一种热血沸腾的冲动。什么时候,我们的新中国,也能像这冉冉东升的 旭日,诞生在这片古老而又年轻、贫脊而又富烧、耻辱而又文明的土地上……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