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并非到处都那么庄严肃穆,也还存在轻松的气氛。在英国船“本·麦克里 号”上,一些突击队员把四分之三英寸粗的绳子从那些桅杆的顶尖一直拉到甲板上, 接着便满船爬来爬去,让英国海员看得眼睛都发直了。在另一条船上,加拿大第三 师的弟兄们举办了一次文娱晚会,节目有各种朗诵、捷格舞、双人对舞和唱诗奉献 活动。国王团队的詹姆斯·珀西瓦尔( 人称“珀迪”) ·德莱西军士听着风笛合奏 的《特拉里的玫瑰》,情绪一激动,忘记自己身在何方,竟站起身来建议为爱尔兰 的埃蒙·德·瓦勒拉②干杯,因为他“使我们避免卷入战争”。 许多长久为自己能否活下来而担忧的人,现在却巴不得早点抵达海滩。比起他 们对德国人的最大畏惧,坐小船渡海才真是更加可怕的事。晕船症像瘟疫似的传遍 所有59个护航船队,症象最厉害的是在颠得最凶的登陆小艇上的水兵。给每一个人 都发了抗晕船的药,外加一样东西:它在装运单上以部队典型的精确性写明是, “纸袋,呕吐用,壹只”。 部队的效率至此也算是高到家了,然而还是不够。“呕吐袋都装满了,钢盔里 也满了,防火桶的沙子给倒掉,那里也满了出来,”二十九师的技术军士威廉·詹 姆斯·威登菲尔德回忆道,“你在钢甲板上根本站不住,到处都听到有人在说 :‘要咱们去死,干脆让咱们滚到这些坑人的桶的外面去得了。’”在一些登陆船 上,士兵们实在受不了,他们威胁说—— 也许更多的是吓唬人而不是认真的—— 要跳海。加拿大第三师的二等兵戈登·莱恩发现自己揪住一个朋友不放,那人“求 我放开他的裤带”。皇家海军的一个突击队员拉塞尔·约翰·威瑟记得,在他的船 上“呕吐袋很快就用完了,到后来只剩下一只”。人们都把它传给别人用。 由于晕船,千百个人都没能享受到往后几个月里他们再不会遇到的好饭 菜。上级作出特殊安排,让所有的船都供应最好的食物。这份特殊的饭菜——部队 里戏称为“最后的晚餐”——在各条船上也是不一样的,而各人的胃口又各不相同。 在攻击型运输船“查尔斯·卡罗尔号”上,二十九师的卡罗尔·比·史密斯上尉得 到的是一份牛排,上面有几只煎鸡蛋,蛋黄朝上,外加冰激凌和罗甘莓。两小时之 后他推开别人往栏杆边上挤去。一一二工兵营的小约瑟夫·罗森布拉特少尉吃“国 王式煮鸡”时一连添了六回,胃口越吃越好。第五特种工兵营的基思·布赖恩军士 也是这样。他吃完了三明治和咖啡还觉得没尽兴。他的一个伙伴到厨房去“搬来” 一加仑水果鸡尾酒,四个人分着把它喝光了。 在英国船“查尔斯王子号”上,第五突击营的艾弗里·杰·桑希尔逃过了一切 的不适。他服了过量的晕船药从头一直睡到底。 在船上的人尽管经受着种种痛苦与恐惧,他们的记忆里却清晰得出奇地印上了 某些图景。第二十九师的唐纳德·安德森少尉记得,天黑前一小时,太阳从云层里 露出来,使整个舰队剪影似的轮廓分明。为了向第二突击营的托姆·瑞安军士表示 祝贺,F 连的战士围拢他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他刚满22岁。在第一师那位想 家的19岁的二等兵罗伯特·马里恩·艾伦看来,这天晚上倘若“能在密西西比河上 划划小艇,那是最惬意不过的了”。 在整个舰队的每一条船上,拂晓时将创造历史的人都在使自己尽可能得到一些 休息。法国突击队队长菲利普·基弗在他乘坐的登陆船上正往毯子里钻时,脑子里 忽然想起1642年在英国打埃杰赫尔战役时雅各布·阿斯特利爵士所作的祈祷。基弗 祷告说:“哦,主啊,你知道我今天有多么的忙碌和紧张。若是我没来得及想起你, 求求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他把毯子往上拉拉,几乎立刻就沉入了睡乡。 晚上10点1 刻过后不久,德国第十五集团军的反间谍部门首脑迈耶中校冲出他 的办公室。在他手里攥着的也许是整个二次大战中德国人所截获的最最重要的情报。 迈耶现在知道进攻就是48小时之内的事了。掌握了这个信息盟军就可以被赶回到海 里去。信息得自英国广播公司对法国地下组织的一次广播,它即是魏尔兰诗歌的第 二行:“单调颓丧,深深刺伤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