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荷兰 虽然德国人始终没有明确说明他们在荷兰的最终目的,但是,却有明显的迹象 表明,把这个国家恢复到独立的地位并不是他们的目的之一。然而,有一件事从一 开始就很清楚,那就是:这个国家对德国具有直接的、巨大的军事重要意义,起初 是作为德国入侵英国的出发地,后来则成为盟军进攻大陆的一个可能登陆的地点。 这种种情况使德国人想牢牢地控制住这个国家,同时又想尽可能同居民搞好关系。 因此,里宾特洛甫在入侵那天(1940年5 月10日)作了保证说:“德国不论现在或 将来……都无意……侵犯荷兰王国……的领土完整……接着,赛斯- 英夸特在他以 德国驻荷兰专员的身分发表的第一份宣言(5 月25日)中也作了保证,说他打算继 续实施荷兰现行的法律,闺用荷兰行政官员,井保持司法机关的独立。宣言一方面 强调指出,鉴于荷兰的地理位置,它必须把领土完全置于德国人的控制之下,一方 面又着重说明一项缓和的特征,即在所有被占领国家中,只有它获准设一个文职人 员的政府,而不是一个军政府——因为荷兰人民和德国人民之间有”血缘关系“。 495 赛斯- 英夸特在草草作了这些和解的姿态以后,立刻着手”革新“荷兰的政治, 使之同纳粹德国协调起来。希特勒任命他为帝国专员的那道授权令(1940年5 月18 日)使他有权颁布法律,并下令荷兰的法律”在同德国占领目的相一致的范围内继 续生效“。赛斯一英夸特根据这道命令的委托,在他的第一次宣言中就行使了”民 政领域中的最高政府权力“,接下去在掌握了这种权力后便彻底破坏了荷兰的法律 和宪法。第一步,他于1940年6 月21日下令解散了议会和国务会议,把秘书长们 (政府各部的行政首脑)组成一种低级内阁,绝对从属于他自己的权力。8 月中, 他取得了亲自任命和罢免荷兰的所有高级官员(行政方面,司法方面,或其他方面) 的权力。11月,教育部被分为两部,以便更进一步控制荷兰人的思想:一是教育、 科学与文化部,主管一切公私学校、大学和青年运动等;另一是民众教育与艺术部, 主管新闻出版、电影、戏院和非科学性出版物等。第二年则更进一步,各政党(荷 兰纳粹党除外)于1941年7 月4 日均被解散,市议会和省议会在下一个月也被解散。 1941年8 月,他496 对司法机关作了第一个严重的打击,设立了所谓治安法院和治 安法官。每一个区的法官都由荷兰纳粹分子司法部秘书长任命,他们审理据认为威 胁到社会治安或社会的”最高政治利益“的任何过失和罪行。可以逮捕嫌疑犯,被 告不经审讯便可拘留八天。上诉案件只能向海牙的中央治安法院提出,但此后就不 得再行上诉。别处已经宣判的案件倘使治安法院对其政治动机有所怀疑,可以重审 改判,这样就违反了荷兰法律禁止对任何人根据同一罪行进行两次审判的基本原则。 这也许就是这种制度的最邪恶的特点。 从理论上说,被占领下的荷兰的行政体系似乎复杂得有点荒谬,因为它有三重 机构:德国民政机构,德国军事机构和荷兰机构。不过据说由于优待荷兰人,民政 专员赛斯- 英夸特拥有统驭一切的权力,而且除了直接的军事干涉是不可避免的以 外,还通过他自己的机构来贯彻德军总司令的各项要求。另一方面,授予他在他认 为合适的范围内使用荷兰行政机构的权力,无疑又增加了复杂性,尽管他可以任意 改变那个行政机构——象他所做的那样——使之合乎他自己中意的那种从属的格局。 因为以他为首的德国专员公署是至高无上的。在他手下有四个常务委员会:“行政 与司法”由维默尔博士负责;“公安”由警察长官汉斯·劳特尔负责,指挥党卫队、 德国警察和荷兰警察;“财政与经济事务”由菲施伯克博士负责;“特殊任务”, 先由弗里茨·施密特,后由里特尔布施负责,处理同荷兰劳工部门有关的事务以及 德国纳粹党和荷兰纳粹党之间的关系。军政方面由德国空军上将克里斯蒂扬森负责, 他掌握着“最高的军事权”,可以为了军事安全下令采取任何措施,但是,涉及民 政方面的任何要求,则必须通过德国专员和专员公署来完成。目的是使被占领国的 政府显得比较近乎是文职人员的而不是497 军人的,并且企图使德国武装部队同荷 兰人民的夫系比较融洽点。 赛斯- 英夸特解散了荷兰议会和国务会议以后,就扩大了各个秘书长的权力范 围,使他们成为他们各部的傀儡“部长”。起初,这些官员以为在所谓国家战时条 例的规定范围内(该项条例指示他们坚持工作,帮助维持秩序,甚至执行占领国的 命令),只要他们不同占领国合作改变法律和宪法,他们就能继续任职。但是,他 们不久就认识到,指望他们担当的恰恰就是改变法律和宪法的任务。赛斯- 英夸特 取得了过去授予国王、大臣和议会的全部权力,因此他认为秘书长们是实现他的意 志的工具。当秘书长们表示异议时——他们大多表示异议——他就用荷兰的纳粹分 子接替了他们。接替他们的荷兰纳粹分子中有几个获得了大得危险的权力,例如, 新的司法部秘书长斯赫里克教授有权发布具有法律效力的“命令”。同样的,财政 部秘书长兼荷兰银行行长、古怪的冒险家罗斯特·范·托宁根(他的履历从国际联 盟的一名官员直到成为陶尔斐斯的心腹),有权任意出售国家财产,发行金库券和 国家公债。以及为国家募集债款。他还负责起草国家预算。至于内政部秘书长,他 可以不受古老的地方法的约束,有权变更历史悠久的市行政区的界线。 到1941年2 月,德国人一定已经明白,他们不能期望荷兰人民俯首听命,因为 在那个月里阿姆斯特丹开始发生了罢工和骚动,随后蔓延到了其他城市。而且,这 些骚动都是由荷兰纳粹分子在阿姆斯特丹的一次挑衅性498 示威所引起的,这不免 使得德国人怀疑这些本地卖国贼是否有用了。但是,在这一点上,德国人进退维谷, 因为他们在德国和欧洲其他地方承担了繁重的义务,自己可以使用的官僚已经到了 极限,所以很难看出荷兰中央和地方有什么别人来接替罢免了的人的职务。另一方 面,荷兰的纳粹分子即使在政治上是可靠的,却也往往是无能的,而且总是不得人 心的。最得宠的纳粹团体“国家社会主义运动”的领导人安通·米塞,推行了一种 圆滑的欺骗政策,以博取德国人的好评和自己今后的提升。他为了达到这些最终的 目的,不得不增多他的追随者。他于是想了一条妙计,假装反对德国完全吞并荷兰, 以区别于他的对手——别的纳粹团体。但是,把戏被人发觉了,人们对国家社会主 义运动的反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增加了。 前文已经指出,荷兰的国家社会主义运动并不仅仅限于一个政党;而是按照伤 兰人倾向于分裂的特点,包括了许多单独的团体。不过,全因社会主义运动一直是 这些团体中最最强大的。到1941年12月,它已经吸收了所有其他的团体,成为德国 人准许在荷兰公开存在的唯一政党。从理论上说,他们可以夸耀说自己是一个有各 部门和各地区分支机构,有中央和地方当局的一个完整的499 党机构。相当于“政 府”各部的是国家社会主义运动的各领导小组:它们至少有十七个,涉及国民生活 的各个方面。米塞之所以要把这一切组织都掌握在手,是因为他满怀希望地认为, 德国人对此获得深刻的印象后,即使不要他完全接管这个国家的行政工作,多半也 会要他进行合作。1942年12月,德国人承认米塞是荷兰人民的“元首”,1943年2 月1 日成立了以他为首的一个“谘询内阁”,这是他的野心最接近于实现的时刻。 其实这只是德国人试图扶植他的权力的最后一次尝试,使他可以成为推行他们政策 的一个比较有用的工具,而所有真正的主动权依然绝对保留在德国人手里,正如赛 斯一英夸特在1942年12月14日的宣言中所说明的那样。这篇宣言表达了希特勒公开 吐露出来的愿望,说他想让荷兰人民参与他们自己的行政工作;但是这一点无论如 何是决不会象赛斯一英夸特建议的那样,通过国家社会主义运动来真正贯彻。 国家社会主义运动肯定已把它的触角伸到荷兰行政机关的每一角落,可是,决 不能认为它哪怕有一点点代表500 性,因为按照所作的最高估计,它的成员大约是 九百万人口中的十一万人,其中大多是机会主义者,他们只想享受同德国人合作的 短暂的特权,回避劳役和其他不合适的事情。总之,不论设立“谘询内阁”是为了 什么目的,是为了行政上的或是为了心理上的原因,它结果却是毫无效用,因此到 了1944年7 月当希特勒的帝国受到了越来越大的威胁,德国人觉得不能再容许有这 样一些“奢侈品”时,就把它撤销了。 况且,这时荷兰人民群众反抗德国人以及他们雇佣的荷兰纳粹分子的侵略和压 迫,已成为当时形势中一个真正严重的因素。荷兰人过了一百多年的和平生活,突 然受到来自他们一向对之怀有最友好的感情的地区的这种打击,如果说他们在德军 占领初期吓得同瞪口呆的话,那简直是不足为奇的。不过,他们女王的坚定加上她 不得已寄居在其中的英国人民的坚定,以及她和英国人民的直接目的和政策的完全 一致,不久便对荷兰人民产生了一种重新振奋的影响。这种发展的明显的迹象之一 就是,组织了一个新政党——团结运动。它企图取代旧的党派分裂状态,把荷兰人 民“按照荷兰自己的特点凝成新的团结‘。虽然从外表看来,团结运动具有明显的 法西斯特征,但是它显然是要把它的主要宗旨投合荷兰人那种纯粹的爱国的本能, 这从它的昙花一现的兴起(据估计,它的党员人数在高峰时期达到了约有一百万人), 以及最后通过德国人和荷兰纳粹分子合力加以镇压,便可以证501 明。诚然,它的 法西斯外衣已被解释为一种策略性的伪装,以便能够更好地抗击米塞和荷兰纳粹分 子为了攫取权力而进行的阴险企图。上文已经提到过,1941年2 月,荷兰纳粹分子 的挑衅激起了群众愤怒的第一次自然的大爆发。对德国人的愤怒也开始高涨了,首 先是由于德国人对犹太人的迫害日益升级,后来则是由于战事的迫切需要使德国人 对荷兰人力和资源的剥削不断加剧。从1941年初起,强迫男人和女人去服劳役的范 围不断扩大。熟练工人被骗到德国去做工。1941年7 月东方战线开辟以后,荷兰人 被招募去打德国的敌人,或者把他们迁移,利用他们的务农本领去开发新征服的乌 克兰草原。 将近1941年底时,团结运动消失了,在纳粹团体中,米塞的国家社会主义运动 的主要对手荷兰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也消失了。虽然团结运动在德国人占领的第一 阶段可能起过巩固和团结荷兰人民的作用,但是,它的性质和目的显然人模糊,使 它无法对以后的荷兰抵抗运动提供必要的核心和鼓舞。这种需要将由比较能同当代 的思想倾向相一致的一个新运动,即荷兰人民运动来满足。它是舍默尔霍恩教授按 照基督教社会主义的传统建立起来的,这时已成为最重要的一个地下组织。荷兰国 家社会主义工人党的消失,虽然为米塞追求他的野心扫除了障碍,却也使米塞成为 众矢之的,人民把他看作是主要的卖国贼和发泄愤怒的主要对象,这种愤怒本来是 分散在好几个方面的。因此,这两种发展情况,其结果是从不同的方面集中了荷兰 人的抵抗力量,使之更加难以对付,更加发挥作用。而且,1942年德国人决定放弃 其哄骗或威吓荷兰人的希望,采用了强硬的反措施,这便使人看出荷兰人已在开始 进行抵抗了。这年春天,希姆莱和他的主502 要助手海德里希访问了荷兰,亲自对 他们在荷兰的代表警察长官劳特尔作了简要的指示。5 月,荷兰武装部队中的军官 重新被拘留起来,并在荷兰的重要人物中逮捕了四百六十人作为人质。他们的数目 后来增加到一千人左右,第一次枪毙人质发生于1942年8 月15日,当时德国人为了 对鹿特丹的一次破坏行动进行报复,把五个人质处死了。秋天,由于日益害怕盟军 进攻,他们开始强制疏散荷兰沿海的居民,包括海牙的一部分居民。荷兰居民由于 燃料和粮食短少的情况迅速恶化,已经深受苦难,这一迁移更增加了他们的困苦。 与此同时,新颁布的法令增强了德国人对荷兰劳工和人力的控制,因此他们可以把 成千上万的荷兰工人押送到德国去干活——仅仅在1942年5 月和6 月就有不下四万 六千人。 随着1943年这新的一年的来临,所有这种压迫所引起的激烈情绪开始爆发。1 月间,国家社会主义运动有几个领导人被暗杀了,这表示出民众对这个组织(这时 已经一跃而象是具有政府的权力了)的憎恨。对占领国的积极反抗也开始采取破坏 为德国人生产的工厂以及销毁有关即将押送出国的工人的名册的形式。铁路也受到 攻击,这有两个目的:既阻碍德国人的作战努力,又阻止或放慢押送工人出国的工 作。德国人为了报复,处决了许多人质后,又在3 月底对各大学发动了一次袭击, 逮捕了几千名大学生,把他们拘留起来作为人质。1943年3 月16日颁布了一项法令, 限制各大学招收学生的人数,入学的条件是要他们宣誓效忠,否则就要被押送到德 国去做工。据说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学生拒绝签字。4 月里,荷兰的紧张状态加剧了。 4月29 日公布了德军总司令克里斯蒂扬森将军发布的一道命令,勒令荷兰武装部队 以503 前的全体军士报到,以便送往德国的战俘营中拘留(应当记住的是,军官们 一年以前已被重新拘留起来了)。这就引起了一场新的危机。第二天,在伦敦的荷 兰政府广播了一个呼吁,要求有关人员抵制这道命令:“不去登记……不理睬他们 的传唤。设法让他们找不到你们!”鉴于荷兰人民有了这种危险情绪,4 月30日在 全荷兰公布了戒严令,实行宵禁,并订出了其他种种限制行动自由的规定,违者可 以处以死刑。然而,在以后的几天里,发生了激烈的示威运动,群众遭到枪击,全 国各地都爆发了罢工,农民拒不交出牛和牛奶,铁路和码头遭到破坏,工厂和农庄 发生火灾。从5 月2 日到6 日,至少有二十一名荷兰人由于参加罢工或其他的罪行 而被判处死刑。德国人重新控制住局势以后,就乘机实行赛斯- 英夸特2 月间暗示 过的全面动员荷兰劳工的工作。根据1943年5 月6 日的一项法令,所有年龄在十八 岁到三十五岁的男子都应登记强制服劳役,所有没有在表示效忠的宣言上签过字的 学生也应登记服劳役。5 月13日,德国警察长官劳特尔发出一个通知,没收所有无 线电设备及其附件和零件,不管是私人家里的,还是商店里的存货。5 月15日,戒 严令撤销了,但是关于强迫劳动和没收无线电设备的规定依然不动。同一天,赛斯 -英夸特又发布了一道旨在对付政府工作中消极抵抗的命令,对制造严重行政破坏事 故的人可以处以终身苦役或死刑。这个措施证明本年2 月间荷兰首相盖布兰迪教授 从伦敦发出的呼吁已经取得了成功。他呼吁全体忠诚的荷兰官员在他们的权力范围 内用一切办法拒不执行显然为了帮助德国人作战而颁布的种种法令。 大约就在这时,从两个极为重要的方面掀起了一股正在增涨的反抗浪潮。首先 是天主教会和基督教会向赛斯- 英夸特递交了一份联合抗议书,并于1943年2 月21 日在荷兰所有教堂的讲坛上宣读。抗议书用最强烈的愤怒词句提到破坏正义,破坏 基督教原则,迫害犹太504 人,把荷兰工人押送到德国去,在荷兰强迫服劳役,以 及杀害人质等。第二份抗议书是荷兰医务界在1943年6 月发出的。它用同样强烈的 词句使人注意到压迫对身心的影响,荷兰居民的营养不良情况和由此而造成的肺结 核的蔓延,以及把荷兰粮食输往定量较高的德国这种不公平的情况。它还提到强迫 荷兰人制造武器去打与盟军并肩对德作战的同胞的这种心理上的折磨。但是,德国 人那种迅速恶化的战局使他们简直不可能倾听人道主义的呼吁了;相反,这种形势 却促使他们采取甚至更加残忍的行动。在他们强迫沿海地区的居民疏散以后,看来 甚至还有采取更为强烈的防卫措施的迹象。1944年元旦,米塞发表了一篇演说,他 在演说中对盟军入侵可能带来的恐怖事情渲染得极其可怕,他特别指出,鉴于荷兰 大部分土地都低于海平面,入侵可能导致淹没新开辟的低地(抽干了水的沼泽地)。 于是这个题目便被德国控制下的荷兰报纸大肆发挥,企图威胁荷兰人民变得俯首帖 耳,使他们吓得不敢反抗,不敢与盟军合作。后来,这种情况又有所缓和,着重在 荷兰作为抵抗欧洲“布尔什维克化”的堡垒这一“足以自豪”的任务和淹没低地作 为防卫武器的价值605 了。的确,当这种宣传在1944年春出现时,德国人实际上正 在某些地区放水——尽管德国人试图缩小这件事,并且对它作出最好的解释,但是, 不久便被地下报纸传开了,使人们直接预先知道了情况。 但是,总的说来,德国人在涉及自己的利益和安全的地方就不愿意直言不讳了。 1944年5 月13日,赛斯- 英夸特发布了一道新的命令,规定如形势需要(即盟军登 陆),立即实行戒严,并规定对荷兰人进行最严格的管制,以免他们在任何方面妨 碍德国人。实际上,所有的荷兰人都得执行德国人的命令,违者处死。7 月间,盟 军在诺曼底登陆后不久,同荷兰人共同负责的伪装,由于撤销了米塞的“谘询内阁” 而告结束。荷兰人在德军占领的余下时间里都遭到了赤裸裸的德国军事专制的统治。 然而,当荷兰人看到盟军在1944年夏未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欧洲时,他们自然想到 解放的时刻就在眼前了。正是在这样的期待中,并在希望加速这一结局的到来时, 荷兰流亡政府与盟军最高统帅部和国内抵抗运动取得了一致意见,于1944年9 月17 日命令铁路举行总罢工。这个命令立刻得到普遍的执行。在四十八小时内,荷兰各 地的火车,除了几列由德国人自己驾驶的以外,全部停开。德国人用恐怖手段或答 应给双薪和双份配给品的办法都没有能破坏罢工。但是,这时盟军的攻势在阿纳姆 遭到严重的挫折。德国人对自己在荷兰仍控制着的地区加紧压制,罢工开始受到报 复,不仅对罢工的工人;而且对全体居民。德国人认为荷兰人这时已经丧失了一切 应得照顾的权利,于是开始有计划的、无情的破坏和洗劫荷兰国家506 财产。在荷 兰,被严寒加剧了的一个可怕的冬天开始了。盟军频频轰炸,粮食、燃料和电力都 极端缺乏。荷兰最大的一些城市所在的西海岸地区的粮食储存根据德国民政当局的 命令,于1944年夏季已经减少到只够两三星期之用。为了报复铁路罢工,禁止从较 远的东部农业区运送粮食到大城市,禁运直到11月8 日才解除,可是到了那时,严 寒季节业已开始,再也无法储存粮食了。除了德国人的报复措施外,罢工也使得供 应品无法运往城市,因此煤和粮食的储备不久便告枯竭。此外,三万名铁路工人在 罢工——连家属在内,总共有十万人——全都得隐蔽起来,都得吃饭。到11月,德 国人开始在街上和屋子里围捕荷兰人,把他们押送到德国去。由于遭受这些苦难的 结果,1945年1 月和2 月在总人口超过二百万的六个城市中,死亡率几乎比1944年 同期加倍。根据报纸上的报道,仅鹿特丹一地,饿死的平均每天就有四百人。 德国人沿着荷兰南半部宽阔的河口构筑了他们的防线。在1945这新的一年年初, 他们仍然占据着荷兰的大部分地区,人口约有六百万。盟军占领的地区濒临饥饿的 状态,而在德国人占领的地区则是彻底的闹饥荒。但是,荷兰人的精神还是没有垮 下来,反抗德国人的活动并没有停止。3 月初,有人企图谋杀德国警察头子和公安 委员会常务专员劳特尔,又引起了特别野蛮的报复。为了这一罪责,3 月7 日,约 有四百人被处死,其中许多人是在斯开文宁根的海滨沙丘上被枪决的。直到4 月初 盟军才开始从德国进入荷兰,1945年5 月6 日,才解放了507 荷兰全境。到了这时, 荷兰人民肉体的痛苦才算结束了。在大战的最后阶段,德国人对这个国家进一步给 以沉重的打击。在鹿特丹港和阿姆斯特丹港,他们进行了毫无战略意义的破坏,似 乎纯粹是出于报复的心情。他们还破坏了海堤,使海水进一步淹没了大片肥沃土地。 威廉明娜女王自从到了英国以后,在整个大战期间面临敌人篡夺政权的情况下,始 终不失时机地强调她作为国家统一的合法象征的地位。的确,女王在解释她逃往英 国的理由时,强调了她必须继续“自由地行使国家权力”,她“要回国的坚定意志”, 以及玉国继续是“一个主权国家”。荷兰人民和他们的盟友毫无疑问地接受了这种 合法连续性的说法,而对德国人说来却是如芒在背,他们千方百计要破坏女王的权 威,禁止陈列王室的照片,控制报纸,清洗教科书,惩罚所有提到奥伦治王室的人。 但是,这些做法同德国人自称对荷兰的意图显然太不相符了,因此只会引起荷兰人 重申他们的忠诚。有一种打击的方式较为阴险,因为它戴上了“宪法问题”的假面 具,那就是援用宪法第二十一条来“证明”女王和她的家族离开荷兰后,实际上已 经退位,而流亡政府由于同一原因,也无权对荷兰发号施令。米塞和他的宣传部长 布洛克泽伊尔都利用了这项条款,企图劝说荷兰的文武官员不受效忠宣誓的约束。 但是,如此来源的这类建议,即使不是完全遭到拒绝,也必然受到相当保留的看待。 508 的确,这场战争的结果,使君主政体在荷兰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威信和影响。这 一发展的最重要的方面对未来事态的影响就在于,抵抗运动和地下报刊在德军占领 时期一直忠诚不懈。整个抵抗运动忠实地接受了伦敦流亡政府通过“奥伦治广播电 台‘传达给他们的指示,并且始终相信女士最后一定会回国。各政党在最初试图同 德国人订立某种暂时性的条约时,也曾坚持王朝具有无可争辩的连续性。德国人拒 不接受这一条件,首先导致了大多数政党的自动解散,后来又导致了德国人的正式 镇压。1944年8 月,保守党和社会党报纸发表了一篇联合宣言。它虽然强调必须进 行彻底的经济和社会改革,却甚至竟然主张在战后扩大王权。但是,荷兰人对于女 王的忠诚,以及他们承认女王政府的合法地位的最为确凿的证据,从下面一件事便 可以看出来:1944年9 月女王政府命令铁路举行总罢工,立即得到了铁路工人和抵 抗运动的普遍响应。甚至这道命令的悲惨结果也没有影响到这种感情。 女王不满足于仅仅作为一种象征,她通过经常同她的顾问和大臣商议,通过断 断续续地向她的臣民发出无线电呼吁,来进行积极的、坚强的领导,更为重要的是, 她任命被迫逃离荷兰的抵抗运动领袖在政府中和政府周围担任要职来支持抵抗运动。 同时,在流亡时期,她对宪法形式表现出审慎的尊重。1942年3 目,成立了一个十 四人的“特别谘询委员会”来协助政府,并代替议会。然而,在盟军即将进攻大陆 时,女王广播了组织一个新的合法议会的计划,并解散了谘询委员会。抵抗运动组 织了一个“理事会”,代表他们的全部利益,并在过渡时期向回国的政府提供意见。 这个由天主教徒、社会民主主义者和新教徒(不过,应该注意,没有共产党人)组 成的理事会,在1945年5 月担负起了它的任务,特别是同政府的民政509 部门共同 工作。1945年2 月初,从部分解放了的本国增选了五个抵抗运动的领袖,使抵抗运 动在伦敦政府中的代表权很明智地有所加强。当德国人最后投降时,女王履行了早 些时候的诺言,接受了盖布兰迪内阁的辞职,并委托抵抗运动的两个最主要的领袖 ——荷兰人民运动的领袖威廉·舍默尔霍恩和前下院社会党议员威廉·德勒斯—— 组织临时政府。 ------------ 转自军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