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挪威 1940年4 月8 —9 日夜间,德国人对挪威发动了突然袭击。几小时后,他们才 送给挪威政府一个通知,说明要占领挪威,并且要求挪威不要进行抵抗。挪威外交 大臣也收到了一份照会,列举出德国政府希望挪威政府采取的步骤,这些步骤将使 挪威立刻沦于傀儡国的地位。535 这些要求遭到了迅速而断然的拒绝。挪威军队对 侵略者进行了抵抗,在挪威国上上与盟军并肩作战了六十二天,直到欧洲大陆西线 的崩溃使盟军不得不撤退。于是国王和以约翰·尼加德斯沃尔德为首相的政府逃避 过德国人,于1940年6 月7 日离开挪威,流亡英国,他们在较早的时候(4 月9 日 在哈马尔和埃尔佛鲁姆)便已经得到议会的指示,要他们继续对德作战,必要时得 在挪威国外作战。 与此同时,就在德军发动进攻的第一天晚上,挪威“纳粹”党(民族统一党) 的领袖维德库恩·吉斯林得到德国人的支持,在奥斯陆宣告成立一个新的挪威政府, 由他自己担任首脑。然而,挪威公众对这个已经被人唾弃和不信任的吉斯林突然获 得这种声望感到非常愤怒,因此这个政府只持续了几天。而且,根据宪法,政府应 由国王任命。尽管德国的一个调停人费了很大力气,想使吉斯林自行树立起来的政 权得到事后的批准,国王和他的大臣们取得一致意见,拒绝批准这项任命。再者, 宪法的惯例要求政府应该代表最主要的政党,因此,这是一个在议会中连一个议员 席位也没有的政党对宪法的明目张胆的破坏行为。的确,开始时,人们对于吉斯林 和他的那些心腹的怨恨更甚于对德国人,因为一个外国征服者行使非法权力,对于 民族自尊心所造成的伤害程度并不象一个政党的成员行使同样权力那样巨大,因为 这个政党在六年的竞选运动中始终没有获得百分之二以上的选民的支持。 回顾起来,德国人顽固地试图利用吉斯林作为德国政策的工具,可以认为是希 特勒在判断上的一大错误,因为这大大地使得对德国人的反对具体化了,还因为如 果不利用吉斯林,在某一时刻显然有可能组成一个准备同536 德国人合作的,最后 甚至也许会废掉国王的政府。最高法院(该院的人员留在奥斯陆)于1940年4 月15 日任命了一个所谓“行政委员会”,以接替吉斯林的第一届政府,这就是上述情况 即将出现的迹象。“行政委员会”主要是由忠义的挪威人组成的,他们希望提出某 种德国人能接受的国民政府,以保持国家团结,并使国家不至于始终受到德国人直 接统治的威胁。德国人自然也渴望有可能取得挪威人的合作,以撤销埃尔佛鲁姆和 哈马尔的法令,因为这些法令使他们面临到难以应付的宪法障碍。1940年夏秋两季 按照这些方针一直在进行旷日持久的谈判,最后毫无结果,但是,意味深长的是, 议会主席团(虽然很明显地是在德国人的沉重压力下)竟然在1940年6 月27日实际 上要求国王退位作为签订和平条约的一项必要条件。幸而国王为了国家的前途,并 在合法的流亡政府的支持下,于1940年7 月3 日断然予以拒绝。虽然主席团是一个 役有制宪权力的团体,而且未必代表整个议会,但是这段插曲仍旧给挪威议会留下 了一个极大的污点,到挪威解放时,人们还记在心里。 德国人于1940年9 月11日设立了一个国务委员会,并赋予它拥有流亡在国外的 国王和政府的全部权力, 试图以此来赢得挪威人民支持的这种破坏挪威宪法的做 法,但遭到了失败,他们在粉碎了五个主要政党以反吉537 斯林的统一战线为基础 而组织的联合政府的企图后,突然原形毕露,从讨好奉承转而采取大棒政策。l940 年9 月25日,德国专员约瑟夫·特博文——他在较早的时候(4 月24日)被任命为 德国官方驻挪威的最高代表——宣布,国王和他的家族已被废黜,政府、议会和各 政党(吉斯林的党除外)都已取消,行政委员会也已解散;他作为最高行政长官任 命了一个“临时国务委员会”在各个行政部门中协助他。这些“部长”大多是吉斯 林的党的成员,虽然吉斯林本人由于极端不得人心,在被留作后备人员的同时,依 然是挪奸们的实际领袖。这些“国务委员”完全是从占领国那里得到权力的,因此 他们所颁布的法令,其合法性是经不起挪咸法院的考验的,德国人也不想隐瞒这一 事实。总而言之,德国专员执掌着最高的行政权力,有权颁布自己的具有法律效力 的法令,并有权利用德国的警察去执行这些法令。但是,1940年12月21日,挪威最 高法院原有人员全体辞职,以抗议德国人破坏挪威法律和宪法——特别因为这使他 们自己的考验新法律是否有效的特殊职责变得无效。这就使得吉斯林控制的“司法 部”可以用一些唯唯诺诺的人去填补他们的职位,这些人最后用法律上的某种诡辩 通过了成立一个由吉斯林领导的“挪威国民政府”。因此,1942年2538月1 日,吉 斯林很隆重地被提升为“首席部长”,他的内阁包括十三名“特任部长”(其中十 一名仍是以前的人员)。但是,这不过是一个傀儡政府,吉斯林和那个政府仍得听 候特博文的命令,尽管吉斯林于1942年2 月7 日颁布的一项法令已经把宪法上属于 国王和议会的权力授予他本人了。 1940年1 月间最高法院法官的辞职,不仅是对于德国人统治的第一个真正抵抗 的姿态,它还是来自一个极有意义、极有影响的方面。总的说来,这必将对整个挪 威抵抗运动的未来发展和性质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因为最高法院院长,这位七十 岁的前自由党部长保罗·伯格和伯格拉夫主教一起建立了第一个抵抗团体,后来还 成为挪威“祖国阵线‘的领导人。祖国阵线包括军事和民政两部。虽然伯格以前没 有军事经验,他却逐渐把它建成为欧洲卓有成效的抵抗组织之一。但是开始时,地 下运动都是在挪威各地自发地成立起来的。最初孤立地展开活动的各个组织只是逐 渐地在一个领导之下集合到了一起,直到祖国阵线组织遍及全国,从林德斯内斯角 到北角。如果盖世太保能够破获并摧毁一个地方分部的话,一个新的分部便又立刻 组织起来了。地下印刷所印发了约二三百种非法的报纸,有的甚至是在集中营内出 版的。 一个“移民服务处”用种种方法把大约五万人送到了瑞典和英国。最初,这些 都是小规模的活动,常常做得很笨拙,因此受到德国人的迅速而沉重的报复,但是, 后来,它们采取了大规模的熟练的破坏方式,专门破坏那些对德国战争努力最重要 的工业。 同最高司法官员、首席法官伯格的领导具有同样重539 大意义的,是大主教和 挪威国教最伟大的人物奥斯陆的伯格拉夫主教的领导。他和伯格一起建立了第一个 抵抗团体,凭他个人的声望劝说工会和社会党人进行合作。他和挪威其他六个主教 在1942年2 月24日的辞职,以及国内几乎所有牧师的辞职,终于在4 月9 日导致了 他的被捕。这位主教即使是被拘禁在集中营里,以及后来被“软禁在家”,他还是 设法同抵抗力量保持联系并进行指挥。自1941年2 月起,他无视吉斯林的“教会和 教育部长”斯坎凯的禁令和威胁,领导了其他主教在接连不断的勇敢的公开信中强 烈抗议处死抵抗者,迫害犹太人,以及赫德(吉斯林的冲锋队)的恐怖统治,抗议 强迫劳动和押送出境,抗议计划中对青年进行的非基督教教育540 和对正直教师的 惩罚等。此外,1941年4 月,德国人,特别是吉斯林的亲信的不法行为,引起了四 十四个挪威组织,包括律师、教师、教授、牧师、工会工作者、国家官员、医生、 法官、工程师、建筑师、化学师、铁路工人、林业工人等,向德国专员直接提出了 抗议。但是,到了同年9 月,斗争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当时英国人对奥斯陆的一 次空袭激起了热烈的示威,加上把牛奶输出到德国去所引起的罢工,促使德国人宣 布处于紧急状态,并于1941年9 月10日处决了两个工人领袖——汉斯滕和维克斯特 勒姆,还把人押送出境,进行大规模逮捕,没收无线电设备等等。在秋季和冬季, 又判处了好些人死刑。第二年,德国人对挪威的掠夺引起了一场严重的危机。储藏 的粮食不是彼德国人用完了,就是被输往国外去,可以输入的谷物、燃料和纺织品 却数量不足。这时,“求爱”已经明确地终止了,“恐怖政策”开始了。在1942年 1月到10 月间(10月里出现了一场危机,特隆赫姆宣布戒严,并进行了野蛮的报复), 根据当时报纸的报道,似乎有一百五十一人被处死,将近四千人被逮捕和押送出境。 现在,挪威人彻底敌视德国人了,抵抗已经成了一项应当比较认真地、坚决地和 “职业化”地承担起来的责任了。此外,因为德541 国人已接收了工会,并把控制 工业和劳工作为他们在挪威推行的政策的第一个目的,抵抗运动这时得到了工联主 义者和社会党人全心全意的支持,如果它过去没有得到他们的支持的话。的确,在 特博文于1940年9 月25日宣布建立新秩序以后,各工会立刻就决定通过自动解散、 销毁会员名册和其他档案,作为哄骗特博文的诱饵,让继任的吉斯林分子按照德国 方式去拼凑某种“劳工阵线”。 在挪威开始被占领后不久,德国人便在所谓“自愿的”基础上实行了劳动服务。 1941年4 月17日颁布了一项条例(于5 月1 日开始生效),规定劳动服务是强制性 的。此后,二十岁到二十六岁的所有挪威青年男子都被征召去强迫劳动服务三个月。 这一措施原来打算每年提供二万五千名青年人,可是,实际上,1941年只有大约一 万八千人,1942年增加到二万人。但是在1942年,又颁布了一些法令,使这些安排 都相形见绌,那些法令规定所有的商店企业应先拨出三分之一的人员去从事季节性 的农业劳动(1942年4 月),然后又得再拨出类似比例的人员为托特协会到挪威西 海岸的飞机场和防御工事上去从事强迫劳动(1942年5 月):据估计,约有七万名 工人 立即被调去替德国人构筑防御工事。然而,在1943年1 月至3 月间颁布的一系 列法令中,他们几乎毫不掩饰地企图把挪威的全部男女人力集结起来,迫使他们为 德国服务。吉斯林获准设法给这些措施披上一种是为了本国而不是为了德国利益的 外衣,他在宣布这些措施的一篇讲话中解释说,这是出于双重需要:既是为了加强 国防以对付俄国入侵的威胁(他把这种入侵说成是迫在眉睫的)又是为了保证国家 的供应。实际上,这种征召的主要目的是:第一,控制住所有服军役年龄的青年男 子,使他们构筑防御工事和铁路;第二,控制住所有身体强壮的青年妇女,以便万 一男子被送到前线去或送到德国去工作后,可以代替他们干这些工作。开始时,他 们煞费苦心想消除工人们对于目的地的顾虑,直到工人们“掉进了圈套”为止,但 是消息不久便泄漏出来,说人们正被装船送往德国,或者,同样非法地,正奉命去 参加准军事性的单542 位,如托特协会等。 受害者越来越觉察到德国人的计谋,也觉察到德国人由于面临盟军在1943年日 益趋向胜利而越来越感到绝望的心情(在挪威的德军中开小差的情况十分严重,以 致德军司令官也提到了这种情况),这使占领国在执行劳役法令方面的进度极其缓 慢而困难。逃往瑞典和其他地方的比率急剧地上升,挪威人使用了一切可用的方法 去阻挠和拖延工人的登记。他们甚至声称,破坏征工计划的行动已取得了成功,使 征召的工人人数从德国人预期的三万五千名减少到三千五百名。8 月间,奥斯陆警 察局长贡纳尔·埃利弗森由于拒不逮捕顽抗的妇女以执行征集劳工的工作而被枪毙, 挪威警察和准军事组织全被置于德国军纪之下。另一方面,挪威陆军军官也遭到逮 捕,被送往集中营。通敌的政党的士气也相应地下降了。在吉斯林就任首相后不久, 他那个党的秘密名册和文件就落到了爱国者的手中,文件的摘录于1942年7 月发表 在秘密报刊上,侦许多党员惊惶失措而都退党了。接着,在1942年9 月,吉斯林珍 惜的关于成立一个“总体议会”的计划由于工会(早些时候他已经接管了工会并使 工会“吉斯林化”了)中的集体辞职而完全失败了。工会工作人员是为了抗议他在 1942年9 月10日颁布的使工会会籍成为强制性的法令而辞职的。1943年12月,奥斯 陆大学被查封,大约有一千五百名学生和六十五名教授被捕,学生中后来有将近四 百人被驱逐出境,大约有五百人被送进集中营,原因是这些人反对吉斯林企图以政 治测验作为入学条件的办法。此外,在整个1943年中,关于吉斯林党内发生分裂并 有许多党员退党的新闻,川流不息地传到外界。的确,吉斯林于1943年6 月7 日在 特隆赫姆发表的一篇演说中,已不得不说出他的虔诚的愿望,即希望总人口中每十 个人里有一个能成为民族统一党党员,他543 说,管理人民和国家不需要比这些党 员更多的人了。这是承认民族统一党到这时为止在国民中只代表极小的比例,而且 还表明吉斯林已经放弃获得普遍依附的希望,只急想达到德国人所规定的、作为准 许他继续充当挪威名义上的统治者的条件的那项百分比了。他的权力在1943年4 月 初已经被德国人的命令以羞辱的方式削减下来。德国人下令把所有吉斯林分子的市 长都置于德国专员的代表或当地德军司令官的代表的监督之下。同时通知报界,将 来决不可以提到法令是吉斯林“颁布”的,只说是由“首席部长签署的”。但是他 的唯一真正的希望——至少暂时是这样——在于利用其同胞的躯体来安抚德国莫洛 克神。然而,正是由于人们发现了他要这么做的意图,才使挪威人的抵抗坚强到无 法缓和的程度,也加速了他自己和他的主子的灭亡。1944年这一年里,抵抗运动从 消极完全变为积极,因为早在那年年初,抵抗运动的部队缴获了吉斯林的计划,发 现他答应希特勒要动员七万五千名挪威青年替德国武装部队服役。这一计划的提前 暴露,迫使德国人和吉斯林分子推迟了几个月才执行这项计划。这样一耽搁,爱国 人士就有机会来组织对付他们的反措施,因此当德国人和他们的挪威傀儡在1944年 5月终于企图征召三种年龄的人去从事强迫劳动时(表面上是根据前一年的劳动法令), 受到威胁的挪威青年早已逃进深山密林去隐藏起来,这一网几乎没有捕到他们中的 任何人。同这一行动同时发生的,是有系统地破坏德国人的档案,以及规模越来越 大地破坏为德国人生产的工业。因此,德国人的报复也日益频繁和严厉,到了那年 年底,据说大约有一万六千名挪威人被关迸监狱和集中544 营——有许多集中营是 设在德国的。 吉斯林的党在这些事件以及德国人的前景全面恶化的压力下,更加迅速地开始 瓦解了。在民族统一党内,温和派和极端派之间早就有了裂痕,这时尽管吉斯林拼 命试图控制这个缺口,这条裂痕却变得更深更宽了。在这一年中(1944年),吉斯 林的“部长”有三个人脱离了他的政府。吉斯林本人虽然名义上仍旧是领袖和“首 席部长”,却已被他的对手“警察部长”约纳斯·利埃越来越推到幕后去了。约纳 斯·利埃冷酷而残暴地同德国盖世太保头子雷迪斯合作迫害挪威爱国志士,从而得 到了德国人的特别宠爱。极端派的狂热自然得到了德国人更大的支持, 所以不可 避免的趋势是:他们撵走了温和派,温和派不仅对德国人无用,而且也拼命想从德 国人的网里脱身出来,逃避他们同胞的报复。大批温和派这时开始逃住瑞典,或是 为时已晚地试图挽救自己,“加入划船俱乐部”(人们这时都这样称它)。的确, 这时,促使这些人逃避他们自己领袖的动机就同促使他们逃避抵抗运动或盟军的报 复的动机一样。因为那些顽固不化、不可救药的领导人为了努力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时都不得不千方百计地拼命加强他们的军事力量,并把这支力量交给他们的德国 主子去支配。因此,这些领导人在力竭声嘶地号召人们志愿投军以后,这时又转而 采取强迫的手段了。1944年9 月初,据宣布,年龄在十八岁至四十五岁之间的民族 统一党党员现在可能会披征召去接受军训并服兵役,虽然依545 旧保证说,不会要 他们到挪威国外去服役。结果,数以百计的“吉斯林分子”都逃到森林里去躲避征 兵,正如先前那些忠诚的居民逃避劳工动员时所做的那样。 1944年10月25日,红军在追击从芬兰溃退的德军时,越过挪威国境,迅速解放 了挪威最北方的芬马克省全境。德国北方军参谋部立刻接到命令,要他们强迫疏散 芬马克省的全体居民,并烧毁他们的房子。德国人以冷酷无情的效力贯彻了这项 “焦土政策”——在当地的北极严寒和长夜漫漫这些季节性条件下,这一政策更显 得极其可怕——焚烧城镇和村庄,屠杀牲口和家畜,并且能抓住多少人就疏散了多 少人。当时北方的挪威人十分怨恨, 因为祖国阵线的领导和流亡政府对这种史无 前例的恐怖行径全不鼓励进行任何反抗。但是,事实上,他们极不愿意鼓励人们冒 着极大的风险去取得相当小的结果,那是很有道理的,例如单独搞一些破坏行动等 等,结果只会招致可怕的报复,使每个人的情况更形恶化。虽然在英国的挪威军队 派了些队伍去支持俄国人,也很令人失望,流亡政府的首相甚至终于吐露说,盟国 并没有从西方派出一支强大的远征军去切断德军南撤的后路。此外,这些十分自然 的情绪又被共产党人加以利用,尽管利用得并不很顺利。共产党人一直径自采取一 种独立的、更为波澜壮阔的抵抗政策。546 然而,德军从芬马克的撤退决不是丝毫 不受干扰的。11月,伦杜利克将军接替冯·法尔肯霍斯特将军指挥挪威境内的全部 德军。他的任务是把从芬兰撤退下来的七个师调回德国去,以便把他们再从德国派 遣到更加危急的战线上去。由于挪威祖国阵线的部队、从英国来的挪威空降部队, 以及共同作战的英国皇家空军和皇家海军的不断袭击和破坏,伦杜利克直到12月底 才只能顺利地运走了其中的两个师。而且,过了年以后,盟军的优势几乎日益增长, 他们可以给予抵抗运动以较大的自由和较多的援助了。英国训练的挪威人以特工人 员的身分回到本国来,在这些专门人员的帮助下,对油库、船只、铁路和工厂进行 了一系列有系统的重要破坏活动。地下部队也得到了相当的加强。他们这时获得了 大量的武器和其他装备,大多数是空投的。另一方面,这一发展的不可避免的自然 结果是:报复变得更为严厉了。集体处决习以为常。受害者部分是从监狱和集中营 里提出来的,部分则是临时从受人尊敬的知名人士中挑出来的无辜的人质,以便给 舆论尽量造成最深刻的印象。这些迫害者,不管是本国人还是德国人,都知道他们 对待挪威人民那种残暴和压迫的程度,这从解放的时刻他们中至少有四个人自杀便 可以看出来了。这四个人是:德国专员特博文,盖世太保头子雷迪斯,“警察部长” 约纳斯·利埃和保安警察头子罗格斯塔特。另一方面,吉斯林和他的几个“部长” 及其全部六十名警卫队都向祖国阵线的部队投降了。 祖国阵线的部队在胜利时刻的行为是有纪律的,高尚的。因为他们早在几个月 前就已同流亡政府密切合作制订了德国人投降以后接管全国的准备工作。的确,1940 年下半年,祖国阵线组织成立后,就同伦敦的流亡政府有了密切的联系,虽然总的 说来,流亡政府认识到祖国阵线在估计挪威国内的形势方面具有最方便的条件,因 而愿547 意把内部事务尽量交给国内的人去处理。然而,直到1944年3 月15日,从 伦敦广播的一项声明才宣布有祖国阵线的领导存在着(没有提任何姓名)作为一个 协调和指挥挪威国内各种形式的抵抗运动的团体,同时还宣布了这个团体经常同流 亡政府保持联系和合作的这一事实。但是当解放的日子显然日益接近时,流亡政府 认为应该审慎地使国内舆论安心,让人们知道等到解放的时刻到来,它既无意撇开 抵抗运动,也无意忽视政治惯例。1944年12月26日,尼加德斯沃尔德首相从伦敦对 挪威人民广播时肯定地说,他的政府准备在回到奥斯陆以后立即辞职,以便可以成 立一个包括祖国阵线代表在内的新政府,同时还说,准备迅速审判卖国贼,并尽快 地举行议会和市政选举。这些表态看起来仿佛只是一种形式,其实并非如此,因为 整个抵抗运动对尼加德斯沃尔德政府的态度(以区别于祖国阵线领导的态度),至 少始终是有所保留的。在政府离开挪威的最初几个月里,人们普遍感到的那种强烈 的怨恨情绪逐渐消失了,他们开始认识到政府的行动既是不可避免的,也是明智的。 幸而这种敌意始终没有波及哈康国王,人们仍然爱戴他,把他当作民族独立的一个 超政治的和统一的象征。另一方面,在非社会党人看来,尼加德斯沃尔德政府的工 党来历使它始终摆脱不掉这种嫌疑:即它的态度受到了党派政治成见的影响。此外, 上文已经说到,挪威社会党人在被占领初期的态度,很有理由会使人们对该党产生 更多的怀疑。可是即使到了后来,当挪威的社会党人已经全力同抵抗运动合作时, 他们发觉由于造化弄人,自己再一次被排除于领导之外了。正因为有组织的劳工是 秘密活动最好的渠道之一,德国人和“吉斯林分子”总是把他们的分裂行动集中在 抵抗运动上。因此,由于各地的工人领袖遭到逮捕和驱逐,祖国阵线在有组织的劳 工还存在的地方,要同他们保持联络变得越来越困难了。祖国阵线也不象较早时那 样,渐渐不大代表挪威的劳工,而且迫于形势,往往还带有一种相当保守的色彩。 可是在挪威,占优势的政治风向——不548 久选举就将清楚地显示出来——还是来 自左方的。因此,解放以后,战时首相尼加德斯沃尔德和祖国阵线的领导人保罗· 伯格竟然都不能被接受为战后首届政府首脑的候选人,而这种荣誉竟落在埃纳尔· 盖哈德森的身上,这也许是很自然的,因为埃纳尔·盖哈德森这个人既象征着劳工, 又象征着抵抗运动。 ------------ 转自军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