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山麓的“死亡行军”(2)
我们是从湖北大冶渡江,数十条机动船划破宽阔的江面,在波涛汹涌中驶向南
岸。战士们站在船头,兴奋地举枪高喊:“白崇禧,你跑不了啦!”唱起了“大军
出动地动山摇”的战歌。
渡江后,在一个有水路码头的大镇短期休整。在休整期间,我回到军政治部宣
传部。南方的潮湿和酷热,使身上的衣服没有干过。连绵不断的雨,成堆成群的蚊
子、小咬,使我心情烦躁。晚上睡觉没有蚊帐,穿着衣服睡又热得厉害。这热比冷
更难受,而脱了衣服又有蚊子叮,红点布满全身,犹如出了麻疹。我和张干事得了
一种特殊的病,名曰“绣球风”。睾丸痒得钻心,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开裤子,双手
搓一阵,才解痒。
“绣球风”是因潮湿而得,一下雨或一出汗痒得更来劲。有一天晚上,外面下
着雨,痒得实在忍不住,我解开裤子双手搓。我这一搓,张干事他也忍不住了,也
解开裤子搓。我们两个人正面对面搓着,部长进来了,看见我们两个人对搓,他哈
哈大笑,说:“你们两个到卫生所看看去。”
第二天,我们俩到卫生所找到吴所长,吴所长一看:“哎呦,你都搓烂啦!这
要是感染,就要动手术割去睾丸。”
我一听就急了,央求所长说:“那赶快上药、吃药!别让感染哪?割去不成太
监啦!你看我这年轻轻的,不能把我骟了。”
吴所长看我认真的样子大笑。他给我们上了药,用三角巾兜上。嘿,还真灵验,
不痒啦,可是疼了。从此以后,在宣传部传开了,管张干事叫大太监,管我叫小太
监。从宣传部传到师里,都知道我们俩得了“绣球风”。
在休整期间,每天早晨都要出操跑步。张干事和我不能出操,走路都磨得疼。
有一天政治部管理科的管理员胡大贵,遇见我问:“你怎么不出操?”
“我有病,不能出操。”
“我看你红光满面的,有啥病?”
“绣球风。”他没听说过这病,以为是我编造的:“什么?绣球风?听说过绣
龙绣凤,还没听说过绣那玩意的,有医生证明吗?”我看他那盛气凌人劲,好像抓
住了我什么把柄。他是我们文工团淘汰下来的,在文工团管伙食,伙食没管好,可
经常不断地给团长、协理员单炒个菜端去。同志们对他意见很大,谁都讽刺他挖苦
他,管他叫马屁精。他在文工团呆不住了,到了政治部管理科。老毛病不改,对科
长殷勤照顾。科长是工农干部,不吃他那一套。
我们政治部一天三顿饭,都是杂面糟面条,吃得我直冒酸水。有一 回在中午
开饭时,我看见管理科长在,就端着碗对他说:“我们老吃这个,换换样行不行?”
科长批评了他,说他不用脑子,不想办法给大家改善伙食,把脑子用在了歪门邪道
上。这小子和我记了仇,说我成心整他。这次要在我不出操上给我点颜色看。
“我没有医生证明。”
“没有医生证明,你就要出操!”
“我就不出操!”
“你不出操,我就在队前点你的名!”我顿时就“火”啦,指着他鼻子说:
“你他妈的敢,你点点试试!”
他也指着我鼻子说:“就你这种态度,我也得点你的名!”
“看你肥头大耳的,胳膊粗力气大,你以为我怕你?你他妈的差远啦!我背着
手尿尿——不‘扶你’!”他没有受过这个气,勤杂人员都怕他,都恭维他。首长
的警卫员他不敢惹,怕在首长面前说他坏话,干事们也没有人理他。
他气得喘着粗气,跃跃欲试地撸起袖子,一把抓住我衣领要打我。我“唰”地
一下子抽出手枪:“你敢打我,我就敢开枪。”他想我真要开枪,虽然不敢打死他,
在身上也要钻个眼。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好,你掏枪!”显然他的声音不是
以势压人了。
“这是你逼的,你敢动我,我就敢开枪。”我走了。
果然,第二天早操后,他在队前点了我的名,并说我持枪威胁他。政治部的人
传说不一,有的说小苏要枪毙管理员,一枪没打正。有的说小苏不对,让你出操你
就出操呗,掏枪就犯错误。还有的说,小苏掏枪把管理员给震住了,不然大耳瓜子
就扇上小苏了。这件事成了政治部群众议论的中心。
我把事情的经过向徐韵部长汇了报,徐部长很严肃地批评我:“你掏枪干什么?
你再有理掏枪也没理!”
“他要打我,一只手抓住我领子,另一只手已经举起来了,我不掏枪把他震住,
他就上手打我了。”
“你到秘书处去找刘处长汇报,把问题说清楚!”
“是!”
我到秘书处,刘处长看见我,笑着说:“小苏啊小苏,你得的什么病?”
“绣球风。”
“什么是绣球风?你脱了裤子我看看。”
“别看了,挺难看的。你要是不信问问吴所长,我和张干事一样的病。”
“我听你们部长早说过了。”
“我和张干事一样的病,管理员怎么不让张干事出操?为什么让我出操?还向
我要医生证明,还要打我——”
“得啦,我都知道了,警卫员们都告诉我啦。小苏,你掏枪不对,是错误的。
枪是对敌人的,不是对同志的,知道吗?”
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管理员我们要批评他,让他检讨。”
我给刘处长敬了礼走出来,还没走出门,听刘处长在自语:“这个人一贯迎上
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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