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时间转眼已经到了秋天,远远望去,燕山已是流金溢翠、霜叶如丹。 极目远眺,天高云淡、雁阵北迁,飒飒的秋风中不时传来大雁嘹亮而苍凉的鸣 叫声。 那些吃饱了各种草籽准备越冬的黄羊、狍子、獐子变得肥胖起来,它们的奔跑 远不及夏天那样敏捷、灵活,此时的野物们的肉质也是最鲜美的,所以,秋天是一 年中打猎的最好季节。 为了方便,每次进山打猎,王金龙总要给张胜三人换上皇协军军服,每人身上 长短枪各一支,长短枪子弹各一百发,这种装备在当时来说,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 加上四人准确的枪法,他们能构成的火力强度决不亚于一个一般的步兵排。 天到正午,四人来到燕山深处一个大山谷里。 山谷极其宽阔,一道白练似的瀑布飞流直下,瀑布下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湖泊, 水质清澈,靠岸水浅的地方水草游鱼看得非常清晰,岸边各种高大的乔木负势竞上、 挺直傲岸;顺山坡望上去漫山已是红叶萧萧。 四人在岸边找了一处干净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抽烟、喝水、消汗、打尖。 拢起一堆火,占魁取出背包里的葱油饼架在火上烤,葱油饼在火上不一会便吱 吱地冒着油发出阵阵香气。 继宗年轻闲不住,他用刀削了根尖尖的木棍,下到水里扎鱼,这大山深处人迹 罕至,鱼傻傻的根本不惧人,不一会竟让他扎了十几条草鱼、鲤鱼。 于是大家忙不迭地开始烤鱼,这种生活在高山寒冷地区的鱼由于生长速度慢, 所以肉质非常细腻鲜美,哥几个吃着鱼、喝着酒,半躺半坐在地上,悠然的望着纤 尘不染的蓝天,一时之间竟有一种恍然离世的感觉。 虽然他们都是极其粗豪的汉子,内心世界不像那些文人雅士那样温柔细腻,但 并不缺乏多情与感受力,家乡山河的魅力与宁静,在这一刻他们无疑是感受到了。 “都他妈狗日的日本人祸害的!”张胜首先打破了宁静“要放太平年月,我们 哥几个闲了来这里,打猎扎鱼、喝酒吹牛,甚至可以在这儿搭几间草棚住上一阵子, 那是多美的事情啊!” “谁说不是啊,这些驴毬攮出来日本杂种,老子跟他们没完。”占魁接口道。 “最近,日本人很小心,运粮运草动不动就是两小队日本兵押送,凭咱哥几个 这几条枪下手有些困难啊。”王金龙将话题扯到正题上来。 “金龙哥,按日本人的军纪,丢了粮草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沉默了半 天的继宗问道。 “杀头是肯定的,你是不是琢磨出点什么道道?快说出来咱们合计合计。” “我是这么想的”继宗略一沉思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从县城到柳林镇的官道过了清水河便一直沿着山脚蜿蜒前伸,到了田家咀与进 山的小路汇合,然后才拐向柳林镇。 田家咀两山环抱、下临官道,因遭日军焚毁而废弃,庄子里残垣断壁、野草没 人,是一个伏击日军的好地方。 只要击毙拉车的牲口,日军粮草车便无法移动,负责押运的日军必死守待援, 而下面一带官道地形非常开阔,无处隐身,就地死守的日军几乎就成了四人枪下的 活靶子。即使不能全歼日军,也将给其造成重创,最重要的是四人随时可以利用田 家嘴优越的地形从容撤进山里。 “好主意,好主意。”占魁连声叫好。 “田家咀一带确实是个狙击日本人的好地方。”王金龙一拍脑门。 “要有点炸药什么的就更好了。”张胜略感到美中不足。 “炸药好办,去年我们收缴了一批煤窑的油药,威力比普通黄炸药更猛,现在 还在中队的库房里放着,保准三桶就够这帮狗日的鬼子兵喝一壶的。” 王金龙所说的油药实际上就是硝化甘油,也叫液体炸药,硝化甘油常温下呈黄 色粘稠状,有点像胡麻油,故民间称之为油药。 硝化甘油性能奇特,用明火可以点燃,但不发生爆炸;如果遇到剧烈撞击,则 会产生强烈爆炸,其威力远远超过同等重量的TNT 爆炸所产生的威力。 问题迎刃而解,大家自然高兴,争先恐后地下湖扎鱼,烤鱼。 忽然,离他们约有三四百步的地方传来一阵大树被剧烈摇动的声音,四人迅速 抓抢、上膛,然后蹑手蹑脚朝大树潜了过去。 大树跟前的情景让他们几个目瞪口呆! 只见两只硕大的黑熊各扒在一棵高大的栗子树上,拼命地摇着树,一搂粗的栗 子树被它们摇得东倒西歪,摇一会儿,然后从四五丈高的高处重重摔下,每只熊的 体重足有七八百斤,摔下后巨大的冲击将地上的腐叶泥土激起老高,然而两只熊甩 甩头又笨拙地爬上树去,再重重摔下。 熊们仿佛乐此不疲、周而复始。 这是熊冬眠前必作的功课,它们吃饱了、喝足了,通过这种方法进行消化,然 后再大量进食,有助于它们在皮下积累厚厚的脂肪,猎民称其行为为“墩膘。” 两只熊似乎也看见了他们,但它们正忙着,哪顾得上搭理这四个人,在这里, 没有东北虎那样的巨型猛兽,这些黑熊就是名副其实的山中之王。 四人相互一顾,举枪从不同的的角度瞄准黑熊的头部,然后几乎同时扣动了扳 机,两只黑熊在树上向空中一弹,然后重重扎向地面,这次它们再也没有起来。 继宗拔出刀来到中弹的两只熊前,两只熊还在喘息,他用刀对着熊的颈椎猛刺 下去,熊刚才还缩成一团的身体顿时摊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