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惭愧:干部团蒙难(3)
既没有和尚又没有道士的破庙,殿堂里有一二个缺胳膊断腿的泥胎塑像和残缺
不全的供桌,都堆放在布满蛛网的角落里。几个警卫员拿着扫把、脸盆、抹布,正
在打扫殿堂。一个警卫员踩着另一警卫员的肩,正在把毯子挂在没有窗格的窗户上。
丁瑞山指挥几个战士抬进两口大缸,对挂毯子的警卫员说:“挂毯子不行,把光线
挡住了,换单子。”
警卫员扔下毯子,换上白布单子。丁瑞山仰着脖子指挥:“左边再高一点,高
啦,低一点。”被踩着肩膀的警卫员咧着嘴喊:“快点,我受不了啦。”
丁瑞山说:“再坚持一会。”
庙院里架起两口大锅,把烧热的水倒在缸里。就这样,一个“浴室”落成了。
管理员拿着本子站在“浴室”门前宣布洗澡名单:“第一批洗澡的,许部长、
袁主任、王厅长、邓副政委……”
“等等。”许文把管理员的话打断了,他问:“一次能洗多少人?”
“能洗十多个吧。”
“那就让警卫班的同志先洗,我们和警卫员第二批。”
“这……”
“就这样。”
警卫班进去洗澡了。警卫员有的在烧水,有的往缸里运水。警卫班洗完了,第
二批人进了“浴室”。
为调节“浴室”的温度,里面生了一堆火,“浴室”里烟雾缭绕,雾气弥漫。
十几个赤条条的身躯沉浸在欢声笑语中。多少紧张、多少尘埃、多少劳累、多
少烦恼,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他们相互揉搓着,用水冲洗着,说笑着。小小庙堂充
满了生机。
警卫员小马给孟昭云部长搓背:“首长,你身上的泥可不少啊。”
“3 个月没洗澡了,泥还少得了,不但有泥还有虱子。”
“你在蒙山没有洗澡?”
“天这么冷,我怕犯气管炎。”
丁瑞山:“是怕犯气管炎,还是怕妻管严?”
“谁像你,兰玉打喷嚏你吓得就一哆嗦。”
“造谣,造谣!”
首长们在一起说话都很幽默,不像我想象的整天很严肃地绷着脸。
小田把一盆水从袁中主任头上浇下来,袁中痛快地大叫:“啊,好舒服!”
丁瑞山一边搓着胳膊一边问身边的邓民:“你身上的几处伤疤是在哪儿负的伤?”
邓民指着伤疤说:“这是在腊子口,我们连负责阻击敌人,掩护部队渡江,临
撤出战斗了让川军给了我一枪;这是在平型关,是鬼子歪把子机枪打的。”
丁瑞山:“你他娘的,就差解放战争了。”
“你别咒我好不好?”
丁瑞山笑笑:“咒一咒壮一壮。”丁瑞山指着自己身上的伤疤:“我这块是在
长白山打游击负的伤,这两块是在日本鬼子‘五一’大扫荡时,一颗炮弹他娘的炸
了个‘双胞胎’。”他拍着袁中看着许文说,“你们俩真走运,身上光溜溜的。子
弹、炮弹他娘的也没有咬你们一口。”
“谁说的,我这是三八子弹咬的。”袁中指着许文,“他那肩膀上的伤疤,看
起来也像是三八枪子弹咬的。”
“是的。”
我走过去看看丁瑞山副主任身上的“双胞胎”。听了首长们的谈话,深受教育,
他们都是久经战争考验的老红军,老同志。他们身上的伤疤累累,是国民党、日本
鬼子给他们留下的。他们乐观、幽默,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我从内心敬重这几位
首长,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革命战士的品德。
王瑞苦涩地笑了笑:“你们负的外伤,我不但负了外伤还负了‘内伤’。我是
‘左’倾错误路线的受害者,是被押着走过草地的。”他指着陈玉坤专员说:“你
的身上光溜溜的,子弹没有咬你一口。”
“我这是侥幸。”
丁瑞山:“看起来,咱们除老陈外,没有‘好人’哪。”丁瑞山问蹲在火堆旁
的几个警卫员:“你们干什么呢?快穿衣服,好让秦医生洗澡!”
“我们在火葬虱子。”
洗完澡的人,一个个从庙里走出。丁瑞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门口对警卫
员小王、小黄说:“你们俩在外面站岗,让秦玲医生洗澡。你们俩要负责任,不要
让哪个愣头青闯进去,听见没有?”
“听见啦。”
“把水换换。”
“是。”
我出来时看到秦玲抱着内衣,端着脸盆,脸盆里放着香皂、毛巾、梳子远远地
走来。她没有戴军帽,没有系腰带,微风飘动她的黑发,那温柔、潇洒、女性的魅
力全部展现出来。
我看坐在庙台石阶上站岗的小王和小黄,看到秦玲走过来,他们俩惊呆了。
小黄自语地:“哎呦,我的妈哎,真漂亮哪!”
小王:“是呀,平时怎么没有发现呢?”
“那是你眼神没集中。”
秦玲走到俩人近前,微微一笑:“里面还有人吗?”俩人急忙站起来,腼腆地
:“没有人啦。丁瑞山副主任命令我们俩给秦医生站岗。”
“谢谢。”
我也看着秦医生太美了。站台阶上,我的目光一直把她送进“浴室”。
小黄突然笑了。小王问:“你笑啥?”小黄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笑啥,我
想找媳妇就找秦医生这样的,那让人看着多顺眼哪!”
在这简陋的“浴室”里,水顺着秦玲坦露的、曲线的身子自由、轻柔地流下来,
又从她脚下淌去。她在“浴室”的角落里看到一个泥塑,很自然地转过身,外面小
王和小黄的谈话,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得啦,就你们那个地方能有秦医生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做梦吧?”
“等打垮了蒋介石,全国解放了,我到大城市去找,到北平、上海去找。”
“那还差不多。”
小黄笑着说:“我要参军了,家里人都说我有出息,给我找了一个……”
小王急着问:“咋样?嘬嘴巴了没有?”
“别胡扯,刚见面就嘬嘴巴。”
“长得咋样?”
“咳!”小黄皱着眉头,“你说咋的,一看吓了我一跳。鼻子、眼睛、嘴,团
结!”
“咋团结?”
“都长到一块了。”
秦玲听到外面警卫员说话,逗得她一边笑一边轻抚着丰满的胸脯,揉搓着白皙
的、细腻的、富有弹性的皮肤。水,从她修长的腿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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