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秋节晚上,武警麻粟坡县特警中队和县政府的“庆中秋”警民联欢晚会在 县政府大院里火热地进行着。一开场,漂亮的女主持人就在舞台上说“感谢武警 官兵又为我们除了一害”,莫少华戴着大红花坐在前台,低头偷偷地怪笑,他觉 得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杀了一只豹子嘛?还是被野狼给咬死的,值得这么表扬么? 白歌坐在他旁边,听见莫少华发出怪笑心里直犯毛,觉得这帮老兵一个比一个难 对付,不知道成天想什么。 那晚白歌在做战前部署时,以班长莫少华为首的老兵就开始对他的处心积虑 表示不屑。“白排,不就是一只豹子嘛?”莫少华扬着脑袋问,“还用得着这么 兴师动众?把' 咆哮' 放进林子,24小时内叼着豹子的脑袋来见你。”“咆哮” 曾咬死过两只成年野猪,热带丛林中按“一猪二熊三豹”的说法,它对付一只豹 子是绰绰有余了。 白歌看了莫少华一眼,继续指着地图,对豹子可能出现的区域、对可能出现 的情况一一部署说明。莫少华本来从心里瞧不起这个刚从警校毕业的新排长,为 什么?因为莫少华自己也是大学生,还是北京一所重点大学生物系的大学生。一 想起自己保留学籍参军入伍的原因他就两眼冒光,因为什么?因为警犬!莫少华 家在杭州,父母都是生意人,家产甚多,莫少华14岁时曾被坏人绑架,勒索巨额 赎金,他清楚地记得两只威猛的警犬像飞将军一样破窗而入,将歹徒咬得不能动 弹。从此他就发誓要报恩,结果大学上了一半,听说武警部队招警犬训导员,他 不顾家人的反对和同学老师的劝说就要参军,女友急了,问他“要狗还是要我?”, 他反问“狗救过我的命,你救过吗?”,转身跑到招兵办,第一个报了名,部队 首长求贤若渴,重点大学生物系的大学生,要了!当兵快四年了,莫少华天天和 警犬摸爬滚打,携警犬执行了80多次解救人质、辑毒、搜救等任务,立过二等功, 上过电视报纸,被誉为“边境犬王”。你说,面对一个新毕业的小排长,莫“犬 王”能放在眼里吗? 可随着白歌的深入部署,莫少华心里暗暗吃惊,这小子实战经验没自己丰富, 想得倒还真缜密,连天气变化对警犬情绪的影响都考虑到了。“果然是科班出身, 有两把刷子!”可他还是装做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低着头半睁着眼,却将白歌 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白歌表面上胸有成竹,其实心里也没底,他时不时 看看莫“犬王”的反映,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台上歌舞升平,白歌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莫少华,发现他正专心地看 着舞台上的白族姑娘。莫少华,他心里念叨着,你是从当兵开始训犬,我是从娘 胎里就开始训犬了。白歌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昆明警犬训练基地主任白正林,他 可是跟军犬、警犬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啊…… 一个新兵打断了白歌的思路。他看到一个新兵急匆匆地跑到莫少华身边,对 着他耳语几句,莫少华英俊的脸上顿时升起一团愁云。他侧身悄声对白歌说, “白排,' 小见' 出事了。” 中队的营房在县政府大院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三面环青山,一面直通县城 的大道。 白歌和莫少华赶回中队犬舍时,狼窝带来的小野狗身上血迹斑斑,它被麻绳 捆了个结实,扔在墙角。另外几只幼犬已经被转移到旁边的幼犬舍,不时发出尖 尖吠叫。两个新兵在给它们逐一检查伤口,一个叫王昆的上等兵训导员捂着流血 的右手,蹲在犬舍前低声抽泣。 “哭什么哭,起来!”莫少华一声吼。王昆像被子弹击中一样反弹起来, “啪”的立正站好,对俩人敬礼。 “排长,那只野狗把' 小见' 咬死了。”王昆红着眼睛说,“养一只藏獒不 容易啊。”白歌心里一惊,又觉得不太对劲,“小见”是藏獒“咆哮”的后代, 4 个月零7 天大,一般警犬是6 个月大开始接受正规训练,而藏獒因为体形发育 太快,通常是4 个月便开始训练,“小见”的身体极为强壮,体形巨大,上星期 已开始进行正规训练,怎么可能被一只体形比它小一半的昆明犬咬死? 白歌举手还礼,说,“不要哭,手怎么了?” “捆它时咬的。” “快去打针,我们来处理。”莫少华大手一挥,王昆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去 了中队医务室。 两个新兵拖出了藏獒“小见”的尸体,两人低头细看,越看越心惊,“小见” 的脖子上有一道两尺长的致命伤口,凝结着黑色的血痂,四肢和躯干布满深深浅 浅、触目惊心的咬痕和爪痕。 “妈的,真狠啊!”莫少华眼睛里转着泪水,心像刀割一样疼,这条小藏獒 是自己喂的,别人想碰一下都不行,可现在却被那个小野狗给咬死了。他努力控 制自己的情绪,低头问,“白排,这事怎么弄?”他想小野狗是你带回来的,把 它放到幼犬舍也是你的主意,这次看看你怎么收场? 白歌没说话,走到小野狗跟前。小野狗立刻昂起头,眼睛里露出桀骜的凶光, 端着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好象在对人示威,怎么了?是我咬死它的?你们想把 我怎么样?白歌轻轻拨弄着它捆成粽子一样的身体,它伸长了脖子,还想咬白歌, 可嘴巴也被绳子捆住,小黑鼻子顶着他的手,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闷声。 此时,白歌正在检查小野狗的身体。他发现它的背部有一排齿痕交错的伤口, 颈部有两道爪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以付出如此小的代价就咬死一头同年龄的 藏獒,实在是不可思议。小野狗脏兮兮的躺在地上,额头上的一缕银毛在风中微 微摆动。他心中一动,似乎有个模糊的影象在心中开始跳跃。 莫少华见白歌不说话,还以为他在寻思对策,凑上去恨恨地问,“白排,你 说怎么办?要不咱们把这家伙杀了?也好对中队领导有个交代?” “其他幼犬怎么样?”白歌答非所问。 “其他幼犬身体良好,没有伤口。”一个新兵立刻回答。 “白排,到底杀不杀?”莫少华又问。 白歌微微一笑,弯腰抱起小野狗,转身向中队宿舍走去。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