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房门开启,出来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一张国字脸,突起的额头下生两只豹眼, 瞧模样也就二十出头。 “过路的?”那汉子用洪亮的嗓音问。 “嗯,过路的,讨碗水喝。”皮老六隔着篱笆面带微笑说。 汉子过来打开院门,把他们让进屋子。里屋墙上挂着一张弓,一壶箭,一个葫 芦,周围订了几张兽皮,下面木架上摆着一袋粮食和碗盆等食具。 三个人喝过水就坐在炕头同这汉子扯谈。言谈间才知道这地方属乾县地界。县 城离此有三百多里地,和马尾县城一样也住着一伙鬼子。这汉子叫冯满江,老家在 山东,他五岁时家乡闹瘟疫,他娘不幸故去,他爹冯展一手把他拉扯大。五年前家 乡又遭了洪灾,便同他爹背井离乡到这里安了家。皮老六没见到冯满江的爹,就问 起来,冯满江说他爹进城去买盐,明天才能赶回来。 皮老六觉得这地方不错就打算留下来。当晚冯满江留他们住下。第二天中午冯 展背着半袋盐回来,皮老六和冯展坐在一起谈得很投机。皮老六说我们在老家杀了 两个日本鬼子,流落他乡也没着落,这地方清净,有这么大一片林子,不愁吃穿。 我们留下来咱们两家做个伴,你看怎样?冯展说看你们也是本分人家,这兵荒马乱 的,你们在这安家正好互相有个照应。明天我就帮你们盖房子。 皮老六见冯展如此爽快,心里感动,把皮塔拽到一旁,说难得遇到这么实在的 人家,今后没准咱们就要靠这老林子讨生活,咱们初来乍到,许多事都要靠人家。 不是有两杆枪吗?不如舍出一杆枪给他们。皮塔说我也正是这个意思,你不说我也 会这么做。 皮塔当即就拿出一杆三八枪送给冯展。父子见了爱不释手,冯展接过枪娴熟地 拉开枪栓,推上子弹,走到院子里瞄准对面百步远杨树枝杈间一只喜鹊,放了一枪, 喜鹊应声跌落。皮塔和冯满江跑过去拾起喜鹊,见子弹正好打碎了喜鹊脑袋。 皮老六挑起大拇指,“这就是百步穿杨的功夫吧!我算是长见识了。”冯展说 :“我年轻时给大户当过炮手,使过汉阳造,跟这小鬼子的枪一个道理。我这算不 上什么?打个兔子还可以,比不得你老兄杀鬼子,那才是真英雄。兄弟你也露一手 让我也长长见识?”冯展说着就要把枪扔给皮老六,皮老六慌忙摆手,“我哪会这 个!是我家小子杀的鬼子。” 冯展听皮老六说在家杀过鬼子,就自然而然地把这事安在皮老六头上了。如今 听说是面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少年所为,有些疑惑,道:“我听人说那些小鬼子个个 训练有素,你身单力薄怎能杀掉两个?莫非你练过功夫?!”皮塔说:“没人教过 我功夫。那天我跑进草甸子,两个鬼子也追了进去,我稀里糊涂就把他们杀了,还 夺了这两条枪。”“他们是不是喝多了?要不你怎能轻易杀死两个鬼子?!”冯满 江在一旁插嘴道。 “对,对,鬼子当时喝多了酒,要不我也不会得手。”皮塔不想将自己的奇遇 露出来,正好就坡下驴。他说过这句话凑到冯展面前说:“这鬼子使的玩意,我怎 么摆弄都放不响,冯叔你接在手里轻轻巧巧几下就响了,不知是怎样弄的,也教教 我吧!” 冯展说这个容易,当即就把冯满江也叫到跟前,教他们两个怎样使用三八枪。 两个人依葫芦画瓢照着冯展的示范,摆弄几次就熟练了。 皮塔抑制不住好奇心,褪下右手上的布套,装了颗子弹,瞄准十几步外一只站 在粗树桩上东张西望的麻雀,右手扣动扳机,枪的确响了,然而麻雀却毫发无损。 在冯家父子的帮助下,没用几天就在冯家的院子旁边又盖起一座木屋。两家人 虽说住在两个房子里,却把锅碗瓢盆都放在一处,围着一张桌子吃喝。那父子两个 有什么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活皮刘氏也都揽过去了。屋子周围好大一片荒地,遍 生野草,皮老六瞧着心痒难忍,无奈现已入秋,再者也没有农具,只好等待明年垦 殖了。冯家父子隔三差五就牵着猎狗阿黄钻一回林子,每次回来都要带回一些野兔、 松鸡之类的野物,倒也不愁吃喝。皮塔见他们从不带枪,只以弓箭、砍刀狩猎,便 问因由。冯展说子弹金贵,打一发就少一发,用弓射些小兽也够咱们吃了。子弹还 是留着派大用场吧,说不定哪天鬼子或者土匪就会过来找麻烦。 皮家带过来的半袋粮食没用上几天就吃光了。虽然冯展和冯满江都是爽直、厚 道人,但厚着脸皮吃人家打的野味,皮家三口人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实在过意不 去,皮刘氏就劝皮老六和皮塔也跟着冯展去打猎,他们去了几此,不是吓跑了兔子, 就是惊飞了野鸡,忙没帮上反倒净添乱。这样一来,皮老六和皮塔也就不好意思再 跟着了。 在家里终日闲着心里愧疚,皮老六琢磨不是有两匹马吗?留下一匹来年种地使 用,另一匹牵到城里卖掉,过来这些日子还没沾过酒,以前天天苞米面饼子也就不 想酒了,现在顿顿吃肉怎能无酒。一匹马能卖不少钱,买几坛老酒,再买一把铁锹, 一个铁犁。 -------- 虹桥书吧