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致命隐私
当正直的霍斯巴赫一再断言大将冯·弗立契无罪时,希待勒委派他最信得过的
亲信去核实施密特的供词。戈林两次亲临艾伯莱希特亲王大街,让人核实他和希特
勒所要了解的情况:人证施密特坚持他的口供。这时,霍斯巴赫自己采取了行动,
他不顾希特勒的明确禁令,在1 月25日深夜至26日凌晨前去见大将冯·弗立契,通
知他正在酝酿反对陆军总司令的事情。冯·弗立契呆若木鸡,只说了一句评语:
“卑鄙的谎言”,再也没有讲别的话。
这一刹那间已经清楚地暴露,国防军的最大危机在于一种唯有以服从和领袖崇
拜练成的军人性格,对此,法国元帅麦克马洪概括成了一句名言:“将军们是全世
界最缺少勇气采取行动的人。”这句名言特别切中这个当时被打成阴谋反对希特勒
的人。冯·弗立契大将压恨儿就不是这样一个人,也许他比同时代的任何一个将军
都更受到阿道夫·希特勒的蛊惑;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他的领油究竟对他搞了些什
么鬼,他没有看到自己可能会掉入深渊,如果不是同事们拉他一把的话。他极其不
幸地、怀着愚昧盲目的忠心服从命运,服从他个人的命运、德国的命运。后来他这
样描写希特勒道:“这个人是德国人的劫数,不论是好还是坏,这个劫数将走到它
的道路尽头;如果它走进深渊,他将拉着我们大家与他同归于尽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不过,也还有些军官并不甘心把自己交给这种厄运来摆布。霍斯巴赫再次站出
来为他的大将讲话。他久久地劝说希特勒,直到希特勒终于同意接见冯·弗立契。
1月26 日晚,大将被召到总理府。冯·弗立契急忙去见自己的领袖,想要亲眼看看
“这只猪猡”,他和同时被传来的施密特相遇。施密特说:“就是这个人!”冯·
弗立契以军人的荣誉起誓说:“我不认识这位先生!”霍期巴赫这时等候在总理府
的小饭厅里,他记述道:“独自等了好一会,突然我听到图书室和小饭厅之间响起
噔噔的脚步声,小饭厅的门猛一下被推开,戈林冲进我正在等候的房间,举着双子,
大声嚷着,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连连吼叫道:‘就是他,就是他!’”
希特勒声言,即使大将以军人的荣誉宣誓也不能使他满意。现在戈林看出自己
的对机来了,他把希特勒的副官维德曼拉到一旁:“听我说,您满可以找领袖谈谈。
您告诉他不妨把陆军交给我,我已准备交出四年计划。”他已不满足于当一名居间
人了。1 月27日,他获悉凯特尔将军接到通知午后1 点钟去见希特勒,这时他打电
话把凯特尔找来。戈林想知道,谁将接替冯·勃洛姆堡。凯特尔道,“不用说只有
您才有可能,因为换了另一个陆军将领,您(作为空军总司令)大概是不会屈居其
下的。”尽管对方如此敏感,戈林还是使劲点头赞同。显然戈林还控制了一个第三
者,即勃洛姆堡。这个栽了跟头的战争部长却认为,由戈林来接替他是再自然不过
的事了。可是,希特勒不想把自己的计划毁在戈林手里,总理使出他那巧舌如簧的
口才,三次拒绝戈林当选。他对维德曼副官说:“根本不会考虑。戈林连视察空军
的规矩都不懂。我还比他懂得多呢。”凯特尔听到的说法是:“这是根本不会考虑
的,他交给了他(戈林)四年计划,空军必须由他来抓,比他更好的人找不到了,
而且他必须作为他的既定接班人熟悉政务。”而对勃洛姆堡,希特勒则说了“几句
对戈林不客气的话:他太轻闲也许甚至可以说是懒惰,无论如何他不在考虑之列”,
这位陆军元帅后来这样回忆说。
就在这个时刻,1938年1 月27日下午4 点钟左右,这位蒙受屈辱的战争部长开
始对这帮军人怀恨在心,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喜欢过希特勒的宠儿瓦尔纳·冯·勃洛
姆堡,他们死抱住自己的荣誉观,没有略徽向这个倒台的陆军元帅表示一点人情的
安慰。冯·勃洛姆堡决意报复,对于这种凌辱,军人们注定会再一次感到痛悔的。
这位部长果真报复了:在离职前拜会希特勒时,他提议还是由领袖兼总理亲自担任
战争部长一职,希特勒暗自欣喜。正在此时,战争部“国防处”处长阿尔弗雷德·
约德尔将军却在日记中写道:“人们感到,德国人民正处在一个命运攸关的时刻里。
一个女人对一国人民,从而也对世界的命运会产生多么大的影响,这她自己并未料
到。”
希特勒已经作出了自己的决定。一天后凯特尔获悉,希特勒将亲自领导战争部
(改名为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OKW ),“挽留我当他的参谋长,说我不可以也不
会在这种情况下置他于不顾”。1928年2 月4 日,全国听说,希特勒冒险政策的怀
疑论者已被清除:冯·勃洛姆堡和冯·弗立契下合;外交部长冯·牛赖特男爵田外
文门外汉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接替;十六名将军被强令退休养老,另外四十
四人被调职;战争部被取消,改名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宣传部对这一场德国式的
国哈切夫斯基事件发出了这样的口号:“集中力量。”走向灾难的道路已畅通无阻,
阿道夫·希特勒变成了德国的绝对独裁者。
不过冯·弗立契这起刑事案件还得了结。希特勒在逼这位大将退职的前几天,
就想好了一个狡猾的计划:示意冯·弗立契在双方不声张的情况下提出辞呈,可以
不作处理。但遭到陆军总司令的拒绝,希特勒又想了一个主意:那么就由特别法庭
对案件作出裁决,这时军人和法学家纷纷干预,发动一场证明陆军大将无罪的攻势。
1月27 日,战争部国防军军法处处长、部务主任海因里希、罗森贝格尔博士向凯特
尔将军指出,对弗立契是根本不能考虑使用特别法庭的,对一个军官只能使用军事
法庭,而且根据军事刑事法庭规程第十一条规定,对中将以上的军官需由领袖指定
法官和法庭。凯特尔吓坏了,他想到在希特勒面前提这种要求就害怕。凯特尔犹豫
不决:“您必须考虑,这些人都是革命起家,有着和我们不同的标准尺度。”
罗森贝格尔毕竟还是坚持实现了他的主张,何况他也得到中央司法部长的支持。
弗朗兹·古特纳看出一个机会,终于能使希姆莱一海德里希机器日益增长的势力得
到限制。他要利用弗立契案件表明,如果只由警察来对人定罪,德国将会滑到多少
严重的司法专断的境地。希特勒亲自召见古特纳,请他作出判断。司法部长调阅了
二十二份法院卷宗、七个秘密警察卷宗夹和其他审讯记录。然后他作出了决定,用
的当然是纳粹官场的谨慎小心的语言。
古特纳给希特勒写道:“有无罪过的决定不庄该也不能由我作出;不管当事人
的声望、级别或地位。这是应由法律裁决的事情。”
独裁者别无他法,只好同意组织军事法庭。希特勒任命成立国防军最高司令法
庭,由陆、海、空三总司令和德国军事法庭的两庭庭长组成;他责成德国军事法庭
法官比龙和卡尔·沙克博士进行预审。同时希特勒也在法庭机器里安上了制动装置
:戈林被任命为法庭主席,而秘密警察也奉命配合进行调查。穿黑衫的和着灰色军
服的双方之间的角逐开始了。
最初看来似乎秘密警察占了上风。审判长沙克还未开始工作,冯·弗立契就突
然自动跑到艾伯莱希特亲王大街去听凭秘密警察审讯者摆布。冯·弗立契的朋友们
为之惊讶不已。多年来,连刚入伍的陆军士兵都反复受到教诲:秘密警察无权逮捕
军人,哪怕只是传讯也不可以;多年以来国防军最重要的守则之一就是,它的地盘
对任何一个秘密警察官员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不论其职位多么高而现在,神经失
常的陆军总司令竟打破自己的规定,自动坐到秘密警察的面前去受审。
他不只去一次,而是接连去了两次。1 月27日审讯他的是党卫队区队长瓦尔纳·
贝斯特博士,陪审员有刑事参议弗兰茨·约瑟夫·胡贝尔。1 月28日,贝斯特叫来
主要证人施密特和他对质。审讯弗立契可算是秘密警察史上历时最长的一次,但秘
密警察法官贝斯特内心感到一种少有的不安。无可置疑,大将给人的印象是慌慌张
张,显然神经紧张,在试图解释为什么会引起旁人怀疑他犯有鸡奸的说理中语无伦
次,在陈述他有一次在自己家里接待过两名所谓民族社会主义青年联盟的小伙子住
宿时也是矛盾百出。冯·弗立契与犯人施密特无休止的争辩,也使贝斯特感到讨厌。
尽管如此,区队长贝斯特还是无法设想施密特的供述确有其事。在此期间,骗
子手交代的某些情况,例如冯·德·戈尔茨伯爵的作案,不是已经证明纯属子虚么?
审讯者贝斯特无法消除自己的疑团。他向希姆莱作了报告。全国领袖驳斥这个怀疑
者的看法。希姆菜说:“骗子手也有所谓骗子手的脸皮。”换句话说,在这种严重
的情况下,骗子手决不会撤谎的。虽然如此,还是对施密特的供词再次进行了核实,
这时秘密警察伙计们不得不看到,他们是受骗上当了。
奈比的知交汉斯·伯恩德·吉斯维乌斯在1 月30日晚上就听刑事警察处长说,
“在所谓的弗立契‘案件’中,张冠李戴,搞错了人。海德里希和希姆莱也知道这
一点,但采取一切可能把事情包起来”。施伦堡也证实:“当海德里希有所顾虑时,
案卷已摆到了希特勒的办公桌上了。”
艾伯莱希特亲王大街拉起了一道讳莫如深的铁幕。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不
得使另一方看出正确解决弗立契案件的办法。秘密警察开始玩弄无耻的掩人耳目的
手法。它装成始终坚信大将有罪的架势,海德里希派出一群使者闯进营房,审讯所
有曾经在冯·弗立契身边当过清洁工的军人。将军过去的副官也一一遭到审讯。甚
至连冯·弗立契提供过食宿的两个小青年的母亲,也未能免于秘密警察的摆布,迈
辛格这个粗声大气的莽汉,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指使主要的假人证施密特三番五
次地站着背诵他编造的老口供。
尽管这样,警察老爷们毕竟还是神色慌张,这连局外人也看得一清二楚。希姆
莱已不再信任自己的精明强于的保安警察兼保安处头子了;海德里希连连叫苦,说
他的脑袋也许保不住了。约德尔将军记述道:“希姆莱肯定担心自己要被国防军高
级军官们骂得狗血喷头。”艾伯莱希特亲王大街天夭收到报告,从这些报告中,海
德里希和希姆莱不得不看到的只有一个内容:陆军军官们纷纷聚集起来,都想砸掉保
安处的权力。海德里希相信这些报告是真的,但是他知道,现在海军上将卡纳里斯
报导跑到他的死对头那一边去了。
有一天,施伦堡接到自己头儿打来的一个紧急电话。海德里希命令施伦堡立即
带上手枪和子弹会见他。施伦堡看到“C ”心神不定;他们俩走进秘密警察处的机
关食堂。一小时一小时过去,海德里希神经越来越紧张。突然海德里希看了看表说
:“要是波茨坦的人一小时内不出动,危险就可算是过去了。”直到这时施伦堡才
明白,海德里希如临大敌,是认真估计了波茨坦卫戍部队会对艾伯莱希特亲王大街
采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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