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政治与战争
苏联的政治关系,无论是对内部的还是对外部的,都是与那些原始部落内部和
原始部落之间的关系相似。关于原始部落的关系,我们在本书第二章第四节里已经
探讨过了。为了要生存,“内集团”(即共产党)就必须团结一致,服从权威,以
便能全力以赴,共同对抗“外集团”(即资本主义)。对于部落集团和革命派说,
“毁灭或是被毁灭”是他们的主要口号,而且象是处在动物世界一样,战争与和平
之间没有区别。由于这一原因,就如狄克斯特先生所说的:在苏联的战争中“有一
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政治性武器和军事性武器的相互交替使用。在莫斯科的一个
和平攻势,在华沙的一个文化会议,在法国的一次罢工,在捷克斯洛伐克的一次武
装叛乱,在希腊和朝鲜的一次大规模军事入侵行动,——所有这些,都是一个统一
的战争中的各种不同的工具。”狄克斯特:《克劳塞维茨与苏俄战略》(1950年版),
“外交事务”部分,第29卷第1 册第41页。对于马克思主义者来说,战争与和平不
过是一种经常不断的阶级斗争中的个别阶段。正如《共产党宣言》中所说的,“有
时是隐蔽,有时是公开的斗争,每次结局若不是全部社会结构受到革命改造,便是
各斗争阶级同归于尽。”
这种“统一战争”的理论——多方面的战争——凝集了至高的智慧,与克劳塞
维茨关于“战争属于社会生活的领域”这一观点是一致的,也就是说,“战争不仅
是军人所承担的行动,而且是代表整个社会与其他不同社会之间在思想、目标和生
活方式上的冲突。”同上,第29卷第1 册.第41页。克劳塞维茨在进一步说明这一
点时,曾写道:
“由此可见,第一,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把战争看作是独立的东西,而
应该把它看作是政治的工具。(即,一种与和平和战争都有关系的工具)只有从这
种观点出发,才有可能不致和全部战史发生矛盾,才有可能对它有深刻的理解;第
二,正是这种观点告诉我们,由于战争的动机和产生战争的条件不同,战争必然是
各不相同的。”《战争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学院1964年版,第一卷第53页。
列宁的思想中有着这样的见解是不奇怪的。在共产国际的第六次代表大会上,
他说:
“无产阶级必须认真地分析每次战争的历史意义和政治阶级意义,必须从世界
革命的观点,慎重地估计所有参战国家中统治阶级所起的作用。”转引自《苏俄外
交中的战争与和平》.(1940年版),第24页。
不过,在两者之间还是有一个主要的差别,克劳塞维茨从不怀疑,文明的民族
所理解的道德是社会生活中的一个因素;列宁却回避这个问题,因而使战争成为一
种纯粹的动物斗争,这样,在斗争中,不受任何条条框框的约束。他说:
“我们否定一切从非人和非阶级概念中产生出来的道德。我们说这是一种欺人
的鬼话,完全是为了满足地主和资本家的利益。我们认为,我们的道德是完全受无
产阶级(内集团)的阶级斗争的利益所支配的……我们认为,道德应有助于消灭旧
的剥削社会(外集团),并且联合无产阶级周围的所有的劳动者,这样也就创立了
一个新型的共产主义社会……我们不相信永恒的道德。”托洛斯基认为:“阶级斗
争的最高形式是内战,它可使敌对阶级之间的所有道德联在一起被炸掉。(转引自
《苏俄外交中的战争与和平》,第81页。
因此,如同在部落战争中一样,苏联的道德是一种权宜之计。由于伦理的考虑
被排除在外,所以,狡诈优于刚勇,间接的心理攻击也优于直接的物质攻击,因为
只要对方是信守道德规范的,那么,面对着这样不讲道德、野兽般的对手,他便会
处于一种极为不利的地位。
战争,从各方面来看却是绝对的,而且只有当资本主义(外集团)被毁灭以后,
战争才会停止。所以,列宁曾说:
“社会主义者如果还想成为社会主义者,就不能反对一切战争。”“我们正在
对战争的根源——资本主义——进行斗争。但是由于资本主义还未灭绝,所以我们
不能反对一切的战争,而只能反对反动的战争,并且在这同时要拥护革命的战争。”
转引自《苏俄外交中的战争与和平》,第28页。
他还说:
“我们不仅生活在一个国家里,而且生活在许多国家组成的体系里,苏维埃共
和国和帝国主义国家长期并存是不可思议的。其结局不是这个胜利就是那个胜利。
在这个结局还没有到来的时候,苏维埃共和国和资产阶级国家间的一系列最可怕的
冲突是不可避免的。”转引自斯大林著《列宁主义的几个问题》,见《斯大林选集
》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上卷第439 页。
按照马克思的理论,战争与革命这两个词是可以互换的。如果能把一个国际性
战争或是帝国主义战争转变为内战,也就是说,让敌人自己消灭自己,那么,一定
可以在这中间找到节约力量的最高原则。这些战争的目的是要使它们成为革命的
“助产士”,其方法是不断地利用政治和心理攻势:象系统的宣传,煽动罢工,暴
动,叛乱等。有一点要记住:在纯粹的军事战争中,预备队要到交战国的武装人口
中去寻找;在革命战争中,预备队却要到敌国对立的阶级中去寻找,也就是到不用
意的无产阶级中间,到它的殖民地和少数民族的解放运动中间,以及到非无产阶级
的派系中间去寻找。
正是为了这种的目标,红军从一开始组建起,便被训练成为不仅是一种军事工
具,而且还是革命的工具。据皮埃尔·费尔瓦克记载,图哈切夫斯基在1920年侵入
波兰时,他的军队只有二十万人,而随从人员却有八十万人,其中包括有政工人员、
警察和抢劫者。这些人的任务是要把那些被征服的地区布尔什维克化,消灭富人,
枪毙所有的资产阶级和贵族。皮埃尔·费尔瓦克《红军领袖图哈切夫斯基》,(1928
年版),第124 页。当然,八十万人这个数字可能有些夸大,但数字很大是毫无疑
问的,因为图哈切夫斯基自己也曾告诉我们说,在他的军队前面,有一支宣传队伍
开路。对此,达贝隆勋爵也曾这样写过:
“莫斯科派出了大批的侦探、宣传家、秘密使者和秘密友人,他们进入波兰领
土,瓦解波兰人民中一些人的抵抗意志……这些非武装人员的工作,和军事压力所
产生的效果是同样有效的。他们所采用的方法是避免正面进攻,而以侧面进攻、渗
透和宣传来包围敌人的阵地。”《世界上第十八次决定性会战》,第28页。
最后,还是看看列宁的观点。
“评价战争,不能看它的死亡数字,而应看它的政治后果。除了在战争中死亡
和受苦的个人的利益之外,战争还代表着阶级的利益。如果战争能对无产阶级的利
益有所贡献,使无产阶级从资本主义的枷锁中解放出来,得到斗争和发展的自由,
这样的战争是进步的,不管它带来的牺牲和痛苦有多大。”转引自《苏俄外交中的
战争与和平》,第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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