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风流杀手”希姆莱
希姆莱无疑是帮助希特勒登上权力顶峰的重要人物之一,在希特勒建立党卫队,
急需人手的时候,这个年方二十九岁的青年成为党卫队新主子。希姆莱作为枢密院
教育顾问格布哈德·希姆莱的次子,不同于想到自己早先在维也纳踯躅街头的流浪
岁月就感到犹如恶梦一场的希特勒,不同于父亲是工头的约瑟夫·戈培尔,不同于
出身波罗的海之滨的失意的流亡者阿尔弗雷德·罗森堡。希姆菜是一个地地道道的
和自觉的中产阶级和公务人员阶层的儿子。
海因里希·希姆莱于1900年10月7 日出生在慕尼黑希尔德加德街2 号的三楼。
当他呱呱坠地时,父亲满有把握地认为这个儿子会得到社会的重视。巴伐利亚王国
的一个大人物向婴儿伸出了庇护之手,这就是枢密顾问希姆莱的王室学生、维特尔
斯巴赫的海因里希亲王。教师的儿子就从亲王取名,海因里希亲王听到枢密顾问希
姆莱向他最恭顺地报告说新出世的嫡子体重七磅又两百克,立即表示有意做孩子的
教父。名字和教父约束着孩子从小就遵守忠于国王的传统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学生时代的海因里希·希姆莱对父母的权威,或者甚至对他那个时代的社会制
度从未发生过怀疑。父亲教导他懂得他的列祖列宗都是善良的人,并奠定了一种历
史浪漫主义的基础。在这样的浪漫主义中,日耳曼人的贵族和名媛淑女们遵循晚期
追随瓦格纳(德国作曲家、文学家)的时代寻欢作乐,后来只要摇身一变就成为主
宰民族的德意志北欧人,以适应纳粹政权的需要。这个男孩很早就学会了对自己所
处环境表示应有的尊敬。甚至在他那干干净净的学生日记本上,也可看到一条处世
谦恭的警句:毋忘用完整的头衔尊称日记中出现的人物。
但是,谁认一位亲王作教父,谁就必须当军官。这里有一点是了解希姆莱本性
的关键:他一直梦想指挥百战百胜的军队,但却未能完全实现童年时的这一梦想。
这个教书先生的儿子视力不好,最初想进帝国海军,可是舰队不收戴眼镜的人。于
是他决定参加陆军。枢密顾问希姆莱在1917年6 月26日这样登记道:“我的儿子海
因里希迫切希望以步兵军官为终身职业。”这个年轻人迫不及待地要上前线打仗。
当哥哥格布哈德1915年参加民军时,海因里希·希姆莱在自己的笔记簿上歪歪斜斜
地写道:“唉,我多么希望自己年龄也能合格,好上前线去。”他逐字逐句地将陆
军最高司令部的战报抄下来,并咒骂兰次胡特人(全家已迁居兰次胡特)缺乏战争
热情。
希姆莱嚷着就是要当兵,父亲只好央求自己在宫庭的朋友们,让儿子提前加入
军队。朋友们帮了忙,而且几乎就在同时,希姆莱还得到了这时死去的亲王教父在
另一方面的最后一次恩宠。宫庭事务管理部门通知“尊敬的格·希姆莱副校长先生”
说:“兹指定本埠扎尔瓦托街18号J.N.奥伯恩德费尔银行奉上息金为百分之五的德
国战时公债券一千马克整。请代令郎笑纳,此系令郎已故教父前海因里希亲王殿下
之馈赠。”
希姆莱于1917年底加入巴伐利亚第十一步兵团“森林团”。可是行伍生涯还未
开始,就已宣告结束。虽然这位全国领袖临死前不久告诉瑞典伯爵伯纳多特,说他
和他的部下“上过战场”,在其他材料上甚至还谈到他参加过西线的一次战役,事
实上候补军官希姆莱根本没见到前线是什么样子,他没有赶上打仗:在累根斯堡经
过半年入伍基础训练后,步兵希姆莱于1918年6 月15日至9 月15日在弗赖辛格修完
候补军官训练班,紧接着又进了第十六机枪连在拜罗伊仲举办的机枪训练班,到1918
年10月1 日结业。两个月后,他在第十一步兵团补充营四连奉命退役。
不过,战后的混乱局势,看来还是给这个退役候补军官开辟了另一条行伍发迹
的道路。1919年2 月,巴伐利亚左翼社会民主党总理库特·艾斯纳被一名军官暗杀,
随后共产党人及追随他们的革命派宣布成立红色工人士兵苏维埃共和国。巴伐利亚
社会民主党人的合法政府逃往班堡,并不得不违背本意,拉起队伍,这支队伍主要
由退役军人和自愿参加者组成,取名自由团。由柏林派出的国防军和自由团于1919
年4 月准备就绪,进攻红色慕尼黑,候补军官希姆莱也报名加入一支人数不多的自
由团。领导人为劳滕巴赫尔少尉。这一次他又来晚了,没投入战斗。希姆莱所在的
部队没有开进慕尼黑,这个候补军官仍旧是一名仪仗队士兵。不过他并未气馁。1919
年6 月17日,他写信给第十一步兵团后卫分遣队,请求发给他军人证明,“因为我
将于日内转入国防军”。
进国防军的打算也未实现,原因是这时他父亲决定,考虑到王室的庇荫已不复
存在,通货膨胀有增无已,现在应该让希姆莱在战后赶紧熟谙一门可靠的职业了,
父亲看中了农业。这个功名未就的“陆军元帅”表示同意,他对农业素感兴趣,仅
次于当兵。他在童年时就收集过许多植物标本,他那古怪的、对草药种植园的癖好,
日后还将使集中营的囚徒受尽折磨。每个集中营都必须辟出一块尽可能种植草药的
园子,希姆莱认为这些草药能治病,其疗效超过药剂。
农学家的生涯仍然是时运不济。希姆莱刚刚开始在因戈尔施塔特的某农场学农,
就被一场流行性伤寒弄得卧床不起。一个姓格林施塔特的医生决定:“停止工作一
年,进行学习。”1919年10月18日,希姆莱进了慕尼黑大学技术学院,注册为农科
大学生。难道像传说的那样,他已经屡遭失败而心灰意懒,就成了一只“lonelyWolf”
只身处于社会边缘吗?根本没有。在慕尼黑,希姆莱开始了生平春风得意、轻松愉
快的一段时期,这段时期成为传记作家们的难解之谜。
这个彬彬有礼、乐于助人和显得有些无聊的大学生,在慕尼黑的化装舞会上扮
演阿布杜尔·哈米德上耳其苏丹的角色,不幸地堕入情网,爱上了一个名叫玛雅·
洛里茨的女士,并讲究吃喝。谁也没有看出他日后会成为大规模屠杀的刽子手。
随后,希姆莱参加了一个取名叫“阿波输送”的大学生协会击剑组织,并从而
和教会决裂,以至后来他权势显赫之时强迫九万名党卫队员退出教会并公然打算处
死教皇。
同教会关系的破裂使希姆莱感到迷惘,但并未使他有所震动。他的兴致在于世
俗方面:这个兰次胡特大学生更关心的,不是宗教和政治,而是慕尼黑的资产阶级
社会的娱乐活动、同洛里茨太太共进午餐以及大学生的性问题。
安娜·洛里茨某音乐会歌唱演员的遗孀,和希姆莱家沾点亲,她住在慕尼黑耶
格尔街9 号,家里给别人搭伙包饭。洛里茨太太的女儿玛丽亚叫名玛雅使这个兰次
胡特大学生着了迷,但结果证明,一名情敌,即后来的斯图加特皮革商汉斯·克尼
普却博得了这位美女的青睐。有时希姆莱全家上洛里茨那儿去聚餐。“每当‘希姆
莱一家子’大家这样叫他们五个人接踵而来,洛里茨家里总是热闹非凡,”克尼普
这样回忆说,“希姆莱一家人知道,到洛里茨这个好婶婶家里来,准能吃上些美味
可口的饭菜。”
洛里茨母女一家的节日庆宴也对希姆莱具有诱惑力。“你也学跳舞吗?”还是
在兰次胡特时和他在同一个团的战友罗伯特·基斯特勒曾这样写信问过他;希姆莱
来到慕尼黑后,就立即选修了跳舞课,以期博得玛雅的欢心。
1920年1 月,他已经会跳波士顿华尔兹了。他和朋友路德维希平常叫名“路”
是慕尼黑嘉年华会上的不知疲倦的客人。屁大的事情他也要在日记里记上一笔。他
记述在洛里茨大大家的一次节日说:“房间布置成古代土耳其人家住女眷的内院,
在壁角里火炉旁给我和路搭了一顶帐篷,洛里茨太太给我们弄了许多吃的东西,首
先是喝可可,我把可可泼洒了一裤子。”他忙于过节,以致这个故弄风雅的日记作
者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时在慕尼黑召开的纳粹党代表大会。他的日记只有一点暴露出
日后的希姆莱在政治上的侵略成性:他不甘心从此结束自己的行伍生涯。当他所热
烈思慕的包午饭女主人的女儿拒绝了他笨拙的追求后,他感到战争和当兵是摆脱失
恋痛苦的最好出路。他在1919年11月28日写道:“我现在但愿能身临险境,让我以
生命孤注一掷,让我去战斗,这也许会使我得到解脱。”
1921年11月22日,他这里已经显示出希姆莱日后的锋芒写道:“倘使东方战事
再起,我将投身其间。东方对我们来说是最关紧要的,西方很快就要死亡。我们必
须在东方战斗和开拓殖民地。”他一次比一次更热衷于战争和穷兵黩武。1922年2
月19日:“但愿果真能再次战斗、战争和出征!”6 月11日:“也许我会这样或那
样地去参加,因为说到底我是一位军人,不过眼下我得参加考试。”他禀告父母:
“我自己感到至今考试成绩相当不错。”这时,恩斯特·罗姆上尉闯进了希姆莱的
生活圈,决意要和希姆莱血腥地、戏剧性地结合在一起:他答应满足这个失恋者的
入伍愿望。
这两个人究竟在何时相识,已无法查清。他们所走的道路已有多次交织在一起
:1918年年底,罗姆在希姆莱家的住地兰次胡特第十二巴伐利亚步兵师师部供职,
后来又在慕尼黑任第二十一步兵旅武器装备军官,1920年5 月,后备役军人希姆莱
就是在这个旅领到武器的。此外,罗姆还是那些半公开地偷偷进行活动的武装团体
的秘密军火库主管人,这些武装团体被国防军看成是自己的民兵部队。1922年1 月,
这些团体在慕尼黑“阿茨贝格茨勒”啤酒馆举行会议,希姆莱和罗姆上尉在会上相
遇,希姆莱回忆道:“罗姆上尉和安格雷尔少校(希姆莱过去所在连的连长)也在
场,十分亲切。罗姆对布尔什维主义表示悲观。”
罗姆给希姆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竭力想适应环境的后补军官怎么也不会
忘记在等级森严的军界中,对地位比自己高出几级,每次遇见上尉先生,总要两腿
一并,啪的一声碰响皮靴后跟。这两个人,一个是胸前挂满勋章的第一次世界大战
中的连长、有相公癖的中世纪式的雇佣兵,另一个是夙愿未偿的武士和严格注意风
化的资产阶级子弟,结成了奇特的一时。尽管如此,罗姆还是善于使这个大学生对
自己倾慕希姆莱愿意为罗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随后,他又认识了希特勒,在希特勒的影响下,希姆莱很快成为希特勒的心服,
而受到希特勒的重视。
1926年某天,他在巴特赖兴哈尔闯入一家旅馆的客厅避雨,他在一位女士跟前
猛地摘下混漉漉的猎人帽,使这位女客人溅了一身雨水。希姆莱狼狈地抬头一看,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像他所幻想的日耳曼女神:金发碧眼,俨然是一尊女武神。她名
叫玛加丽特·博登,是西普鲁士贡歇策沃一个德国地主的女儿。她在第一次世界大
战中当过护士,到柏林后结了婚,不久又离了婚,用父亲的钱在柏林开了一家小型
私人诊所。
这个童男子的纳粹宣传家显然一见钟情,但父母对儿子找到的对象却并不怎么
满意。玛尔加她这样称自己比海因里希大八岁,而且除了有种种令人讨厌之处外,
还是一个新教徒和结过婚的女人。很长一段时间内,希姆莱都不敢带着玛尔加去见
父母。希姆莱对哥哥格布哈德说:“我宁愿一个人去驱散有成千个共产党人的集会!”
父母没有固执已见,听任这对情侣去憧憬未来。海因里希和玛尔加在1928年7
月3 日结了婚,并考虑双双去共度移民生活。玛尔加变卖了私人诊所,夫妻把所得
款项在慕尼黑附近的瓦尔德特鲁德林买下一块地皮,在那里盖了一座小木房:底层
有两间住房,上面还有三间。希姆莱执意要亲手搭一座鸡棚,因为希姆菜一家曾计
划办一个大型养鸡场。
“亲爱的,我老想着到我们将会有的那一小块土地上去,”早在婚前几个月,
玛尔加就兴致勃勃,并以她初识希姆莱时惯用的戏谑口吻写道。“亲爱的,我相信
狠心的男人必然要注意省吃俭用。因为你知道,狠心的妻子总是有多少钱花多少钱
的。”夫妇俩养了五十只种鸡,但是移居和养鸡场的计划,由于筹款困难和希姆菜
的党务生涯而没有实现。作为纳粹党工作人员,希姆莱的两百马克月薪是没法办好
养鸡场的。
1929年5 月6 日,玛尔加写信告诉丈夫:“情况非常不妙,这些母鸡每天只生
两个蛋。我很苦恼,靠两个蛋我们怎么过日子,而且还要积极攒些钱过圣灵降临节,
老是倒霉。我也注意积钱,但很快又花光了。”她不断地为钱发愁:“你信也不写,
真狠心。如果明天上午以前不给我钱,你就别指望贝尔塔(女佣)给你去送鞋子。”
随着经济上的矛盾,夫妻之间出现了危机,来势之快出乎双方预料。这个瓦尔德特
鲁德林的主妇冷酷无情,相当神经质,几乎从来没有高兴的脸色,很快就把这个感
情过敏的丈夫气得越发经常不回家。在他们仅有的一个女儿古德龙出世后,这两口
子就分居了。
玛尔加徒然地期望,有一天纳粹政治能使这位家主和丈夫重回身边。“等选举
过后,至少能有几年安静,你,你会永远和我待在一起的,”她这样期待着。另一
封信中写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职业军人,你也该上这儿来走走呀。”还有一次写
道:“哪怕你来住上两天也好,你来吧。”可是玛尔加渐渐看到,她的海因里希是
再也不会回来了。“有时想到自己老是呆在家里,我真伤心。今天我考虑了我们怎
样庆祝你的生日。亲爱的,我们一道去参观一个展览会好吗?我们还从来没有去过
呢,”她告诉他说。另外一次又说:“我近况不好。到底该怎么办呢?心里总是不
由地惦念着? 好人啊,你说叫我怎么办呢?”
希姆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早已被领袖的命令迷住心窍领袖于1929年1 月6 日
命令他担任党卫队头子。现在,这个领到第168 号队员证的党卫队员,可以把他向
格利戈尔·施特拉塞和瓦尔特·达里学到的本领,全部施展出来了。党卫队已经存
在,希姆莱感到,它只是在等待有一个能手来将它扩建成为民族运动的集团,扩建
成为民族社会主义的中坚。
当然,这位新上任的党卫队全国领袖很快就知道,他的领袖要求的,并不是世
界观上清一色的纯正语言。希特勒不是要一个有信仰的神秘人物集团,而是要一支
盲目服从的卫队,一个巩固他个人统治的工具。纳粹党正站在十字路口。二十年代
末的经济危机,驱使着越来越多的怀有不满情绪的德国人进入纳粹阵营,加强了同
时也危及到阿道夫·希特勒在党内的地位。这一地位必须不顾任何阻力得到新的巩
固。德国政党史上最残酷的一章开始了。
“风流杀手”希姆莱的粉墨登场,使欧洲大陆更深地笼罩在黑色的乌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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