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出什么事儿了? ”维尔纳·普洛斯克特对着话筒大声问道。他昏头昏脑,还 处在半睡眠状态,身上光穿着内衣。飞机的轰鸣和炮火的呼啸声把他吵醒了。他本 能地感到这并不仅仅是一次小规模的袭击。他在俄国前线呆过两年,惨痛的经历教 会少校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团长奥克中校似乎对普洛斯克特的电话很恼火。“我的亲爱的普洛斯克特,” 他冷冰冰地说,“我们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等我们搞清楚了会告诉你的。”咔哒 一声,奥克把电话挂断了。 普洛斯克特对这个回答不大满意。快有20分钟了,飞机不断地轰鸣着进入布满 炮火的天空,在东边和西边的海岸线上轮番轰炸。但他所在的海岸中部却寂然无声, 肃穆得叫人不安。他的指挥部设在埃特雷亨姆,离海岸线四英里。他负责指挥德军 第三五二师的四个炮兵连,一共20门大炮。它们守卫半个奥马哈海滩。 紧张不安的普洛斯克特决定越过团长,直接打电话给师部。他同三五二师的情 报军官布洛克少校通话。布洛克告诉他:“也许就是又一次空袭罢了,普洛斯克特。 情况还不清楚。” 普洛斯克特挂上电话,觉得自己有点傻里傻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太莽撞了一 点。归根到底,并没有发生值得惊慌的事情。普洛斯克特想了起来,事实上,经过 好几周的忽上忽下的紧急待命警戒演习,今晚正赶上是少有的不必值勤的夜晚。 普洛斯克特现在头脑十分清醒,他太心神不定睡不着觉了。他在行军床边坐了 好一会儿,他的德国种牧羊犬哈拉斯静悄悄地躺在他脚边。城堡里一片静谧,但普 洛斯克特还是听得见远处传来的飞机的隆隆声。 突然,野战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普洛斯克特一把抓起话筒。“据报告,半岛 上有伞兵。” 话筒里传来奥克中校平静的声音,“通知你的部下,立刻去海边。这可能是敌 人登陆。” 几分钟后,普洛斯克特、他的第二炮兵连连长鲁兹·威尔肯宁上尉和重炮官弗 里茨·特恩等三人出发,去前沿指挥所建在圣昂诺利村附近峭壁里的观察地堡。哈 拉斯跟他们一起去。 大众越野汽车里挤得很。 普洛斯克特后来回忆说,汽车开了没几分钟就到达海边,途中没有人说话。他 有一大担心:炮兵连的弹药只够用24小时。几天前,第八十四军的马克斯将军视察 炮连时,普洛斯克特提出过这个问题。“要是敌人真的入侵到你这个地区,” 马克斯向他担保,“给你的炮弹一定会多得你用不完。” 大众汽车穿过沿海防御工事的外围到了圣昂诺利。他牵着哈拉斯,沿着峭壁后 面通向隐蔽指挥部的狭窄小道慢慢地向上爬,他的部下跟在后面。好几段带刺的铁 丝网把小路标得很清楚。 这是通向观察所的惟一道路,两边都是布满地雷的阵地。快到峭壁顶端时,少 校走进一条狭窄的壕沟,走下几级水泥台阶,沿着曲曲弯弯的隧道向前走,终于来 到有三个人守着的、挺大的一个单间地堡。 地堡有两个相对的狭小的孔隙,在一个孔口前装了一架高倍数的炮队镜。普洛 斯克特一进屋便立即坐到炮队镜前面。观察所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它 位于奥马哈海滩上方100 多英尺的地方,几乎处在不久以后便是诺曼底滩头阵地的 中心。要是天色晴朗,从这个制高点望出去,观察的人可以看到塞纳河口的全部海 湾,从瑟堡半岛的顶端一直向左到勒阿弗尔以及右边更远处的景色,都可以一览无 遗地收入眼底。 即使现在在月色下,普洛斯克特还是看得很清楚。他慢慢地把炮队镜从左向右 移动,巡视整个海湾。海湾上有些雾气,乌云偶尔遮蔽朗朗的月光,在海面上投下 黑色的阴影。然而,没有异常现象。没有灯光,没有声响。他通过炮队镜反复搜索 海湾,但是海湾里没有船只。 普洛斯克特终于站起身子。他给团部拨电话时对特恩中尉说:“外边没有问题。” 然而,普洛斯克特还是心神不定。“我要留在这儿,”他对奥克说,“也许是一场 虚惊,不过,也有可能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