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爆炸发生在联军总部(1) 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可爆炸中受伤的人大多是为了早起到联军总部打工 挣几个钱贴补家用的穷苦百姓。 我到巴格达后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主要是心里憋着股劲儿,想把什么事情 都做好,所以睡眠自然就少了。1 月18日早上8 点,几个习惯晚睡晚起的同事还在 卧室里酣睡,发电机的噪音也暂时安静下来—因为此时正是我们这个区短暂的供电 时间。我正在这难得的寂静中浏览新闻,忽然一声沉闷的声音破窗而入,我的心猛 地一紧。从耶路撒冷来的我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是爆炸。 紧张的发稿开始了。先是用英文发出传来巨大爆炸声的快讯,接着就从联军发 言人处得到证实,的确是爆炸,而且爆炸袭击的地点就在联军的家门口—由萨达姆 总统府“共和宫殿”改造成的联军总部。我赶紧上楼叫醒摄影记者,他和夏南很快 就去了现场,其他人也陆续来到办公室。 在这个阳光明媚、春意盎然的巴格达春天的早晨,我甚至无暇扫一眼窗外亮丽 的阳光和翠绿的青草。 爆炸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很多家庭的噩耗,意味着很多人的终生悲剧,意味着我们在这个战后失 去控制的国家里,又开始了忙乱紧张的一天。 这是我到达巴格达后最严重的袭击事件,我决定在处理完急稿并把后续报道交 给同事李骥志后,也到现场看一看。但是平时负责开车、翻译和协助采访的夏南刚 刚从现场回来,正在紧张地口述见闻,贾迈勒要负责发阿文稿,我能带出去的只有 两个人,一个是大学刚毕业在我们这里当新闻助理的安萨姆,一个是分社的技术员 阿德南。安萨姆开车不错,但是英语实在太差,明明没有听明白,他也一个劲地说 “Yes ”。阿德南尽管只是技校毕业,但是分社的电路、通信和网络几乎全靠他, 英文水平足够与人交流,所以我决定带他去。 下午再去爆炸现场的时候,美军依然在200 米外拉着警戒线,约50名美军士兵 穿着防弹背心,手扣在枪的扳机上,在警戒区内面向外侧值守。从警戒区外面看, 爆炸现场的汽车残骸依然没有清理完毕,到处都是一片焦黑,硝烟的味道还依稀可 辨。在200 米外,马路上也到处可见已经破碎成珠状的玻璃。几个当地人推着一辆 被爆炸掀起的物件砸扁了的汽车走出来,立刻被依然聚在这里的记者围住拍照,一 个走在旁边显然是车主的人一脸沮丧。 我准备绕到警戒区的另外一侧,好距离爆炸现场近些,另外也拍摄几张在马路 车流中持枪维护交通秩序的美军士兵的照片。我贴着警戒区边缘走着,忽然听到身 边美军士兵的呵斥,要求我从马路另一侧走,与他们保持几米的距离,我只好照办。 在暴力冲突不断的巴格达,全副武装的美国军人连我这个拿着一台小数码相机的人 都百倍警惕,占领军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 马路的另外一侧站满了看热闹的当地人,其中大多数是年轻人和小孩。战后的 巴格达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赋闲在家失业的年轻人。几个小贩趁机在人群中推销一 些小东西,但是生意并不好。维持交通秩序的美军士兵工作很认真,他们手里有枪, 虽然不能开罚单,但是没有任何地方的交警比他们的指挥更为有效。几辆装甲车停 在路边,每辆车上都有士兵用枪口对着不同的方向,为指挥交通的同伴当警卫。美 军装甲车的右侧,是遭轰炸后依然戳在那里的空荡荡的原伊拉克副总理办公楼,左 侧就是萨达姆的总统府,也就是目前联军总部的大院,此次爆炸就发生在这个大院 北门口。 萨达姆府邸前实际上是一个很大很不错的广场,还有一个喷水池,池中有五六 尊真人大小的青铜塑像,表现的是传统的伊拉克妇女婀娜多姿的打水形象。但是现 在这些塑像已经很久没人关注了,上面落满了灰尘。几乎每个塑像上都能找到弹痕, 其中一个的衣裙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几十个弹孔。这些赫然的弹孔“雕琢”着人间的 美丽,成为对战争最好的艺术注脚。 在依然围在警戒线外的人群中,我碰到一个戴着传统阿拉伯头巾的老人。他说 他的儿子在联军总部内工作,爆炸后他立即赶到这里,但是没有儿子的消息。他又 去了几家医院,也没有找到儿子,只好又回来,等待解除警戒后进去打听儿子的下 落。还有一个年轻人看到我们的摄影记者,主动过来展示一双已经残疾的手让摄影 记者拍照,但照完像后却追着我们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