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道难尽的深深愧疚 我说,堡主,现在不是你玩深沉的时候,教育课上你口口声声宁丢脑袋不丢寸 土,这会儿你怎么不神气啦?怕啦?没被人阉掉鸡巴您就扳脚指头算一下,4 平方 米的三分之二是多少?2.66平方米的无限循环。四舍五入,2.7 平方米。按照国际 惯例,每市寸为3.33厘米。2 .7平方米是多少?81寸啊?堡主,81寸国土啊?! 少尉猛地站了起来,说,你以为我他妈不想啊!啊?你以为我他妈不想吗?啊?! 但是,不能莽撞行事。眼下这个问题比较棘手。你想想看,假如我们强行去把草屋 拆除或者销毁的话,境外那三分之一将不可避免地被连带。如此一来,主动反变成 了被动。再说,上级已明确指示,勿轻举妄动,你说我是听谁的? 我说,如果继续观察下去,草屋将会在双方外交部门的交涉下自行拆除,你信 不信? 少尉说,估计会这样。从草屋回到哨所,我一直就未曾入睡。 整整一夜,我的神经系统都处于极度兴奋状态。 凌晨两点多钟,我躺在床铺上侧耳聆听,万分希望茅草屋附近传来一片嘈杂的 声音。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动静。我担心火苗是否被风儿吹灭,于是从床上爬了起 来,站在厕所后面向草屋观望。担心是多余的,风儿把火苗吹得更旺了,草屋燃烧 得正是火候,火焰上下蹿动着如翩翩起舞的红衣女郎,赏心悦目。 一直看到火焰完全熄灭,我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床铺,并且开始感到后怕。 我是不是已经构成了犯罪?万一真相败露,等待我的会不会是“海牙国际军事 法庭”的审判? 惟一感到安慰的是我的行为无人知晓。怎么查?哪个也别想查出来,就算是福 尔摩斯老伯伯驾到,他最多也不过是说某某人有作案嫌疑。嫌疑又能怎样?在缺乏 可靠证据的情况下对他人进行言论攻击,那叫诬陷。再说了,宇宙集天地灵气于一 身,天地又分五行八卦。八卦曰:土生金、金生木、木生火……野火、鬼火、外星 人、UF0 等等,这都可以成为草屋自燃的答案……朝最糟糕处想,万一他们在现场 发现了我无意中遗留下的毛发、指纹、脚印等等一系列足以证明草屋是我点燃的证 据,又能怎样?我是在伟大祖国的神圣领土上烧荒呢。至于对方被连带的那三分之 一,水火无情,傻瓜都懂。 什么?你要报复我?与我火拼? 来吧!妈妈的,胆惊心战地熬了大半夜,等的就是您这句话! 什么?我是战争的罪魁祸首? 是的!你说得很对!老子敢做就敢当! 老子就是战争的罪魁祸他妈的首!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少尉就在哨所里例行 地吊起了嗓子。 每天早晨,少尉总是第一个起床,站在哨所最高处面对东方,先是1 、2 、3 、 4,尔后是啊……啊……多来米发……咳嗯……少尉音域宽广,升降三个八度还游刃 有余。这么好的嗓子被埋没在哨所里实在是可惜。倘若让少尉做“十六分之二拍乐 队”主唱,正是合适。 嗓子吊到一半,少尉留下个残音,急促地吹响了口哨。 片刻工夫,哨所兄弟集合在了一起。 随即,“草屋被点燃,估计是人为”的最新情况报了上去。 上午,连队和哨所都进入了二级战备状态,连队还派人把战备弹药送进了哨所。 哨所里,少尉布置了单兵防御重点,然后又对我们进行了简单的战前动员。可 气的是少尉布置给我的战斗任务是固守电话机,保障通联。我坐在电话单机旁,眼 睁睁地看着兄弟们背着压满子弹的冲锋枪在房间里活动筋骨,心里面很不是个滋味。 其间,我数次借“方便” 之名,到厕所旁朝草屋观望,掌握最新动态,做到心中 有数。只要枪响一声,我立即拽断电话线,你总不会叫我守着一块报废的塑料吧? 厕所旁,我看到草屋附近的对方领土上,有很多人在活动。在对面哨所那十几 位持枪士兵的警戒下,几位身着便衣的中年男人正围着燃烧后的废墟转来转去,测 量、拍照…… 正午时分,上级二次来电,电文曰: ——严密观察,注视事态发 展动向。有情况速上报,务必做到有理、有利、有据。中午已没什么好情况了,对 面的士兵撤回了他们的哨所。草屋燃烧过后的灰烬被风儿吹得遍地都是,但少尉还 是把这些情况向上级做了汇报。 晚上,上级三次来电,电文曰: ——严密观察,关注事态动向,有情况速上 报。次日,四次来电,曰: ——继续严密观察,有情况速上报。再次日,上级来 电已与往常没什么两样了: ——继续观察,有情况上报。 ………… 一点儿盼头都没了,彻底泡汤。 一个晴空万里的早晨,我拿出给老爷子写了开头的信笺,在山巅撕成碎片,然 后抛向天空。洁白信纸带着我对父母的简单问候,还有孝道难尽的深深愧疚,如家 乡的雪花般打着旋儿,飘飘悠悠跌落深谷。 操他妈的,白白浪费了一双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