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了军官 军队需要什么?军队需要的是再多一些的核潜艇、洲际导弹、远程火炮、隐形 战斗机… …忽然间我明白了一些道理,但我还是忍不住地想啊,想啊。我为什么 执迷不悟地被摇滚乐诱惑了这么多年?摇滚乐它到底教会我什么又给我带来了什么? 我用脑袋撞击着阳台想啊,想啊。摇滚乐教会我的无非就是狂妄、焦躁、混乱、莽 撞、自虐、饥饿、自恋、自大、自满、天真、可笑、卖弄、浅薄、滑稽、欠揍、贪 婪、可怜、好色、无赖、出风头、幻想狂、乌托邦、纸老虎、冰雕老虎、杀鸡取卵、 离经叛道、忤逆不孝、自以为是、螳臂挡车、自私自利、意淫人生、好高骛远、好 吃懒做、哗众取宠、泼妇骂街、小丑跳梁、鸡蛋碰石头、不知天高地厚、戴着镣铐 跳舞、揪着头发飞翔、“皮鞋皮带”、“列宁退学”、“老爷子交枪” 、“这个 兵的思想有问题”、“老兵在我身上夯断贝司”、“精神病医院里调来的新兵”! 我不愿再想下去了,我想从楼上跳下去! 我站在阳台上,纵身一跳,泪流满面地跪在走廊。 我跪在走廊的水泥地上,在膝盖骨钻心疼痛中想啊,想啊。什么他妈的摇滚啊、 朋克啊、艺术啊、另类啊、地下啊、边缘啊、江湖啊、精英啊、先驱啊、质疑啊、 颠覆啊、重估啊、名称啊、觉醒啊、梦想啊、革命啊、使命啊、关注啊、拯救啊、 责任啊、荣誉啊、张扬啊、燃烧啊、圣雄啊、大师啊、旗帜啊、火种啊、我反对啊、 我抗议啊、想像力啊、创造性啊、标新立异啊、与众不同啊、舍我其谁啊、先知先 觉啊、持不同政见啊、不要说不要啊、不自由毋宁死啊、严禁使用严禁啊、我不下 地狱谁下地狱啊、为注定要失败的事业而战斗啊… …都去去去去去他妈妈妈的吧, 统统都是拾人牙慧的臭狗屁!想了整整一夜,我像菩提树下的释加牟尼佛,觉悟了。 早晨,军号响起,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太阳喷薄而出,然后回房间把这么多年苦 心创作的几十首歌曲整理一遍,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点燃。上班号响起,我从 垃圾桶里捡了几张未燃尽的乐谱残片,找到股长,向他检讨了我的从前。 股长朝我瞪着眼睛,半信半疑。我把乐谱残片拿了出来,说,乐谱都烧了!从 今天起,我将抛开所有的非分之想,全身心地投入新闻报道。不为别的,就是为了 立功受奖! 股长相信了我的诚意,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完后我又找到裴干事,故伎重 演。 裴干事的表现与股长同出一辙,于是我就趁机向他提了一份建议,证明自己已 经把全部心思投入了新闻工作。我建议裴干事说服团机关领导,办一份属于自己的 报纸,每周一出版。报纸内部发行,上至团长下到新兵,大搞舆论监督,客观公正 地刊登战士们无渠道表达的难言之隐,报名就叫《我们打了军官》。 裴干事说,不错不错,真是个好主意。今天报纸出来,咱哥俩儿明天就得一起 滚蛋! ………… 为了在新闻报道上有更大的建树,我决定给自己装备一台相机。在突发新闻事 件面前,图片不但比文字更直观生动,而且还更加可信。我去了县城的百货大楼, 看到柜台下面那些可调焦距相机最便宜的都贴着“价格:988 RMB ”。我去哪儿才 能搞到这么多钱?倘若积攒每月下发的那几枚铜板,恐怕凑够数的时候,这款相机 也成了古董。 我想起了老爷子,如果向他寻求支援,我想他会出手相助。 但是,怎么可以向他开口?我怎么可以让憋了两年的骨气就这样被铜臭熏走? 我开始思谋一个能挣到“988RMB”的办法。想了好几天,我决定卖掉吉他。 “十六分之二拍”已夭折,乐谱已烧,吉他留在身边还有何用?我这把吉他品质优 良并且价格不菲,再怎么折旧也能值个几百块钱。 决定卖掉吉他那天,我从琴袋里翻出了几枚值钱的邮票,当即我就去了县城的 “跳蚤市场”。一番讨价还价,邮票贩子给了我200 多块钱。交易过后,邮票贩子 见我穿军装,问我手里有没有军队刚发行的“义务兵免费邮票”,听说是“错票”, 愿意出高价收买,我为之一振。 早就从报纸上得知军队发行了“义务兵免费邮票”,不再像过去那样在信封上 盖个三角邮戳当邮票使用。遗憾的是报纸上说这种邮票目前只在北方某军区试发行, 南方军队暂时还得盖戳。但我想兄弟们手里面应该有“义务兵免费邮票”的可能性, 譬如他们在北方服役的老乡曾给他们写过来信之类。 我一路小跑回到机关,写了两份小广告:吉他转让战友们: 本人现有一把"VENSON"牌吉他(电箱两用、缺角民谣型,市场售价1600元), 因本人另有摄影之好,现将吉他低价转让(含拨片、变调夹与一本中级教材),有 意购买者请拨打96 221找宣传股刘先生联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