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壁逢生 腊子口万丈悬崖之下,尸骨堆积如山。 在此摔死的、战死之后被人扔下来的,远征军的、日本鬼子的,尸体满山遍野 都是。 几只老鹰兴奋地啼叫着,翅膀展开颇为优雅的弧线,时而起飞时而停留在悬崖 之上,为尽可能多争夺到一些食物,它们互相敌视、搏斗。这些尸体,足够它们饱 餐数日了。 在那些草木之中,还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成群的野狼整夜嚎叫,战争 使它们丧失了原本和美的生活家园,四处都是硝烟和炮火,森林变成了焦土,为了 生存下去,尸骨成了野狼的美餐。 悬崖峭壁之上,也总有一些生命力极强的草木,将根扎进山石,顽强地生长着。 无论多陡峭的绝壁,你总能见着一些草木。 何况高黎贡山山脉之中的峭壁,都带有一些坡状的小土丘。 一棵榕树斜斜地从峭壁上的土丘里伸出身子,树冠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 一阵山风吹过,榕树的枝叶便摇曳个不停。树大招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仔细一看,这棵榕树之上竟然还挂着不少人(或者尸体?),他们姿势各异, 有的仰躺,有的侧卧,有的匍匐,有的手脚悬空耷拉。山风吹来,摇摇欲坠。 几头狼凑在一块儿,在峭壁上对着人(或者尸体?)不停地嚎叫。狼们不会爬 树,着急地围着大树转悠个不停。 它们最大的理想,就是这些美味可口的食物从枝丫上掉下去。 正如读者们猜想的一样,这些人,就是先前从腊子口的悬崖上跳下来的远征军 独立团的将士们。 不知过了多久,潘黄河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挠,毛绒绒的,他努力地想要睁 开眼睛,可是太阳明晃晃地刺眼。伸手一摸,有尖利如牙齿一般的东西立刻把他的 手咬住了。潘黄河惊得一身冷汗,下意识地以为遇见毒蛇了!睁开眼睛仔细一看, 却见一只猴子正龇牙咧嘴地朝他直嚷嚷,好像在说: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霸 占我的地盘? 幸好只是一只猴子,要是一条毒蛇就惨了。看着猴子龇牙咧嘴的样子,潘黄河 心想,你不用那么急地催我走,我这就走。这样一想,就想翻身站起来走掉。 这一翻身不打紧,一翻身差点没把他给吓个半死! 只听树枝“吱呀呀——”地一声响,听声音是树枝快要折断了。潘黄河眼珠一 转,这才观察起自己所处的位置来。 原来他正躺在榕树的枝丫上,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定睛一看,这棵树离地面还 远着呢,少说也有七八十米高,这样的距离,掉下去还不给摔成肉饼? 一看之下,潘黄河吓得再也不敢乱动了。那只猴子蹲在他对面,还在“吱吱” 地叫个不停,好像是在提醒他不要乱动。 这是一只成年老猴,醒目的是,耳朵缺了一块,可能是在打斗中被撕扯掉的。 猴子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仁慈、无邪甚至有些焦急的光芒,潘黄河看见这个眼神, 心里就涌起了温暖,他已经多久没看到过这样温柔的眼神了?在绿柳庄的时候,母 亲、爹、弟弟、妹妹、王冬梅的眼神也是这般温柔;在远征军,连长陈西来、艾伦 的眼神也是这般温柔…… 想到这里,他慢慢地回忆起来了。在腊子口,他最后一个从悬崖上跳下来的时 候,以为腊子口也会像天工山一样,在悬崖边上都有鬼子装粮食和弹药的仓库,只 要有仓库,就会有密道,只要有密道,那么跳下悬崖的时候很快就会接触到地面。 在天工山,鬼子就是这样从地下仓库里将粮食和弹药搬到地堡里的。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侥幸心理,他才要求那些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士跳崖。 跳下去最初的那么几秒钟,他祈祷着能尽快落地,这样的话就能找到鬼子的密 道。然而,他失望了,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他闭上眼睛,只 有等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悠悠地醒了过来,才发现落在了这棵巨大的榕树上。 既然自己被榕树挡住,那么其他人呢? 都是从一个地方跳下来的,其他人也应该在啊。 想到这里,潘黄河心里涌起了无限的希望:一定要找到战友们。 这种希望支撑着他,他小心翼翼地抓牢了枝丫,然后翻过身来。 举目四望,目力所及之处,令他的呼吸快要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