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陷阱 前面讲到加强团团长莫高山得知敌人的阵地如此顽固之后,深感肩上的担子重 大。一连几天,他都在思考如何才能找准时机,反败为胜,争取给日军致命的一击。 这天夜里,天气很好,一轮圆月挂在枝头,薄雾如轻纱般笼罩在山头,凭着多 年的作战经验,这是一个极好的偷袭机会。 半夜子时,一支临时突击队被紧急组建起来。 突击队的队员,正是加强团第五营二连三排,一共28人。这其中当然就有先前 战狼突击队的 9个队员。 突击队以排长何独武为首领,下分三个班,每班9 人,先前的“战狼突击队” 为第一班。 临出发前,4 头狼跃跃欲试,用爪子刨着泥土,摇着尾巴,看那架势,它们是 非常希望能跟潘黄河一同出行的,可这毕竟是“突击队”啊,肩负着突击的任务, 在行动过程中不允许有任何闪失。尽管与队员们依依不舍,但野狼还是被留了下来。 突击队的成员们潜入了莽莽丛林里。 谁都没想到,这个静谧的夜晚,对他们来说,就真的成了一个黑色之夜。 各种不知名的虫子在暗夜高歌,连日的战争并没有使得这些虫子噤声,它们在 尽情地享受大自然给予的雨露。战士们在齐腰身的蒿草丛中蹒跚而行,为尽可能地 减少声音,他们每踏出一步都异常谨慎。 绕过一个小山头,再过一个山头,前面就是敌人的营地,也是滚龙坡的乙高地。 这是先前的侦察部队侦察的结果,而突击队现在行进的这条线路,也是先前的侦察 队员们侦察时行进的线路。 本来双方阵地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公里,但是为稳妥起见,突击队决定绕 行,然后直插入敌人的乙高地。 蒿草丛生,战士们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忽然一声惊叫响起:“啊——”短促 而惊慌,可以听出发出声音的人虽然尽量希望控制声音,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 惊呆了。 惊叫声之后,就是一阵“咕噜咕噜”的滚动声,半晌,这滚动声才停息。接下 来便是难耐的静默。 令人压抑的静默。 这意味着一个战友脚下踏空,摔下悬崖去了。 尽管牺牲的战友在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但这惊叫声在静夜里听来还是显得异 常清晰。 那些厚厚的蒿草,遮盖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惊险。 每个人的脚下都好像千钧般沉重,生怕一踏出去就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尽管如此,大伙还得硬着头皮朝前走。 忽然,走在前面的独耳狼停了下来,警惕地支棱着一只耳朵,像是觉察出了什 么意外。 排长何独武伸出一只手来,做了一个手势,大伙都屏住呼吸,收住脚步。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在这令人压抑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叭!”地一声,第一班战士王罗阳来不及哼叫一声,便沉甸甸地倒了下去。 站在他身边不足两尺远的潘黄河弯下腰去,伸手一摸,王罗阳的太阳穴上一个 指头大小的枪口正汩汩地朝外喷着鲜血。他赶紧摸出腰间的止血包,给王罗阳包扎 起来。可是一个止血包根本不管用,鲜血还是不停地朝外喷涌而出。 排长何独武的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大家趴下,他悄悄地走到王罗阳的身边,用 手一摸,发现已经无力回天了。子弹击中太阳穴,即使王罗阳有九条命也给报销了。 王罗阳的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浑身急剧地颤抖,草丛也跟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何独武一把摁住他,生怕暴露目标。王罗阳的喉结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看得 出他有很多话要说。 何独武的泪水夺眶而出,没想到那么高的悬崖都没能让这条硬汉给摔死,却不 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了。 谁都没有说话,似乎只有泪水才能表达彼此的语言和情感了。 是的,他们的心灵相通。 作为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那种感情真是比亲兄弟还深啊!没有这种经历的人, 又怎会明白其中的深意? 血,渐渐地冷却下来。 泪,已干。 剩下的只有愤怒,就像这齐腰的蒿草一样疯长。 更令排长何独武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作为一个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他竟 然不知道这个冷枪是从什么方向打过来的。 这一枪,不但夺去了一个战友宝贵的生命;更重要的是,让这剩下的27个战士 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惧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四下一片沉寂,连针掉在地上得声音都能听见,时间放佛在此 凝固。 大伙都在思忖办法,如何才能让敌人暴露出来? 正在排长何独武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潘黄河开始行动了。 只见他轻轻地取下头上的钢盔(并不是所有的战士都能戴钢盔,只有在参加特 别任务和行动的时候才配备),然后将钢盔顶在步枪的枪管上,慢慢地将枪托伸了 出去。 更逼真的是,钢盔还上下左右的小幅移动,就像一个人在偷偷摸摸地想要逃出 这片草丛。 潘黄河朝排长使了一个眼色,趴在草丛中的战士们抱紧了手里的步枪,警惕地 注视着四周。 “叭!”地一声,一颗飞来的子弹准确地将钢盔击穿了一个小洞。 钢盔应声倒下。 “这潘傻子比谁都聪明!”排长何独武在心里说。 这一下,敌人的火力点暴露出来了,突击队的三只长枪立即朝西北角急促开火, 两个点射,敌人那边立即哑巴了。 何独武做了一个潜行的手势,大伙这才猫腰重新行动起来。 危机散去,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散落在草丛中的战士们,只能看见一顶一顶的钢盔,这钢盔就像一朵朵巨大的 蘑菇。 再往前走,是一片坡地,坡地上方有两三棵大树,枝繁叶茂地伸展开来。 何独武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地形,命令一二三班呈木契形散开。 微风吹过,干枯的蒿草颤抖个不停,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吞噬桑叶。 忽然,“咻”地一声,一个队员头部中弹,鲜血喷溅而出,形成一朵火红的血 花,沉重地倒了下去。 大伙立即弯腰趴下,侧耳倾听,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天罗地网般地撒了下来。每个队员的心都悬了起来。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前面临的巨大心理折磨。 这种折磨远比肉体上的伤痛更痛苦。 因为只有看不见的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 刚才中弹倒地的这个队友,后脑勺中弹,凭经验判断,子弹应该来自后方。可 是当何独武回头细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 木契形,是战斗中最能攻击又能防守的队形,这会竟然毫无意义。 何独武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狗日的小鬼子”,继续注意观察。 忽然,草丛一阵急剧晃动。何独武瞅准时机,大叫“开火!”各种武器立即响 成一片。 “啊——”地一声惨叫,三班一个战士后背中弹,子弹从前胸穿出,扑倒在地。 紧接着,又有一个战士头部中弹,倒了下去。 一个战士拨开草丛,刚才草丛晃动的地方哪有什么敌人,那分明就是一个诡计! 趁大家将注意力转向草丛的时候,敌人从后面开火了。 从这些中弹的战士来看,都是一枪命中要害,足见敌人射击水平的超常;而且 敌人擅于在常规作战中加入诡计,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这就更加令人难以琢磨。 眼看着战士们一个一个地倒下去,竟然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能见着。 一种巨大的恐慌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此时此刻,战士们已经陷入了一个可怕 的诡异的陷阱。 如何才能走出这死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