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八女投江(7) 5 个女兵,裴成春在后边掩护,一个身强力壮的在前面开路。这年雪大,山 沟里积雪没裆、齐胸。大个子女兵大张嘴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李敏上前替她。 手扒头拱,拼命向前,突然脚下一滑,那人就像坐了滑车似的飞了出去。 待她明白怎么回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是山沟里一条河沟的河道,雪挺厚,这时的积雪还松软。冰面坡度不算大, 沾点雪特别滑,一扒拱到冰面上,那人就下去了。石头、树棵子什么的,撞上几 下,那人就昏过去了。 她不知道是怎么从雪堆里拱出来的,恍若梦境。风在林间呼叫,雪粒子一阵 阵扑打在脸上,她感到一种透心的寒冷,意识就开始苏醒,想起刚才的战斗。她 挣扎着爬出河道,向上走去。首先看到大个子女兵,最后是裴成春,横躺竖卧的, 都牺牲了。还有两个人没了,后来得知是被俘了。她抱着裴大姐哭了个一塌糊涂, 就向山顶爬去。 她想鸣枪,没子弹了,就开始“叫树”。人在山里迷路,或与同伴走散了, 拿根腕口粗细的木棒,梆梆梆敲击树干,能传出很远,有人听见,就会以同样方 式回应,叫“叫树”。叫了好一阵子,胳膊都震麻了,除了风吼没别的,就又燃 起一堆火。她希望有人看到这火光,更希望哪儿也燃起这样的火光。她朝东山方 向可着嗓子叫着,她不相信那么多人都牺牲了。风把她的声音和希望劫走了,隐 约传来狼的嗥叫。 她把枪背好,拄根棍子,开始下山。 她知道,不论多大山,有条河,沿着河道就能走出大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不知跌了多少跟头,胳膊腿和身上都可用“鼻青脸肿”形 容了。 太阳出来了,雪地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动不动,是只死老鼠。她踢了一下, 冻得像块石头,就伸手捡起来——这是块肉呀! 狐狸、狍子、鹿、狼、羽毛艳丽的野鸡,两天里见得太多了。狍子有的离她 就10多步远,傻呆呆地望着她。帽儿山密营被袭,牺牲几个人,李桂兰和夏军长 的女儿负伤被俘,可还有很多人,有裴大姐。两年了,无论她怎样想在别人的眼 里变成大人,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她的依靠,只需跟着他们就行了。而现在,这个 世界就剩她自己了,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怖、无助、绝望。十四岁的女兵,觉得 自己就像离开大海的一滴水,眼看就要蒸发了、消失了。 把死老鼠烧了吃了,腿脚有点儿劲了。 第一天晚上“行军”,第二天晚上在篝火边“宿营”,天亮了继续“行军”。 肚子咕咕叫着,捡些榛柴叶子嚼着。看到脚印,就仔细端详一阵子,也留意树棵 子上是否挂着棉絮、布条、布丝。不过这时已经很难辨认了,因为抗联官兵许多 人穿的都是缴获的日伪军服装。 天黑了,她想找个背风的地方“宿营”,突然觉得有些异样,赶紧趴下。前 面林子里传来踏雪声,一个山东口音挺重的人说:“同志们,起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